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前夫回来了——左耳听禅
时间:2018-10-03 09:46:16

  若不是长公主还在这里,估计还要问问有没有跟程墨单独相处之类的。
  唐芙耐着性子回答了,最后又反过来念叨他,怪他在孩子面前胡说,害得她和长公主今日在程家丢了好大的脸。
  傅毅洺一听傅清玥竟然把自己昨日的话当着程墨和程夫人的面说了,差点没气死,当场就要教训他。
  傅清玥却仰着小脸道:“可爹爹你昨日就是说舅舅是笑晕过去的啊,为什么你能说?我就不能?”
  “我又没当着人家面说!”
  傅毅洺怒道。
  傅清玥秀气的小眉头一皱:“爹爹以前教我不能背后说人是非,那你昨日是在背后说人是非吗?”
  傅毅洺:“……我……他本来就是自己笑晕过去的,我怎么就背后说人是非了?”
  “那为什么不能当着舅舅的面说?”
  不到四岁的孩子完全不明白其中道理,又绕回了最初的问题。
  傅毅洺:“……”
 
 
第97章 
  宫中,庆隆帝的身体在淮王逼宫谋逆之后更加不好了,每日有大半时间都昏睡着。
  这日他醒来精神尚好,就叫来了太子,说是有些话要交代他。
  昏暗的寝殿里弥漫着药汁的酸苦味道,他让人去将窗户全部打开,太子忙阻拦。
  “父皇身子不好,太医说了见不得风,更受不得凉,您若想透气让人打开一扇半扇的也就是了,可不能全都打开,不然吹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庆隆帝摇头,想抬起胳膊摆摆手,却发现这个动作对自己来说已经很是吃力了,于是索性不再动弹,只开口说道:“朕的身子已经这样了,吹不吹风都一样,与其关着窗户闷的难受,不如开窗吹吹风透透气,能让自己舒坦些就舒坦些,顺心一日是一日。”
  “父皇……”
  太子喉头微哽,更多劝慰的话却也说不出来。
  身为太子,时常陪伴在庆隆帝身边,除了太医和庆隆帝本人之外,就属他对他的病情最清楚。
  庆隆帝的病情虽重,但原本还可以再撑几个月,此前故意在朝堂上露出病重之态不过是为了让淮王相信机会稍纵即逝,不把握的话就来不及了。
  那时虽然庆隆帝就已经猜到淮王有不臣之心,所以才会定下这样的计策,但心中多少还抱着些希望,希望只是自己多想了,他乖巧的小儿子依然是那个懂事听话又孝顺的孩子,不会真的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可事与愿违,淮王不仅真的上钩了,而且还当着他的面说出了那些诛心之语,之后为了逃走更是放了一场大火,使京城损失惨重,死伤无数,至今仍到处都是哭丧之声。
  更遑论他后来得知傅毅洺已经成功拦截了淮王,却为了救自己的夫人而又将他放走了。
  消息传来时庆隆帝当场呕出一口鲜血,晕死过去,直到翌日才醒。
  也亏在他当时急怒之下晕了过去,不然以他那时的怒气,怕是会立刻让人去砍了傅毅洺的脑袋。
  庆隆帝醒来后虽然仍旧恼怒,但已经冷静了许多,只是一直不肯见傅毅洺而已。
  期间长公主也来了几次,他亦是没见,这让许多人觉得武安侯府就此要失宠了。
  太监总管在前几日的逼宫事件中被淮王刺死了,如今伺候在庆隆帝身边的是他生前认的干儿子,也是他亲手□□出来的徒弟,名叫刘顺。
  刘顺亲自带人将房中所有窗户都打开了,又对其它几个内侍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都退了出去,只自己留在房中伺候。
  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庆隆帝深吸一口气,看了看窗外碧空如洗的蓝天,终于露出了多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天气真好啊,往日这个时候宫中一定会举办一场春宴,有时只是宫里自己人聚一聚,有时是邀百官命妇同往,十分热闹,今年怕是办不了了。”
  他一死,大周国丧将至,天下禁宴,四海禁舞,等丧期过了,这春日便也过了,自然也就办不了什么春宴了。
  太子眼眶微红,低声道:“等父皇病好了,咱们在办夏宴秋宴冬宴,四时皆可,便是不在春日又如何?”
