“我不想听这个。”青崖有些失望。
“情意易变,杂念繁多,若心如净土,便百念不侵……”青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青崖冷冷打断。
“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神色冷漠,高高在上俯视着青姬,有些怜悯,又像是在逗弄什么小动物。
姜萝啧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翘着二郎腿,邪魅地看着雷不绝视线里新婚之夜还在撕心裂肺纠缠的两人。
摸出来果酒,吨吨吨,吃一点哈哈兽的肉。
人间天堂,不外如是。
要是配一点薯片,气氛更好。
“我不爱你。”
“我原先也不爱你。”
“我一开始就不爱你。”
“我只是年幼一时心动,并不是可以生死相随的爱。”
青姬被逼上绝路,扎人心窝子的话一句句说出来,看着青崖发黑的脸,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也怜悯起来。
就像青崖怜悯她那样,用嘲讽又仁慈的眼神回敬过去。
姜萝仔细地看着他们之间交锋的眼神,也紧张地提心吊胆,期待他们再来一点精彩的对决。
一边喝下一大口果酒。
也许我真的是个蛮族人吧,果酒真好喝,美滋滋。
吨吨吨。
“真正爱你的是燕轻舞。”
“也不算爱…她是疯了。”
“你看,她多痴狂,分明是你的错,毫不犹豫杀了我。”
“舍不得动你分毫。”
“我是错了…我有罪我该死。”
“可你呢?”
青姬突然笑起来,眼泪不停落下。
燕轻舞是她的母亲。
她至今都还记得,燕轻舞眼睛里的厌恶、憎恨好、轻蔑,仿佛在看一个低贱的臭虫。
原来也没多少柔情。
她生来就是青崖的附属品。
因此燕轻舞才会对她好。
当这个附属品,有了妄想,燕轻舞就毫不犹豫摧毁。
她的父亲爱她,可是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因为并不是以父亲的身份。
她以为她的母亲爱她,最后也分不清楚。
“我不明白。”
青姬带着哭音,凝视着青崖。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活过来,也不能自由快乐地活着,那我宁愿死去!”
青姬突然举起了簪子,插进了喉咙,鲜血喷溅而出。
连青崖俊美的脸上也被波及到了。
他一脸错愕,眸中划过一丝慌乱。
姜萝一口酒呛住了,不停咳嗽。
这就超出了预期!
不是狗血男女八点档吗,怎么变成血腥场面了!
青崖止住青姬喉咙上的伤口。
冷笑了一声。
死是死不了的。
她想做出这种姿态给谁看?
也不看看,他为了救活她,废了多少功夫。
“你打动不了我。”
“嗬嗬嗬嗬……”青姬眼泪扑簌簌落下。
因为喉咙处的伤口,暂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这样粗哑低沉的声音。
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若你想飞出我的手掌心,我就把你的羽翼扯断。”
青崖冷冷地说。
姜萝撕下一大块哈哈兽的肉塞嘴里,含糊地为青崖这个冰冷的眼神叫了声好!
看过那么多电视剧,还是比不过今天晚上看到的刺激。
看青崖,剑道天才,冷漠杀妻,这种眼神才能叫冷冷的眼神!
这种台词!真是霸气侧漏啊!
