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陆濛轻声说,“顾红兵是个人渣,小时候建年被他家暴,后来建年妈妈去世,他抛弃了建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后来可能是听说儿子出息了,就跑回来找他要钱。建年给过他四十万,没多久就被他挥霍掉了,他又想找建年再要一笔钱,建年不给,他才绑架我来勒索建年。”
“难怪建年是外婆带大的,我一直以为他父母双亡。没想到他爸爸还活着。”徐燕青感慨,“这顾红兵真是个地地道道的下流胚子。这下好了,滚去坐牢吧,坐个十年八年的,死在牢里才好呢。”
“算了妈,你以后别在建年面前骂他了。虽然他也恨顾红兵,但那毕竟是他的亲爸,你骂他,建年心里也会不是滋味的。”
“知道了。”徐燕青有点意外地看女儿一眼,“濛濛,你比以前懂事了。”
两人正聊着,陆濛手机响了,于苗苗的电话。
陆濛接起电话,就听见于苗苗在电话里惊恐地说:“陆濛!你弟弟跟我表白了!他今天说路过我家,想过来看看雪球。看完雪球,我本来想带他出去吃饭的,结果他说他煮面条给我吃,吃完面条,他就跟我表白了!”
陆濛:“……”
陆柏这混球,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知不知道追于苗苗的都是什么级别的?真是自不量力!
“那,那你怎么说的?”陆濛结结巴巴的问于苗苗。
“我当然拒绝啊!我的天呐,我说他怎么那么喜欢雪球,老找我聊雪球,原来是看上我了!”于苗苗觉得头疼,“陆濛,我今天话说的有点重,一会儿小柏回来你安慰安慰他,就说我是太吃惊了,一时口不择言。”
陆濛自己也觉得弟弟配不上于苗苗,可是听于苗苗这么说,心里又有点不舒服,“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说是只把他当弟弟看,跟他谈恋爱我会觉得自己在乱lun,而且他现在一无所有,我这种现实又功利的女人,是不会选择他的。”
陆濛松了口气,这话很正常啊,不算过分。
“没事,一会儿他回来要是跟我说了,我就安慰安慰他,要是没说,我就当不知道好了。”
“对对,你就当不知道。”于苗苗也反应过来,“就让这件事风过无痕,等他上班了,自然会遇到让他心动的女孩。”
“嗯。”陆濛挂了电话,发现老妈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陆濛心道坏了,刚才接电话,于苗苗一开口就是重磅炸弹,她被震得七晕八素,完全忘了旁边还有个老妈。
果然,徐燕青惊疑地看着陆濛,“刚才苗苗说什么?小柏怎么了?小柏是跟他吵架了吗?”
哦,还好,老妈没听见。陆濛正要松口气,门开了,陆柏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徐燕青马上抓着儿子,“陆柏,你过来,我问你,你跟你苗苗姐怎么了?她刚才打电话来告状呢!你到底干什么了?”
陆柏脸都白了,他愣愣看着徐燕青,又看看陆濛,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你们都在看我的笑话对不对?是!我配不上于苗苗!我根本就不该跟她表白!你们也看不起我是吧?觉得我是废物,做什么都做不好,做什么都会失败对不对!”
徐燕青晃晃头,彻底懵了,“你说什么?配不上苗苗?表白?陆柏,你等等,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的事不用你们管!”陆柏气冲冲地走进自己卧室,“砰”的一声把门摔上。
摔门声惊动了顾建年,他从书房走过来,看到陆濛和徐燕青都愣愣站着,好奇道,“是小柏回来了吗?你们在吵什么?”
徐燕青的脑子终于把信息处理完了,她呆呆看着陆濛,“刚才小柏说,他对苗苗表白了?他配不上苗苗——他的意思,是不是说他喜欢上苗苗了?”
陆濛两眼望天,“是的,陆柏喜欢上苗苗了,跟人家表白,被人家拒绝了。”
“失恋了。难怪火气这么大了。”顾建年了然地点头,“被拒绝了也好,苗苗和陆柏,年龄差的有点大。”
徐燕青嘴唇颤抖,抖了好一阵才双手合掌,“阿弥陀佛,她看不上我儿子,我还看不上她呢!”
陆濛责怪地看着老妈:“妈!你别这样说话行吗?”
