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珊想了想，咬唇道：“莫姐姐，这不重要。”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肃然道：“重要的是，哪怕我们不了解对方也不喜欢对方，未来的某段时间，我们还是会站在同一阵线。”
威远侯府是四皇子妃的娘家，而四皇子顾若是元琪的支持者之一，莫忧即将嫁到威远侯府，陆珊不仅现在要和她打交道，以后也是少不了往来的。
莫忧闻言一愣，微微启了启唇，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又没有说出来。
“既是如此，就请妹妹多指教了。”好不容易为自己争取到这样一桩婚事，莫忧并不甘心进门当个摆设。
“指教说不上，我要恶补的东西并不比姐姐少。”陆珊说的绝对是实话，至于莫忧信不信，她就不知道了。
毕竟，陆珊回到遥京也就不到两个月，各大世家的家谱还没背熟呢，多个莫忧陪她一起，好歹没那么无聊，同时也省得她们相对无言彼此尴尬。
转眼到了霍愉和莫忧成亲前夕，陆珊的喜悦之情远胜过当事人。
过去半个月，她白天去讲武堂，晚上陪莫表姐，都没时间和元琪见面，好在莫忧马上要嫁了，她也快要解脱了。
第137章 眉目
看着陆珊毫不掩饰的小抱怨和小得意, 元琪笑不可抑，半晌方道：“小珊儿，你不必委曲自己。”
四皇叔注定是要站在他这一头的，因为他亲自上阵的胜算更小，而让七皇叔上位，显然是四皇叔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他和三皇叔必须联手，共同抵御皇帝的心软和糊涂。
四皇叔的立场决定了威远侯府的态度，便是陆珊真与莫忧交恶, 于大局也是无碍的，他相信霍愉不是没有判断力的人，更相信威远侯挑选继承人的眼光。
“我知道, 我不委屈。”元琪说的道理陆珊都是明白的，可即便是可有可无貌似对大局毫无影响的小事, 陆珊也希望自己能做好，她不想给未来留下一丝隐患。
莫忧是她的亲表姐, 两人的感情好不好，外人是不会清楚的，他们只会看到，莫忧在遥京没有其他亲人，只有陆家的三爷三奶奶是她的姨父姨母, 表妹陆珊又是从小一起在西川长大的。
如果她们连面子情都维持不好，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人钻了空子，陆珊不希望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在莫忧也是个聪明人, 她不远千里嫁到遥京来，绝不是为了给陆珊找不愉快的，她的首要任务是在霍家站稳脚跟，因而两人这段时间的相处，竟比儿时在将军府和谐了不少。
“不是说讲武堂功课多得很，每天回家又要陪莫姑娘，今天怎么有空出来了？”明白陆珊只是在撒娇，而不是真的觉得和莫忧的相处度日如年，元琪很快把话题转移开了。
陆珊毫无淑女形象地甩给元琪一记白眼，挑眉道：“新娘子出嫁前，有些事情是需要女性长辈面授机宜的，我是未嫁小娘子，不方便在场，就被我娘赶出门了。”
莫忧自小没了娘，传授新婚之夜某些重要知识的担子就落到了顾萝肩上，陆珊难得一晚闲暇，当然不愿窝在家里虚度时光，立马给元琪送了个帖子，约他出门见面了。
“下回就该三姑姑教你了。”元琪不经意地说着，语气中有一丝不明显的期待。
陆珊原想告诉元琪，她哪里用得着旁人教，在星际时代，这些常识性的知识，中小学生都是必修的。
可她转念一想，这样的话说出来似乎有些煞风景，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陆珊的神色太坦然了，全无寻常闺阁少女应有的羞涩，元琪不仅不觉得哪里不对，只觉得这样的陆珊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陆珊原来不太喜欢元琪这个动作，害怕头发弄乱只是借口，真正原因是不想被元琪当成小孩子对待，无奈元琪就喜欢这样，陆珊拗不过他，后来也就不再坚持了。
“七哥，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八皇子妃的死另有隐情，到底怎么回事？”八皇子妃刚过世那会儿，元琪隐隐绰绰提过一句，陆珊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听过就算了，并没有多问。
