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安谦认真地听着,她对沙城的格局布置比他与幕僚商议的更让人憧憬。
卓婉指着种田模式后面的蜘蛛网模式道:“这个代表驿站和交通布局,等沙城的粮食问题解决了,就需要考虑运输了。如果沙城能够四通八达,就可以用来交换商品,提高生活质量。这个暂时还启动不起来,资金不够。”
卓婉想到她空荡荡的小财库,心有点痛,她现在完全信了王老的话,建水道是个烧钱的事儿,前头掌柜们刚给了她盈利的银票,放在手里还没暖热乎就又被水道烧没了。
没有大型机械化工具,这等大工程要不烧钱要不烧命,本着积善积德平平安安大岁数的目的,一路烧钱不能停。
“钱全撒到水道上了。”卓婉极力安慰自已要淡定,“等水道建成,不用再撒钱了,就可以把钱撒在路上了。”
勒安谦揉了揉她的头,“以后让墩子把钱还给你。”
“不用还。”卓婉豪气冲天道:“老祖宗说了,人活着的意义就那么几个,年轻的时候都做到了,死的时候也就甘心了。”
“再说了,修路这个事儿不急,慢慢来,先用零碎钱修出来一两条大路来满足基本需求就行,”
卓婉说的有点累,趴到他的胸口上,安安静静地歇息。
勒安谦拿着沙城游戏图看着,有了刚才的解释,图上的布局,他能很轻易地看明白,“这是教育模式?”
他指着画成了不同书卷模样的独立模块,这个模块有区别于其他递进式的模块,思忖片刻,便也能明白为何这个模块会贯穿在整个沙城游戏中。
“嗯,你真聪明。”卓婉昏昏欲睡,含糊不清地敷衍着夸了一句。
勒安谦好笑地轻轻捏了下她的耳朵,拂起宽袖罩在她的身上,“睡吧。”
卓婉粉扑扑的脸蛋蹭了蹭他的衣领,呼吸渐渐轻缓。
勒安谦拿着图卷想了很多,最后揉着眉头,用下巴压了压她的头顶,无奈地笑了起来。
勒安谦抱着她从摇椅上站起来,打开房门,把她交给了守在门口的秀衣,回身,在宣纸上又画了一份她的沙城游戏图。
黑白图少了她图卷上的那份色彩趣味,他没画那些旁人难以理解的图形,只言简意赅地做了些说明。
勒安谦把图卷交给了暗卫送去军营幕僚手中,让他们配合着这副图卷重新调整弃沙城夺南城的谋略。
如若沙城如她所安排的那般发展起来,弃之可惜。
军营中,幕僚长看到图卷,只觉异想天开,脸露不满,“这是朝廷哪个酒囊饭袋强塞给主子的?口气可真大,也不怕被人笑话!白日做梦!”
暗卫抬眼,“小菩萨。”
幕僚长手脚一顿,脸上迅速地乐开了花,连连追问道:“小菩萨规划的?这是小菩萨的图卷?小菩萨有没有需要我们效劳的地方?”
暗卫一声不吭地闪身离开。
幕僚长追出门,大声道:“你帮我们转告小菩萨,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我们时刻待命!”
暗卫眼角抽了抽,张师爷在王府里摆了十年的高深莫测,一朝分崩离析。
暗卫不动声色地藏于小院角落中,把路上采摘的野果放到了小主子的门口。
秀衣开门,看到脚下的野果,扫了一眼荫蔽的角落,弯腰捡起,笑着放入屋中。
卓婉朦朦胧胧地听见了笑声,脸蛋蹭了蹭枕头,像猫儿一样弓着背,慢慢地跪坐下来。
秀衣把床幔打开。
“秀衣?”卓婉疑惑地看向秀衣。
秀衣抬起眼帘,看见小姐歪着头脸蛋红嘟嘟的可爱小模样,弯腰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暗三给你摘了野果。”
一时间,卓婉笑靥如花。
秀衣给她披上纱衣,把散乱的头发拆开,给她简单地编成了两股松松的麻花辫,缠上了朵朵蓝白小碎花。
卓婉晃着小腿,乐滋滋地吃着铜钱大的野果,吃到特别甜的,便把剩下的大半个野果喂给秀衣。
秀衣吃了几颗,笑着摇了摇头。
看见秀衣不喜欢吃,卓婉不再一小口一小口地咬开吃,直接一个一个地丢到嘴里嚼。
秀衣揉了揉她的头,满心的甜暖。
书房中,卓婉抓着眉笔,很费劲地创作着关于麦田的诗。
“姐姐,我的写好了,你写好了没?”金猊放下毛笔,伸着头看向卓婉笔下的字。
“好了。”卓婉像模像样地捧着纸吹了吹,抒情地吟诵道:“麦田如歌,风唱人舞。”
金猊把他的诗给她看。
卓婉认认真真地读了一遍,“写的比我好,你的押韵。”
金猊也有来有往地夸道:“你写的也很好,有画面有声音。”
小老太太笑看着这两个小人彼此间恭维,用手指沾着墨汁写下了白氏祈求丰收的诗歌,慈笑道:“小花,我写下曲谱,你来唱。”
祈求丰收是白氏最为隆重的祭祀之一,吟唱的有十个大祭司,曲调各有不同,小老太太只写下了其中一人的曲调。
卓婉放下她和墩子的诗,拿着师叔的曲谱哼唱了一遍,对着诗词又琢磨着小声唱了一遍。
“师叔,中间的空白是随便唱吗?”
