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前夫回来了——左耳听禅
时间:2018-10-03 09:46:16

  傅毅洺完全不知道主仆俩说了什么,他在外面懊恼了一会,就又开始高兴起来,趁着唐芙他们没出来,将那撮头发放到了一个荷包里,贴身带着。
  佩兰从净房出来后想把那缕头发收起来,却发现不见了,四处找不到,还问了傅毅洺一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往日里小姐定期修剪的头发,她都妥善收起来了,这缕自然也是想收起来的。
  傅毅洺却摇了摇头,满脸茫然地道:“不知道啊,我刚才看见好像还在床上呢,没有吗?”
  “没有啊……”
  佩兰又将床上仔仔细细翻了一遍,别说那一缕头发了,一根都没找到。
  后来他们要启程走了,唐芙便道算了,只要不是故意丢弃了,心意到了就可以了,总不能为了这缕头发耽误了行程。
  佩兰这才点点头没再继续找了,跟着唐芙一路向外走去。
  傅毅洺走在唐芙身边,暗暗捏了捏藏在袖中的荷包,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第30章 
  这场春雨接连下了几天,断断续续细细密密的,落雨的云彩像是长在了唐芙他们头顶似的,跟了他们一路。
  这日在驿站歇脚时,有人顺嘴说了一句:“这雨也不知什么时候停,稀稀拉拉下个没完,烦死了。”
  季南正好在旁边帮着搬东西,就回了一句:“春雨贵如油,今年老天爷长脸,你就别抱怨了。”
  谁知傅毅洺从一旁路过,沉着脸接道:“光下雨不打雷,有个屁用!”
  季南还以为是自己哪儿招惹他了,可是见他这话又不是跟自己说的,说完就走了,看都没看他一眼,也不知道是在冲谁发脾气。
  季南啧了一声,也是奇了。
  往常只听过埋怨光打雷不下雨的,怎么现在光下雨不打雷也有人埋怨了?
  没人知道傅毅洺在想什么,傅毅洺也只是随口抱怨一句而已,等到了唐芙面前又是那个嘴边随时都挂着笑的男人。
  接下来的行程很顺利,他们一路平安无事地到了蜀中,但速度比往常傅毅洺自己去时慢了很多,那时他轻车简从,鲜少在路上耽误工夫,带着季南等人直奔目的地,速度快的话半个月就到了,就算天气不好,二十来天怎么也够用了,但这次却走了一个半月。
  一来东西带的确实多,二来他中途还绕路带着唐芙去几个景色不错的地方玩耍了一番,这么算下来一个半月都算快的,要不是知道蜀中那边还有事等着他去办,他路上恐怕就要走三四个月。
  进入属地之后,唐芙发现这里果然和傅毅洺所说的一样,虽然仍旧有些灾后的荒凉之感,但也没有外界传言的那样乱,百姓虽不富足,却也没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地步,说明一切都在好转,匪盗横行尸横遍野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傅毅洺掀着帘子跟她说道:“这里的乡民其实大部分都很淳朴,当初落草为寇也是逼不得已,若非那些贪官污吏贪墨了朝廷的赈灾粮款,他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这也是为什么陛下至今不愿对他们兴兵的原因。”
  唐芙点头:“陛下仁厚。”
  傅毅洺笑道:“等过几年这边彻底缓过劲来了,便又是一片好山好水好风光,那时你再来,肯定又是另一番模样。”
  “我在这边置办了一套宅院和几处庄子,等到了地方带你好好看看,你若喜欢,以后可以时不时来小住一段时间。除了离京城有点远之外,倒也没什么别的不方便的。”
  唐芙以为他只是顺路带她出来玩一次,以后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了,没想到听他的意思,竟是还能再带她出来的样子。
  她笑了笑,点头道:“好啊。”
  眉眼间是不加掩饰的欢喜。
  傅毅洺最初跟她相处的时候,她唇边虽然也挂着笑,但都是礼貌而矜持的笑,每次见到他都规规矩矩地跟他施礼,动作不差毫厘,一口一个“侯爷”,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却也感觉不到半分真情。
  不像现在,一笑起来两眼弯弯,也不再动不动就屈膝施礼了,平日里都叫他晏平,上下车的时候甚至也不介意他扶她一把。
  傅毅洺能够感觉到她的变化,并且对这种变化非常欣喜,觉得自己这回带着她一起出门真是带对了,他们的关系明显比在京城时亲近了很多。
  他一路带着唐芙往程墨当初出事的地方走去,因为心情好,连唐芙要去祭奠程墨这件事都不再让他那么烦躁了。
  根据当初最早来调查的官府人员说,程墨和他的随行人员曾被山贼追的慌不择路地逃进了一旁的树林里,也就是说,真正出事的地方是在那片树林中。
  马车往林子里走不方便,傅毅洺就带着唐芙下车步行,为防唐芙被那些灌木草丛什么的划到,还提前让人来把这里收拾了一番,将容易让人受伤的带刺的枝条全都砍了,就差直接给她铺出一条路来了。
  眼看他们就快走到地方的时候,傅毅洺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伸手拽住了唐芙的胳膊,将她紧紧拉在自己身边,脸色阴沉的像是暴雨前的雷云。
  唐芙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般可怕的神色,一时间有些吓住了,贴在他身旁问道:“怎么了?出事了吗?”
