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他的适可而止很体贴,没有使她浑身不适的酸痛,有的是融化成清水般轻松,身心轻松。
洗梳之后,谢韫舜着一袭素梅冬袍走出寝宫,颜氤已在正殿候了多时。
御花园里白雪皑皑,已是重植了大片植物,暂且停工,待明年开春再接着种植,春意盎然之际,便是耳目一新的景色。
跟颜氤闲聊了半个时辰,谢韫舜用完午膳,便出宫了,去找陆寄墨,给他带去两捆取暖木炭,和两箱笔墨纸。
踏进静谧的小院里,谢韫舜觉得很亲切,看到墙边的梅花盛开着,她驻步观赏。
透过木窗,陆寄墨眺望着梅树下的妙龄女子,高贵而从容,有着令他想要追随的气场。他捧起话本出屋,呈给她道:“已润色完成。”
谢韫舜仔细的翻看了几个回目,很欣赏的展颜笑了,在他的润色下,用词简雅,不失原文的有趣,由衷的称赞道:“寄墨公子的文采不同凡响。”
陆寄墨羞涩的一笑。
谢韫舜道:“待我将此润色后的话本拿去获得书生的首肯,便开始印制,争取明年立夏书坊开业。”
陆寄墨道:“是。”
傍晚回到皇宫,谢韫舜经过御花园时,看到了贺云开,正抱着澄明公主在雪地里,他大手轻捏着公主的小手轻轻触碰积雪,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
她走向他们,看到贺云开一边写一边教着澄明公主念道:“母后。”
雪地里写了一排浅浅的‘母后’,谢韫舜心情复杂。旁边的宫女木梅知道,皇上曾特意叮嘱公主的乳母,让乳母早些教公主学会唤母后。
贺云开发现了谢韫舜,温和的笑着,看着她的眼神里有难掩的柔情,把漂亮的澄明公主抱给她看,笑道:“我们的公主很聪明好学,会写‘母后’了。”
谢韫舜看了看,被包裹暖和的公主在打着哈欠,闭着眼睛准备睡觉。
贺云开温言道:“皇后抱抱公主?”
谢韫舜问:“她的乳母呢?”
贺云开道:“朕没让她的乳母跟着。”
谢韫舜道:“木梅,公主要睡觉了,抱回寝宫。”
“是。”木梅从皇上怀里接过公主,小心的抱走。
贺云开的神色隐晦不明。
谢韫舜定睛瞧着皇上,道:“一起用晚膳?”
贺云开温存的笑了笑,笑问:“然后,行房?”
“嗯。”谢韫舜跟着笑笑,连续行房两次,应该能怀上。
第68章 忌磨灭
晌午,阳光照在冰天雪地,反射出寒刃般的光。
寂静的议政殿,只闻批阅奏折的声响。贺云开在谢义批阅过的奏折上朱批,虔诚的照抄谢义的决定。不可否认,谢义的决策保守正直,无功无过,先帝选他辅政自有道理。
待谢义将厚厚的一摞奏折批阅完,准备起身离开时,贺云开尊敬的唤道:“谢大人。”
谢义神情严肃的看过去。
贺云开平和的道:“再过六日就是澄明公主的百日宴,为贺公主平安顺遂,朕想大赦天下。”
闻言,谢义顿时震愤,大赦天下如此重大之事,先帝慎之又慎的只大赦过一次,他竟为庆公主百日宴大赦,简直荒唐至极,严厉道:“不可。”
贺云开郑重恳求道:“请谢大人准许。”
“断然不可!”谢义铁面斥责问道:“何故有此荒唐想法?”
贺云开温和的道:“朕想博皇后开心。”
又是让皇后开心!澄明公主出生时,皇上提出想要赏赐天下同日出生的女婴一支银镯,理由是皇后无开心颜,为博得皇后开心,谢义立刻回绝。皇上当时再三恳求,对皇后的忧郁束手无策,生怕皇后落下病根,谢义仍是不答应。直到皇上跪地恳求,长跪不起,谢义勉强准了。大赦天下岂能儿戏,谢义绝对不许,问道:“皇后仍郁郁寡欢?”
“仍终日郁郁寡欢,常探望皇长兄后也未能有开心颜,朕对皇后的闷闷不乐真真束手无策,那次赏赐天下的女婴使她有所开心,便想大赦天下博她开心。”贺云开语声随和,有着一贯的心安理得。
竟然仍郁郁寡欢!谢义暗恼,前些日刚训斥了谢韫舜,已是强硬的警告她注意身份,尽快跟皇上生下皇嗣,安心养育教导皇嗣,母仪天下。女儿的秉性就是坚持己见,性子高傲,皇上已经对她如此宽厚,她不能再继续随心妄为!谢义立刻命道:“来人,去请皇后。”
贺云开恳求声道:“谢大人……”
“大赦天下断然不可,无可商酌。”谢义态度强硬至极,毫不偏袒的道:“皇后行为失当,臣必定教导。”
贺云开以示尊重的沉默不语,迅速朱批完奏折,信步走了出去。
父女间一场不愉快的交谈在所难免,显然将会引发出权势的较量。
谢韫舜刚踏进议政殿,就察觉到爹脸色沉重的不悦,遣退所有侍从后,便听爹冷沉问道:“你常去探望元惟?”
