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兰脸色当即变得很难看，以潇却只是长长地哦了声：“是吗？我不太清楚这些。”
电梯到了，她率先走进去，笑笑，“我们快一些吧，会议马上要开始了。”
每个月的经纪人会议，对于以潇而言，就是过去露露脸，连工作汇报都是等会后再交上去。
不管她是刚入公司还是已经有些资历，都不爱掺和这群人的唇枪舌战。
没想到今天在会议快结束时，姚总监特地提了她一嘴。
“以潇最近忙吗？”
戚兰接话得倒是快：“袁俏试镜刚落选，她最近哪有什么好忙的？也是挺可怜的，袁俏到现在也没什么群众认知度，走穴活动都轮不到她……”
以潇不想在会议上跟她吵，谁都没脸面。她收回哈欠，道：“还可以。”
姚总监：“嗯，《凶手》剧组那边已经在跟我接洽了，正在谈合作方面的细节……”
“等等。”戚兰忙打断她，“《凶手》剧组？是什么剧组？”
姚总监道：“电影剧组，国外回来的一位名导在国内的第一部影片。”
戚兰瞪大眼，不可置信道：“……那导演该不会姓沈吧？”
姚总监挑眉：“对，你消息还挺灵通……全名叫沈终意，大家都听说过吧。”
这话刚落，全会议室的视线纷纷投射到了以潇身上。
目光里包含震惊、不可置信和许多羡慕嫉妒。
沈终意的流量有多大——他去年在好莱坞刚获得一项重量级新人奖项，是国内第一位在好莱坞获得该项奖项的导演。最近别说国内，就连在国外都是人人抢着的。
上一周，光是一条报道他回国的娱乐新闻都在毫无水军支援的情况下被轮了几万转发十几万点赞。
可想而知，要是拍起电影来，不只是质量有保障，就连宣传都能省了。
不止是别人，就连以潇也有些意外，她眨眨眼：“……那边已经联系公司了？”
“对啊，一会开完会你来办公室，我们再谈谈合同方面的事。”
……
以潇从总监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戚兰就站在门口，见她出来，终于忍不住了，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有多清高呢，还不是顺着沈终意的腿爬上去了。”
以潇套上大衣，把围巾系好，另一头松松垮垮披在一侧，随着她披散的黑发散落着，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
她睨了戚兰一眼，语气淡然：“总比你围着人腿跑了好几圈，最后还被人挥挥手赶跑得好。”
“你——”戚兰气急败坏道，“你以为沈终意真拿你当回事？就跟以前一样，兴致来了跟你玩玩，玩腻了再丢一次……”
“在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玩玩有什么大不了的？”以潇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笑得漫不经心，“对了，之前你给沈终意织的那条围巾，去失物招领处拿回来了吗？”
——
法式餐厅。
“这家餐厅是我查了很久才定下来的，都说这里的牛扒好吃。”程勇坐在另一头，手上还有几只花，虽然数量不多，但看得出是花店精心搭配过的，“还有这、这个，是我刚刚顺路买的。”
以潇看着他手上的花，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感觉到她的犹豫，程勇道：“你别在意，真的是顺便，男士礼仪。”
以潇笑了笑，仍是没接：“我养不好这些的。”
“没关系，你放在花瓶里装饰也行，坏了就丢掉……”
“那太浪费了。”以潇道，“不如你留着，送给能照顾花的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程勇就是再愚钝都明白了。
不过他也不急于一时，收回花点头道：“好，没事，点菜吧？”
餐厅放着舒缓的钢琴音乐，守在门口的服务员立刻帮新客人拉开门，声音柔和：“欢迎光临。”
“意，这家，真的很好吃！”穆琛走在最前头，打了个响指，“我听很多人推荐了。”
沈终意穿着一身西装，脸色淡然，看似刚从工作场合出来。
他没应，才走了两步，就被餐厅左侧的一抹蓝色吸引去了目光。