“本来就是,她年纪这么大了,又交过那么多男朋友。我儿子还是黄花大小伙子,又有姐夫帮忙,将来前途无量的!”徐燕青嘴硬道,“等绑架案开完庭我就带他回去。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第074章 他还接受不了
陆柏失恋了, 把自己关在卧室不出来, 徐燕青又心疼又生气,只盼着赶快开庭,陪女儿指证完顾红兵就赶快带陆柏回去。省得他天天痴心妄想。
很快就到周二了,这天, 顾建年、陆濛、徐燕青、陆柏四个人都早早起了床,洗漱完毕,一起去法院。
事先律师已经跟陆濛沟通过, 所以陆濛并不紧张。案子早点判了, 顾红兵早点进了监狱,她也能早点安心。
法庭庄严肃穆,陆濛和律师一起坐在被告席上,没一会儿,武警押着顾红兵进来了。顾红兵穿了件黄色的囚衣, 剃成了光头,整个人不仅没瘦反而还胖了一圈, 气色显得好多了, 就连标志性的酒糟鼻都没那么显眼了。
监狱生活这么好?陆濛正在心里小声吐槽, 突然听见陆柏惊慌失措的喊声, “妈!妈你怎么了?”
陆濛扭头一看, 一颗心猛地揪了起来!她看见老妈手捂着胸口, 两眼翻白, 一头朝地上栽去!
“妈!”陆濛慌了,顾不得是在法庭, 朝老妈那边冲过去。怎么会这样?老妈这段时间身体已经有好转了,为什么突然发病?以前从没这样过!
顾建年已经和陆柏已经将徐燕青扶了起来。徐燕青瘫在椅子上,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法庭顿时一片大乱,法官皱皱眉,暂停了开庭,让家属先处理突发情况。
律师申请了暂缓开庭,陆濛一行心急火燎地将徐燕青送到了医院急救。
等了半个多小时,徐燕青终于被推了出来,陆濛赶快扑上去问医生,“医生,我妈怎么样?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她身体比较弱,又受了很大的刺激,导致心肌供血不足。现在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注意让病人不要再受刺激,饮食以清淡为主,好好调养。”
陆濛有些懵,受了很大的刺激?今天早上没发生过什么事情啊,连陆柏都乖乖的,没跟老妈拌嘴。
徐燕青住的是高级单人间,陆濛和顾建年、陆柏,都守在病床边,等徐燕青醒过来。
没一会儿,徐燕青醒了,正好陆柏和顾建年出去买吃的东西和住院要用的东西去了,病床边只有陆濛一个人。
徐燕青拼命扭着头想要朝四周看,陆濛不知道她在找什么,轻声问,“妈,你找什么?是渴了想喝水吗?”
陆濛刚要起身去倒杯水,手腕被徐燕青用力攥住,陆濛非常惊讶,老妈都虚弱成这样了,可她的手劲却很大,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离婚!和顾建年离婚!”徐燕青脸色狰狞,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句话。
陆濛惊呆了,老妈在说什么?为什么一睁眼就要她和顾建年离婚?是做噩梦了,在发梦症吗?
“妈,你是哪儿不舒服吗?”陆濛伸手想帮老妈按摩一下头,被徐燕青挥手打开了,“离婚!濛濛,马上离婚!”
老妈看样子不像是做噩梦,神志是清醒的?
陆濛更懵了,“妈,怎么突然说这个?我跟建年好好的,离什么婚呀?”她和言细语地想要把老妈安抚住,“你刚才晕过去了,医生说不能再受刺激,不能动气了。”
陆濛正说着,顾建年买东西回来了,看到徐燕青醒了,笑着走过来,“妈,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徐燕青脸色煞白,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顾建年,半晌没说话。她的眼神敌意十足,顾建年愣了一下,有点疑惑地看向陆濛。
陆濛也是一头雾水,茫然地朝顾建年摇摇头。
“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徐燕青对顾建年下了逐客令,语气非常不客气。
顾建年心中不悦,却还是笑了笑,“那我先出去,您好好休息。”
“妈!你怎么了?”陆濛不满地看老妈一眼,又喊顾建年,想追出去。
“你给我站住!”徐燕青厉声呵斥道,“陆濛!你敢跟他走,我就跟你断绝母女关系!”
陆濛真的心累,停住脚郁闷地看着徐燕青,“妈,你到底怎么了?建年招你惹你了,你跟他说话的态度也太恶劣了吧?”
徐燕青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盯着女儿,眼神越来越疯狂,最后咬着牙道,“陆濛!你知道他是谁吗?”
陆濛:“……”
她有些抓狂,老妈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生着病还要折腾这个折腾那个?她不累吗?说的话全都让人听不懂,她到底怎么了?