  庆隆帝最疼爱的两个儿子一是淮王,另一个就是太子。
  虽然因为淮王年纪小,他更宠爱一些,相比之下对太子就有些严厉,但对于一国的储君来说,这本就是应该的,越是如此就越是证明他从未动过易储的念头,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其它几位王爷都看不惯淮王,觉得庆隆帝偏心,但太子却从不嫉妒的原因。
  太子自幼聪慧,不输淮王,也知道庆隆帝之所以宠爱淮王,并非全是因为他是幺儿,主要还是淮王自己本身多才多智,在几位皇子中十分出彩。
  相比起来,他的其他几位兄弟就显得过于平庸,不仅才学一般,而且还多少有些好逸恶劳,心胸狭隘的缺点。
  所以与其说庆隆帝偏爱淮王,还不如说是他们自己不争气,什么都比不上淮王,这才被忽视被斥责被嫌恶。
  太子身为庆隆帝唯一的嫡子,才思敏捷又胸怀宽广,仁智而又不至于过分宽厚,御下有方,宽严并济,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只要他自己不犯太大的过错,庆隆帝就绝对不会起易储之心。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嫉妒淮王,为何要受那几位兄弟的挑拨与淮王争个你死我活,最后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也正是因为如此,太子待庆隆帝反而最有几分真心,此刻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心中一阵难过。
  庆隆帝笑了笑,清咳两声道:“什么宴会朕都参加不了了,但你今后的日子还长,可以帮朕多看看这四时盛景,有空画几幅画烧给朕,朕知道你书画都还不错,拿得出手。”
  太子正要应下,却见他又摇了摇头:“算了,你登基后事忙,哪有那个时间,还是让阿珺那臭小子给朕画吧,让他每年都给朕画一幅,要是哪年忘了,你就治他的罪,狠狠揍他一顿!”
  太子微怔,心里明白他这是原谅了傅毅洺,不打算追究他放走淮王的事了,但是让傅毅洺作画……这……
  庆隆帝见他面露不解,笑问道:“你是不是跟旁人一样以为阿珺不擅书画,是个空有一腔力气的莽夫?”
  “那倒不是,”太子道,“儿臣知道武安侯是有大才的,不然蜀中匪患以及这次……这次宫变,他不会应付的如此自如。”
  太子跟随庆隆帝多年,对傅毅洺的了解自然也比旁人更多,知道蜀中匪患以及这次平定叛乱都是他在背后出谋划策,沈世安与孟五以及如今还在蜀中的诸多官员的功劳可以说都是他主动让出去的,不然今日朝中最大的功臣还不一定是谁呢。
  “只是书画一道……儿臣确实不知武安侯有什么过人之处。”
  庆隆帝苍白的病容上露出几分得意,显得神采都亮了几分:“你不知道是因为他平日的奏章总是让下人代笔,即便偶尔自己写也总是刻意写的乱七八糟。至于作画吗……更是极少,连朕也是偶然看到过一次,才知道他在这方面竟有如此天分。”
  “这么说吧,书之一道他只算上佳,并非绝世,但画之一道,便是王老先生也自愧不如。”
  这话可着实让太子吃了一惊,因为王重天也曾教导过他书画,对于王重天的本领,他还是了解的。
  他皱了皱眉,道:“擅长书画是好事,传出去只会让人敬仰,那些对他挑剔的文官也会多有敬重,不至于隔三差五就参他一本,他何必要藏拙至此?”
  若是为了避嫌,像平定匪患和镇压宫变这种功劳让出去也就是了,书画这种就算绝世无双也无法在朝中居功至伟的事情,藏着又有何用?
  庆隆帝又笑了笑,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道:“朕那时也是这么问的,你猜他说什么?”
  太子摇头,表示不解。
  庆隆帝道:“他说不敢扬名,怕名声大了今日有人找他要幅字,明日有人找他要幅画。关系不好的也就算了,关系好的不给也不合适,到时候他天天不干别的,就写字画画了。”
  太子闻言又是一怔,不禁失笑。
  “这确实是武安侯能说出的话。”
 
 
第98章 
  太子是个聪慧之人,自然知道庆隆帝跟他说起傅毅洺,肯定不是忽然想起来了这么简单。
  果然,聊了几句之后庆隆帝就问他:“此前阿珺放走赵瑾一事,你怎么看?”
