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傅明礼不知该做何反应,干脆面无表情的盯着棋盘,思索下一步该如何教她。刘成更是尴尬,可又不好直接道歉,只能抬头望天,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虽然经常女装出现、可实实在在有颗直男心的周书郊同学,幽怨的看了夏幼幼一眼,然后哼唧一声捂着脸跑走了。
“……”夏幼幼觉得他戏有些过了,但看在场其他人的反应,这关算是过了。她默默松了口气。
当她正准备坐到椅子上继续下棋时,一个小厮跑了过来,对傅明礼道:“老爷,程慎之求见。”
傅明礼和刘成同时看向夏幼幼,夏幼幼被他们的目光搞得一愣,无辜道:“他是谁?你们程家人吗?”
刘成微微松了口气,接着绷直了脸不说话,傅明礼轻轻的“嗯”了一声,其余的没有多做解释。
夏幼幼看这阵势,立刻乖乖的站起来:“我去看看娇娇,你们随意吧。”虽然心中好奇,但说完还是很快就离开了。
她走到拐角处时,再回头傅明礼已经走了,夏幼幼耸耸肩,直接去找周书郊了。
周书郊正在给崩开的伤口换药,一看到她来了就没好气道:“来看我死了没?”
“是啊,你死了吗?”夏幼幼认真问。
周书郊斜她一眼:“托您的福,死倒不至于,不过是伤口崩开血流成河而已。”
“……你那伤也有两寸长,夸张也该有个限度吧?”夏幼幼无语。
周书郊冷哼一声:“两寸长怎么了?伤得重不重不是看有多长,而是看有多深,我的伤就很深不行吗?”
“……”如果不是他一本正经的告诉自己伤有多深,夏幼幼还以为他在开黄腔。意识到自己想多了之后,她咳了一声道:“行了行了,大不了这几日我让厨房给你多做些好吃的补补。”
“这还差不多,”周书郊果断满意了,这才有兴趣问她,“你不是在下棋么,为何又来找我了?”
“哦,程家好像有人来了,尚言他们去见那人了。”夏幼幼扣着手指道。
周书郊挑眉:“程家来人了,为何你这个女主人不去见见,你好像还从未见过程家的人吧?这是个好机会。”
“好个屁呀,你不是说过程柳两家已经退婚了么,我现在以柳茵茵的身份嫁给尚言,尚言又从未带我去见过程家人,摆明了不被祝福。”夏幼幼理性道。
周书郊想了想:“那若你以自己的身份去见程家人呢?”
“什么意思?”
周书郊笑眯眯的看着她:“程宴娶妻之事我从未在都城里听说过,说明你家男人并没有将娶了‘柳茵茵’之事广而告之,你去找他撒个娇,编个假身份去讨他家人的欢心,这样一来也就程宴和刘成知道你是‘柳茵茵’了,等哪天时机成熟了,你再告知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不定他在周围人的影响下就轻易接受了。”
夏幼幼虽然对他的话不是很明白,却可耻的心动了。
周书郊再接再厉:“这假身份与程宴说起时是假,与其他说起时,可就是真的了。”
夏幼幼幽幽的看着他。
周书郊咳了一声,板着脸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比如求尚言带她去见家人,就以‘夏幼幼’这个名字去见,然后慢慢的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透露给他,让他不至于哪天猛然发现真相,会接受不了。
周书郊见她走神,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来的那人是谁?”
“程慎之。”
“哦,你爹。”
“……说话说的好好的,突然骂人做什么?”
“谁骂你了,”周书郊一脸莫名其妙,“程宴的爹不就是你爹么?”
“……”
第40章
书房内, 两方人僵持着。
半晌, 程慎之忍着怒气道:“本官请督主帮忙将柳连声押送到程府, 督主送去个死人是什么意思?”