  傅毅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有我在。”
  声音同以往一般轻柔,目光却鹰隼般在林中扫了一圈。
  走在前方的季南几乎是他停下的同时就停住了,垂在身侧的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藏在树林中的人见自己被发现了,索性也不再躲,一个个从林子里冒出了头,聚在了傅毅洺他们周围,原来是一队人马不多的山贼,才六七个人而已。
  傅毅洺一看见这些人,脸色更难看了。
  他出门前还跟芙儿保证过,这些山贼打劫谁都不会打劫他,结果现在这些不长眼的就拎着刀跑到他眼前来了,还是当着芙儿的面!
  这些山贼显然不认识傅毅洺,一照面就举着刀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恶狠狠地道:“放下兵器,老老实实跟爷几个走一趟,让人拿东西来赎你们,不然刀剑无眼,伤了你们的性命可只能去找阎王爷喊冤了!”
  想来是看到他们一行人车马无数,眼馋得很,却又碍于他们人多不好下手,只能偷偷跟着。
  现在见傅毅洺带一个娇娇弱弱的年轻女子来到这小树林,身边只跟了几个下人,还有好几个是女人,就觉得机会来了,想绑了他们去当肉票,让人拿那几车东西来换。
  季南脸色也不太好,原因跟傅毅洺差不多。
  他这些年跟着傅毅洺行走在外,蜀中大小山贼头目见了他都要喊一声“季爷”,现在这几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喽啰不仅不认识他,还敢在他面前自称爷?
  找死呢吗这不是!
  他拇指轻轻一推,刀刃隐隐出鞘,正思摸着怎么才能尽量少溅血的把这几个人砍了,免得吓着他们侯爷的宝贝疙瘩心头肉,却听远处传来一阵急慌慌的脚步声。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带着几个人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喊:“住手!都给我住手!”
  跟在他们身侧的则是一脸紧张的江北等人。
  那中年男人是雾峰寨的一个小头目,姓孙,叫孙成。
  他呼哧带喘地跑过来后两腿一软差点直接在傅毅洺面前跪下:“傅……傅侯爷,实在对不住,”他指着那几个想打劫傅毅洺的人说道,“这是寨子里新来的几个兄弟,不长眼,没认出您的车架,这才冒犯了您。”
  “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他们一回吧?”
  说完一巴掌就糊在了那刚才出言恐吓傅毅洺的男人的头上,又一脚踹在了他膝窝,让他跪了下去。
  “狗东西!长着那双招子干什么用的?连傅侯爷都敢劫?活腻了吧你!”
  他刚才听人来传信,说是寨子里几个新来的兄弟盯上了一支肥膘,但是人手不够,怕拿不下来,让他们带人来帮忙。
  孙成怕这几个新来的看到金银珠宝红了眼,下手没轻没重的真闹出人命来,就亲自带人过来了,谁知道远远一看为首的人竟然是江北,吓的魂儿都快没了,哪还顾得上什么肥膘不肥膘,打听过后听说傅毅洺带人进了树林,就赶紧跑了过来,生怕晚一步把事情闹大了。
  江北听说有人胆大包天在树林里想要围堵傅毅洺,也赶紧带人跟了进来,到近前后见没什么事,这才放下了心,和季南一起守在旁边。
  孙成把那为首的山贼踹倒之后,跟着这人一起来的几人也纷纷扔下兵器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贵人。
  他们虽然刚进寨子没多久,但是也听前辈们说起过,惹谁都不要惹傅毅洺,见到这位侯爷的车架一定要绕道而行,能躲多远躲多远,千万别犯到他眼前去,不然没好果子吃。
  可是他们也听说这位侯爷向来都是骑马来去,行色匆匆,也就没想到这队慢慢悠悠中途还停下来去逛小树林子的人竟然就会是他。
  孙成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觑着傅毅洺的脸色给他赔不是,至于他身边那位娇滴滴的美人,愣是没敢多看一眼。
  傅毅洺轻轻地揽着唐芙的肩背,将她护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不让那些打探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不等孙成说完便冷冷地打断:“滚!”
  孙成不敢废话,赶紧带人滚了,林子里不多时就安静下来。
  唐芙这才从傅毅洺怀中抬起了头,怯怯地看了看周围:“没事了吗?”