青姬无力垂首,用眼神示意青崖过去。
见她眸中泪光盈盈,恍惚间像与燕轻舞融合在一起,青崖俯身,想听她要说什么。
“爹…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尖利刺耳,凄厉无比。
让人悚然一惊,深深怀疑是不是活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青姬只觉得那些恨意已经冲破了她的身体,狠狠燃烧起来,驱策着她,完全无视了青崖的控制。
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把玉簪捅进青崖心口。
青崖不可置信地回望,青姬却笑起来。
也不顾及会牵扯到新鲜的伤口,血便再次从喉咙那里涌下来。
好在两人今日都是一身大红色的喜服,鲜艳夺目,弄脏了也看不出来。
只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一如姜萝当时被抽骨的时候。
“我有多恨你啊……”
“我真羡慕燕清歌。”
“她有父母疼爱,有人可以喜欢。”
“我什么也没有。”
青姬边哭边笑,看着青崖倒地,笑得越来越疯狂,终于捂住喉咙处的伤,无声无息,注视着青崖。
表情扭曲,似欣喜,似解脱。
“你…可知我的心意?”青崖没有管玉簪,惨然一笑。
“你喜欢梨花,我便在山上种了满山梨花。”
“你不喜欢练剑,我再也没有逼迫过你。”
“你想去秘境,我也让你去了。”
“我没办法把你当成女儿,我生来就不正常,一颗心,只全心全意装得下一个人。”
“你看看我,我的寿元还剩多少……”
“我再也不能保护你了。”
“不能帮你夺得圣女之位。”
“不能给你资源,助你修炼。”
“不用对自己的徒弟下手,炼不死药。”
“不用时刻懊悔,没护住你,让燕轻舞杀了你。”
“能给你的所有,我都愿意付出。”
“你心里,就没有一丝触动?”
“为什么突然视我为洪水猛兽?”
姜萝下的药,只对半圣修为有效。
青姬跌跌撞撞起身,听也没听几句,完全无视了青崖说的话,转而又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取走了青崖时刻不离身的红缨剑。
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
青崖修为飞快流失,满头青丝尽数化为白发,一张脸也迅速苍老,整个人都干瘪了。
源头就是那只玉簪。
他闭上眼。
清晰地听见了心脏破碎的声音。
只是一息之间的事。
铺天盖地的剧痛席卷而来。
全身所有力量被抽离出去。
一滴泪滚进喜服,在冰凉的血中,尤为温暖。
姜萝重新把自己收拾好,戴上头套。
推开婚房半掩的门。
外面的月光也随之倾泻进来。
“师尊。”
青崖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漆黑一片。
视线朦胧,看见一人身穿白袍,头上戴着黑套子。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合体吗?
“多行不义必自毙。”
一枚冰冷锋利的灭魂钉刺入他的神宫。
哦,是黑白无常来索命了。
青崖了然一笑。
其实声音很熟悉。
像那个洒脱的小姑娘。
像小九。
对不起。
他的道歉终究没有说出去。
姜萝什么也不知道,也不在意青崖是否会忏悔。
要是一次性把七颗灭魂钉全钉下去,他的魂魄也会被摄入,只是会变成无意识的器灵。
分七天慢慢收取制出来的圣器潜力更大。
姜萝也不在乎这些细节了,快速钉完,等青崖的魂魄被灭魂钉收走,就和雷不绝一同离开了流云圣地。
原主的三魄被姜萝蕴养在莲花里,上次准备给那女菩萨填进去,檀朱他们都在,不太方便。
若无意外,那泥像,就是原主其他的魂魄容身之处。
虽然记忆混沌,但本能对姜萝有几分亲近之意。
姜萝出去的时候把红缨剑丢给燕引歌。
这位可喜欢装逼了。
总是自称引歌公子。
最适合配上红缨剑。
姜萝跑得贼快,燕引歌完全没看清。
下意识接住姜萝丢来的剑。
发现是青崖的红缨剑。
燕引歌更懵逼了。
那是谁?连他一个半圣都看不清影子。
难道是青崖出去了吗?