谢韫舜点头,她每天去一次,一次只默默的停留片刻,当作是礼貌的探视,很注意身份。
谢义不允许她明目张胆的沉浸在元惟的悲痛中无法自拔,强势的道:“在元惟苏醒之前,不准再去探望元惟!”
谢韫舜震骇,“为何?”
谢义严肃说道:“因为你是皇后!”
谢韫舜深吸口气,尽量镇定道:“舜儿正是以皇后的身份探望他。”
“还理直气壮?”谢义训斥道:“谁人不知你和元惟曾经的关系?众目睽睽之下,你堂而皇之,视皇上颜面何在?做不到跟皇上相敬如宾,你如何母仪天下?终日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成何体统?屡教不改!”
谢韫舜被训的愕然。
谢义极其强势的道:“不准再去见元惟,对皇上和颜悦色尽快生下皇嗣,悉心抚育皇嗣。否则,即刻册封莹儿为皇妃入宫。”
谢韫舜蹙眉。
谢义把话说透了,道:“或者你即刻退皇后位,让给莹儿!”
谢韫舜惊道:“天下如何妄议谢家?”
“一切妄议谢家承担!好过你不知分寸,误国误皇嗣!”谢义义正辞严,宁可损谢家,不可误国。
谢韫舜难以置信,不明白爹为何再度如此,她已经在缓和形势的跟皇上行房受孕,爹何苦如此逼迫。
谢义大义灭亲的下最后警告,道:“你若不能母仪天下,必被废之!”
谢韫舜神魂俱震,本就破碎不已,更加碎的不堪。她目光细碎,望着爹无法撼动的刚硬,和爹日理万机的双鬓白发,喉咙被扼住发紧的难以言语。他掌握至高无上的辅政权,有权主张废后诏书,只要皇上朱批,她就沦为废后。
权势不可避免的较量,岌岌可危的剑拔弩张。谢韫舜清醒的意识到,局势突然恶化到需要选择,身为皇后的她,要么屈服谢义的强势要求,要么联手皇权跟辅政权博弈。
为何?为何这般逼迫!
谢韫舜悲哀而难过,她不想用决绝的方式面对爹,又岂能磨灭自己的苟且。俨然如同当初跟翟太后的关系一样,她想缓和着解决,却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恶化,急速的措手不及。接连的重创,无情打击着她,她心力交瘁,意志在崩溃。
不忍看女儿此刻的怅然若失,谢义重重拂袖而去,负重着脚步,肩负着重任,刚硬的前行,此生需无憾的对得起天华王朝。
谢韫舜内心空凉,宣见亲御尉谢远川来议政殿,想寻得一丝安慰。
谢远川得知爹的决意,虽然二妹谢佳莹温顺贤惠,不仅会如爹所期许那样对皇上和颜悦色,还会对皇上乖顺,绝对是贤妻良母。但他心里毫无保留的倾向谢韫舜,她与众不同。
看着谢韫舜脆弱悲伤的蹙眉,谢远川很难过,她可是谢韫舜,才貌冠群芳、清高孤傲的谢韫舜啊,何其高贵,怎么能这般无依无靠无人为她挡风遮雨,让她孤独的担惊受怕。
谢远川问:“皇上的态度呢?”
“他只会让我更不知所措。”当谢韫舜这样说时,恍然觉得,命运以一种不可抗拒的恶劣力量,把她驱逐向贺云开的身边。
她无法依赖自己的夫君,谢远川心情凝重,她怎么嫁给了一个不珍贵她的夫君。他刚毅的表态道:“舜儿,你的决定,我都支持,不惜跟爹有分歧的支持你。”
谢韫舜感觉到了温暖,心中酸酸的笑了笑。
谢远川见她情绪很低落,神情阴郁,问道:“我带你出城散散心?”
“嗯。”谢韫舜苦闷的难受,这三个月一直被浓重的焦虑惶然包裹着,无以慰籍,无人知晓,她默默承受,压抑得苦不堪言。
谢远川走出了殿,出宫等她。谢韫舜回宫换了简约的衣饰,乘马车悄然出宫。在宫外,示意侍从留在原地,他们二人各骑一马出城。
城门前,忽然遇到了回城的颜留,颜留惊喜的唤道:“远川兄,一起烤肉啊?”
谢远川道:“带来南城三十里的树林里。”
大片的白桦林,空旷而宁静,地上茫茫积雪杳无人迹。谢韫舜坐在马背上,马儿慢慢的走入树林深处,她深深的呼吸着清冽,暗自缓解愁绪,清醒的思考着如何应对当前形势。
过了一个时辰,颜留赶着心爱的马车来了,遥望着好久不见的女子,兴致勃勃的唤道:“娘娘。”
他的声音响彻空荡的树林,谢韫舜漠然的回身看他,他笑容满面的朝她挥手,那是很富有感染力的笑容,她隐隐一笑。
谢远川拍了拍颜留的肩,问道:“带酒了吗?”
