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开温言问道:“皇后意下如何?”
谢韫舜冷静的道:“皇上为何突有此意?”
贺云开诚然道:“朕的身体需要。”
“皇上曾临幸过女子?”谢韫舜的语声莫名轻羞。
“没有过。”
“需不需要先为皇上找个侍寝女子?”谢韫舜紧接着问道:“皇上对侍寝女子的外貌有什么要求?”
“不需要。”
谢韫舜的长睫低敛,轻颤。
“皇后担心朕没有经验?”
谢韫舜若有所思。
贺云开平和的道:“别担心,朕翻过春宫画册,看过艳情话本,见过交媾雕像,那不是什么难事,能无师自通。”
“不是。”谢韫舜娇容泛红,难以想象他总是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皇后是真的想以处子之身寿终正寝?”
谢韫舜摇首,她并没有必要守身如玉,洞房之夜那样说,是故意为之。
“幸好不是,否则枉有一具能纵情享受愉悦的身体。”
谢韫舜拧眉,他又是一本正经。
贺云开闲适的倾身向她,低语分享道:“皇后有所不知,据艳情话本中描述,女子的床笫之欢时,敏感的身体经过年轻健壮的男子满足,感觉很美妙,会舒服的软成一滩水,会涣散的失去理智,会啼哭着说不要而双腿却紧圈住男子的腰不松。”
耳中流入以温柔缓慢的语声说出的露骨邪语,鼻息间呼吸到他好闻的清净,被他庞大的影子罩住,谢韫舜的心律顿时被撩乱,简直无所适从。
“朕自觉年轻健壮。”
他分明是神态温厚,俊逸的文质彬彬,而说出的话语判若两人的迥异。
“朕自觉能满足你。”
她面红耳赤,渐渐的,他的气息浓烈的充斥在四周,鬼魅一样的蔓延,细细麻麻的网住她的呼吸。
喘不过气了,谢韫舜赶紧站起身,轻快的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任凉风灌进。
“皇后怎么了?”
一个不畏惧险境的底气十足的女子,竟怕羞的逃脱了?贺云开微妙的笑笑,不紧不慢的跟上她,斜站在她背后。
发间洒着他温热的吐息,耳畔是他沉稳的心跳声。谢韫舜暗暗攥了攥衣裳,望向广袤漆黑的夜空,勉强镇定道:“突然想看月色。”
“风大,你的脸颊潮红,不便吹凉风。”温言说着,贺云开从她背后覆盖住她,结实胸膛严密的压贴着她的背脊,伸手慢慢关上窗户,“月色惨淡,不看也罢。”
感受着他怀抱的禁箍,和他的倾压之下摩擦过她耳廓的他的唇,谢韫舜的刚褪的潮红脸颊又重染潮红。下一刻,她的腰一紧,他的臂弯已经侧拥住她,将她往床榻边带领。
谢韫舜呼吸短促,恍惚的坐回到木凳,他漫不经心的坐回床榻。
“我们可以开始圆房了?”
谢韫舜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他语声平和的询问,仿佛他刚才搅动没有发生过似的,无意为之还是收放自如?她缓缓垂下眼。
“朕刚浴过身。”贺云开修长的手指慢慢解着衣裳,不动声色瞧着她,她纹丝不动的端坐,有着闺秀特有的矜持。她依然美丽高贵,却不见了平时的大气从容,而是安顺的垂落眼帘,她的内心在纠结。
她在纠结什么?
看出她的纠结,他的眼神不见了平时的温和,而是透着热烈直白的占有,像是健壮的雄狮信步踩着草甸走向溪水边,驻步在芦苇丛,盯着悠闲小憩的雌狮,天然的野心、兽欲。
此刻,她姣好的脸庞在烛光中显得很温柔,脖颈的肌肤细嫩,胸脯丰满,腰肢纤弱,他的目光燎原般的在她身上挪移……
谢韫舜思虑了片刻,当她抬起眼帘时,只见他已褪去了外衣和鞋袜,穿着宽松的里衣耐心的注视着她,他的眼神里似乎有点奇怪,当她仔细去探究时,发现是一如往常的温和。
“用不用朕为皇后宽衣?”贺云开语声平静。
“不用。”谢韫舜深吸了口气,发现他要褪去单薄的里衣,立刻道:“皇上且慢,臣妾有三句肺腑之言要跟皇上说。”
贺云开停下指间的动作,认真的听她说。
谢韫舜大方的问道:“皇上有临幸女子的需要?”
