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渊未置可否,只道:“这事你跟阿姨说过吗?”
“你知道老人家喜欢瞎操心,我哪里敢给她说?”沈清晏想起这几天回父母那边被数落的事,又道,“那盒巧克力她刚好吃过几颗,我几天前打电话旁敲侧击地问了下,结果她老人家到现在还生着气,觉得我在怪她。”
“行吧,但我最近手上也有案子,比较忙,不一定有空过来给你看。”赵渊道。
姝蔓听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安分一点,别让人逮住了尾巴。
晴过几天后的天空飘来一块云,遮住了冬日的暖阳,让整个世界都变得灰蒙蒙的,到处都是雾霾,唯有阳台上那一片绿意让人觉得有些生机。
沙发上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外面灌进来一阵风,夹杂着幽幽花香。沈清晏像是想起了什么,便提着洒水壶推开落地玻璃门,去阳台上给他心爱的兰花浇水。
赵渊跟在他身后,一同去了阳台上,奇道:“我上次来这兰花不是就要开了吗?怎么还是老样子?”
姝蔓心虚地绷紧了叶子,却听沈清晏温和说道:“可能它的花苞期比较长,我也是第一次遇上,十多天前就已经是花苞了,现在都还没完全绽放。”
“这花被你养得太娇了!2000多万,买十个老婆都够了。”赵辉调侃了一句,从身上摸出一根烟来。
沈清晏不经意间想起那个梦,便说:“说来你不信,前段时间我还真梦见它变成一个女孩,那个梦特别真实,我醒后都还记得那个女孩的长相。”
“春梦?漂亮吗?”赵渊嘴上叼着烟,一脸痞痞的坏笑。
沈清晏啼笑皆非:“你这警察同志能不能别这么俗?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本就是凡夫俗子一名,做不到大明星你那么超凡脱俗。说不定你这兰花已经成精了,变成美女来报恩。”赵渊玩笑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姝蔓差点就以为自己身份暴露。幸而他们只是随口说说,那高大男甚至都没低头看她一眼,姝蔓这才确信他真的只是开一句玩笑,并没有把这种事当真。
沈清晏颇有几分无奈地摇摇头:“老赵,身为警察同志,竟然带头迷信,你对得起人民,对得起党吗?”
两人正在阳台上开着玩笑,客厅的门锁却有了动静,两人齐齐朝门口看去,倒没有引来赵渊口中所谓的笨贼,而是喜欢瞎操心的沈妈妈来了。
沈妈妈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老一少两个保镖。
沈妈妈一进屋就对那个五六十岁的老男人客气说道:“大师,出事的就是这套房子,你先看看。”
赵渊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清晏,完全是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
原来沈清晏家中的离弃事还是没有瞒住秦晓彤,因为给沈清晏做指纹鉴定的,正好是秦晓彤闺蜜的女儿。秦晓彤知道来龙去脉之后,觉得沈清晏家里闹了鬼,都没有跟沈清晏事先打招呼,就给他请了个风水大师过来。
沈清晏也是十分无奈,把秦晓彤拉到一边。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些事情本就是科学解释不了,我们单位开个工也要看风水,清晏你别不信这些。你二姨他内侄,你也见过吧?之前做什么亏什么,后来人家请了大师看过后,怎么就一下发达了……”秦晓彤絮絮叨叨地开始念个没完。
沈清晏知道如果不让她老人家求个心安,估计这事还会没完没了,只好先见机行事。
姝蔓听着他们的谈话,看了眼进来的风水大师,那位大师身上根本没有灵气和慧眼,她也放下心来。
大师在几间屋子里绕了一圈,板着脸摇头叹息:“沈老板你这房子端正是端正,但是阴气太重,容易招纳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你该在门口放个镇宅的,可以保你不被邪气沾身……”
姝蔓听后嗤之以鼻,这老头明显就是在胡说八道。她在道行上虽然没法和凌霄道那些仙人相比,但她自小在凌霄道长大,对风水玄学多少有些耳濡目染。
这房子四方端正,阳光充足,不可能藏污纳垢。更何况有她这个上古神兽在这里,妖邪鬼怪不敢靠近。
老头带着秦晓彤走到阳台,伸手指了指放鱼缸的地方:“月季原本招财,但旁边不该种桂花,而且花盆太密,阴气重,是脏东西最喜欢的,也不难理解你为什么会死金鱼了。”
姝蔓:……
“沈老板又常年不在家,这赃物只怕已经成气候了,比较难处理。”“大师”忍不住摇了摇头。
听到这里,秦晓彤脸上的担忧更甚,追问:“大师,可有化解之法?”
