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严波同妻子水媛感情很好,这些年来也没有闹过什么花边绯闻。可惜他妻子身子不好,在两年前便去世了,水家产业便由费严波接管。妻子的死让费严波大病了一场,直到去年才好转起来。
杨三和他见面的场所,是在费家。出乎她的意料,费家并不大,看着也就是五十平方左右,里面的装简单却温馨。客厅墙上挂着一张大照片,照片上的女子并非多漂亮,只能说是清秀,但明媚的笑容却让人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来。
费严波注意到她的视线,说道:“这是我妻子媛媛,这是她大学时拍的照片,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张。”
他看着照片的眼神,是不容置疑的思念和深情。
杨三喝了一口茶,“费总的住所出乎我的意料。”
原本以为最少也是别墅一类的,结果比她一开始租的那屋子还小。
费严波唇角勾了勾,“岳父一贯疼爱媛媛,一开始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这屋子是我刚毕业时做了几单生意后攒钱买下的。媛媛去世后,我便一直住在这里。”
“别墅虽然豪华,但一个人住太冷清太孤独了。大师见过人生百态,想来也是明白这种感受的。”
这时候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就附和费严波的话,并且安慰他人死不能复生。
杨三抬了抬眼,十分认真说道:“我不明白,我就喜欢大房子,越大越好。最好有一座岛那么大!”
如果一个人住冷清的话,多收几个小弟不就热闹了吗?
原本正感慨的费严波直接被这话噎了一下,半晌后才露出苦笑,“大师这通透的境界果然不是我们凡俗人能理解的。”
杨三才觉得这位富商古里古怪的呢,不过考虑到他老婆去世,她也就不出言打击了。
费严波站起身,说道:“那画舫以我妻子的名字命名,叫水媛号,对我意义非凡,还请大师帮忙看看。”
杨三眉毛舒展开来,这才对嘛,她最烦叽叽歪歪半天都不进入主题的人。她过来是做生意的,又不是负责开导人的知心姐姐。事情早点解决,她也能早点回去。
费严波领着她过去看自己花了整整一年时间让人建造而成的画舫,通体是浑然天成的紫色,其华美难以用语言形容,雕梁画栋,比古装戏中的画舫更精致,像是一个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它静静地停靠在岸边,在夕阳下有种别样的幽美。
杨三怔了怔,这画舫不知为何,带给她一种十分熟悉怀念的感觉,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一样。
她转过头问费严波,“这画舫,用的是什么木头?”
费严波原本正痴痴看着画舫,听了她的问题,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清楚,是我的一个员工发现的。我看这木头很结实,还是媛媛最喜欢的颜色,就拿来做画舫了。”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杨三重新转过头,注意力放在这画舫上:她绝对有见过这木头。
忽的她脸色僵了僵,忍不住敲了她的脑袋。她当然见过了!她以前睡的那张床,不就是这个吗?
回忆起自己的床,再看看这大到能做画舫的木头,杨三心里不平衡了。
第88章
虽然很不爽, 但杨三在一定范围内还是会好好遵守法则的, 不至于直接将这些东西坑了过来。更何况,这船的木头,虽然和她睡的床同源所出,但她那张床的质料显然要更纯粹一些, 灵气也更足。打个比方的话, 她那是总统房, 这画舫则是同一家酒店的客房。
她这么一想,心理才舒服了一些。
“大师, 这船可有什么问题?”费严波关心问道。
杨三回过神来, 说道:“能上画舫看看吗?”
费严波微微一笑,“当然。”
杨三登上画舫,神色不自觉带出了几分的疑惑。该怎么说呢, 虽然她不知道这木头具体是什么,但显然不是凡物。在岸边看这船的时候, 其不自觉散发的灵气令人惊讶。但等她登上船,被其环绕时, 那灵气反而消失殆尽。
有古怪!
她侧头看向费严波,费严波依旧是令人如浴春风的浅笑,看上去风度翩翩,再配合他的身家,对于年轻女孩子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杨三看不穿他的面相,明显是被干扰着。
她垂下眼睑,继续逛。
画舫再大也有限度, 走个五分钟就差不多能全部走完。她心中的古怪情绪始终萦绕着,不曾散去。
“大师,您看这个月能挑选什么合适的时间下水?”
