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安谦禁锢住她的手,“我带你去看沙城的夕阳。”
“每天都在看,别转移话题,你让我先看看受伤严重不严重再决定要不要跟你去看夕阳。”
卓婉板着脸,严肃地说着。
勒安谦无奈地摸索了下手腕,搂着她的腰从马上飞身下来。
卓婉牵着他来到卧室,无丝毫犹豫地扒开了他的衣襟露出他的上半身。
疤痕纵横交错,无一块平整的地方。
她的手有些不受控地微微抖动。
“练武时受的伤,早已无碍。”勒安谦亲了亲她的眼睛。
卓婉抿着嘴忍了半晌,把情绪压了下来,认真道:“幸亏你把脸护的好好的。”
勒安谦笑着敲了下她的头,“怎么?我脸上有疤,你就不想嫁给我了?”
“别说的这么直白。”卓婉给他胳膊上的伤口洒上药粉,“这得分时候,要是我在认识你之前,你脸上有疤,你就需要更努力地靠个人魅力来让我欢喜。”
“你现在已经靠美貌让我欢喜了,即使有了疤痕,我还是欢喜你的。”
“也就是说,你当初保护好了你的脸,为你以后减少了很多的困难。”
勒安谦眼角含笑,摸索着手腕上的发丝,缓缓地点了点头,认同了她的说法。
卓婉在他的胳膊上洒上了药粉后,又抹上了三层黑乎乎的药膏,把一块厚麻布贴在药膏上。
“大功完成。”卓婉站起来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以后每隔一天来换药,乖。”
卓婉从矮墩子身上认识到了道理,男人也需要哄的。
勒安谦失笑,在她期待的眼神下点了点头。
卓婉擦去手上的沾上的药膏,搬过来高脚木凳,一本正经地坐到他的对面。
“处理好伤口了,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弄伤了你,我帮你报仇。”卓婉凶着一张脸,本该咬牙切齿的狰狞,因天生的笑眼和弯弯的嘴角,让她力道不足,显得色厉内荏。
勒安谦被她这副努力凶巴巴的可爱小模样逗的心里甜软,眼含笑意道:“京都惠王与巫族联手,在宁阳城设下了天罗地网。”
卓婉皱了皱眉,她只知道王老治水请来了巫师算风水,“巫族?”
勒安谦思忖片刻,斟酌道:“巫族自历史记载以来便一直存在,与白氏族人相辅相成,白氏隐蔽于山水之中,巫族亦消失不见。”
卓婉的身体前倾,两只手支在他的膝盖上,认真地听他讲白氏族与巫族。
这两个在外人看来神秘莫测的氏族,在她看来只是个精英组成的少数民族。
她闹不懂武功内力这回事,她同样闹不懂白族和巫族里面的事儿。
她统一归类到,术业有专攻。
就像王老请来的那位被架的高高在上的巫师,他听说了水道是她资助后,一脸没见过世面的震惊样。
很显然,这个厉害但很穷的巫师是搞不明白她这种烧钱的行为。
这么想着,突然就有了点小自豪。
“王老请回来的巫小六会看风水,宁阳城里面的巫族干了点啥?”
“御兽群。”
卓婉睁大了眼睛,严厉地谴责道:“他们把野兽从林子里弄出来太过分了,严重地破坏了生态系统。”虽然,听起来很威风。
“那你们被咬了?”卓婉小心翼翼地问着,她看的出来他刚结痂的伤口都是撕裂造成的。
勒安谦缓缓地点了点头。
卓婉抿了抿嘴,“伤亡状况?”
勒安谦揉了揉她的脖颈,安抚道:“皆为皮外伤。”
卓婉知道他有所隐瞒,不再追问下去。
清淡甜腻的果香弥散在小院中,勒安谦的食指勾了勾她肉嘟嘟的小下巴。
卓婉笑了起来,抓住他的食指道:“我在南方的四季谷里出来了一批果子和甘蔗,为了解决运输的问题,青衣和秀衣试出来了配方,我把配方给了他们,让他们把果子全做成了粘糊糊的果酱。”
卓婉颠儿颠儿地跑到厨房,捧着一罐果酱又跑了回来。
“你尝尝。”卓婉打开,用食指沾了一点果酱,“超级好吃。”
勒安谦凑过来,直接含住了她的食指,“很甜。”
卓婉白白软软的脸蛋红成了娇艳的玫瑰。
卓婉节制地推开他的头,把手指抽出来,背在身后,干咳了一声,道:“我还有三个月就及笈了,忍住。”
勒安谦被她遗憾的小模样逗乐,勾了勾她的鼻尖。
卓婉把果酱盖上,“有几个人受伤了?”