女人穿着蓝白色小裙子，身下丝袜虽厚，但看起来仍是纤细，身旁放着一条大牌新款的灰色风衣，黑发落在她肩上，把她原本就化了妆的脸蛋衬得更加精致好看。
一看就知道是用心打扮过。
她对面坐着的男人身后还放着一束玫瑰。
“意？”穆琛走了两步，发现人没跟上来，回头叫了他一声。
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以潇，他忙停下脚步，“Wow……”
沈终意收回目光，眸子里已经带了些冷冽。
“订座了？”
“啊……”服务员愣了愣，忙点头，“对，两位订的是包厢的位置。”
沈终意扬扬下巴，问：“那个位置有人吗。”
以潇没什么心思看菜单，随便一翻，抬眼道：“就要这个吧，七分熟……”
她话还没说完，看到对面不知何时落座的两位客人后，登时卡了壳。
第12章
这世上，人倒起霉来，就是喝杯水能塞牙缝，吃个饭还遇前男友。
她就想不明白了，以前惦记着的时候，八年连影子都瞧不到一眼。
现在她不惦记了，这人就每天都在她身边晃悠，躲都没法躲。
沈终意就坐在对面，头都不曾抬起过，仿佛完全没有发现他们。
“潇潇？”程勇叫了她一声。
以潇迅速收回视线：“嗯？”
“来，热毛巾。”程勇把装着毛巾的盘子递了过去。
以潇接过：“……谢谢。”
“其实这次的试镜，有些不好说的因素在里头，是我之前没有问清楚，浪费了你们的时间。”程勇道，“心里实在是很愧疚，袁俏应该没受什么影响吧？”
以潇摇头道：“没有，她挺看的开的。”
刚说完，前菜上来了。
程勇道：“这家餐厅的前菜很好吃，你尝尝。”
以潇笑了笑，应付地吃了两口。
她其实对这类菜系喜爱不起来，这菜品她一口能吃两个，比起这种，她更喜欢坐在人声鼎沸的火锅店里，撸起袖子流着细汗涮牛肉。
脑子下意识翻出沈终意挽起校服衣摆给她煮鸭肠的模样。
正主此时就坐在对面，一身黑色西装，优雅地切着手中的牛扒。
两人之间隔了一条过道，泾渭分明。
“怎么样？”程勇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以潇愣了愣，扯唇道：“……挺好吃的。”
“那就好。”程勇坐正身子，道，“对了，还有件事……我们公司其实目前一共投资了三部电影，当然投资比重最大的还是《急速心跳》，其他两部我们投资额不大，但是还是能拿到试镜名额……其中有个网剧里的女三号还空着，就这两个月的事，你问问袁俏感不感兴趣？这次我确认过了，没有内定的，都是靠实力。”
他眼里带了些讨好的意味，连带着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你愿意给她机会，她当然不会推脱。”以潇面色不变，笑笑道，“但是她最近已经没有档期了，挺遗憾的。”
“这样啊。”程勇笑容敛了敛，“那下次吧，没事。”
以潇吐了口气，正准备继续低头吃饭。
程勇却再次丢出一个话题：“是去哪个剧组了？”
以潇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凶手》。”
哐啷。
金属落到盘子里的声音，在餐厅里极为突兀。
以潇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原来是程勇手上的刀叉没拿好，掉在了餐盘里。
她瞬间感觉到了身侧那道灼热的视线，不是对着声源，而是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身上，脸颊，耳朵。
她深吸一口气，问程勇：“怎么了？”
“没、没事。”程勇拿起刀叉，“没拿稳……你刚刚说的《凶手》，是沈终意的剧组吧？”
以潇：“……对。”
“因为阵势很大，所以我也听说了点。”程勇很快恢复如常，甚至还扬了扬嘴角，“那恭喜了，原来你们真的没分手？”
以潇被这话问懵了：“什么？”
程勇道：“你和沈终意啊……之前我问他，他说你们还没分手。”
以潇下意识看向旁边，只能看到沈终意的侧脸，因为鼻子高挺，他的侧颜在高中的时候就杀过小以潇无数遍，现在跟以前比起来更是不遑多让。
但她如今已经没心思欣赏他的脸了。
见对方并没有要跟她对视的意思，以潇气笑了。