  淮王在谋逆一事之后已经被削去王爵,贬为庶民,庆隆帝便用他的名字称呼了他。
  而傅毅洺身为朝廷命官,还是世代袭爵的宠臣,理应把忠君爱国放在第一位,如此才不负帝王恩宠。
  他这次的行径往小了说只是一己私心放不下自己的夫人,往大了说与叛国无异,轻重全在帝王一念之间。
  但庆隆帝若真心想处置他,早几日就处置了,不会拖到现在,更不会叫他阿珺,还说自己死后让他给自己画画。
  只有人活着才能每年都给他画画,死了就算有再好的画功也是枉然。
  庆隆帝在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偏袒傅毅洺,让未来的新帝留下他的性命,甚至可以说是给了他一面无形的免死金牌了。
  太子闻音知意,未作什么思索便道:“武安侯此举虽然不妥,却也是人之常情。何况他这些年功在社稷,数次为朝廷出力却不争不抢从不居功,就算是功过相抵,这次的事也可以放下了。”
  庆隆帝点了点头:“天地君亲师,人人都道君亲之间,君应该放在首位,身为大周臣民,就应该以忠君爱国为先。”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真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换句话说,倘若一个人面对君亲之间的抉择,真能毫不犹豫地舍弃家人,视家人如无物,这样的人,又有哪个君王真的敢重用呢?旁人朕是不知,反正朕是不敢的。”
  太子颔首:“唯有心中有情者,方才有义,无情无义之人口中说着忠君爱国,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利而已。今日能为了这个君舍弃自己的亲人,明日就能为了别的君舍弃眼下的君。”
  “你懂这个道理就好,”庆隆帝道,“不要怕自己的臣子太看重家人,越是这种人,越是有自己的底线和软肋,你要做的,就是不要让他的软肋被别人掌控,而是要……掌控在自己手里。”
  太子眸色微深,没有接话。
  庆隆帝继续道:“比如那日的事,若是朕提前让人保护好长公主及唐氏等人,将他们接到宫里来,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淮王就算放再大的火也烧不到皇宫来,他若事先将人接到宫中,又岂会让淮王将唐氏掳走。
  唐氏若不被掳走,傅毅洺又怎么会为了救下自己的妻子而放虎归山,眼看淮王离开。
  所以一定程度上来说,保护和掌控有着共通之处。
  掌控并不意味着要将其牢牢捏在手里看管起来,有时保护也同样是一种掌控。
  太子了然,又劝道:“谁都没想到五弟在那般境况之下竟然还会在京城停留,父皇又怎能提前料到并做出准备呢。这件事说起来还是五弟的不是,父皇待他那般好,他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说起淮王,庆隆帝便是一阵苦笑。
  “早年间皇姐就曾跟朕说过,赵瑾此人心思深沉,不可过分宠溺。那时朕想着,身为皇家子弟,心思深沉未必是什么坏事,何况瑾儿……赵瑾他对朕,还是十分孝顺的,皇姐未免想得太多了。”
  “如今看来,皇姐的眼光终究是比朕强了许多,看人总是比朕要准。”
  太子垂眸:“自古人心最难测,这不是父皇的错。”
  庆隆帝点头:“虽然朕错看了赵瑾,但阿珺这个孩子是皇姐亲手养大的,朕又看了这么多年,错不了。他是那种你对他好三分,他对你好五分,你对他好七分,他对你好十分的人。”
  “这次他犯了错,心中定然愧疚,朕越是不追究,他就越是自责,将来也就会对你越忠诚,以期弥补。”
  “而他身边又多是王老先生,永平侯,孟家五郎这样不居功自傲却又真正有才能的人,就连那个他看好的唐家三老爷,也是个不错的人才。笼络住了他,也就等于将这些人都笼络住了,你要知人善用,不可因为朝中一些酸儒的偏颇之言就随意处置了他。”
  太子心中明白他这是在为自己今后登基铺路,红着眼睛应下了。
  庆隆帝趁着自己精神尚好,让他去把自己这些日子一直拒之不见的傅毅洺叫来。
  傅毅洺在宫外等了许久仍旧见不到庆隆帝,才刚回府没多久却又听闻宫中召见,心头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忐忑。
  他这次犯的错实在是有些严重,不是往常殴打皇子或是聚众斗殴这么简单了,认真追究起来是要掉脑袋的。
  不过时隔这么几天他的脑袋还好好的在脖子上待着,应该是死不了了,但少不得要被严厉地训斥一通,说不定还要降爵之类的。
  傅毅洺怕庆隆帝见到到他太生气,一怒之下揍他一顿还好说,要是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于是急中生智带着傅清玥一起进宫了。
  他这个亲爹虽然不太待见自己这个皮猴一样的儿子,但是很奇怪,别人都很喜欢他儿子!尤其是那些年纪大的长辈!
  父子俩一起进了宫,路上傅毅洺一再叮嘱他进宫需要注意些什么,还告诉他要在庆隆帝面前好好表现,他这个做爹的能不能求得原谅就全靠他了!
  此时的傅毅洺只想到了小孩子比较容易讨得长辈欢心,完全没考虑别的。
  他若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打死他都不会带傅清玥进宫!
  庆隆帝在宫中听说傅毅洺带了孩子一起来,当时就嗤了一声,脚指头都能想明白这臭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但带都带来了,他也不会不通人情的不让孩子进来,便让人将他们父子二人都领到了他的寝宫。
  傅清玥不仅得了父亲的叮嘱,出门前还被娘亲嘱咐了一番,见到庆隆帝后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不敢给父亲母亲丢人添乱。
  庆隆帝本打算沉着脸先给傅毅洺一个下马威,但看到那眉眼和傅毅洺如出一辙的小小的孩子,绷着的脸下意识便松了几分,招手让他过去。
  “这孩子长的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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