“随行八人。”
卓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勒安谦把怀中的画册递给她。
卓婉打开,笑逐颜开。
她可以着手印刻唯美版十二小兵传奇了。
勒安谦随着卓婉来到书房,看到书桌上的民安论,神色肃穆地翻看。
卓婉把唯美版整理到书箱中,又把大毛加到十二小兵传奇后,他还在看民安论。
卓婉看了看天色,戳了戳他的手,“好看到废寝忘食?”
勒安谦放下民安论,长舒了一口气,沙哑道:“突然庆幸,上皇强留下了他。”
国师逆着夕阳站在书房门口,傲声道:“天下学子应庆幸,胖妞救了幼时的神童。”
卓婉瞥了他一眼,嫌弃道:“什么神童,自封的不算。还有,把你嘴里的包子吃完再说话,地上全是你的唾沫星子。”
国师利索地关上房门,坐在书桌旁慢条斯理地吃包子。
卓婉把漫画拿出来,“我把你画好了,你看看。”
国师狼吞虎咽地把剩下的包子全塞到嘴里,仔细地从头读到结尾,发现自己只在感谢幕里露了个脸,不满意道:“才出场一次,还只露出了一张脸。”
卓婉看着他指着的苗落风头像,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他一如既往地对自己的相貌有所误会。
“你高兴就好。”卓婉把漫画收起来。
“我不高兴!”国师抢过来抱在怀里,“你再给我多加两次出场机会。求你了~”
卓婉摇头,她是个有原则的作者,即使心软也不会轻易改动情节的。
“姐姐~”国师为了出场机会,不择手段地学金猊的语气说话。
卓婉被这捏着嗓子细声细气的说话声音瘆的不行,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好好说话!”
国师扁嘴,透过窗棱对着院子喊人,“太子,你的文学天下第一的国师被欺负了。”
金猊叹了一口气,起身去帮他,虽心里很烦他没事找事的性子,但他学识足以让人忍耐。
“姐,你就加上他吧,他的这本民安论会受天下学子追捧。”金猊虽还没看明白这尚未完成的民安论,但他相信大毛的文采。
卓婉看向勒安谦,他慎重地点了点头。
“原则是不能破的,可以通融一下。”卓婉拿起笔在漫画战争结束后的喝庆功酒的场面上,让他隆重地出场了三回。
这一次,大毛满意了。
三日后,九车果酱缓慢行至军营。
勒安谦接过商队带过来的信件。
【受伤了,身体会不舒服,需要吃点好东西补一下。 】
【我最近在攒钱,只能先让你们尝一尝果酱的味道,待下一批出来了,再让你们吃过瘾。】
勒安谦收起信,留给随行八人一车果酱,剩余果酱让军师收藏到粮草重地。
八人平分了一车的果酱,只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瓶分吃。
三二把自己的那份藏了起来,待回京都时给他媳妇。
被十一看到后,三二笑容满面道:“我媳妇怀孕了,正需要补一补。你留给谁?”
“我老母。”
“副将说留给他的小女儿。”二三一脸傻笑道:“我有预感,我媳妇肚子里藏着个小花。”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二更。
第79章 石头
似乎是卓婉的商队时不时地运向军营的细粮让沙城的人看到了好去处,凡家有青壮力的都想去军营试上一试,即使进不了军队中,帮忙挖泥通水道也能混一捧细粮回去。
无论是进军队,还是去通水道,都有严格的审核标准。为了不给家里上进的孩子拖后腿,家家户户都开始约束自己。
在大军到来前,沙城皆由各地押送来的犯人组成的城镇。其他城镇中,有县衙维护治安,城门守将守在城内看守大门,防异族进入城内。而在沙城,县衙建在城外,城门守将站在城外,只进不出。
在大军到来前,街道尸骨累累。
军师有意改变沙城炼狱般的现状,最终把北军驻扎在了这里,而非历朝来的宁阳城。正是因为这一点,让惠王动了心思,以为抢了宁阳城就能阻了大军进京。
纸上谈兵的惠王终是不懂,宁阳城并非关隘,之所以历朝设军队驻扎于此,只因此处环境适宜可通四方粮草,能解决将士粮草的同时也能减少将士们在糟糕环境下的不必要死亡。
摄政王府幕僚亦有意把北军驻扎在此,被摄政王和军师否决。
军师顾虑的是宁阳城外的百姓,若蛮族与南方勾结,大军驻扎在宁阳城,自能保护好宁阳城以南的土地,但沙城以及新城便会成为牺牲品。
同是大州百姓,怎能简简单单地遗弃。
而摄政王看到的是将士,若他们忍受不了艰苦的环境,他们也会死在战场上。
大军的驻扎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沙城中的人,在因小菩萨到来而全城戒严大清扫之时,他们视若无物的空洞眼睛中被强塞入了光。
他们皆知,城北小巷中有个小菩萨,受大军敬爱,解决了大军的粮草问题,甚至出钱修建水道。
如若通了水道,他们沙城将不再是一座死城,看的见的亮光就在前面,伸伸手就能抓住。
红衣和青衣从外面回到小院后,笑着对秀衣道:“沙城有了活力。”
这一句话让秀衣跟着舒心地笑了起来。
卓婉放下簪子,眨巴眨巴眼,期待道:“那我可以好好地看一看沙城了吗?”她来时趁着夜色,她看见秀衣和墨衣严阵以待的模样,便安安生生地待在小院中,现如今,所有关于沙城的事情,她都是从秀衣和青衣嘴里知道的,她喜欢沙城百姓拼命活下去的韧性,想要看一看,他们的生活。
“去接王老时没仔细看?”秀衣笑着打理着她的长发。
“窗帘遮着,青衣不让看。”在外行走,卓婉自知她是个累赘,极其听话。
秀衣笑道:“吃过早饭,让墨衣和红衣带你去看看沙城。”
卓婉的头发被秀衣梳拢着,只能微微抬眼看向青衣,“青衣不去吗?”
