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花火照亮了每个人的眼睛,也照亮了每个人的心。
荣桀和颜青画站在自家的露台上,抬头望着天。
各式各样的烟花漂亮热闹,它昭示着大越最美好的未来。
颜青画说:“真漂亮,我只记得年幼时在中都瞧过一回,那场景,至今还记得。”
荣桀低头亲了亲她脸蛋,笑着说:“以后,我也在中都给你放烟火,年年都会有。”
颜青画笑着窝在他怀中,满心都是甜蜜。
便是功成名就,称王称帝,他也依旧还是那个疼爱她的夫君。
时至今日,他们身份地位都变了,可一颗真心却一如往昔,从不曾改变。
荣桀寻到她柔软的嘴唇,同她交换了一个缠绵的亲吻。
“福妹,我深爱你。”他叹息道。
颜青画蓦地红了眼眶,她也回道:“阿桀,我爱你至深。”
天际,花火靡靡,星空璀璨。
安盛二年秋,越军集结两万大军,一路往北,直奔北陈东江新都而去。
荣桀身披铠甲,亲征北陈。
此番出征,其麾下邹凯大将军与雷鸣右将军皆领兵在前,只有红缨将军顾瑶兰留守琅琊府,未随军出征。
十月中旬,大军行至东江,遇北陈先锋营,直接开战。
十月底,越军连败北陈军,一路杀往东江府。
北陈军主力全部留守于东江府,这一仗,越军英勇无比,仅用五日便攻下东江府城,直取北陈皇宫。
东江府,永安宫。
荣桀骑着马,一路往宫中行去。
这里是去岁匆匆改建的布政使司,瞧着还不如琅琊府里的越王府大方,因为府衙窄小,整个皇宫看起来也很逼仄。
前朝还好一些,他们听闻后宫里的妃嫔宫女们全部挤着住在一起,每日都有人受不了狭小的内室,偷偷逃出宫去。
因为这一场仗几乎没怎么耗费他们的精力,是以几位将军们心情都很不错,不过刚进了皇宫,就见一群宫女太监们从后宫逃窜出来,各个吓得不轻。
亲卫上前拦住他们,厉声问:“怎么回事!”
这些宫人们早就吓破了胆子,他们甚至来不及看前方的是谁,便纷纷跪在地上,嚎哭起来。
荣桀皱着眉头,努力听清他们在喊什么。
他只听什么自尽、死了之类的话,顿时沉下脸来。
亲卫也是觉得他们太吵闹,便两句话恐吓住这一群人,指了一个看起来最镇定的问:“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是个阉人,不过年纪大了,倒是没跟着哭闹。
他抬头看了一眼荣桀,竟还规规矩矩冲他行了个大礼,平淡地说:“回官爷话,宫里头的主子们都死了。”
荣桀几人皆是一惊,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就听那阉人继续说道:“原是陛下说大势已去,国朝不保,只刘氏立国两百余年,就这么败坏在他的手上,他也无颜面见列祖列宗。因此,便把皇后及几位妃主们叫到乾坤宫,叫她们一起殉国。”
越国人一听,都是皱了眉头。
这自己不想活就算了,怎么还有逼人自尽的道理。
那老阉人慢条斯理的,也不管别人听了没有,就是非要把这段话说完。
“皇后娘娘自是端庄贵重,便率先抹了脖子,剩下的几位小娘娘不肯走,被陛下用剑送了行。后来嬷嬷又抱来太子殿下,陛下说留下他也只能贬为庶民,只能做亡国奴,便也直接送走了。”
老阉人声音淡淡,却听着叫人心里头发寒。
天盛帝实在狠辣,杀妻灭子的事说干就干,毫不犹豫。
“然后啊,”老阉人轻轻笑了一声,瞧他竟然是有些痛快的,“然后陛下自己也抹了脖子,一群天潢贵胄啊,就那么死在乾坤殿里头了。”
荣桀听罢,也不知要如何感慨,他只沉着脸对亲兵比了个手势,亲兵便迅速进后宫去探查。
荣桀见这一群人吓得面无人色,没有开口,直接策马往后宫行去。
他身后,亲卫道:“行了,陈国没了,你们自行家去吧。”
只听那老阉人笑说:“卖进宫里几十年,哪里还有家?”
