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红兵狞笑两声, “她现在说不了话, 被我药晕了, 你乖乖打50万到我的账户,我收到钱就放人。”
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顾建年的一颗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脸上隐隐生出了杀气,“上次给你的三十万这么快就花完了?”
顾红兵怒道,“你那么有钱,身家上亿的大老板,三十万就想把我打发了?老子是你亲爹!你所有的东西都是老子的!别特么废话,赶紧打钱!打完钱我就放人!不然我砍掉她一只手!”
不等顾建年说话,他又说:“想报警你就报警,砍了你老婆的手我还要去法院告你,说你不赡养老人,把你的名声搞臭!”
顾建年用力深呼吸,把心口那团怒气咽下去,淡淡道:“你拍一张她的照片给我看看,我要确认她是不是安全。”
顾红兵没办法,示意中年女人把陆濛弄醒,对顾建年道,“你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我拍完照片给你发过去。”
中年女人打开一瓶矿泉水兜头朝陆濛浇下去,又左右开弓扇她好几个巴掌。
陆濛醒了,她发现自己在一辆肮脏的面包车上,面包车正朝北郊方向开,顾红兵拿着手机正对着她咔嚓咔嚓拍照片。
陆濛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她瞪大眼睛看着顾红兵,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这个卑劣的男人!竟然找了个老太太,利用她的同情心绑架她!
陆濛迅速感觉了一下,身上的绳子都绑得很紧,基本没有挣脱的可能,天色越来越黑,又在移动的面包车上,她没有任何逃生的希望。
一挂断电话,顾建年马上用手机搜到了最近的派出所。
警察听完报案后满脸的纳闷,“就是说,你父亲绑架了你夫人,找你索要赎金?”
“对。他应该还有其他同伙。”顾建年拿出手机,“一会儿他会再联系我,你们能根据手机定位他现的位置吧?我会尽量拖延时间,方便你们搜索信号。”
顾建年的冷静让警察有些意外,这么离奇的绑架事件,这个男人还能这么淡定,真是不容易。
收到顾红兵发过来的照片,顾建年心里绷得紧紧的那根弦才稍微松弛了一点,他不动声色地长吁一口气,这才察觉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
照片上,陆濛手脚都被绑在座椅上,嘴巴上贴了胶带,一双大眼睛正愤怒地看向镜头。
她的脸颊肿了,头发湿淋淋的,显然是被人泼过水。顾建年凝视着这张照片,凝视着她的眼睛,嘴唇不自觉地用力,抿得紧紧的。
都是他的错,是他的疏忽,让她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曾经,他以为只要不搭理顾红兵就行了,顾红兵这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只要他有心避开,他就根本不可能接触到他。
现在才知道,他错了。顾红兵伤害不了他,可是,他还能伤害他身边的人。
顾建年拨通了顾红兵的电话,对他说:“照片看到了,钱我马上转给你,你们不要再对她动粗。还有,等她安全回来,我会再给你打50万。事先说清楚,她身上如果多哪怕一条伤痕,这追加的50万就作废。”
顾红兵没想到顾建年会主动提出多给五十万,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行行行!没问题,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说。人我给你好好照看着,你先打五十万过来。”
顾建年又提出一个要求,“你把手机放到她耳朵旁边,我有话对她说。”
顾红兵把手机举到陆濛耳朵旁边,“你老公有话要跟你说,你好好听着。”
陆濛被绑得无法动弹,嘴里呜呜呜地拼命想发出声音。然后,她就听见顾建年的声音轻柔地在她耳边响起。
“濛濛,别害怕,没人敢伤害你。我跟顾红兵已经达成了协议,他收到钱后会放你回来的。钱这种东西无所谓的,他想要我给他就行了。”顾建年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我们约好的晚餐还没有吃,我等你回来。乖,别害怕。”
陆濛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乖,别害怕。这句话太温柔,她的小心肝瞬间被洞穿。
挂了电话,顾建年打开手机银行准备转账。警察忙拦住他,“等一下!这笔钱转过去之后,对方很快就会提走,想再追回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顾建年低着头,避免跟警察对视,“我怕我太太出事。”
这五十万他本来就没想追回来。陆濛的安危比钱重要多了,这五十万买陆濛的安全。顺便,也买顾红兵的贪婪,买他犯罪事实成立,将他关进监狱永不超生。
警察冲进北郊的农民房时,顾红兵等一群绑匪正在吃宵夜。桌子上啤酒小龙虾,花生毛豆咸鸭蛋,样样齐全。
看到警察,顾红兵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大喊起来,“警察同志,这都是误会!里面关的是我儿媳妇!我儿子不给赡养费,我故意吓唬他的!这是我们的家务事!清官难断家务案,这事你们别掺和!”
