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好像在看一场精彩的演出。方媛媛和潘婧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柳晗是自作自受，她们还没蠢到这时候站出来帮柳晗。
至于姝蔓，有沈清晏在，已经不需要人帮着插手了。
廖翔拿起手机，默默地取消了对柳晗的关注。
大家都怕蛇，除了沈清晏，也没有人再敢往前。那花蛇看上去并不小，一名工作人员认出了蛇的品种，紧张劝道：“姝蔓，那好像是**蛇，毒性很大，别玩了，安全为上。”
张导演也惊了一场，劝说姝蔓不要玩蛇，把它放远点。
姝蔓见他们一个个都很怕大花蛇，只好无奈地解释：“其实它很听话的，你们不惊扰它，它不会攻击你们。”
沈清晏道：“那我们把它放远点，别惊扰它的生活。”
姝蔓颇有些不舍，便摸了摸大花蛇的身体，“花花，你自己远点玩，别吓着大家了。”
大花蛇像能听懂她的话一样，悠哉悠哉地朝着茂密的草丛深处爬去。
众人见蛇走远，都松了口气，同时看姝蔓的眼神也越发不可思议。
云岫招呼道：“散了散了，大家先回去再说吧。”
大家都知道柳晗这方和沈清晏那边还有账要清算，大部分人都知趣地往回走了。
单就这件事，当和事佬未必能讨到好处。
柳晗还瘫坐在地上，两目无神，因为刚才痛哭过，她的妆容已经彻底花了，看上去十分狼狈。
她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她的助理叫她，她都像反应不过来一样，半天没有回应。
助理搀扶她，但柳晗现在却像烂醉一般，一点力都搭不上，还是节目组另一个工作人员过来和助理一左一右才把柳晗扶起。
柳晗的经纪人仓姐心中现在一点谱都没有，柳晗这个猪队友，做事不带脑子，冲动起来不计后果，居然想出这种恶毒还给人留下把柄的事情。
骂她猪都是对猪的羞辱。
被人揭穿后，柳晗又成了怂包，仓姐没有他法，只好先过来安抚沈清晏。
“沈老师，真的对不起！柳晗已经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乱来。其实我问过了，她刚才只是听到那边有声音，以为你在那天打电话……”
沈清晏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仓姐被他这种阴鸷又嘲弄的眼神看得背脊发寒，跟在旁边的张导也一脸无语地白她一眼。
这种话说出来别说沈清晏不信，只怕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信，在摄像头下的柳晗当时惊慌失措，如果她看到的是沈清晏，至于跑得跟逃命似的？
平时甩锅甩习惯了的仓姐意识到自己犯了蠢，不敢在这种时候再甩锅，忙改口道歉：“对不起沈老师，请您看在柳晗是初犯的份上，再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沈清晏拉着姝蔓，转过身来看向仓姐。
他冷冷地压下唇角，嘲道：“那如果姝蔓被蛇咬了呢？谁有给她一次机会？昨天之事，我就给过你们一次机会了，是你们一再挑战道德底线。”
他原本就长得高，站的地方又比仓姐高那么一个台阶，这样侧过头来冷冷睥睨着仓姐的时候，让仓姐忽然感到一种不容辩驳的威严，压得她大气都不敢出。
众人回到剧组，这段插曲给大家带来了足够多的话题，聊蛇的、聊姝蔓的、聊柳晗的，一时间到处都在明里暗里地吃着瓜。
当然，这段插曲并不是那么容易结束的。
沈清晏的脸就没有好转过，一想着如果姝蔓不是小兰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那今天的后果……只怕无法想象。
临时搭建的导演休息室内，沈清晏和张导相对而坐。
张导给沈清晏倒了杯茶，“沈老师，你先消消气，这事我真的也很生气。遇上这样的嘉宾，我也深感无奈，我先给你道个歉，这事我也有责任，管理上没到位……”
“张导，你不用急着帮她们背锅，这事已经不是普通的小打小闹了，这已经威胁到姝蔓的人身安全。在这事之前，我已经做过退让，但显然一味退让并没有让对方意识到错误，反而助长了她们一再作妖的气焰。如果姝蔓没有驯蛇的本事，那她今天……会是什么结果，张导可有想过？”
“张导，我就明说了。这次要么是我退出，要么是柳晗退出，你自己斟酌。”
沈清晏没有喝茶，和张导说完就直接走了。
张导气得想把桌上的资料全部掀掉，但一想着掀掉还要自己拣，最后还是忍下了。
他现在也特别窝火，沈清晏态度强硬，并不接受口头上的道歉和金钱上的精神赔偿，他想要让柳晗退出这档节目。
柳晗是荔枝台本台签约的艺人，也是荔枝台重点培养的新人之一。
沈清晏人气虽然不高，但人家在圈中的资历高，是影视圈的大咖，和电影圈的名导们关系都很好，不好开罪。