“皇后在明知故问。”贺云开轻笑了笑。
谢韫舜跟着笑笑,笑意从容,道:“皇上这个年纪理应早就该有了侍寝女子,臣妾明日为皇上挑选几位司寝过目,皇上从中择取心仪之人安置在乾龙宫,以便皇上的不时之需。”
贺云开心平气和的道:“皇后的第三句肺腑之言是?”
“臣妾想改日圆房。”谢韫舜的眼睛明亮,凛然的道:“臣妾要求皇上的长子是臣妾所生。”
贺云开目光真挚的看着她,她那种惯有的高贵镇定的坚决气势,在此时,被他看进眼里,有一种需要被狠狠征服的不驯。他平静的道:“今夜我们只同床共眠,不圆房。”
同时,他向她伸出了手,邀请她就寝。
谢韫舜瞧了眼他的手,手掌宽厚,手指粗长的均匀。
贺云开认真的道:“我们同床共眠过,三夜,相安无事。”
谢韫舜美眸轻眨,一动未动的问道:“臣妾的要求呢?”
贺云开提议道:“天色不早了,与朕躺在床上商议呢?”
谢韫舜没有任何拒绝之意的接受,她绕过屏风,出殿吩咐侍女备一套玉枕和被褥。当她回到床边时,他已经躺平进被窝在床的外侧,宽大的被褥盖着里侧的位置,同盖一张被褥?不!
侍女进殿,她安排道:“铺在床里侧。”
贺云开闭目,神情放松,似乎将要入眠。
快速铺妥后,侍女为她褪去外衣,摘去发簪饰物。瀑发披肩,里衣舒适单薄,她立在床前,看着他身躯高壮的像堵墙一样拦着,琢磨着难道要不雅的从他身上跨进里侧时,他体贴的坐起身,方便她上到床里侧。
侍女熄灯,退出寝宫。
短暂的寂静后,谢韫舜冷静的道:“臣妾要求皇上的长子是臣妾所生。”
贺云开分析道:“胎儿没有生下之前,无法知晓是长子还是长女。言下之意,朕不能让除皇后之外的任何女子在皇后生下长子之前怀胎。”
“皇上意下如何?”谢韫舜于黑暗中偏头向他。
“皇后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贺云开平和的道:“朕同意。”
谢韫舜隐隐一笑,如此轻易?
贺云开漫不经心的问道:“皇后真的要为朕挑选美人侍寝?”
“既然皇上有身体需要。”
“挑选什么样的?”
“皇上想要什么样的?”
“身形玲珑有致,胸丰满腰纤柔,肌肤白嫩。笑时娇媚,不笑时端庄,对衣饰有品味。床笫之欢时风情万种,其余时刻美丽高贵。”
“……”
“有劳皇后费心挑选了。”
这样的女子谈何容易寻觅,更是无从挑选,谢韫舜想了想,商量道:“皇上,这条件能不能宽泛些?”
“身形玲珑有致,笑时娇媚。床笫之欢时风情万种,其余时刻美丽高贵。”
“再宽泛些?”
“床笫之欢时风情万种,其余时刻美丽高贵。”
谢韫舜无言,就是这个条件最难寻觅,身形外貌反倒容易。
贺云开温言问:“需要再宽泛些?”
“需要。”谢韫舜刚想告诉他将条件定在外形上,就听到了他说一个字。
“你。”
谢韫舜一诧。
贺云开面对她侧躺着身子,平和的温言道:“朕的身体需要你这样的美人侍寝,你记在心里知道就好。”
“皇上……”
“朕说了,是你这样的美人。”
谢韫舜又是一诧,是她这样的美人,但并不是非她不可?可是,她这样的人绝无仅有啊!
“你这样的美人,若是难觅,皇后就莫费心了。”
谢韫舜不置可否。
贺云开翻个身平躺着,安静了良久,轻问:“皇后明日一早要去议政殿?”
“是的。”
“别再胡思乱想,放轻松,睡吧。”
第12章 忌成全
晌午,议政殿。
随着侍从们鱼贯退下,偌大的殿宇中只有二人,谢韫舜一袭白鹤翠松华服,端丽的立于案边,看着脸色阴郁凝重的谢义,将贺元惟的信件默默的递了过去。
谢义不悦,因翟太后半个时辰前在此接下了圣旨,上尊号‘厚德’,并已向天下颁布昭文,翟太后从此为厚德太后,她得偿所愿的满意笑意,使他极为不悦。
拿到信件,谢义不慌不忙的拆开,当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时,他顿时瞠目,面露震惊。
谢韫舜道:“是元惟亲笔所写。”
谢义来不及阅信,迅速先看落款,确实是贺元惟惯用的别人难以模仿的落款。
“他在何处?”谢义语声难掩惊喜。
“信中有提及。”谢韫舜瞧见爹眼中发光的兴奋,一时觉得苦涩,自从先皇驾崩,忧国的父亲极少松懈,难有过开心颜。
谢义逐字阅罢,自言自语般的念道:“他在京城中的一处安全地?”