她张嘴刚想解释，看到程勇没有笑意的眼底，忽然又把话都收了回去。
她和程勇似乎也不是需要解释这些的关系，说了，反而会让对方再次找回希望。
她登时有些后悔，今天的晚餐，应该把袁俏带过来的，至少气氛不用这么尴尬，她从落座到现在，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见以潇没说话，程勇的笑容渐淡，一扫手，道：“吃牛扒吧，需要我帮忙切吗？”
“不用。”以潇拒绝，“我自己来就好。”
……
“意，你初恋虽然长得好看，但眼光不太好啊，怎么会看上对面的男人呢？”另一头，穆琛吃着牛扒，嘴上还不断说着。
要不是沈终意明言禁止，他起初甚至还想去找他们拼桌。
沈终意没说话，兀自切着手上的食物，刀子锋利，没多久就把面前的牛扒切成了许多块。
“这个男人我在美国的时候就听说过了。”穆琛道，“就你说要回国的时候，不是让我查了几部电影的制作组吗？他就是其中一家的负责人。”
沈终意动作顿了顿：“听说什么了？”
穆琛见他终于有兴趣，也兴奋起来，放下刀叉，压低音量，把自己知道的事全说了出来。
——
才吃了两块牛扒，以潇就觉得有些饱了。
她用纸巾擦了擦嘴，起身道：“我去趟厕所。”
程勇：“好。”
在她转身的同一时刻，程勇脸上一直挂着的淡笑瞬间敛了下去。
旁边的沈终意把这一幕看得很清楚，他微微眯起眼，把玩着手上的刀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穆琛看他这模样，只觉得后怕，头皮不断发麻，小声道：“意，你把刀子放下来。”
刚说完，沈终意手边的手机亮了。
以潇：来厕所。
这是他们重逢以来，她第一次主动联系自己。
沈终意脸上的寒意瞬间消退，嘴角甚至有了隐隐上翘的趋势。
他拿起手机，慢条斯理地起身，无视穆琛的碎碎念，转身朝厕所走去。
以潇抱腰站在厕所旁，柳眉轻拧，因为动作，衣服轻轻往前拉扯了些，把属于女人的玲珑曲线拉得凹凸有致。
听见脚步声，她侧目，对上沈终意的目光，丢出一句：“沈终意，你在程勇那胡说什么了？”
沈终意挑眉，走到她身边，眸子下敛，语气散漫：“我说什么了。”
男人的气息立刻钻进她鼻腔，以潇顿了顿，问：“你为什么在别人那说我们还没分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气势仍在，但她声音已经落了几分。
这是她和沈终意第一次正面提及过去那段感情。
沈终意盯了她许久，问：“我们什么时候分的手？”
以潇一窒，居然一下子没能答上来。
什么时候分的手？
毕业那天？高考结束？还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沈终意继续道：“我们之间，有任何一方提过分手？”
以潇眸子微张，她从不知道沈终意还有这幅无赖模样。
不知怎么的，她所有的火气瞬间就消失了，只觉得可笑。
“是没提过。”她嗤笑一声，道，“这么说来，我给你带了八年的绿帽子？”
“这么想想也挺刺激的。”
不等对方回答，她抬眼，看着沈终意的眼睛，问，“那你跟我说说，你这八年都去做什么了？”
沈终意眼底终于染上了情绪。
压抑、沉重、欲言又止。
外面还在放钢琴曲，《梦中的婚礼》，调子柔和，却带了股哀伤。
曲毕，仍是没听见对方的回复，以潇收回视线。
“当我没问。”说完，她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她回过头，“还有，沈终意，在我心里你的坟早都两米高了，如果下次还有人像程勇那么问你，我麻烦你好好回答，不要挡了我任何一根桃花枝儿。”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日期，语气凉薄得不行。
“既然之前一直没说明白，那我们今天干脆就把事情全定下来。今天11月12，就当我们是今天分的手吧。”
“分手纪念日快乐，沈导。”
第13章
以潇回到位置时，还觉得心脏怦怦跳着。
纯粹就是气的，回去扎个小人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