张导正一筹莫展，这时柳晗的经纪人仓姐过来了。
张导直接恼火地关了门，让她自己艺人捅的篓子，自己团队解决，解决不好自己收拾东西滚蛋。
柳晗的经纪人见沈清晏一点都不松口，又在张导那边吃了闭门羹，只好另想他法。
她们都低估了姝蔓这个女人对沈清晏的重要性，仓姐现在才恍悟过来，匆匆跑去找姝蔓。
姝蔓这下在剧组成名了，大家都在问她怎么驯蛇的，又有人悄悄给她说柳晗的险恶用心，姝蔓听了众人的聊天，对柳晗和她的经纪人完全没有好感。
人心的恶毒比大花蛇还可怖。
仓姐好不容易趁着姝蔓身边无人的时候走了过去，她对姝蔓了解不多，不过还是接触过几次，姝蔓给她的感觉有些天真，像个不懂常识的傻子，应该比对付沈清晏要容易很多。
于是，仓姐见到姝蔓就连连赔笑道歉：“蔓蔓，真的是对不起，今天让你担惊受怕了。”
姝蔓收起手机，抬头瞄了来人一眼，“我没有受惊，大花蛇很可爱。”
仓姐：……
仓姐见她真的有些傻气，觉得找对人了，就开始胡诌：“确实很可爱。不过今天柳晗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是恍惚听到了沈清晏在那边打电话，没想到你过去却遇上了蛇。”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姝蔓的表情，见姝蔓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后，便又说：“其实昨晚打湿你被子的，也真的不是我们。虽然之前我们有点嫉妒你和沈老师的关系，但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你。”
姝蔓点头道：“嗯，原来是这样，我现在知道了。”
“谢谢你，能听我说这些。”仓姐见姝蔓说什么都信，终于松了口气。
接着，她又试探性地说：“那个……姝蔓妹妹，你能不能原谅我们？柳晗是个刚有些气色的新人，她为了参加这个节目，也做了很多努力，她的事业不能毁在这里。你看你现在也好好的，没有事，但是如果她不能继续参加这档节目，我们在娱乐圈可能就混不下去了。”
仓姐说到后面说得很焦急，这倒也不单单是做戏，多少还是有些真情流露。
柳晗因为这档真人秀圈了不少粉，才拿到了《医女惊谋》的女二号这个资源，没想到今天下午却被告知柳晗的形象不适合。如果柳晗失了《明星大冒险》这档综艺，那接下来在圈中只怕难以撕到好资源，想走红更难了。
仓姐手下的艺人不多，柳晗是成绩最好的一个，她怎么也不想放弃这棵摇钱树。
姝蔓听她说了那么多，也说得诚恳，就是有点奇怪，“既然她是无心的，湿被子的事情也不是你们做的，那我没有理由怪你们，你们也不需要求得我原谅啊。”
仓姐又语塞了。
她想了想，说道：“可是沈老师却很在意这两件事，他想让柳晗退出这档节目，你能不能帮我们劝劝沈老师？”
仓姐看姝蔓在犹豫，觉得有戏，又道：“柳晗真的不能失去这次机会，不然我们在这个圈子就再也混不下去了。”
姝蔓皱眉思考了会儿，“我也很怕他生气。要不这样吧，我给你们想一条别的出路。”
仓姐以为她要放大招，忙问：“什么出路？”
姝蔓：“我看电视上说养猪也很赚钱，而且养猪轻松，不会得罪人。如果你们混不下去了，可以去养山猪。”
第47章
“姝蔓小姐，我是诚心诚意来找你，给你道歉，请你原谅，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有必要羞辱我吗？”经纪人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恶意的羞辱。
姝蔓很不解，无辜辩驳道：“我没有想过羞辱你啊，还给你提了一个很不错的主意……”
“发生了什么事？”这时一道冷肃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姝蔓转过头，见沈清晏面色沉静地朝她们这边走来，便叫了一声“沈哥哥”。
沈清晏对她点点头，随后视线越过姝蔓，落到仓姐身上。被那冷锐的眼神盯着，仓姐有种后背发凉的错觉。
她知道现在自己求情也没用，而柳晗并不是她手下唯一的艺人，也犯不着在这种时候为了柳晗得罪沈清晏，只好悻悻地走了。
沈清晏走到姝蔓身边，“她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
那人除了最后有点生气外，并没对她怎么着。
然而，沈清晏想起今天经历的惊险，心中还有余悸，他怕仓姐又使坏，便问：“她刚才对你说了什么？”
姝蔓道：“她说她们是无辜的，让我原谅她。”
沈清晏：“然后呢？”
姝蔓：“我说既然是无辜的，那就不需要我的原谅。她说你很生气，让我劝劝你，请你原谅她们。”
果然和他所料差不多，沈清晏眼神沉了沉，“那你答应她了？”
“当然没有。”姝蔓仰起头来看向沈清晏，“她们惹你生气，当然该她们来恳请你原谅，再说我也怕你生气。”
