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做事的时候严穆特意关了灯,明显是介意自己身上的伤疤被她瞧见,可即便如此,童琪动情时抱着他又抓又咬,还是摸到了一条条凹凸不平的疤痕。
触目惊心盘踞交错,无一不在说明他当年从车祸中捡回一条命,经历了多么残酷的九死一生。
一想到这个,她就没办法狠下心来,擦了一把眼泪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去了浴室。
嗯,然后这就成为了她继女上位之后做的第二件后悔的事。
她又让那个色-欲熏心,借着浴室的灯光看清她那里没肿没破皮的大牲口按在浴缸里做了一次!
穷凶极恶!丧心病狂!
童琪迷迷糊糊地被他扛回床上的时候还在想,果然同情心害死人,从今往后她再信他就是狗。
不过被折腾两次,她实在没力气再和他叫板,推不开索性缩进他怀里,没多久便睡熟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九点,她醒来后揉揉眼睛缓缓神,总算意识到昨晚的一切不是梦,她翻了个身想去寻他的怀抱,却发现整张床上只剩她一人,那个昨晚在她身上肆虐的男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严穆……”她试探地叫了一声。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回音,那一下子,她突然害怕起来,他不在了,是情-欲之后清醒过来,又后悔了吗?
初夜刚过的女人最容易胡思乱想,童琪一想到这个可能眼泪就忍不住啪嗒嗒地往下掉,严穆推开卧室的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娇小的女孩子委屈地蜷缩在大床一角,抱着膝盖哭得特别伤心。
“童童,怎么又哭了,还有哪里疼?”她一哭严穆就慌了,急忙来到她身边,但还没等他张开怀抱,她便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抱得死紧。
“你混蛋!”
“是,我混蛋。”
“我刚刚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她好像要把十二年的委屈发泄干净一般号啕大哭,严穆抱着她,心里越发五味陈杂。
原来在他自诩配不上她的岁月里,希望和失望不断地交叠已经耗空了她的安全感,蹉跎十二年,她的日子并不比他好过。
严穆想到刚才和夏初的那通电话,即使已经下定决心和她在一起,不过严穆还是不确定究竟怎样的处理方式才对她最好。
他问夏初既然走了这一步要不要直接去扯个证。
夏初没说扯还是不扯,反问他现在究竟怎么想的。
“就……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不扯也说不过去。”严穆身边男女关系靠谱的兄弟就一个夏初,这会儿为了能听听他的想法也没瞒他,“而且我要是还能活个两三年,两三年间谁都不敢保证她不被媒体曝光,真没我那天遗孀说出去总比情妇好听,合法夫妻之间遗产继承也更方便点。”
他这副论调让夏初意味不明地呵笑出声:“那你和童童商量呗,反正和你扯证的是她又不是我。”
严穆没太听懂夏初的意思,只当他是觉得扯和不扯没区别,那如果扯个证能给童童多些安全感应该也没关系……
“你收拾一下,我们待会儿去趟民政局……”
童琪原本哭得稀里哗啦的,听他突然这么说,没回过神似的抬起朦胧的泪眼:“干嘛,你该领低保了?”
严穆:“……”
他倒是想领,可就算他评过了四级伤残,他名下的资产也过不了审好吧!
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童琪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们这就领证是不是太快了点?”
童琪不是不着急嫁给严穆,她已经等了十二年,不想再继续等了,但谈恋爱和结婚还不一样,就算求婚钻戒婚礼都可以不要,好歹他也得跟着她回趟家见见父母,她爸妈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同居了一个月的事情呢。
“一辈子就结一次婚,我们怎么也得好好规划一下呀,你不用这么急着把我娶回家,我又跑不了。”
她自然而然地说出一辈子就一次的字眼,严穆听了心里面是高兴,可一想到他们即将要面临的东西,觉得有些事还是现在说清楚比较好。
“童童,你清楚我活不久,就算我现在和你在一起,也陪不了你一辈子。”
童琪已然在规划他们的美好未来,听到他这话一愣,喜悦和笑容都僵在脸上:“你什么意思?”
这也是严穆不想给她婚礼不想被太多人知道这件事的初衷,三年后她才三十二岁,她还有往后五十年的人生,他已经任性地占去她十五年,剩下的日子,他不希望她只活在对他的回忆中,那样太孤独也太痛苦。
她冰冷的语气让他沉默下来,沉默之下的话外音她却听懂了,犹如一盆冰水在冬日迎头浇下,继而心中涌现出再无法压制的怒火。
“严穆,你把我当什么了?”她脑海里浮现出这段日子的种种甜蜜,以及昨晚情到深处的恩爱缠绵,“你以为我这一个月那么用心地照顾你,想尽办法地让你开心一点身体恢复得好一点,就是为了听你交代身后事,为了你还是只活三年,三年后合法继承你的遗产?”