他刚刚看见青姬失魂落魄出去。
觉得有些怪异,也没有阻拦。
真是搞不懂这一对人搞来搞去,烦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来当时带在身边的姜萝。
如今阿九长大了,一定很恨他。
要是他出生就有无数人供着,也不会拿阿九去换资源。
时也命也。
若是能和好,皆大欢喜,若是不能,阿九动手,他一定不会留情。
默默收起红缨剑,燕引歌觉得自己能屈能伸,是能成帝的人。
第122章 凤凰骨【二十四】
姜萝扯上等了半天的虞梦娘,准备溜走。
完全不想被流云圣地的老圣尊追杀。
不过…一个半圣的死应该不足以让寿元将至、长眠在棺材里的老圣尊爬出来。
姜萝还是要规避风险的, 万一阴沟里翻船, 姜弱水怎么办。
“七彩头的那个, 你别走,我知道是你是谁, 等会儿,有个好东西给你。”
施寇叫住姜萝,给她塞了一个留音玉简。
“我打算给这个取名叫,半圣燕引歌的圣道之旅,再卖出去,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还行,要是你把它改成#一男子这样做在圣道上竟连连突破#销量可能会好一点。”
姜萝上次也被施寇送了一份纯一圣子的底裤录影,完全没派上用场。
后来送给虞梦娘了。
然后虞梦娘送给了魔宗的女弟子,传阅开了。
“好主意!这个送给你,要是有发财的路子一定要支会我,到时候你占大头。”施寇也不问姜萝的头为什么变成了七彩色, 之前她还是光头呢, 天才总会有自己独特的癖好,姜萝这也算不了什么。
不过变成这样, 真没人能联想到姜萝身上。
整个紫宸星,大概只有他能认出来姜萝的背影。
化成灰也认得,头上发光也认得。
与施寇道别后,找了个僻静处,和虞梦娘听燕引歌吹牛, 看看能不能从中找点有用的东西。
能去圣道的人,都不是普通武者,除了燕引歌这样喜欢招摇的,其他人姜萝都接触不到,要是能打听一点情报,去了圣道也不会变成睁眼瞎。
“你和檀朱怎么了?”
姜萝对自己的脑袋有自信,也没自大到觉得它能闪哭虞梦娘。
“他说不想让我修炼这个功法,如果我不修炼这个功法了,他就还俗与我在一起。”
虞梦娘又气又怒,伤心又无奈。
“我生来就是幻阴体,能怎么办。”
“我嫌我自己脏,他不能这样想。”
“功法问题,不能一概而论。”姜萝也对虞梦娘的功法没辙。
必须要通过男女交合,吸收精气才能修炼。
去吸檀朱吗?
“你就没想过,只用幻身吸檀朱一个人的精气?”
“我也说过了,他不想碰我的幻身,他说他没有男女之欲。”
“我继承了幻阴女帝的传承,有年限,一千年。”
“如果不能成道,我就会死,根本不能改修功法。”
“幻阴女帝的传承,成道,是指要成帝吗?”
“圣尊即可。”
“那你修炼到圣尊,再改修功法。”
“檀朱说他时间不够,等不了那么久。”
“如果我不能做一个选择,他就要回明光寺,静心修禅。”
“如你所见,他已经回去了。”
“我现在一看见男人就恶心,又要修炼,恨不得去死。”
虞梦娘眼泪涟涟,越哭越伤心。
突然袖子里一只竹蜻蜓飞了出来。
“虞姐姐,你不要难过,你等等我,有什么难处和我说,我来帮你。”
是牛大奔的留音。
这是多年前凤幼清在蛮族时研究出来的小玩意,结合了紫宸星的灵力,十分有趣。
当佩戴它的人,触发到某个条件后,它就会放出留音,是一次性的。
以前是用来防护蛮族边界的。
有荒兽来袭,千万只竹蜻蜓飞天,空中回荡着无数声“敌袭”。
虽然后来用不上了,蛮族依然记得这门手艺。
虞梦娘哭得更伤心了。
袖子里又飞出来一只竹蜻蜓。
“虞姐姐你别哭,等等我。”
姜萝这辈子都没见过比牛大奔更会撩妹的人。
“你别哭,我们给你想想办法。”拍了拍虞梦娘的肩,姜萝十分头大。
这种感情上的事,最麻烦了。
纯一十分感谢阴冥的帮助。
又以传授他一门新秘诀为理由,请阴冥来他的住处。
今日纯一白衣墨发,看起来十分清冷。
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阴冥觉得怪怪的。
“为何这个秘诀要在床上学?”
阴冥有些不解。
他和纯一面对面在一张柔软大床上打坐。
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