警察怎么会搭理他的胡言乱语?报案人的电话录音听得清清楚楚,包括后面在警察局转账,他们也都看得明明白白。这帮绑匪犯罪事实确凿,无可辩解。
一个年轻的警察扑了过去,一个过肩摔就把顾红兵扔麻袋一样摔倒在墙角,手铐咔嗒一声从背后将他两只手铐在了一起。
大壮几个试图逃跑,也被一个个控制起来,拷着手腕一溜蹲在墙角。
警察们刚要松口气,进里头屋子解救人质的警察突然冲了出来,大喊道,“刘队!人质不在卧室!床底下都找过了!没有!”
人质不在?警察们面面相觑,都愣了一下。小警察走过去拎起顾红兵,“人质到底藏在哪里?你们还有几个同伙?”
顾红兵也懵了,他们分明把陆濛扔在卧室啊,吃宵夜前还进去看过,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的,怎么会没了呢?
大壮很委屈,“警察同志,那不是什么人质,那是老顾儿媳妇,我们顺手帮他看着点。怎么变成人质了呢?”
卧室里,刘队带着同事正在勘察痕迹。床脚下有一些纤维,看上去像是从绳子上锉下来的,窗户的插销被掰坏了,窗台上没有脚印,但是有一处特别干净,很可能是被衣服蹭过。
窗户外就是村道,夜里黑咕隆咚的也看不清楚。远处隐隐传来狗叫,一声接一声的叫得很疯狂。
刘队皱皱眉,“我们来晚了一步,人质很可能已经找到什么工具弄断了绳子,自己想办法逃跑了。”
“那怎么办?人质的老公还在车里等着……要不是我们怕不安全死活拦着,他早跟过来了。现在人质跑了,我们怎么跟他说?”
“直接说!”刘队的心情也很差,绑匪都抓住了,人质不见了,这叫什么事啊!他是该夸这人质够聪明,还是该恨她太多事?
听说陆濛跑了,顾建年并没有像警察想的那样暴跳如雷,反而还很欣慰,“没事,她一个人应该跑不了多远,我们分头找,天亮前肯定能找到。”
陆濛没有束手就擒,而是拼命自救,还在警察赶来前偷偷摸摸从绑匪眼皮底下逃走了!真是好样的!
看到顾建年唇角的浅笑,刘队觉得这男人真是一朵奇葩。老婆跑了,生死未卜,不知道他得意个什么劲。
他决定好好打击打击一下顾建年,“有两个情况得跟你说一下,一是这片靠近山区,地形复杂容易迷路,万一不辨方向摸进了山里就麻烦了,夜里有什么野兽都不好说。”
顾建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刘队继续道,“二是这附近有个流浪狗捕杀基地,前几天刚从市区运过来一批流浪狗,正准备检疫后集体捕杀,这批流浪狗之前都有伤人记录,如果你太太……”
小警察一拍大腿打断了他的话,“卧槽,好恐怖!难怪刚才我们在窗边勘测痕迹的时候听见了一大片狗叫声!队长,你怎么知道这边有流浪狗基地?”
顾建年脸上的血色唰的全退了,一张脸苍白如纸。
第040章 他好像不怎么爱你呀
累。心脏像要爆炸了一样, 一吸气就从喉咙里一直疼到胸口。
陆濛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 只知道鞋子已经跑丢了,脚丫应该是起了水泡,走起来路来像踩在刀尖上。
背后已经没有黑黝黝的村庄了,疯狂得让人胆战心惊的狗叫声也听不见了, 除了夜虫的鸣叫声,周围是一片死一般的安静。
我是谁我在哪儿?陆濛精疲力尽地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天空里看不见星星, 没办法通过星座分辨方向。
没关系, 等天亮了就好了。陆濛安慰自己,等天亮了,找到大路了,见到人烟了,她就能想办法联系上顾建年了。
嗓子渴得冒烟, 这周围全是丘陵地带,不可能有水源。即使有, 她也不敢喝。隐隐约约中, 陆濛看到一条发白的小路, 心里一阵惊喜。有路就好说了, 沿着小路, 总能找到大路。
陆濛打起精神朝小路走去, 走了大概400多米, 路边开始慢慢出现绿色的磷火,越往前走磷火越多……坟场!她走到坟场里了!
陆濛后背开始发凉, 冷汗沿着发根流进脖子里,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她调转头赶紧往回跑。
“呵呵呵……”黑夜中突然传来奇怪的笑声,仿佛有人在她身后盯着她!
不可能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都是人自己吓唬自己。这个世界是唯物的唯物的,科学能解释一切诡异现象!陆濛在心里大声念叨着,脚下却跑的越来越快。
“呵呵呵……”笑声又响起来了!陆濛吓得腿发软,脚下又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朝前猛蹿了好几步,小路旁边是一道陡坡,陆濛收不住脚,骨碌碌沿着陡坡滚了下去。
就在陆濛滚下山坡的一瞬间,她看到月亮从云层中露出了头,照亮了一只蹲在枯树上的猫头鹰。
原来刚才不是笑声,是这该死的猫头鹰在叫!陆濛抱住头绝望地想,果然是天要亡我吗?
