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素陪了凌乾一会儿,倒是想起了文妙来,害得皇帝落马,还要损了性命。真到凌乾死的那一天,文妙那条小命,怕是也要被朝中大臣们弹劾,给凌乾陪葬去了。迟素刚要福宁宫出来,去望月居看看。迎面撞见徐征来福宁宫里找自己。
徐征这几日一直跟随凌宸围猎,迟素将他引回客堂,刚好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徐征一来,便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和迟素说了一遍。围猎一行,凌乾和文妙形影不离。凌乾还破格,与文妙同乘一匹骏马狩猎。正是这一次,凌乾带着文妙骑马追逐一只饿狼,才不小心落了马,腿上还被饿狼咬去了一口大肉。找到的时候,太医们本救治好了凌乾的腿伤。可第二日,皇帝病情却突然恶化,连床都下不来。太医们这才发现,不过一夜,凌乾的伤口上,就已经长出了腐肉。
“可方才他们为何没有跟本宫说这些来由?”迟素不解。
“皇上伤口生了腐肉之后,太医院人人自危,深怕牵连自己。在娘娘面前不敢道出真相,也不足为奇。”徐征说着,从身上掏出一瓶药粉来,递给迟素,“臣在围场,发现了这个,不敢与别人说,是以今日一回宫,就来找娘娘。”
迟素接来那药粉,打开在鼻子旁闻了闻,什么味道也没有,“这是什么?”
徐征跪在了地上,“臣狗胆,怀疑皇上重伤,是有人想加害皇上。”
“如此大事,徐将军请直说。”迟素将徐征扶了起来。
徐征才道,“这瓶药粉,使用西域一种奇花所制成的,无色无味,却能让伤口溃烂生出腐肉。臣也是早年出战西北,才有所听闻。”
“徐将军方才说,皇上腿伤,原本被太医们治好了,直到第二天才继续恶化了。所以是这瓶药粉的缘故?”迟素道。
徐征道,“臣唯恐如此,所以特来请示皇后娘娘。”
迟素却冷静道,“徐将军这瓶药粉,是从哪里得来的?”
徐征抱拳,“不瞒皇后,是在秀女文妙营中找到的。”
“文妙?”迟素看着手中的药瓶,心中不解,她一个正在得宠,还未封任何位置的秀女,为何要加害皇帝?
连夜,迟素带着人赶去了望月居。
文妙从马上摔下,磕伤了额角,本在房中休息,见迟素来,文妙忙从床上下来,给迟素做了礼。
迟素走进屋子在书桌前坐了下来,对文妙道,“你倒是衷心啊,伺候皇上鞍前马后。”
文妙连忙请罪,“皇后娘娘,是文妙不好害得皇上坠马。”
她还在演戏?迟素将袖口中的药瓶取出,仍在了她面前,“只是害皇上坠马这么简单么?”
文妙见着那个药瓶心中一惊,可面上却冷静的很,抬眼问迟素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
迟素道,“你说不知道,可这药粉是从你的营帐里搜出来的!这瓶中药粉,连太医们都没有见过,是西域奇花所制,能让人伤口生腐肉。”
“臣女,臣女从未见过这个药瓶。”文妙摇着头。
“哦?”迟素看着她额角的伤口,“那定是徐将军骗我了?”
文妙接着摇头,“徐将军?他为何要陷害与我?”
迟素见她这副样子,似是真不是她做的,可徐征对自己衷心,又不像是会说假话的人。“你不认,可也不能洗脱嫌疑。就先压去大理寺,等审问清楚,再做定夺吧。”迟素说着一挥手,让门外的徐征进来,正要将文妙押走。
文妙慌忙道,“娘娘,娘娘你不能将我压去大理寺。”
“怎么?”
“我已经有了皇上的骨肉了!”文妙抚着自己的小腹。
皇嗣为大,迟素确是不能动她。可也要让太医太问询清楚。
迟素只好将她先软禁了起来,同时让太医院过来把脉。文妙没有说谎,她果真已经有了身孕。迟素只好下令,彻查此事的同时,让文妙好好养胎,待诞下麟儿,再定她的罪责。
凌乾受伤的消息传遍了朝野,后宫各主子的外家,纷纷进宫打探皇帝的病情。平川驸马、和迟相都不例外。
迟素在迟相的叮嘱下,早早做好了准备,如若两位妃嫔不能一举得男,就扶持兰贵人的大皇子上位。迟相在宫外,也早早笼络了徐将军,作自己的党羽。
太医们仍是束手无策。凌乾病后一直在福宁宫里住着,此间,也被抬着去了几次早朝,可病情愈发加重,便再也出不去福宁宫了。嫔妃们也来探望过他几次,凌乾似是知晓自己的病况,并未多留她们。
得知凌乾病况的黄菲儿,早就坐不住了。如若不能在凌乾死前,诞下皇子,那储君的位置,就要留给那大皇子了。黄菲儿私下里找了刘太医,欲给自己催产,将生产之日提前,便能早日诞下皇子。
催产之事,是后宫大忌,刘太医不敢随意答应。可黄家出得起价钱,在刘太医老家,送了他三间大宅。只要帮完黄菲儿这一次,刘太医便大可辞官回家养老了。刘太医这才应允了下来,给黄菲儿开了一剂催产的药方。
催产之日,不可大肆声张,黄菲儿屏退了望月居里大多数的奴才们,只留了几个亲信,和刘太医在身边照顾。
喝下那碗黑漆漆的汤药没多久,黄菲儿便腹痛难忍开始作动了。八个月的胎儿并不大,可这催产起来,却是要了命的疼。黄菲儿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疼,喊叫的望月居里里外外都能听得到,这才惊动了远在福宁宫中的迟素。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逛了一天街~~~~太累了。
嗯嗯,坚持更新中!!