杨三抬起头,云淡风轻道:“这个月恐怕没有合适的日子。”
费严波神色有些伤感,“这个月真的没法吗?再过十几天便是我妻子两周年的忌日,所以我才希望能在这个月里挑选出合适的时间。”
杨三说道:“你若是不怕出事的话,今天下水也无妨。”
在没有找出这船古怪的缘由之前,她当然不会随口胡诌一个日子。她虽然喜欢钱,但也不会信口开河。
费严波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只能期待下次能有和大师合作的机会了。”显而易见,费严波是铁了心。
杨三耸耸肩,没说什么。
虽然她没给出时间,但费严波还是包了个红包给她。杨三心安理得地收了下来,大热天的,她出门一趟也不容易啊。更何况,她还给了意见。
她刚要从画舫上下来。忽的一滴水落了下来,杨三下意识地用手掌接住了这滴水。她抬头看向天,艳阳高照,云上也没见到雷公雷母,显然今天不可能下雨。这水又是哪里来的?
又一滴水落了下来,像是船流下的眼泪。她趁费严波不备时,检查了一下滴水的地方——十分干燥,完全看不出刚刚滴水的迹象。
笼罩在这艘船的迷雾更浓厚了,也让杨三难得生起了好奇心。
她接下来询问了费严波一些关于画舫的问题,可惜没能从中获得什么线索。
回去后,她发现费严波给了大约十万的红包,从这点来看,他这人倒是挺大方的。
……
因为对这事十分感兴趣,在夜黑风高时,杨三使了个隐身诀在身上,重新来到这画舫。在宁静的夜色中,白日里精致华贵的画舫平添了几分的阴森感。
皎洁的月光落在画舫身上时,竟是隐隐红光浮现。
如果这样看不出所以然的话,要不要换个角度试试?
她心中一动,直接召来了一道云,坐在云上,从高空往下看这座画舫。忽的她神色变得微妙起来:从这角度来看,这画舫竟是隐隐像个棺材。
像棺材这种格局,要么是为了镇压魂魄,要么就是为了升官发财而弄一个风水局。但这艘船浮在水面上,“出丧棺材浮水上”,为大凶的格局,如果拿来镇压魂魄的话,反而容易反噬。所以这画舫,是谁给他设计的?嫌他死得不够快吗?
杨三啧了一声,这么凶的格局,想要平安不出事,只怕得将这船给劈了才行。
她从云上下来,打算看在那十万红包份上,到时候还是提醒费严波一句好了。
她刚准备回去,便看到一道人影走了过来,看着是个女子的身形——也不知道大半夜的,跑来这里做什么。
女子左顾右盼的,手中拎着一桶东西,汽油味飘散了出来。她模样寻常,四十岁出头的样子,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她看着画舫,眼神痛恨,像是看着一个生死仇人一样。
“姓费的,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你害死了媛媛,还想利用她升官发财,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说罢,她来到画舫前,将一桶的汽油往画舫泼了上去。说也奇怪,仿佛有一层结界隔绝着一般,那些汽油直接滑了下来,落在江水中,画舫则一滴油都没沾染上。
中年女子呆了呆,脸上浮现出恐惧混合着绝望的神色。她咬了咬牙,不信邪,捡起岸边干的树枝,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脸都熏黑了,才成功将干树枝给点燃了。
她将着火的树枝往画舫一丢,又将桶里残留的汽油泼上去,显然很想要将画舫给烧成了焦炭。
处于隐身状态的杨三,摇头看着她做无用功。画舫所用的木材,和她的床一个品种,水火不侵。普通的火想对它造成伤害,那是不可能的。
正如同杨三所预料的那般,原本燃烧得正旺的树枝,在被丢上船上后,火嗖地一下熄灭了,十分不给面子。
女子脸色惨白一片,不可置信地呢喃:“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杨三隐约觉得她能够从这人身上得到一点线索,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幻术,变成别人的样子,再撤掉身上的隐身诀。
“死心吧,你没法对那船造成伤害的。”
大半夜的,凭空出现一道陌生的声音,都能把鬼给吓活了。
一道尖叫声响彻云霄。
……
杨三瞥了她一眼,“冷静下来了没?冷静下来的话,就点点头。”
这女尖叫声太尖锐,她刚刚只好先让她闭嘴了。
短发女子拼命点头,视线落在杨三地上的影子后,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杨三解除了她的哑巴咒,开门见山问道:“你认识水媛?”
短发女子表情激动,“我是媛媛最好的朋友,你说我们认识不认识!”
杨三歪了歪头,又问道:“你好像很讨厌费严波啊?”