元琪有些意外陆珊突然问起这件事，但他没有多想，而是反问道：“小珊儿，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八婶和我还有七皇叔的关系？”
“没有。”陆珊不假思索地摇摇头，“不过我最近背了遥京各大世家的家谱，知道八皇子妃的母亲是承恩侯王家的女儿，和先皇后还有王贤妃是异母姐妹。”
元琪赞许地点点头，补充道：“皇祖母是曾外祖父原配所出，八婶的母亲是曾外祖父继室所出，贤妃娘娘是庶出，自幼养在嫡母身旁，姐妹俩的感情一向很好，贤妃娘娘常接八婶进宫玩。”
“那八皇子妃为什么成了你八婶，而不是七婶呢？”王家兄弟姐妹多，姑表亲姨表亲也就更多了，但是七皇子和八皇子妃显然不是普通的表兄妹，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元琪冷冷一笑，笑容里竟有几分罕见的讥讽之意：“本来就是亲戚了，再联姻岂不浪费，我七皇叔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的，当然要娶个能给自己带来助力的皇子妃了。”
想到七皇子妃的悲惨结局，陆珊无言以对，顾苏真的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心狠，并无过错的结发妻子，还是他独子的生母，说下毒手就下毒手，一点不带心软的。
沉默片刻，陆珊又问道：“七皇子和八皇子妃，他们之间有过什么吗？”陆珊倒不是怀疑八皇子的帽子颜色，她就是想知道，七皇子能没下限到什么程度。
“我七皇叔那样的人，除了自己谁也不会爱的。”元琪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饰，“倒是八婶，她若是对七皇叔全无眷念，也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了。”
“你是说？”陆珊瞠目结舌地看着元琪，她猛然有种陆家媳妇是高危职业的感觉。
元琪静静看着陆珊，略微颔首，随即解释道：“两者不是一回事，八皇叔也不是七皇叔那样的人。”
七皇子杀妻，那是因为七皇子妃娘家中落，无法给他带来足够的助力，绝对是为人所不齿的。
八皇子则不然，他是为了自保，如果八皇子妃不死，他迟早会被她和七皇子玩死。
皇帝太偏心顾苏了，凡事想着他的好，八皇子就是证据确凿，也没把握就能扳倒七皇子，说不定还会被他倒打一耙，而且这件事传了出去，他面上也不好看。
站在八皇子的立场，他的做法无可非议，陆珊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想到陆玮对此事的关注，她又感觉隐隐的不对。
别看她和元琪说起来百无禁忌，其实这些都是皇家秘辛，外人不可能知道地很详细。
陆玮刚从外地回来，靖王府的事和她八竿子也打不着，她为什么会关注这件事，陆珊根本想不通。
陆珊把自己的好奇和不解告诉了元琪，她不求元琪一定帮她找到答案，而是元琪一直关注着八皇子的举动，如果顺道有了什么发现，也好告诉她一声。
临近莫忧和霍愉的婚事，陆珊很自然就想到了莫怀和元琳，这两位看起来似乎是互相喜欢的，可每每想到他们说要尽快成亲，陆珊又莫名地感觉有些违和。
“姐姐和莫公子都是聪明人，他们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元琪倒是很庆幸，元琳和莫怀的婚事还没正式敲定，不然明日霍愉上门迎亲，他是半点忙都帮不上了。
听说霍愉会亲自上门迎亲，陆珊忍不住问道：“他的身体恢复到这样的程度了？”她还以为会是霍悦代劳呢。
元琪哭笑不得：“媳妇儿都没法亲自娶，你觉得威远侯府要个这样的世子有什么用？”
“还不是他以前病得太厉害了，我外祖母怕宁姐姐嫁过去守活寡，愣是和娘家撕破了脸，也把这桩婚事给退了。”有关霍愉的情况是顾澈打探的，陆珊绝不怀疑他的水平。
霍愉和宁雅蕊的事元琪听陆珊说过，那件事的确是霍家做得不地道，瞒天过海和偷天换日的招数都使出来了，也难怪宁雅蕊知道真相后死活要退婚，真的是很过分了。
只是世事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谁能想到霍愉有幸遇上秦大夫，愣是捡回了一条命。
“你外祖父外祖母知道这件事了吗？”莫忧的生母不在了，婚事不说外祖父外祖母做主，告知他们总是必要的。