“我没有,但这是现实,童童你得接受。”严穆试图和她讲道理,“这三年我陪着你,我们不留遗憾了……”
童琪被他气得笑了起来。
笑够了她去拿床边的衣服穿,都穿好便下了床:“你一个人没遗憾就够了,证你爱和谁领和谁领,老娘用不着你的负责和遗产,权当昨晚日了条狗!”
【双更第二章 】
说完这句话,童琪狠狠摔上了他卧室的门,没过多久严穆听到楼上传来叮叮当当收拾东西的声音,他急忙拉开门看,和一个人正拖着两个皮箱下楼的童琪迎了个正着。
严穆现在脑子还是懵的,自从他认识童琪那天好像就没见她生过这么大的气,就算是在念高中时小女生的年纪,她闹一闹至多也只是要哄要抱抱,这次同居之后更是恨不得把他当珍稀动物欲与欲求,怎么突然……
“童童,我错了我道歉,你别……”
他看她要走,已经顾不得琢磨自己究竟犯了什么样的错,只是一味放低声音道歉,求她能留下来。
但他话没说完便被童琪打断:“你错了吗?你没错啊,错的是我,瞎了眼才看上你,还瞎两次。”
说罢她用力将他一推,一个人提着两个箱子,没有一点留恋地走出这栋她住了一个月的别墅。
……
夏初赶到的时候,发现严穆正衣衫不整地坐在一楼和二楼交界的楼梯上。
他委屈地对夏初说:“童童把我推摔了,她还不回来亲亲抱抱我,我起不来了。”
夏初:“……”
妈的他要打人了,真的要打人了!
他压下一口老血:“祖宗,咱有话好好说,我一铁骨铮铮的东北大汉,就算长得像个妞,你也别一言不合就弄得跟想掰弯我似的。”
严穆凄凄惨惨地笑:“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特别让人我见犹怜,你号称钢铁直男都能把你掰弯,那你快给我拍张照片发给她,够不够让她心软再拎箱子回来?”
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夏初绝望地闭上眼睛,他走得很安详。
过了好半天,他总算活着压抑住杀人的欲望,连拖带拽地把严穆从地上拉起来,又没什么好气地丢到沙发上。
“还有心思琢磨装可怜,我看你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死不了还拿收尸的话把我骗来,你特么几个意思?”
严穆沉吟一下,开口:“我从早上就没过吃东西,现在很饿。”
夏初活动活动手指,把手指掰得咔咔作响,最后还是决定再活动活动腿,跑出去给他买早餐。
“难吃,你在哪家买的,天凉了是不是该让他家破产了?”
夏初:“……”
话虽这么说,但这位爷好歹稍微吃了一些,吃完又把自己放倒在楼梯上:“家里太空,你把我带你家去吧。”
于是夏初早起出了一趟门,回来就带了个活爹。
正巧刚杀青一部清宫戏的影后顾亦晗见“情敌”不遮不掩地进了自己家的门,还摆出一副娇美柔弱惹人怜的模样,几乎克制不住那颗想要宫斗的心。
她觉得严穆简直是那种白莲花心机婊的典范,仗着身体不好就天天有事没事把皇上往身边叫,恃宠而娇到连生了公主的正宫皇后都不放在眼里。
“呵呵。”顾亦晗刻尽圆滑地轻笑一声,“白莲花”若无其事,倒是惧内的“皇上”让她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把他带回家怎么回事,他自己没家?”
夏初被夹在中间也很无奈:“他说他家太大一个人太空,而且童童走了他没饭吃。”
顾亦晗眉梢一挑露齿一笑:“他家就这一个月有人他就这一个月有饭吃,他过去怎么没觉得饿觉得家里空?”
这逻辑简直无懈可击,不只是高考数学32分的夏初没转过脑子,就连严穆一时间都愣在了那里。
是啊,他和童琪才同居一个月,一个月之前别说早饭,他正经吃的饭都没几顿,不是应酬就是叫狐朋狗友出去喝酒,他周围的人一度以为他有厌食症就是吃不进东西。
之前夏初也说你这样不行,生活不能自理我给你请个保姆,结果保姆到家第二天就让他找碴骂走,理由是受不了任何人侵占他的生活空间。
结果和童琪住在一起的一个月,他正常吃着三餐,享受着童琪的照顾,不知不觉便养成了习惯,这个月好像医院都没进过。
几个人的午饭是夏初做的,夏初去厨房之后严穆看着在沙发上逗孩子的顾亦晗,心里面那点孤单寂寥的情绪非但没有因为人多而消糜,反而充填得他整个人都布满了丧的气息。
“严老板,你知道你问题出在哪吗?”从认识他的那天起,顾亦晗就没叫过他严总之类的称呼,她给的理由是严穆由内而外就不像个总裁,看他那和夏初一丘之貉的消费审美,说他是暴发户都是在侮辱人家暴发户背上的活貂。
严穆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夏初家因为有个不到两岁的孩子,地板上铺得都是隔热耐凉的泡沫材料,他坐在地上也不会凉:“出在哪?”