“你喜欢怎么唱?”小老太太笑问着她。
卓婉思忖了下师叔以往教给她的小调,随着这个悠远轻灵的风格添加曲谱,试唱了一遍,感觉很好。
小老太太跟唱,很是喜欢。
等人都集齐,都相互看了一遍诗后,开始匿名投票,为了让气势看起来更宏大一些,每人可以投两票。
为了糖果,卓婉面不改色地把这两票全投给了她自己,并暗暗地用眼神威胁着勒安谦把票投给她。
勒安谦大笑着把票全投给了他自己。
其他人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哄着她,除了勒安谦的那两票,她竟然得到了全部的票数。
卓婉受宠若惊,再看一眼她写的这八字诗,感觉更优美、更贴切、更有意境、更有文采了。
其实,她是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诗仙?
墨衣收起所有的诗卷,瞥了一眼她,清冷道:“别想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有花儿问新文开文时间。
时间不定,根据预收的情况。
—by花式求收的作者。
第91章 罗盘
白滚滚的糖球捧在手心中,卓婉脸上笑出了太阳花。
小老太太瞧着她这幅容易满足的开心小模样,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对卓婉来说,这些糖球是意外的惊喜,捧着糖球就想藏到她的糖盒中。
矮墩子鼓着脸掐着腰,气咻咻地把她拦在路上。
卓婉眼神真挚地解释道:“有我的就有你的,我先帮你放起来。”
矮墩子涉世未深,轻易地让开路。
卓婉欢快地蹦向书房。
墨衣抱着手臂,靠在门柱上,阴沉沉地咳嗽了两声。
卓婉身形一顿,脸上挤出来一个烂漫的笑容,特别乖萌地把糖果交给了秀衣。
秀衣忍着笑,把糖放入了荷包中保管。
卓婉失落地回到石凳上,眼巴巴地看向给她发糖的青衣。
青衣被这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看的心头直冒甜水。
挤开碍事的国师,青衣坐到卓婉身边,凑到她耳边,小声地哄道:“我还有很多,等她们不在的时候,我偷偷给你。”
卓婉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一眼墨衣,看墨衣正与军师说话顾不上这里,冲着青衣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主动伸出了半个白嫩嫩的胖脸蛋。
青衣大笑着抱住她的脸蛋,狠狠地咬了一口。
红衣心痒,闪身到她的旁边,弯腰连咬了两三口。
红衣咬完,稀罕道:“小姐越来越香甜了。”
“嗯。”卓婉想了想,认真道:“秀衣给我擦了花膏,香香甜甜的,我也喜欢。”
秀衣瞪了红衣和青衣一眼,把她们两个从小姐身边赶开,用手帕擦了擦她的脸,好笑道:“花膏是用来擦脸的,不是用来吃的。”
“红衣吃了。”卓婉指了指脸蛋。
“红衣不怕肚子疼。”秀衣笑道:“青衣在里面放了药草,谁不小心沾到的话,会痛不欲生。”
卓婉幽幽地看向躺在摇椅上一身闲适的勒安谦。
勒安谦取下盖在脸上的话本,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轻缓道:“无碍。”
卓婉又幽幽地看向矮墩子。
矮墩子无所谓地一挥手,“无碍,我贵为龙子,怎会被这点药草伤到。”
国师友好解释道:“太子与摄政王百毒不侵。”
卓婉满眼期待地看向青衣,“青衣,我是不是也百毒不侵?”