青衣大笑着弯下腰,冲着她的嫩嫩软软的脸蛋咬了一口,“去,所有药草都比不上我家小姐。”
卓婉轻轻扭了扭脖子,脸上带出了一层粉润,宛若露沾鲜桃。
秀衣看着就觉的可爱的不得了,更不用说青衣和红衣,两人早就一人一边地咬了这只小桃子好几口。
墨衣笑咳了一声,收到秀衣的眼神示意,守到了门口。
秀衣和青衣很清楚小姐在沙城的“小菩萨”称呼,先来也是从军营中传出来的,因这个称呼对小姐有利无害,她们便任由其传了开来。
刚开始沙城的百姓听到小菩萨这个称呼后都有意无意地聚集在了北城小巷尽头想要看一眼让他们畏惧的大军如此敬爱的人到底是有什么样的三头六臂,因大军放在小巷尽头的刻字大石,他们只能远远的模模糊糊地看到院墙。
待商队来来回回地进出几回小巷后,这里越发的热闹,最开始,商队的大伙计看见用石头磨出来的锅,新奇之下买了一个回去,毕竟这是他第一回 见到小主子,他需要有个东西作为见证,他甚至让那个卖他石锅的老汉刻了字。
他带回来的石锅被店里找不着锅的大厨暂用,费了老大功夫炖上了一锅的鱼虾端到前堂,客官催的快要上火,机灵的小二把石锅和烤火的红泥小炉都端到了客官面前,让客官自个斟酌火候。
这一下,客官的火气不但没了,更是打赏了小二一串铜钱。
来这里吃饭的都是有钱嘴刁的主儿,看到不断散发热香气的石锅,纷纷摔银子点了这个石锅鱼。
精明的掌柜当机立断,解释这道菜是店里新研发的菜色,因这位高员外是开店以来消费最高的老客官,便把第一次试菜的机会让给了高员外,若不喜欢,店里会再补上一道蒸鱼,若喜欢,小店便会整改,以全新的容貌和口感来回馈新老客官。
掌柜口若悬河,获得了满堂喝彩,大厨和小二呱唧呱唧地带头鼓掌,只大伙计心疼地看着他被架在炉火上的石锅。
掌柜慷慨激昂地一番话后,开始琢磨着修建小店的费用,他手头还有些存款,但这些钱是用来应急的,不能轻易动用。
他说彻底修建小店也不是一时的冲动,赵家在这条街上开了家青楼,把整条街的风气都带的不像话,他的小店本就走的就是清雅风,渐渐地与这条街格格不入,周围的店铺也因为类似的原因都搬走了。
他家小店因一些独特的酱料而远没到亏损的地步,但他去了一趟内城后,他发现他给小主子的钱没有其他掌柜的多,这怎么能行,必须增加小店盈利,否则他这老脸往哪里搁。
掌柜的心思转了又转,想起小主子当年给他们唠嗑时说的话,再次崇拜了小主子的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在所有人还没意识到问题的时候,他家小主子就以及想到了解决办法。
小主子说了,困难就是机遇,不要急着逃避,先接受它容纳它然后再攻克它。
格格不入没啥大不了的,这条街不就是浮华吗,他才不搬走,既然浮华,他就接受这种浮华,把小店也改造成浮华风,他说不定还能把这些来来往往的纨绔子弟吸引了过来。
他家小主子说过了,美人永远都没有美食重要,没比过,那说明美食没有足够美味。
至于小店改变后会不会失败,他更不用担心了。小主子说了,钱从来都不是问题,失败也不重要,只要人都在,重头再来就是了,她是他们永远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