后面的话,荣桀也听不到了。
他进了后宫里,只觉得这里破败不堪,明明是初冬时节,可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早就凋零,光秃秃一片。
一个行至末日的王朝,便也不过这个模样。
这次跟着他们队伍一紧进宫的,还有中都皇宫中的老宫人,宫里头这些个主位他们都见过,一看一个准。
等亲兵从那大殿出来,冲荣桀点了点头,那意思却是老阉人说的分毫不差。
荣桀便请几个老宫人进去瞧了瞧,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都冲了出来,白着脸说道:“殿下,里面一个不少,南陈的皇帝和皇后都在,就连十一岁的小太子,也……也已经走了。”
天盛帝子嗣艰难,后宫凌乱,早年只有皇后膝下得了个皇子,再没其他一儿半女,难怪老百姓都说,刘氏走到末路,老天爷也不叫他们延续血脉。
荣桀吩咐亲卫长:“速速往朝中去信,命礼部早日起草北陈归降诏书,并于东江择选陵址,安葬刘氏皇族。”
亲卫长领命而去,就在这时,东江的钟楼响起苍凉的钟声。
咚、咚、咚……那是北陈湮灭的丧钟。
荣桀调转马头,往西往去,那里,是曾经的帝京——中都。
“走,我们去帝京。”
第117章 完结章
安盛二年十二月二十九, 荣桀于中都称帝,以国号为越, 是为大越。
安盛二年除夕,改称中都为上京,是为大越帝京。
同日, 命皇宫为长信,以长安永信为念, 愿保大越平安泰和。
元月初一,改元为泰和元年, 同日,荣桀册封嫡妻颜青画为皇后, 统摄后宫, 母仪天下。
至此,天下太平。
皇宫里的生活,同原来在越王府的时候并无太大不同, 不过住的地方大了些,用得器物精巧些,伺候的宫人多了些, 旁的, 似乎还是老样子。
虽说皇帝和皇后有各自的寝宫, 不过两个人还是习惯同塌而眠, 有时候歇在乾元宫,有时留宿坤和宫,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大概是因为环境变了, 两个人的感情却比以往更好了些。
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只有相伴的人最熟悉,这种感觉,实在无法言说。
不过,因为两个人都太忙了,也无暇去再去分心顾忌其他,宫里的日子,便是在忙碌之中飞速流逝。
三月十五这一日,是荣桀的万寿节,也是两人成亲日。
因此荣桀特别把称帝大殿和封后大典定于这一日,无论是否为大吉日,他都不在乎。
对他们两个人来说,这一日是那么特殊,也那么重要。
三月十四,晚上安置时,颜青画问他:“礼部当时给的批命,你看了没有?”
荣桀忙了一天,又被颜青画抓着狠狠批完了所有奏折,这会儿正困,听了她的话却闭着眼睛笑:“看与不看,有何区别?”
颜青画或许是有些紧张,又或许是太过兴奋,总之她难得话痨一回,竟也有些过分的可爱。
“怎么没区别啦,”她皱了皱眉鼻子,“万一,我说万一……日子不好可怎么办?”
历朝历代继位大殿都是慎之又慎,便是钦天鉴和礼部百般测算,逐日推论,都不敢马虎分毫。
到了荣桀这却有些任意妄为,他似乎毫不在意日子的吉凶,只因为这一日对他来说最为重要,便很任性地选了下来,无论谁说都不肯听。
荣桀笑道:“傻姑娘,这日是我生辰,无论怎么算,都算不出大凶的。”
颜青画关心则乱,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皇帝天命所归,他的生辰自然是极好的,钦天监如果聪明,给的批条一定是大吉,不会有错。
她笑笑,从被子底下找到荣桀的手,轻轻握住了。
“你的生辰,自然是好日子。”
皇帝的万寿日,怎么可能会算出坏日子,因此荣桀看都没看那份卜告,直接朱批定了日子。
荣桀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福妹,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怎么睡啊,她是一点倦意都无。
心里这般想着,颜青画缓缓闭上眼睛,却直接沉浸入无边的美梦里。
荣桀低头看了看她,轻轻在她额头印了一个吻。
三月十五这一日,他们夫妻二人早早便醒了,似乎刚睡着没多一会儿,颜青画被叫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靠在荣桀身上直打哈欠。
“几时了?”