“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有些复杂,可能也要花不少钱。”大师为难地说。
秦晓彤忙道:“钱都是小事,只要能保平安就好。”
大师苦思冥想了会儿:“要不这样吧,我先给你在门上贴几张驱鬼符,门口再放一尊玉佛,保沈老板出入平安。要是那小鬼今后还闹事,我便过来给你们做一场法事。”
秦晓彤连连道谢,姝蔓看了看那个“大师”,发现自作聪明的人类原来也这么好骗。
赵辉瞟了沈清晏一眼,沈清晏给他递了个求助的眼神,赵辉这才道:“大师,你这一共要多少钱呀?正好我手上有一件大案,一直找不到凶手,你要不和我一起去看看?你别说,我也相信这世上有些东西就是科学解释不清,该信的还是要信一下。大师这么厉害,说不定能帮我们确定那凶手到底是人还是鬼?我也好了却一桩案子,钱都不是问题。”
赵辉脸上挂着笑,他本就是有点吊儿郎当,说起话来半真半假,但对着那张笑脸,又叫你不好驳了他的情。
大师的脸部表情有点崩。
秦晓彤听后道:“你小子倒是鬼精灵,这位大师厉害着,清晏他二姨家的内侄就是因这位大师点醒,才转了运。大师,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儿子的朋友赵辉,市局重案组的负责人,你要是帮了他,今后绝对可以……”
大师脸上越发挂不住,他招摇撞骗还行,哪里可能真的去破案,这女人听不懂那个男人反讽的语气吗?
大师道:“我今天还有别的老板等着我做法,就先走了。我们这一行帮人,是讲规矩的,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帮,天师开天眼,要遭到反噬。赵老板这种事,我帮不了。我和秦姐你投缘,沈老板这几张符,我就收你个成本价,2000一张,你看你要几张?”
“卧室一张,客厅一张,厨房一张,厨房一张,阳台一张……”秦晓彤数着。
“哪里需要那么多,就卧室贴一张行了。”沈清晏打断秦晓彤的话道。
“这怎么行?要贴肯定就要全部都贴上,你只贴卧室,那不等于没贴吗?”
“阿姨,这符到底有没有用我们都不知道,不如就按清晏的说法,先贴卧室试一试。如果有效,我们买它一百张回来。再说对方其实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吃了一些糖,不小心喂死了几条鱼,说不定对方都还不知道鱼吃多了会死。这就算是小鬼做的,这个小鬼肯定也没什么坏心,不然清晏不可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赵辉帮腔说。
秦晓彤想了想,似乎觉得也对,最后就只买了一张符,那大师脸色极为难看,但碍着赵辉在场,也不敢发作,只好随便他们一张符,接了2000块钱就走。
姝蔓看了看他们的符,确切的说,只是一张黄纸,就知道他们被骗了。她怡然自得地轻摆叶子,继续享受她的惬意。
“我说你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给我说,要不是媛媛她妈和我提起,我都不知道有这事。”秦晓彤抱怨道。
赵辉接过话头:“阿姨,你也别怪清晏,他是不想让你担心。”
贴了符,沈妈妈和沈清晏一起去厨房做饭,赵辉走到阳台上抽烟。姝蔓被他的烟味熏得够呛,好想撵他走,可惜她现在不能说话不能动,还必须忍着那股难闻的烟味。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有这样的东西,而且还有不少人很喜欢,人类真是莫名其妙。
抽烟的男人似乎很无聊,埋下头来看了她一眼,那双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像一只随时都准备狩猎的野兽。他身上有很强的攻击性,姝蔓有点害怕他。
而后,高大的抽烟男拿出手机对着她拍了两张。
男人拿开烟,对着她吐了一口烟圈,姝蔓气得想跳脚,更可怕的是男人烟头就在姝蔓叶子附近,姝蔓都能感受到烟头上冒出的热气了。
男人的手一抖,烟头刚好烫到她的叶子。
姝蔓痛得一抽,花瓣一下全部绽开……
第8章
赵渊顿时愣住,原本微眯的眼睛一下放大,瞳孔里闪过一片光彩。他转身朝厨房那边咋呼呼地喊道:“老沈!老沈!花开了!”
沈清晏正在洗菜,哗哗的水声掩盖了赵渊的声音。赵渊见状,干脆起身走进去又喊了两句。
沈清晏这才不急不慢地从厨房里走出来,顺手在桌上的纸盒里扯了一张纸擦手,“什么事?”
要不是看赵渊脸上带着惊喜,沈清晏还以为家里的小贼出现了。
“你老婆开花了!”赵渊不甚正经地道,沈清晏额角跳了跳,被他拉着一起朝阳台上走去。
没想等赵渊再定睛一看时,那原本该是全部绽放的花朵又呈花苞状态,仿佛刚才只是他的幻觉。
沈清晏奇怪地扫他一眼,赵渊连忙解释道:“不对呀,刚才它明明就开花了,我看得一清二楚,我的视力好着呢……”
赵渊还沉浸在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中,甚至连手上夹着的烟都忘了吸,他办案那么多年,由来很自信,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沈清晏却对他那番话不是很感兴趣,只蹲下身,心痛地看着翠绿的兰花叶子上被灼烧出的一小块焦黄,皱眉说:“这是你的烟头烫的?”