第68章
迟素赶来望月居中, 黄菲儿的丫鬟们只道, 黄菲儿是今晨不小心,摔了一跤, 孩子才受了惊吓。
黄菲儿在床上疼的一阵阵地冒汗,孩子却迟迟没有下来。黄菲儿的性子哪里耐得住,一爪抓住守在床边的刘太医,“太医,怎么,怎么这么难生?”
刘太医忙跪倒在了地上, “娘娘,催产之法,本就耗费产妇体力, 还请娘娘耐住性子, 该再有一个时辰, 皇子就能下来了。”
黄菲儿疼得难受, “还有一个时辰?我方才疼的都不算吗?”
刘太医继续趴在地上,“娘娘, 还请多省着些体力,一会儿好产子。”
黄菲儿这会儿才消停了下来,咬着牙拽着被子死死硬撑着。
迟素听得黄菲儿在屋子里的哭喊, 让人去房里问了问情况。刘太医帮着黄菲儿答话,“喜嫔娘娘这是头胎,还请娘娘耐心等待。”
迟素这头听得刘太医的话,才在望月居里, 安心喝起差来。
福宁宫中的安嫔听闻喜嫔已经作动,心里忖度着,皇后待自己如此之好,还收自己为亲妹,可不就是为了腹中皇子么?可如今要让黄菲儿先得了皇子,那自己的位子,岂不是保不了。安嫔左思右想,在宫中坐不住了,撑着腰肢,也赶来了望月居。一到门口,便听得黄菲儿的喊叫。
安嫔走进去宫里,和迟素作了礼。迟素见她挺着肚子赶了过来,连忙赐了座,“你该在福宁宫中养胎,跑来这里做什么?”
安嫔这才将心中所想和迟素说,“姐姐待我甚好,思婉怕是会辜负了姐姐的厚望。”说着抽出帕子抹了抹眼泪。
“你无需心急,她若生了皇子,也是你我姐妹的福分。你将肚子里的孩子生养好,才不会辜负本宫的意思。”凌乾病重之后,迟素根本不在乎,谁能生个皇子。到时候,迟素只需将那个皇子认为自己的孩子,亲自抚养,便能扶持幼子登基,让迟相掌了大权。
可这些怀孕的妃嫔就不一样了,如今谁能得子,可就是未来的储君,就算凌乾这座大靠山倒了,日后在宫中养老,也能有个依靠。安嫔自是心惊肉怕,又被黄菲儿这一声声喊声叫得心神不宁,没一会儿便腹痛了起来。
迟素见她面色不佳,便遣人用车辇将她送了回去。又从太医院支了个太医,过去给她诊脉。
半晌,太医来报,安嫔只是动了胎气,还需好生修养。迟素叮嘱太医好生照顾龙胎,便他回去福宁宫照顾安嫔了。
这头黄菲儿房里的丫鬟终是出来报,小皇子已经露了头了。
迟素欣喜,该是马上就要生了。
黄菲儿不曾想生孩子能这么疼,汗水已经沁透了整见衣衫。因为是催产,产程比一般产妇要短,疼痛也被一般人来的更烈。如今孩子还在不停的往外挣扎,产婆只好给黄菲儿咬了快帕子,才没让她将气力花在叫喊上。
孩子一点点从黄菲儿是身体里剥离了出来,带着黄菲儿的鲜血,将床褥都打湿了透了。刘太医在一旁候着,不时给黄菲儿把着脉相,眉头却一直紧皱着,待得看到黄菲儿身下的鲜血,刘太医才惊了起来,忙跑出了黄菲儿的房间,来给迟素禀报,“皇后娘娘,奴才有罪!”
迟素见他一言不发,就来请罪,“刘太医何罪之有?”
“臣…是喜嫔娘娘…让臣给她催产,可催产之术,极其消耗产妇体力,臣…方才给喜嫔娘娘把脉,似是有…血崩之势。”
“什么?”迟素紧张,喜嫔虽是脾性娇躁,却也是好端端的一条人命,为了争夺皇嗣之位,竟是如此糊涂!“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滚进去给喜嫔娘娘医治!”
“是…是…”刘太医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又进了屋子里去。
方才进了屋子,娃娃就呱呱落了地,黄菲儿身下的褥子却已经全是血水,仅剩下了一口气,却还没忘了问那产婆,“是…小皇子么?”