“你知道你爸爸怎么死的吗?”徐燕青的声音嘶哑了。
爸爸?怎么突然又提到了她的亲生父亲?陆濛一头雾水。她的亲生父亲是被一个女人用菜刀砍死的,这事老妈跟她说过的。可是,老妈为什么突然提这件事?
“那你知道那个砍死你爸爸的女人是谁吗?”徐燕青步步紧逼。
“是谁?”
“那个砍死你爸爸的女人,就是顾建年他妈!”徐燕青情绪崩溃,她双手捂着脸,像小女孩一样呜呜哭了起来,“顾建年他妈砍死了你爸!濛濛,他妈妈是你的杀父仇人!他们家欠我们家一条人命还没还清!”
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陆濛的眼前突然冒出许多小金星,晃得她站都站不稳了。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她一定是在做梦,做了一个噩梦。
陆濛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疼,她不是在做梦,这么荒谬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之前听说顾建年的爸爸叫顾红兵,我还以为只是巧合,顾红兵这个名字很常见,我们那辈人叫红兵的很多。可是今天,在法庭上看到他,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他!他跟你爸爸是酒友,就是他老婆砍死了你爸爸!”徐燕青抽泣着,“你爸爸死的时候,全身上下,一块好皮肤都没有了!”
陆濛没有听徐燕青的哭诉,她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顾建年的声音。
那个晚上,顾建年给她讲了个故事。他说,这个故事不是很愉快,希望不会影响你的睡眠。
“男孩的爸爸赌博酗酒,打老婆打孩子是家常便饭,烟灰缸砸头这种事,其实算不了什么。他最卑劣的事,是把儿子送到一个赌友家里过夜——那个赌友,是个同性恋,有恋童癖。”
“男孩的妈妈知道这件事之后,拿菜刀跑到赌友家抢回了儿子,连夜把儿子送到姥姥家,然后,在回家的路上,她跳进了护城河。第二天,男孩跟着姥姥去见妈妈最后一面。妈妈的脸很凉,很硬,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把它焐热。”
脑子里的弦彻底断了,陆濛的腿软得再也站不住,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她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个恋童癖,顾建年的妈妈用菜刀砍死了他,而徐燕青,在法庭上认出了顾建年的爸爸!
一切的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旋涡,拖拽着她坠落,坠落……
“离婚!濛濛,你必须和顾建年离婚!你们不能在一起!”徐燕青还在旁边吼着。
“妈,”陆濛舔舔嘴唇,她的嗓子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那是你们上一代的事,是顾建年的妈妈杀了我爸,又不是他,再说……”
再说自己老爸也做了很龌龊很可耻的事啊。
“我接受不了!陆濛,你不想跟他离婚也行,我就当以后没你这个女儿好了!我马上走,我跟我儿子回去!以后再也不踏进你家里半步!”
徐燕青说着,就挣扎着要下地,脚刚碰到鞋子,她的头又开始晕眩起来,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妈!你别折腾了好不好?你躺着休息不行吗?”陆濛哭着训斥她,心里难受得要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命运为什么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她和顾建年,才刚进入蜜月期啊!
“你去找他,跟他说离婚!”徐燕青推女儿,“快去!”
陆濛浑浑噩噩地朝病房外走,手一推门,发现陆柏就站在门口,一张脸满是震惊——他什么都听见了。
陆濛没有力气跟弟弟说什么,伸手碰碰他示意他让开。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陆濛在住院部下面的小花园里坐了很久,太阳越来越烈,她坐在长椅上,一颗心空茫茫没有着落。
椅子发出一声轻响,身边有人坐下了,有清冽好闻的气息传入鼻端,陆濛扭头看了看,是顾建年。
他面沉如水,无悲无喜。
“建年……”陆濛突然觉得委屈,惊慌,委屈,歉疚,害怕,所有的情绪一股脑朝她袭来,她很想扑进他怀里痛哭一场。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顾建年的话如冰冷的湖水一下子淹没了陆濛的头顶,让她感到窒息,呼吸困难。
半晌,她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你都知道了?”
“对。你弟弟都告诉我了。陆濛,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顾建年并没有看她,他的眼睛看向很远的远方,眼神却很空洞,“我想,我暂时还接受不了。”
陆濛身上流着那个男人的血,她的基因里打着那个男人的烙印……
至少是此刻,他还接受不了。
第075章 他无处可去
下午两点的太阳照在顾建年头顶, 他一头黑发泛出强烈的光泽, 仿佛瞬间白头。
他半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安静覆盖着眼睑,一张脸冰冷沉默。
这是一张好看的脸,高挺的鼻梁清高孤傲, 让他在不笑时自带三份严厉和冷漠。此刻正是这样,他看上去,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