还好,老天爷对陆濛还不是太坏,坡底全是厚厚的野草落叶,陆濛除了手臂和大腿被树桩蹭破了、脚崴了,其他地方并无大碍。
必须自救才行,这荒郊野岭里,万一有什么野兽过来就惨了。陆濛低头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只有一身衣服,没有手机,没有小刀,连个打火机都没有。
还好月亮出来了,四周没那么黑了。看到旁边不远处有一棵树,陆濛决定爬到树上去,她的脚崴了,想爬到陡坡上去很困难,爬树的难度还小一点,呆在树上也相对安全。
吭哧吭哧,忍着脚踝剧烈的疼痛,陆濛终于爬到树枝上坐了下来。手心和脚心全都磨破了,陆濛却长长舒了口气。
老天待她真的不薄。这棵树的树枝生得又低又粗壮,算是很好爬了。
心力交瘁,陆濛靠在树干上正想合眼休息一会儿,忽然听见远处似乎有人声,那人声忽远忽近,听不清是在喊什么。
陆濛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是警察吗?警察和顾建年一起来找她了?
“陆濛!陆濛!”声音越来越大,离她也越来越近了。雪亮的手电筒光在空中晃来晃去,惊起一片片飞鸟。
是的,没错!是警察过来找她了!陆濛喜极而泣。“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她想大声喊,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渴得快要裂开,发出的声音又嘶哑又低微,还没有虫鸣的声音响亮。
怎么办怎么办?她现在在陡坡的坡底,如果她不发出点声音,他们是不可能发现她的!
陆濛急得冒汗。身边没有任何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她该怎么办?
“继续往前走吧,穿过这片坟场,前面有村庄,陆濛有可能跑进村庄求助了。”刘队在附近搜索了一番,没发现陆濛的身影,准备继续向前推进。
顾建年忧心忡忡,跟着刘队和几个小警察,走在最后面。
分头搜索之前他们研究过了,这个方向是陆濛最有可能逃跑的方向。按照她的体力来推测,跑到这里她应该已经精疲力尽了,再往前……他不敢想。
“嘘~嘘~嘘~”空气中突然传来细微而有节奏的声音。
顾建年开始以为是虫鸣,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又停下来侧耳细听。
刘队也听见了,跟小警察一起屏住呼吸,认真听。“嘘~嘘~嘘~”又是三声有节奏的哨音。
“口哨声!”几个人同时开口。很明显是口哨的声音,像小孩子调皮卷了树叶吹出来的那种。
“是陆濛。一定是陆濛!”顾建年内心激动万分,语气也只是稍微加重了一点点。
陆濛会用树叶吹口哨,他知道的。以前去上晚自习,他走在前面,陆濛走在后面卷了片杨树叶吹曲子给他听,一路送他到图书馆。当时没有感觉的树叶小曲,现在想来,却让他心口发酸发热。
陆濛从树上慢慢爬下来,在半空中掉进了顾建年的怀里。
一路上担惊受怕,被狗追被猫头鹰吓唬,蹭破了手崴了脚都没有哭的陆濛,一闻到顾建年身上清冽的香气,突然就委屈得不行,呜呜大哭起来。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乖,不哭了。我们回家去……”顾建年紧紧将陆濛抱在怀里,不停地摩挲她的头发,柔声安抚她。
“猫头鹰好可怕,我还以为有鬼……”陆濛呜呜哭着,口齿不清地表达着自己的害怕。
顾建年没有听明白,只是更加温柔地亲她的头发,“坏猫头鹰,明天拿把□□打死它,吓唬我们濛濛,太可恶了!”
刘队和几个警察都扭过头两眼望天,这对话真是太弱智太肉麻了,小夫妻自己不觉得,旁观者听得脸热牙酸。
回去的路上,陆濛在警车上睡着了,她的头靠在顾建年肩膀上,手紧紧抓着顾建年的衬衣,时不时在睡梦中抽噎一下,惊魂未定的样子。
顾建年轻轻把她的手从衬衣上掰开,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刘队扭头提醒顾建年,“那几个绑匪都抓起来了,现在羁押在派出所,明天你带你老婆来局里做个笔录,三天后我们会提请检察院批捕。”
“好。辛苦了。”顾建年点点头。终于要了结了,骚扰了他近四年的顾红兵,他的亲生父亲,他要亲手把他送进监狱里去了。
“你老婆还挺机灵的,胆子也大,一个人竟然跑出那么远。我们今天即使不来,我看她也能逃回去。”小警察在后面很放松的说了一句。
“是么?”顾建年扭头看看陆濛,她睡得正沉,睫毛上的泪痕还没干,脸蛋脏兮兮的,头发乱蓬蓬的,手臂和小腿上都有擦伤,光着的脚丫子血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