顾亦晗把孩子抱在腿上:“你不会真以为童琪和你在一起,就只为了和你在一起三年吧,三年之后你死了她拿着你的遗产改嫁,相当于你拿所有财产包养她三年?”
严穆沉默了,没有人谈恋爱谈到结婚还不想天长地久,但前提是要有天长地久的资本,他就是活不久,难道要他给童琪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到时候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地迎接他的死亡吗?
顾亦晗叹了口气,严穆这人的技能点是点得多诡异,智商上高得邪门情商上基本为负,点到为止已经拯救不了他了,他就是得让人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最好再附赠两万字的注解。
“我和你明说了吧,医生之前和我和夏初说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三年什么三十五。你两年前出车祸那会儿养伤不好好养,天天熬夜凌晨睡三四个小时不知道给谁打商战给谁挣的钱,医生说的原话是你继续这个状态熬不过三十岁,是夏初,他和我说你这辈子太苦了,他就你这么一个兄弟,不管怎么着,他也得给你续几年。”
“所以现在你三十岁了,医生把上限提了三年。”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心里真没数,一点都看不出你活不久根本不是你身体上的病有多严重的原因。断那几处骨头该长好的早都长好了,胃病是你自己作的,没作到胃癌算不上绝症,贫血是因为你一天到晚照着厌食症的食谱吃,包括你摘那一侧肺,有多少摘过一侧肺的人活二三十年不耽误,前提是人家善待自己,至少不会明知道摘了一侧肺还天天琢磨着抽烟。”
“医生当时和童琪也是这么说的,说你归根结底是自己没有求生欲不想活,因为你把你自己归类成一个残废,别人对你好你就认为是同情你,哪怕你现在决定和童琪在一起,也觉着是你在拖累她。”
“不是我说你,严穆你能不能活得像个男人?童琪为你付出了多少,夏初为你付出了多少?还有夏初的父母,二老那么大岁数,亲儿子亲孙女没顾上操心,心全操在你这个干儿子身上。你每次把自己作进医院,妈都是去看你的时候好好的,出了医院的门就抹眼泪,你以为二老这两年上那么多次五台山求什么,夏初用他们求吗?我是不明白让你活着能给你造成多大痛苦,但你不为你自己,就不能为关心你的人好好活吗?”
严穆让她怼得哑口无言,顾亦晗却紧接着话音一转:“你大概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童琪的时候,即使知道她是夏初初恋,夏初追过她三年也完全没有危机感,想着童琪没我年轻漂亮家世好,过去权当他没见过世面,年少轻狂不懂事。”
“但后来旁观你们各种牵扯,我心里挺不舒服的。因为我看的出来,夏初当年不瞎,童琪是个特别好姑娘,他掺和这些也不全是因为你。是童琪瞎,她那时要是选的夏初,肯定比现在幸福很多。”
听到这里严穆笑了:“你不如说是怕我死了,夏初不能不管童童,管久了再容易管出事。”
他觉得顾亦晗也挺有意思的,平时摆出一副沉稳内敛又温和的模样,吃个醋都能吃得如此义正辞严:“其实夏初他啊……”
“我怎么了?”夏初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下子慌了,“亦晗你别听他瞎说,我对灯发誓我没藏私房钱没买新游戏,我游戏机里那几个……十几个……好吧,二十几个游戏都是童童给我买的!”
顾亦晗:“……呵呵。”
好神奇哦,老公真的在她眼皮底下和情敌搞在一起了呢!
严穆:微笑.jpg。
switch的热门游戏总共才多少,怪不得他觉得最近伙食水平下降,这个不但光明正大从他兜里拿钱,还光明正大薅他家童童羊毛的人就放任顾亦晗打死好了。
好歹是十几年的兄弟,严穆不至于真让顾亦晗打死夏初,他赶在打死的边缘轻描淡写地开口:“给他留口气,待会儿我拿他还有用。”
严穆需要夏初开车送他去找童琪。
童琪的社交圈很简单,大多数朋友都是写文认识的基友,面基过的都很少,三次元好到和男朋友吵架能去到对方家里的大概只有一个时蜜。至于时蜜家的住址,那时关鑫送她回家的时候,有详细发给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