“带了带了。”颜留笑着收回视线,堆着木柴生火,用柳枝穿起羊肉,在雪地里烤肉,正如四年前的那个冬日。
蔚蓝澄亮的天际下,寒意冷的刺骨,谢韫舜漫步走向火堆,闻到了洒有香料的烤肉香。
颜留仰首瞧着她,她依旧高贵的闪发光芒,但眉宇间有淡淡忧伤,透着孤立无援的坚强,他怔怔出神。待她走近,他立刻殷勤的搬小凳子给她,把烤熟的一碟羊肉递给她,又倒了一杯酒捧上,笑嘻嘻的道:“塞外的肉,塞外的酒。”
谢远川饮尽半碗酒,道:“酒不错。”
闻言,谢韫舜先尝了一口酒,酒香浓烈,入喉后打了个激灵。接过烤肉,用竹签插着轻轻尝了尝,赞道:“肉也不错。”
“这些东西也都不错。”颜留笑呵呵的从马车里搬出一个大箱子,摆在她面前的雪地上。箱子打开,入眼是件雪白的轻裘,无一丝杂色,他笑得很得意:“全进献给娘娘。”
谢韫舜暼了一眼,慢饮着酒,说道:“不要。”
“这块水晶呢?”颜留从箱子里把东西一件一件的展示给她看,全是价值不菲的好物,“这方砚?这支玉簪?这个木雕?这个泥塑?这幅刺绣?这串蜜蜡?这张剪纸?”
谢韫舜冷静的道:“为何给我?”
“这些年游走四方时,看到它们时就觉得好看,就想到了娘娘,就买了下来,就一直没机会献给娘娘。”颜留笑着,笑容纯净,说得轻描淡写,从箱子底拿出一个钱袋,问道:“银子要吗?”
谢韫舜默不做声的看着他,眼神冷静。
颜留倾身向她,在她身边轻语:“想做你的狗,谁欺负你就咬谁,你让咬谁就咬谁。”
第69章 宜退
狗?
谢韫舜惊讶的注视着少年,他的眼神真挚,真挚而忠诚。
谢远川也惊住,毫无疑问,颜留是个出色的有用之人,头脑灵活,恰好他又喜欢谢韫舜,这些年为她做了不少幼稚的傻事。想必颜留是看出了她的无助落寞,决心在她身边保护她。
谢韫舜目光一闪,斟了一碗酒递给他,和气的微笑道:“我不需要狗。”
颜留接过酒,一饮而尽,真挚问道:“你需要什么?”
“需要你今后莫再有类似的念头。”谢韫舜美眸轻扬,有点羡慕的道:“你能自在的游走四方,很难得。”
颜留耸耸肩,笑吟吟的道:“难得又怎样,不稀罕,宁可被束缚在你身边的方寸之地。”
谢韫舜冷静的道:“再不打消此类念头,你今后莫再出现我面前。”
见状,谢远川用柳枝戳了戳颜留,正色道:“别闹了。”
颜留心底一沉,多希望她是自私自利的恶毒之人,能无情无义的利用别人。然而,她知善知恶,清醒的与人相辅相成,就像她对待颜氤,有操守。随即,他掩住苦涩,笑嘻嘻的道:“需不需要给你讲讲各处有趣的风土人情?”
“当然需要。”谢韫舜漫不经心的吃着烤肉,喝烈酒,听颜留讲有趣的见闻,心里渐渐有了决定。
大大小小的趣闻,经过颜留绘声绘色的一讲,树林中的氛围轻松悠哉,三人不时笑声阵阵,回到四年前在此地初识时的岁月。
看到谢韫舜的笑容,颜留讲的更起劲,真假乱编一通,足够奇特好玩,只为博她开心。
到了午后,三人喝了四坛酒,吃了一只烤肥羊腿。
谢韫舜不胜酒力,不知不觉醉醺醺了,恰好木桃赶着马车来接她。她晕乎乎的乘着马车回到皇宫。傍晚,刚到祥凤宫里,就被揽进宽厚的怀抱。
“皇后?”贺云开呼吸着她浓浓的酒气,对上她迷离的眼神,他目光温煦。
“喝了一坛酒。”谢韫舜笑着,语声慵懒,昏昏欲睡,“醉了。”
怀里她的身子发软,她的笑意也软,又软又媚,贺云开的呼吸一滞,身心情不自禁的躁动。轻松的抱起她,大步迈进寝宫,抱放在床上,为她褪去外衣,让她睡的舒适。
她身着薄棉里衣,服帖的里衣轻裹着玲珑有致的身子,饱满的胸脯呼之欲出。他的视线滑过她脖颈处雪嫩的肌肤,抚着她柔美红润的脸庞,落在她柔软湿润带笑的唇瓣。
床边的炭缸炭火正旺,他浑身热的急切。
他要吻她。
下一刻,他的唇覆上了她微张的唇,细致吮吻。他的舌缓慢而强悍的推挤进她嘴里,像以往那样舔舐她的舌底,重重含吸她敏感的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