“你不用。”青衣看了一眼小太子道:“太子从出生起就被喂食□□,一点点地熬成了百毒不侵。”
卓婉怜惜地把矮墩子抱到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
矮墩子心里一涩,眼眶湿润了起来,他还记着遇见姐姐前每日承受的折磨。
“乖呀。”卓婉抱紧他,微微地摇晃着,“给你一块雪花糖就不疼了。”
一听雪花糖,矮墩子瞬间雨过天晴了。
他清楚地知道她对雪花糖的珍惜程度,她越是珍惜,他越觉的好吃。
墨衣与军师聊过试验田的收割时间,转身从地下深井中捞出冰凉的果奶冻切开。
卓婉殷勤地在厨房和井水之间跑来跑去,又是递碗筷又是递糖粉。
秀衣帮着墨衣把三十碗果奶冻叠放到竹篮中,把竹篮放到马车上,又唤着红衣把五彩斑斓的石头屋搬到车上。
卓婉抱着矮墩子,乐颠颠地跟在墨衣身后,带着果奶冻和石头屋来到试验田。
巫六竟也在粮田中,一脸恍惚的样子。
卓婉端着墨衣给她的果奶冻,与矮墩子一块蹲坐在巫六面前。
金猊狼吞虎咽地把果冻奶塞到嘴里,腮帮子鼓绷绷地指了指巫六,“他怎么了?”
卓婉一脸享受地抿了一小口果冻奶,高深莫测道:“他在种蘑菇。”
金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瞅了瞅戴着大草帽蜷缩成一团的巫六,确实像个蘑菇。
金猊舔舔嘴巴,还想吃果冻奶,眼神直直地盯着卓婉的碗。
卓婉挖了一小勺,放到他嘴里,道:“好吃的要慢慢得品,不能急,着急的话,来不及享受就一下子吃没了。”
金猊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仍盯着她的碗。
卓婉吃一小口就喂他一小口,两个人就这么慢慢悠悠地认认真真地吃完了一碗的果冻奶。
卓婉和金猊把自己的碗洗干净还给墨衣,又把草垫从草棚中拖到巫六的面前。
卓婉盘着腿坐到草垫上,看看已经斜下来的太阳,把巫六头上的草帽给摘了下来。
“你太苍白,需要多晒晒太阳。”
巫六低垂着头,仍是一声不吭。
卓婉晃了晃脚丫子,探身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巫六磨磨蹭蹭地抬起头,把罗盘从怀里掏出来,哭丧着脸道:“我看不见罗盘的指引了。”
“哦。”卓婉看了眼罗盘上生龙活虎的热闹相,平静道:“罗盘坏了。”
巫六心稍安,继续道:“我也看不见我身上的生命力了。”
“看不见才是正常的。”卓婉强行解释道:“你的巫力是借助罗盘来实现的,你罗盘坏了也就是说你的巫力没了媒介,没有媒介还怎么施展?你当然会看不见你的生命力。”
巫六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卓婉给矮墩子脱掉鞋子让他闷在皮靴中的脚透透气,扭头对着巫六问道:“你最近干啥去了?王老还说一直没见到你的人影。”
“我去内城野林看动物的喜怒哀乐。”
卓婉的眼睛亮了亮,“你看见小牙和黑熊没?”
巫六低落道:“我还没走到内城就发现了罗盘的异象,跟着罗盘指示又回到了这里。”
“我明白了。”卓婉一脸的高深莫测,“解决百姓的饥饿是大善事,这些粮食代表着福气和阴德。是天道指引着你来到了这里,天道在提醒你,要兢兢业业不能玩忽职守。”
巫六想着罗盘非同寻常的指引,醍醐灌顶般彻底相信了她所有的话。
卓婉看到巫六的眼睛重新有了活气后,心里松了一口气,舒舒服服地靠到草垫上,懒洋洋道:“不依赖罗盘,你还擅长什么?如果什么都不擅长也没关系,跟在王老后面,多多少少都能学点东西。王老要是能好好教你,你学了一身治水的本领,比这罗盘管事儿多了。”
“我还会推算星象。”
“不错,有了这个,说不定有一天会成为比王老更德高望重的治水大臣。”
巫六的心被卓婉这一鼓劲儿的话给点热了,眼神烁烁发光。
“小巫婆,在此之前我一直被钱驱使着,钱越多,心里却越觉空虚。”巫六激动诉说道:“我现在才知道,空虚的是我没有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巫婆刚才的一番话点醒了我。”
巫六脸上肃穆道:“我想要成为名垂千古的治水大臣,让天下所有的人不再为水所困为水所怖。”
卓婉坐直腰,郑重道:“我相信你可以。”
巫六踌躇满志地起身离开。
“你的罗盘?”
“罗盘还给小巫婆,我不需要了。”
巫六两手空空,连随身不离的黑袍都被他扔了下来,一身简便短衣地渐渐走远。
卓婉盘着腿,托着下巴,目送宛若新生的巫六。
“姐姐,我觉的你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儿。”
“好好学,劝人是一门专业技术。我这个只能算刚刚入门,你姑父才是真正地高手。”
矮墩子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她。
“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六岁半,我娘和老祖宗没掰过老爹,同意我陪着老爹去南方走一趟生意。那个时候,南方的商行看不起北方的商队,不允许南方的商户卖货给北方。北方的商队千里迢迢运来的货物也被搁置在了船头,走不甘心走,卖又卖不出去货,买又买不到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