短发女子听到费严波的名字,看起来更激动了。
于是接下来,杨三便从她口中听到了一个痴情女子负心汉的故事。这女子是水媛的大学舍友沈青,也是水媛最好的朋友,她也见证了水媛和费严波这一路走来的历程。水媛大学时和费严波谈恋爱,在受到家长阻止后,水媛更是偷出了自己的户口本,同费严波领证,两个年轻人吃了一段时间的苦头,最后才得到水家父母的默许。
一开始沈青以为水媛一直过得很幸福,直到她发现费严波在结婚后,还同自己的前女友戴晴藕断丝连。没等她告诉水媛这事,水媛便去世了。
沈青咬牙切齿说道:“媛媛一直有心脏病,平时靠吃药控制。但是她去世那天,我找到了她当天吃的药,发现里面的药早就被替换了。”
“她是被害死的,肯定是被这对渣男贱女害死的。”
“他害死了媛媛,还有脸做出深情的模样来蒙骗世人。我之前试过报警,警察却被他给收买,说一切正常。没有人相信我的话,他们都被他给收买了。”沈青眼睛含泪,手上的青筋凸出,又是气愤又是难受。
“他现在将船做成棺材的形状,肯定是为了镇压媛媛的魂魄,好让他升官发财。”
杨三明白她为什么大半夜跑来烧船了——沈青只是不想自己好友的魂魄被镇压在船上,甚至被费严波所利用。但是用这种法子镇压的话,很容易出事。费严波还不如直接在陆地上设一个阵法。
她淡淡道:“那船上,没有水媛的灵魂。”要是有的话,她不可能没发现。
杨三看得出沈青没骗人,她的一言一行,皆是发自内心。只是白日费严波提起自己妻子时的深情和悲伤又不似作伪,这个看人的把握她还是有的。
整个事情,比她想象中更有意思啊。
杨三想了想,对沈青说道:“把水媛生前使用的东西给我。”她可以召唤水媛问问她情况。
陷入绝境的沈青将杨三当做最后一根稻草,回去后找出了一件水媛生前落在她那边的衣服。有衣服和生辰八字在,召唤水媛小事一桩。
只是杨三最终没有召唤出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失手。造成这种情况的,可能有两种原因。一种是水媛的灵魂被困在某个地方,另一种则是她已经魂飞魄散,自然无从召起。
原本她以为只是一件看风水的小事情,却比她想象中还要来得复杂。杨三对于整件事的真相越来越感兴趣了,不过说到底,她会如此积极还是因为她闲了,无聊了,所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她这边还没找到更多的线索,费严波那边就先有动静了。
“老大,你之前不是接了费严波的活吗?他怎么又找别人了?”尹文觉闻到风声,特地寻杨三说这事。
杨三眼神闪了闪,语气却依旧平静,“嗯,我觉得那船不宜下水,所以拒绝了。”
尹文觉说道:“费严波找了一个香江那边的风水师,已经定下了船下水的时间,就在月底。”
“哪一天?”杨三问道。
“八月二十四。”
八月二十四啊,那天刚好是水媛两周年的忌日。
杨三想了想,说道:“打听一下船下水的地方,到时候我们租一条附近的船,说不定可以看到一场热闹。”那船真下水的话,不出事是不可能的。
尹文觉拍了拍胸口,“租什么船!我家有的是船,老大到时候直接挑选一艘喜欢的,我们开过去!”
杨三面无表情:该死的有钱人。
第89章
杨三并不觉得费严波再找别人, 是多大的事情。做生意不就是这样吗, 谈不拢就换一家合作。她也提醒过了,算是尽到了责任。别人若是想要作死,她也拦不住,不是吗?
她的小弟尹文觉对此意见大大的, 一脸不爽地说道:“费严波请来的那位洪真人, 我前年也见过两次面, 本事看不出来,架子倒是不小, 还看不起我们内地的风水师。”
“话里话外就是真正的玄学继承, 还是得看香江和对岸。也不知道费严波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请了这么一个傻逼过来。”
杨三是没见过那位洪真人,但是从对方没看出船的古怪之处, 甚至还支持下水,便可以看出, 对方的确没真本事,欺世盗名的可能性不小。
她拍了拍尹文觉的肩膀, 说道:“来,在那之前,帮我查个人,戴晴,费严波的前女友。”
尹文觉领了任务后,不到两天时间,就一脸充满倾诉欲地过来找杨三了, 显然在调查的过程中,找到了不少的爆料。
尹文觉接过许佳歆端来的茶水,润了润喉咙,“谢谢佳歆。”然后开始说开了,“我让人去问了一下费严波一些大学同学,他刚入学的时候,是和戴晴交往。只是两人在大二下的时候,便分手了。不到三个月,费严波便和水家大小姐水媛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