沈清晏伸手替她理了下额前的头发，心口软了下来，柔声道：“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姝蔓弯起眼睛笑道：“我也不会生你的气。”随后，姝蔓又说：“不过，我给她提了一个意见，她觉得我羞辱了她。”
“哦？你给她提了什么意见？”沈清晏饶有兴致地问。
姝蔓如实道：“我告诉她，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她们还可以养山猪赚钱，但她听后非但没谢我，还很生气。”
沈清晏被她逗得笑了：“你的提议很好，她不接受是她的损失，你不用在意。我们去那边坐，这里太阳晒过来了。”
不远处的云岫看着两人离开后，也准备转身走人，没想回头却差点撞上方媛媛，吓了他一跳。
他略带夸张地拍拍胸口：“你没事在这里干什么？装鬼吓人呢！”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方媛媛冷笑一声，“我只是想提醒你，自己收敛点，别什么人都想碰一下。别人家的花，再漂亮，也是别人的，小心断手断脚。”
云岫倒不介意她话里的嘲讽，反而嬉皮笑脸地说：“我竟然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关心我？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方媛媛皱眉斜了他一眼：“神经！”
这事在节目组掀起一番风浪，仓姐去找导演说，导演也表示无能为力。拿沈清晏和柳晗来做对比，节目组想留住的人自然不用多说，他们当初费了不少工夫才把沈清晏请到，不可能为了柳晗这么个新人得罪沈清晏。
沈清晏在影视圈中的人脉本来就广，这次还对Mary有救命之恩，时尚圈今后也不用愁了，荔枝台不想和这样的人树敌。
柳晗浑浑噩噩，只要在拍摄现场看到几个人聚在一起，她都会有种对方在窃窃私语谈论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所有的人都在嘲笑她。
笑她蠢，笑她恶毒。
她的经纪人已经求遍了所有人，但完全没有用，她已经成了被遗弃的那颗棋子。
仓姐劝她亲自去求求沈清晏，毕竟在这件事上，不肯放过她的那个人是沈清晏。
夜幕降临，所有的录制工作已经结束。
虽然柳晗缺席了傍晚这场拍摄，但这并未影响其余嘉宾的发挥。大家都是圈中摸爬滚打的人，换角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柳晗这人平时喜欢发嗲卖萌，做起事的时候却喜欢偷懒，大家看她年纪小又是新人，对她都特别照顾，没想到是个阴着坏的。
柳晗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之处，没了她，镜头前的五位嘉宾依然一如既往地互动，看不出一丝尴尬。
她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
马小芳离开这一期的拍摄，大家还会念叨一下，说说马姐的好。她这次离开，只怕大家都巴不得，今后也不可能有人提起她这么一个尴尬人物。
柳晗备受打击，现实就是这么残忍。
沈清晏陪姝蔓在外面转了一圈之后，将姝蔓送回帐篷，看她规矩睡下后，才起身离开。
“沈前辈！”他走到一半，一道怯懦的声音叫住了他。
沈清晏顿下脚步，他背光站着，脸掩在暗处，看不分明。
柳晗一直以为沈清晏是个温暖的人，就像春日的和风细雨般，让人感到舒服。但今天她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柳晗就这样不远不近地望着他，她不由得想起沈清晏第一次登顶影帝的角色，他在片中饰演一个痛失爱妻走上歧路的天涯亡徒。其中有一段很经典的镜头是他在月下为亡妻复仇，他演出的那种沉郁、阴冷一直备受影迷们好评。
但现在，柳晗从真实的沈清晏身上找到了那种感觉，令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原本在心中默念了数遍的腹稿，柳晗在这一刻却紧张得一句都说不出来。
“沈、沈前辈……”她紧张地开了口，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由不得她犹豫。
柳晗走过去，噗通一声跪在沈清晏的脚边，“对不起，前辈。我错了！真的……错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抽噎着，像个无助的孩子，在这月色朦胧的夜晚，显得特别可怜。
然而，沈清晏却提不起任何怜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