春杏和冬梅都随她入宫,如今都是她身边的大宫女,贴身伺候她起居。
“回娘娘话,寅时初刻了。”答话的是春杏。
荣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说道:“福妹醒醒,等忙完今日,晚上随你睡。”
颜青画又打了个哈欠,接过冬梅递过来的帕子,一股脑糊到脸上。
寝殿里除了她们二人,还有一个叫多福的姑姑,是前朝留在宫中的老人,因手脚麻利,精明能干又懂宫中规矩,颜青画特地选中她留在身边掌管宫事。
而跟在荣桀身边的几个大伴也是前朝留余,他们都是进宫多年的老人,宫外早就找不到家人,便是出宫去也无依无靠,荣桀便叫他们都留下来,继续在宫中当差。
不过泰和帝的后宫也只有一位皇后,再无旁的妃嫔,是以,荣桀给各将军大臣家中都分了些人,留了些话少能干的在宫中,倒也图了个清静。
多福姑姑跟荣桀身边的大伴张大伴今日可忙坏了,他们正吩咐手下人准备好今日帝后二人的大礼服,态度十分谨慎。
这衣裳从去岁准备到今日,每人足足准备了三套,就怕到时候出乱子。
“陛下,娘娘,这就得起了,卯时初还得去拜谒太庙,吉时耽误不得。”说话的是多福姑姑。
还困顿在床上的两人顿时清醒过来。
太庙在长信宫外,赶过去最少两刻功夫,他们这边梳妆打扮穿好朝服怎么也得半个时辰,这时间卡的很紧,丝毫松懈不得。
帝后二人这才起身,洗漱之后便坐到妆镜前挽发梳妆。
颜青画今日要戴九龙九凤冠,此冠已逾宫制,荣桀却还是下旨造办。他是独一无二的皇帝,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便是礼部也一句废话都不敢说,乖乖按照他的要求来。
这凤冠上龙凤都为金制,口中衔翠珠,冠后有博鬓六扇,华丽而沉重。
一身大礼服为玄黑色,上织翟纹,领、褾、襈、裾皆为红色织金五彩云龙纹。除此之外,还配蔽膝、玉圭、玉革带、组佩等,隆重非常。
颜青画这一身穿在身上,显得肃穆至极,皇后之端方立时尽显。
而荣桀的那身冕服,也是极尽皇帝天子威仪,他身材高大,英武不凡,玄黑冕服庄严而厚重,让人远观便心生臣服。
两人穿好大礼服,出寝殿坐上步辇,一路往太庙行去。
此时,文武百官已等在太庙前殿前,殿前已备好玉帛、牲牷,而殿中也摆好荣氏先族牌位。
离卯时还有两刻时,帝后仪仗抵达太庙乾门之前。
此时乾门已开,正待帝后步行而入。
太庙祭祀,以皇帝祭天地、宗庙为大祀,以册立皇后为告祭,今日两祭并行,规制更上一等。
随着帝后仪仗到达,太常寺卿便亲迎而出,等荣桀和颜青画下了步辇,端正站在乾门之前,他便上前一步,一路往祭坛前走去。
荣桀和颜青画对视一眼,两人挺直腰背,面容肃穆,一步一顿往前殿行去。
大祀看似并不复杂,祭祀起来却丝毫不敢马虎,从供牲牷到焚香唱诵,每一步都严谨仔细,一直到整个大祀礼成,已经天光大亮,金乌早就散着无与伦比的魅力,照耀着大地上万千子民。
辰时正,大祀礼成,帝后二人再三叩拜先祖苍天,祈祷大越国运亨通。
拜谒太庙之后,便要回宫在乾清宫前广场举行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吉时也算的很紧,因此这边大殿一结束,帝后二人坐上步辇就往宫中赶去。
倒是文武百官不太着急,他们不用更换礼服,只要准时抵达广场即可。
回去路上,颜青画不得不用手扶着沉重的凤冠。
这凤冠确实华丽漂亮,有着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华贵,可沉却也真的很沉,这般压在身上,时刻提醒她作为一国皇后的责任。
回到宫中之后,两人便在乾清宫偏殿里更换礼服,颜青画还要再补一下妆容,趁着这一会儿,多福姑姑特地取了几块糖糕过来,伺候她匆匆吃了几口:“一会儿殿前要站好长时候,娘娘且先垫垫肚子,省得饿的头晕。”
宫中的任何典礼都是体力活,若是没个好身体,这一天可是撑不下来的。
巳时三刻,吉时转眼便至,荣桀深吸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颜青画,推门大步而出。
他身材高大,仪表堂堂,穿着这样一身尽显威严的冕服,让文武百官皆不敢直视其真容。
只听通赞官站在大殿之上,高声唱诵道:“告祭礼成,请登皇帝位。”
荣桀坐上十六抬步辇,由步辇带着他翻越汉白玉台阶,一步步往大殿上行去。
在他身下,雕刻有龙凤祥云的丹陛,在他头顶,是金光璀璨的烈日。
荣桀有一瞬间是有些恍惚的,仿佛昨日他还是启越山上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大当家,转眼之间,他南征北战,受过那么多伤,也失去了最好的兄弟,兜兜转转走到今天,不过为了这君临天下的一刻。
这一刻,那么短暂,却又那么漫长。
终其一生,他都无法忘记这一日的烈日。
在他恍惚之间,步辇来到大殿之前,荣桀被张大伴扶着下了步辇,转身面对朝臣。
下面文武百官站列整齐,皆恭敬垂眸,不言不语。
在他身边,通赞官又高声唱诵道:“高坐龙椅,百官朝拜。”
在这洪亮的嗓音里,荣桀端正地坐到龙椅之上,他目光炯炯,一瞬不瞬地盯着下首的文武百官瞧看。
大臣们整齐地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给这位威名赫赫的新帝磕了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