“程大人息怒,”刘成皮笑肉不笑道,“程大人只说让督主将人绑去, 可没说要死的还是活了, 更何况这人也不是我们杀的,是您程家小姐生前找的杀手。”
“放肆!你还敢将过失推到莹儿身上, 当我程家没人了不成?!”程慎之怒道。
刘成笑了一声:“程家嫡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程家可不就是没人了。”
“你!”程慎之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气得手指都哆嗦了。
“刘成, ”傅明礼垂眸淡淡道,“放肆。”
刘成立刻抱拳行礼:“是奴才失礼了。”
“给程大人道歉。”
刘成朝程慎之弯了弯腰:“程大人, 还请饶恕咱家的冒失。”
“我儿程宴在哪, 恐怕督主是最清楚的人,既然督主肯照顾他,本官自是不用操心,”程慎之被他们两个的一唱一和刺激着,反而更加冷静起来, 见他们主动提起程宴, 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二皇子是个聪明人,相信他也会顾全大局。”
自己一日握着大权,二皇子便一日不敢真正与他撕破面皮, 这也是他坚持将程宴被抓一事瞒下来的原因。在确定儿子没有危险的前提下,他不希望出现任何会让大皇子疑心程家的事,毕竟程宴是被抓还是“做客”,全凭二皇子一派的一张嘴。
傅明礼轻笑一声:“二皇子向来顾全大局,就是不知道大皇子会如何了。”
“大皇子会如何,不是早在公公的意料之中了?”程慎之冷笑,“也是本官一时鬼迷心窍,竟觉得公公是能帮我的人。”
他为了程家,连亲生儿子的下落都不敢去查。可如今这些苦心全被毁了,他因为长兄唯一的子嗣惨死、大皇子又一直和稀泥愤怒,一时冲动才来找了傅明礼帮忙,没想到了得了这么个结果。
他的本意是将那柳连声绑了教训一通,再下一下柳家的面子后将人还回去,可没想到这傅明礼竟然直接给他送了个死人。
这下说他不是故意的恐怕都没人相信了,程慎之因为自己多少年也不出现一次的冲动,如今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柳泉还不足为惧,只可惜调和此事的是大皇子,这一举动无异于直接打了他的脸,恐怕也会让多疑的他觉得程家不好控制,而程慎之偏偏不能解释这是傅明礼做的。
大皇子外家在朝堂举足轻重,自己这事儿可大可小,一旦大皇子小题大做,恐怕程家会有一段时间不好过。
傅明礼微微摇头:“程大人此言差矣,卑职怎么会让程大人陷入两难。”
“哦?不知傅公公的意思是?”程慎之气笑了。
傅明礼唇角微勾:“柳连声如今在大人府上的事,只有你我知道,大人若不想惹祸上身,接着把他沉到江里便是,到时候你不说我不说,纵使柳泉怀疑也没有证据,大皇子能和一次稀泥,便能和两次,大人觉得如何?”
程慎之静静的听完,沉默半晌道:“若傅公公说出去了呢?”
“大人总该信我才是。”傅明礼平静的看着他。
程慎之被他看得有些动摇了,心想怪不得皇上如此受此人蛊惑,单是被他看着便忍不住信任他。
他咳了一声,别开脸冷淡道:“本官到底与公公不是一路人,此事宣扬出去只怕对公公百利无一害。”
“程大人要是坚持不信,卑职也没有办法了。”傅明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接着轻轻的放下。
程慎之顿了一下,道:“本官不习惯白受人助,公公可是有什么因为二皇子不好做的事,本官可以代劳一次。”
他说得坦然,仿佛真的不想受人恩惠,傅明礼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卑职与二皇子关系甚笃,没有什么不便做的事。”
刘成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声音轻到只有自己知道。这老狐狸信不过督主,所以想用好处封口,名义上是不想欠人情,说白了不过是想寻督主一个把柄,以防日后自己会被拖累。
“程大人可以再回去考虑一日,看是直接对大皇子坦白,还是听卑职的行事。”傅明礼不欲与他再车轱辘话来回转,于是果断送客。
程慎之被他突然的话语一噎,沉着脸道:“公公再好好想想,或许真有什么需要本官帮忙的呢,本官随时在程府恭迎大驾,告辞了!”
刘成将他送到门外,一回头便看到傅明礼要离开,他跟在后面道:“督主为何答应保守秘密,若是大皇子知道了此事,定然会对程家不满,到时候再离间就容易多了。”
那老狐狸不相信督主,可他却是知道的,督主如此说了,必然是要帮他保守秘密。
“伤口若是晾出来,便容易养好,可若是一直捂着,溃脓都是有可能的。”傅明礼眉眼不动道。
刘成点了点头,皱眉:“可这程慎之老奸巨猾,若是主动去与大皇子说了,我们岂不是白费功夫?”
“以他的性格,此事若敢跟大皇子说,也就不会找我帮忙了,”傅明礼轻笑一声,“有时候,太谨慎也不是什么好事。”
刘成点了点头,正欲说什么,傅明礼瞥了他一眼,他立刻闭上了嘴,不出片刻一个轻巧的脚步声响起,下一秒一袭浅红衣裳的夏幼幼过来了。
傅明礼看到她一颠一颠的跑过来,眉眼便带上了笑:“怎么来了?”