“是的。”
“你已经知道具体是何处?”
发现爹最为关注贺元惟的下落,谢韫舜犹豫了片刻,道:“那是在先帝临终前,命令当朝皇上将元惟转移到的幽禁地。皇上带舜儿见到了被善待的元惟,元惟暂不想透露下落。”
谢义穷追不舍,不容回避的冷沉声道:“元惟人在何处?”
谢韫舜意识到正面回答是继续谈下去的前提,想必爹是急于知道贺元惟的下落去见他,只要不是后宫,父亲都有权利去到,便如实答道:“在后宫中空置多年的冷宫孤岛上。”
谢义错愕,是个最意想不到之处,也是他最难以去到之处。
谢韫舜冷静的道:“如信件所写,元惟会助舜儿成为天华王朝最负盛名的皇后,元惟和舜儿一起请爹支持。”
“不!”
“嗯?”
谢义负手而立,极其沉稳的道:“让元惟君临天下,成为一代帝王。”
“爹?”谢韫舜惶恐。
“当朝皇上无心朝政,无意皇权,无有作为,不如退位让贤。”谢义斩钉截铁。
谢韫舜清醒的道:“这不是元惟的本意。”
“去告诉元惟,让他知道这是他的使命!”谢义强硬的道:“他必须肩负的重任!”
谢韫舜努力镇定,耐心的道:“爹,元惟会全心全意的帮助舜儿,成就舜儿,同样能让天华王朝强盛。”
“不一样!”谢义冷道:“天华王朝是贺家江山,谢姓女子不得以皇后之名当权!历代后位干政,无一善终!”
谢韫舜缓声道:“爹,舜儿已然是当朝皇后了。”
“不重要。”
“不重要?如果皇上退位,那身为皇后的舜儿算什么?”
谢义意味深长的道:“元惟情愿全心全意的助你,说明你在他心里的地位仍然极其重要。你对他的情意他也懂。他定当能妥善处理你们的关系。”
谢韫舜不可思议的怔住,难道爹和娘一样,一直误会她和元惟是情投意合?她和元惟是心灵相通的挚友啊,彼此信赖,在一起愉快轻松,并非是男女之情。
“为了元惟的社稷江山,你要大方的牺牲。”
“爹……?”
谢义语重心长的道:“谢家助元惟登基为皇,迎娶莹儿为皇后。至于你,元惟绝不舍弃你,在他周全的安排下,你们会有新的关系。”
谢韫舜的身心俱震,当时爹决意让她接受嫁给贺云开为皇后,丝毫不顾及她沉浸在贺元惟下落不明的忧愁中。如今又决意让她牺牲自己成就贺元惟。爹就是这样一个强势操控别人的命运之人,以朝局为重的名义。
她和贺元惟的新关系,可想而知是不会体面的,而爹却不惜代价的拥立贺元惟。
谢义盯着她神色中渐渐显露出的哀愁,沉声道:“你要坚强,识大体,顾全大局。”
谢韫舜心情沉重的道:“元惟不愿意如此。”
谢义道:“他绝对愿意,依你对他的了解,他是愿意潜深渊居暗处的人?他隐忍,是顾虑你的感受。你要明确的告诉他,你同民心所向,愿意他登基为皇。”
谢韫舜被不容置疑的强硬笼罩着,像坚不可摧的牢笼。她隐隐黯然,贺云开的命运在爹眼中微不足道。她不再与爹多言,此时多言无用,取出贺元惟的玉牌递过去,道:“元惟让将此物转交给哥,由哥召集他的暗卫。”
“你即刻去见元惟,使他心无旁骛的明白他的责任,尽快达成一致。”谢义接过玉牌,与信件一起收妥。
“舜儿明白。”谢韫舜了解爹的态度强硬,唯有缓和,与元惟共商对策。
谢义沉思道:“太后知情吗?”
“不知情。”谢韫舜坦言道:“皇太德妃深居简出,亲自暗中照顾元惟的衣食。”
“暂且保密。”谢义心里清楚,只有在必要时,才选择联合翟太后一起拥立贺元惟,但要慎之又慎,不能让翟太后占了先机。
谢韫舜若有所思的道:“好。”
谢义精神抖擞,转身阔步出殿,得知贺元惟的下落令他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