  “没事了,别怕。”
  傅毅洺柔声安抚道,和刚刚凶狠的样子判若两人,一再地跟她解释刚刚这是只个意外,他一定会保护好她。
  唐芙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心不在焉地跟他一起去了程墨出事的地方,直到这里才暂时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抛开,四下看了看。
  时间过去太久,除了几棵树上隐约可见的刀痕以外,这里已经丝毫看不出当初出事的痕迹了。
  唐芙原地站了一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后才让佩兰将随身带来的酒囊递给她,沉默的祭奠片刻后将酒洒在了地上,然后便跟傅毅洺一起回去了。
  傅毅洺陪着唐芙往回走,走到半路却停了下来,说是想方便,让唐芙等他一会。
  唐芙点头,等在原地,季南则陪着傅毅洺一起去了,免得再出什么事。
  谁知他跟了一路,却见傅毅洺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侯爷,您不是要方便吗?这是去哪儿啊?”
  他跟在后面问道。
  傅毅洺没理他,怕唐芙等得着急,索性跑了起来,回到刚刚她祭奠程墨的地方,把唐芙洒在地上的酒用靴子用力蹭了蹭:“我夫人的酒,不给你喝!”
  季南:……心好累,真的不能换个主子吗?
 
 
第31章 
  六月初六,历经一个半月,从春走到夏,唐芙的马车终于在蜀中蒲江的一座宅子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傅毅洺曾跟她提过的那处宅院,找人精心修整过,比起京城的武安侯府也不差什么,而且还比武安侯府要大一些。
  武安侯府因为地处京城,按规制怎么也不能太逾矩了,自然不像公主府那般占地宽广。
  而蜀中这边因为连年灾害,土地便宜很多,各个城镇中空置的宅院也不少,傅毅洺就买下了几座,全部打通,建起了如今这座院子。
  浦江城当初是受灾十分严重的地方,十室九空,即便灾后也很少有人愿意回到这里对它进行重建,因为耗费的人力物力实在太大了,有这功夫还不如换个地方重新安家。
  傅毅洺见这里虽然受灾严重,但交通却十分方便,不舍得放弃这个地方,就在这里扎下了根,置办了这套宅院不说,还把庆隆帝派给他的那些人打散,装作普通百姓,开始重新修整这座城池。
  凡事一旦有人带头,后面就好说了。
  他是京城的权贵,蜀中就算遭了灾,也不乏有想要溜须拍马的官员和乡绅,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多少帮着出了些力。
  于是蒲江这个原本会被遗弃的地方,倒成了多个受灾城镇中最早恢复过来的,现在俨然成为周围最繁华的城镇,不断有人来这里安家,往来客商也多以这里为歇脚和倒卖货物的地方,蒲江非但没了受灾的模样,还比以往更加繁华了。
  傅毅洺将唐芙从车上扶了下来,带着她在宅子里四下走了一圈,放眼望去亭台楼阁廊桥水榭,说句十步一景也不为过。
  唐芙显然很喜欢这里,走路的步子都比以前轻快了不少,一路提着裙摆就跑到了一处水榭上,直呼这里好漂亮。
  傅毅洺跟着走了上来,笑道:“我原本没打算修成这样,只是觉得这里的地便宜,就多买了点,随便收拾收拾能住就完了,但那些官员和乡绅为了拍我的马屁,一个个对这宅子比我还上心。”
  “我一想反正也不用自己出钱,随他们折腾去吧,就折腾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他当时需要用这些人,推拒了反而会让他们心生顾忌,猜不透他的想法,索性就全部收下了。
  他的宅子一建成,紧跟着就有其他人搬了过来,且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些人一来,其他各式各样的人就全都闻风来了,大街小巷都热闹起来,原本无人问津的重灾区成了人人争抢的灾后重建之地,来晚的人反倒不一定有机会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蒲江城一恢复,周边的小城镇自然而然也就跟着有了人气,现在从这里往北的几座城镇,几乎都见不到流民的影子,大家安居乐业,渐渐从灾难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若非是本地人,已经很难从这里看出当年受灾时的模样了。
  唐芙笑着看了傅毅洺一眼,渐渐又从他身上觉出了一些其它的东西,她没有说,但欢喜和赞赏都写在了脸上。
  她在水榭里待了一会,便跟傅毅洺一起出来往正院去,走在游廊上的时候忽然转过身来,一边倒退着往前走,一边问道:“阿珺你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饭吧。”
  傅毅洺一时间愣住了,没吭声。
  他与唐芙虽然比以前亲近了很多,但她向来也只是如沈世安等人一般叫他晏平的,唤他“阿珺”还是头一回。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这么高兴,心里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充满了,臌胀胀的,指尖微颤,莫名地想将她抱进怀里来。
  唐芙见他不说话,鼓了鼓腮帮子,故意道:“没有啊?那算了,还是让厨娘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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