迟素听得娃娃的哭声,放心不下,跟在刘太医的身后也进了屋子里来,见了这满床的血迹。产婆支支吾吾,还没有来得及答黄菲儿的话,迟素忙将产婆拉了过来,回她道,“是小皇子,你放心吧。”
黄菲儿此时心火已散,知道自己的命怕是已经到头了。抓住迟素的手,“皇…皇后娘娘,还请你…好好照顾他!”
迟素点了点头,“本宫会当他亲生一般对待,你放心吧。”
黄菲儿眼角划过一丝泪痕,望着产婆手中的孩子,“我…我想看看他。”
迟素忙让产婆抱着孩子过来,给她看看。可产婆还未走到她跟前儿,黄菲儿一口气儿便散了。
迟素安排了她的后事,抱着孩子,回来了福宁宫中。凌乾病重在床已经多日都未起身,今日他做了父亲,迟素抱来给他看看他的小公主。
黄菲儿诞下的,是名女婴。迟素当时为了圆了黄菲儿的心愿,才不顾真相,说是个小皇子,这样她在黄泉路上,也能走得安心了。
凌乾得了女儿,心情大好。咳嗽着起来,抱了抱女儿,便也体力不支,又躺下了。迟素代他拟旨,封黄菲儿为喜贵妃,以贵妃之礼风光大葬。
屋子里的安嫔,得知黄菲儿难产而死的消息,被吓得不轻。
迟素从凌乾屋子里出来,便来看望了安嫔,将黄菲儿服下催产药的事情告诉与她听,让她安了心,只好好生听太医的话,便能顺利生产。
**
眼看宫中如今只有一位皇子,宫外的权臣们都催着凌乾立储君。平川驸马家,则看得更加长远,就算立了大皇子为储君,也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当权的自然是抱着婴儿的人。可徐家一脉武将,不是治国之才。这么多年,迟相一手当权,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些。平川安康找人暗地里打探,果真迟相已经和徐家的人,接洽过了。
平川驸马越想越不对,如若真是由他迟相当权,那他这个在朝堂上总和他唱对手戏的,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平川家这些年来,封地广阔,财力雄大,宫中还有长公主做后盾,平川安康哪里甘愿拜在他迟相手上。凌乾如今还吊着一口气,他就还有机会。
兰贵人如今皇帝独子在手,品阶虽是没涨,可在宫里却无人再敢得罪了。和迟素来请安,就连平川蝶也得给她让三分道。几个久未得宠的妃嫔们,不禁也担心起来凌乾死后,自己的后路来。迟素却安慰道,不过是和几位姐妹,换个地方玩耍。到时候本宫也学学打马吊,和你们悠闲度日。
端午,迟素在福宁宫中设宴,宴请嫔妃,将凌乾接了出来,晒一晒日光。凌乾久病,许久未见生人。见到后宫众人,颇为欣喜,口味也渐佳,点了几样大菜,让杜公公夹来享用。
安嫔身子重,迟素免了她出来奔波,在福宁宫中养着。
兰贵人特地将大皇子带了过来,给凌乾看看。大皇子虽还在襁褓,可已经咿呀学语,会叫娘亲了。兰贵人教着小皇子,咿咿呀呀学着“父皇”的发音。皇子聪慧,当着众嫔妃的面,大大声地叫了凌乾一声父皇。凌乾大悦,杜公公扶着他站了起来,听他道,“朕,今日高兴,赏众爱卿。”
众嫔妃纷纷谢礼。
凌乾才转向迟素,“这些日子辛苦了皇后,照顾朕和后宫。”
“本是臣妾该做的,臣妾不敢居功。”
凌乾抬眼看了一眼日头,一句时日无多,晃过凌乾的脑海。双眼一闭便晕倒了过去。迟素忙将他接住,抱着他坐了下来。凌乾才细声对迟素道,“皇后,朕这一生,后悔的事情太多。其中一样便是没有好生珍惜你。自幼时在迟相府中见到,朕便心喜你。迟相在朝独揽大权,他让朕娶你,朕本可不娶。可朕念着你,才让你当了朕的皇后。你入宫之后,不是朕不想,是朕不敢宠你。如若再让迟家得了皇子…”
原主的情致,悲痛至极,迟素掉下两滴眼泪落在了凌乾脸上,“别说了,皇上。就愿来世我们都生在普通人家,能过普通人的日子,这样便能珍惜你我。”
凌乾嘴角一笑,望向远处的大皇子,手刚抬起,气息便断了去。
迟素抱着他,一行泪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原主本就喜欢凌乾,听他临死前那一席话,方才恍然。半晌,迟素才收拾了情绪,对席中早已跪下的一干嫔妃宣道,“皇上,驾崩了。”
宫内一夜之间,全装点上了白色,为凌乾做丧。可宫外头却响起了兵马之声。迟素正觉得奇怪,皇城之内,怎么会有兵马之声,杜公公来报,平川驸马带着亲兵,谋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儿见~
第69章
听得平川家的战马声, 后宫都紧张了起来。迟素将后妃们都招回来了福宁宫避难。这头徐征带着凌乾的御前亲兵,护在福宁宫门前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