“客人呢?已经走了吗?”夏幼幼上蹿下跳的往房里看,一双眼睛活灵灵的转。
傅明礼伸出手指点住她的额头,她立刻像被点穴了一样不动了:“干嘛?”
“没事,看看你。”傅明礼嘴角勾起。
夏幼幼怔了一下,随后脸上笑得泛起花来:“看我干嘛啊?”
“咳……”刘成犹豫着打断,在收到傅明礼不悦的目光后硬着头皮道,“奴才想起厨房还有事,先告退了。”
“去吧。”傅明礼淡淡道。
刘成果断转身,很快就消失在庭院中。
夏幼幼眨了眨眼睛:“刘大哥速度真快。”连轻功都用上了,厨房什么事能让他这么急,要不是她觉得自己这个夫人当的非常好(?)简直就以为他在躲自己了。
“回头。”她的目光停留在其他地方太久,傅明礼不悦的提醒。
“哦哦,”夏幼幼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急忙将话题引回来,“刚刚来的客人呢,他走了吗?”
“你找他做什么?”傅明礼蹙眉。
夏幼幼‘啊’了一声,想了想道:“嗯……就是想见见嘛,他是谁啊?”
傅明礼本想回答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看到她狡黠的眼神后停了一瞬,不动声色道:“你觉得他是谁?”
“你爹呀,”夏幼幼立刻道,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快后咳了一声,“我忽然想起你父亲名字叫程慎之,刚刚那位客人就是你父亲吧。”
傅明礼静了片刻,表情微微透着些古怪:“算……是吧。”被逼在夫人面前认贼作父,这种感觉还真是奇怪。
夏幼幼眼睛亮了一下:“我能见见他吗?”
傅明礼皱眉:“你想见他?”
“……不行吗,我现在可是你夫人呀,父母都不见也可以么?”说这话时夏幼幼有些心虚,总觉得柳茵茵在背后看着自己。
她说话时不敢看自己,仿佛是觉得提出要见父母后他会不高兴,傅明礼沉默一瞬,淡淡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见了又能如何?”
“哦,那不见了吧。”夏幼幼有些失望,她还想着程柳两家退婚了,她正好以‘假’身份夏幼幼和程家人见面,从而使尚言慢慢接受自己的身份。
可看尚言对自己父亲都不冷不热的样子,想来他真如周书郊猜测的那样,因为和程家政治立场不同,如今已经是陌路了。
师父刚死那两年,她常常因为思念半夜惊醒,醒来后便是一夜不眠,因此很是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虽然尚言与自己情况不一样,可有亲人却形同陌路,岂不是比自己更痛苦。
自己不该为一己之私为难他的。夏幼幼吸了吸鼻子,被自己的脑补给整得愧疚了。
傅明礼就看着她的表情从失望到委屈,看起来好不可怜,他面容沉静的拍了拍她的脑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你现下不是无事了么,我带你去看猪崽吧。”夏幼幼眼睛明亮道。
傅明礼顿了一下,觉得她这个主意出的没头没脑的,但见她不再执着于见程家人,便顺从的点了点头。
何以解忧,唯有看猪!想到周书郊把那几头猪养得那么好,尚言见了一定会忘记烦恼,夏幼幼便迫不及待起来。
一听到傅明礼要跟夫人一起去看猪,刘成立刻领了十来个仆役先行冲了过去,一半的人打扫猪圈,一半的人将猪崽们丢在水中洗洗涮涮。
周书郊在一旁悠闲的看着,时不时指挥仆役将他要做的活儿一并做了。刘成等人的速度非常快,傅明礼还没到小院,他们便将这里打扫干净了。
周书郊看看地上三头通体雪白、毛发晶莹的猪崽,再看看周围被打扫的焕然一新的院子,默默的念一声欢迎程宴每天都来。
夏幼幼拉着傅明礼的袖子进来时,被干净整洁的院子给惊呆了,正在发愣时脚下有东西动了动,她低下头便刚好和一双又圆又黑的眼睛对上。
“……”这个全身散发着芳香的家伙是谁?
这些天她虽然也常找周书郊,但一般是来聊正事,已经许久没有来看过猪了,只觉得眼前这头比起当初,好像变得巨型许久、干净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