“刚才不小心碰了它一下。”赵渊解释,随后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刚才就是我不小心烟头碰到了它的叶子,然后它的花就一下绽开了。你看着,我来试试,说不定它真的成精了。”
姝蔓又气又怕,紧张得抓紧根部的泥土,叶子和花苞也绷得死死的。如果是前世的她,早一脚把他踩成烂泥;现在她受形体所限,只能当个瑟瑟发抖的小可怜。
眼见赵渊拿着烟头又要来烫他心爱的兰花,沈清晏赶紧狠狠地拍掉那只作乱的手,把兰花盆护在身下:“你当它是含羞草呢?碰一下还能变?你过开点吸烟,别对着它,它这种品种比较娇贵,你别把我的花给熏死了。”
说着,沈清晏又不放心地把兰花盆搬起来,准备放到自己卧室里,把它和赵渊这个危险分子隔离开来。
正被熏得流泪的姝蔓闻着男人身上的清雅香味,终于好受了那么一些。
“我说的是真的,你觉得我至于这么无聊骗你吗?你试一下就知道了……唉,它只是一棵草,你还真当它是你老婆?不就烟头烫了下么?人家植物还要剪枝呢,指不定过两天又长出新叶子来了……”赵渊开始他毫无爱心的流氓言论。
沈清晏眸色幽幽地斜他一眼,赵渊只好改口:“好好好!我不动它。”
秦晓彤将山药扔到排骨汤锅后,从厨房里出来,就见沈清晏抱着花盆往卧室走,赵渊喋喋不休地跟在他后面。
秦晓彤随口问了句:“怎么啦?好好的兰花放在阳台上让它呼吸一下空气呗,你又抱进卧室里面去干什么?”
“阳台上不仅有雾霾,还有烟枪,还是室内安全些。”沈清晏难得损人一回。
赵渊悻悻地耸肩,走到沙发上和秦晓彤一起坐下,“我刚才不小心烟头烫伤了他的兰花叶子,他现在防着我作案呢!”
“辉子别理他,那花是他情人,谁都动不得,我看他干脆就抱着那些花花草草打一辈子光棍得了!”
秦晓彤在客厅对赵渊编排着沈清晏的不满,而沈清晏权当没听到,他将兰花盆又放回了橱柜上。
那片被烟头烫伤的叶子留下那个土黄色的暗斑,沈清晏皱眉看了片刻,微微弯腰前倾,吹掉散落在花苞和叶子上的烟灰。
姝蔓身上的痛楚缓解了不少,男人温热的气息吹得她酥酥痒痒,让她不由得想起梦中他的手摸着自己胸部的感觉来,她现在很想化形成人。
不过知道自己无意间闯了那么多祸,姝蔓最终还是把这种想法忍下了,她不想吓着对方。
男人替她吹掉烟灰后,起身离开了房间,出门的时候还顺带把卧室的房门给关上了。当然,他这小动作不免又招来秦晓彤几句损话。
姝蔓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终于心安了不少,还好沈清晏没有信那个烟鬼男的话。不过那个赵渊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姝蔓再也不想看到他。
饭后,沈清晏先送走了秦晓彤,随后将备用钥匙给了赵渊一把。
赵渊接过钥匙之后,拿在手上玩弄着,挑眉道:“喏,不怕我过去残害你老婆?”
沈清晏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敢动它试试看。”
“别这么严肃,我和你说真的,我觉得那花真的太神奇,甚至还透着一点诡异。如果没有听说你家发生过的事,我倒还不觉得什么,现在两者结合起来看,还真有几分像闹鬼。”赵渊杵在门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警察同志,你应该回去背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成天疑神疑鬼,你这是看了大师的钱好赚,准备改行吗?”沈清晏轻笑,不掩饰自己的挖苦。
赵渊不以为意,反而勾着他的肩,半真半假地说:“喏,你不觉得那个笨贼连个指纹都没留下,有些可疑吗?你养的是兰花,又不是害羞草,哪可能一会儿开一会儿闭的。若不是我亲眼所见,还真的很难相信。要不……我回去找专业人士研究一下?”
沈清晏推开肩上的手,唇角扬起一抹标准的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你想觊觎我老婆?”
赵渊愣了一下,沈清晏却径直往前走了,赵渊追上前去,轻轻捶他的肩膀:“我去!还真成老婆了?”
沈清晏微微挑起眼角:“这不是你盖章的吗?警察同志,你该去忙你的大案了。”
接着,沈清晏替他按了电梯。
“喂!我说沈清晏,你他妈这河都没有过完就准备拆桥了?我话还没说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