陆珊不甚确定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反正莫家一开始是瞒着他们的。”可以想象，西川顾家的人知道这桩婚事，心情肯定会很复杂的。
元琪闻言不禁叹道：“早晚总是会知道的，可惜你不在，也没法劝慰两句。”
“有我四姐姐五姐姐呢，还有宁姐姐，她们都很会哄外祖母的。”宁雅蕊即将嫁给陆珊的四表哥顾泽，莫忧明日之后便是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除了感叹世事无常，陆珊无话可说。
四大侯府之一的威远侯府娶世子夫人，婚礼的排场毋庸置疑，反正除了陆珊和陆瑶，陆家的姑娘们基本还是很羡慕的。
尤其是陆玲，她今年十六岁了，婚事至今没有着落，说是心里一点不慌，显然是不可能的。
吴夫人不会插手陆玲的婚事，可她跟曹氏提过好几次了，有差不多的人家上门，就把事情给陆玲定下来，陆珊都订婚了，陆玲的婚事一直拖下去不像话。
曹氏一向畏惧吴夫人，只能连连应是，可陆玲的婚事蹉跎至今，合适的人家也不多了，她总不能随便找户人家就把女儿嫁过去，万一坑了陆玲怎么办。
曹氏早先拜托过顾萝，让她帮忙看看，有没有适合的人家，毕竟顾萝的人脉比她广多了。
只是顾萝刚回遥京不久，三房孩子多事情多，陆珊被皇帝赐了婚，莫忧又要从陆家发嫁，顾萝忙进忙出忙得不可开交，曹氏也不好意思催她。
还是吴夫人催得急了，曹氏才去了趟秋棠院，问顾萝有没有什么消息。
“二嫂来得正巧，就是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了。”顾萝办事的效率没得说，她还真给陆玲挑好人家了，而且不止一家，就是前段时间忙着莫忧的婚事，没空提起罢了。
曹氏闻言喜不自胜，本来就是求人帮忙，哪怕顾萝说没顾得上，她也无话可说，因为顾萝近来真的是很忙，不料已经有消息了，岂有不感激涕零的。
第138章 卿赫
顾萝和曹氏相交多年, 对自家这位二嫂的脾性了解得很，曹氏虽然软弱不争，在侯府的存在感极低，却是个不爱求人的性子，凡是都是自己忍着，绝不轻易劳烦他人。
这回之所以求到顾萝头上，估计也是没辙了，陆玲的年纪愈发大了，再往后拖, 婚事只会更愁人。
顾萝也是想到这点，才会答应了曹氏的请求，因为以她的脾气, 平时是最不爱理会这些闲事的。
顾萝做事有个原则，要么不做, 要么就要做到最好，哪怕是给人说亲, 也不例外。
顾萝上次给人说亲，还得追溯到十年前，那次也是事出有因，陆家三姑奶奶陆晓的未婚夫跟人斗殴死于非命，她虽然是受害者, 却受此牵连，差点嫁不出去。
陆家老太太出面，让顾萝帮忙在老家西川给陆晓说了门亲事, 虽然以陆晓侯爷之女的身份来说，那算是典型的低嫁了，但她嫁人后过得很好，对顾萝也是十分感激。
如今轮到陆玲，顾萝肯定是要尽心尽力的，只是陆玲的情况，跟陆晓又有些不同。
陆晓虽然是庶出，可她是安远侯的女儿，哪怕在家不太受到重视，走到外面也是没人敢轻视的。
陆玲倒是嫡出，无奈陆显没有出仕，她又没个亲兄弟帮衬，说亲的时候全无优势可言。
更糟糕的是，陆家没有分家，四代人聚族而居，无论哪一房的小娘子，从小过的都是金尊玉贵的生活，就是比起宫里的公主们，只怕也差不了多少。
到了婚嫁的时候，一旦落差太大，适应起来肯定是非常痛苦的。
“二嫂，恕我直言，虽说都是侯府的小娘子，平日里衣食用度处处一样，可有些事，到底是不一样的。”顾萝提前给曹氏打预防针，她给陆玲介绍的人家，不大可能是四角俱全的。
见曹氏不说话，只静静看着自己，顾萝又道：“大哥是世子，大嫂是嫡公主，他们家瑶姐儿想嫁什么人家，大约都是使得的。但是玲姐儿，就没这样挑选的余地了。”
曹氏闻言忙道：“这是自然的，我们玲姐儿哪里比得了瑶姐儿天之骄女，弟妹肯帮忙，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事实上，陆玲的条件何止是比不上陆瑶，她是哪一位堂妹都比不过，顾萝只把陆瑶提出来，就是很给曹氏面子了。
“我斟酌了这些日子，最后看中了两户人家，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不足，实在是拿不定主意，干脆都说给二嫂听听，你们自己回去商量。”顾萝做事不会不给自己留余地。
当年的陆晓是别无选择，她在遥京嫁不出去，陆家京外又没什么亲朋故旧，要是顾萝不帮她，她这辈子就算是完蛋了，当然不会计较太多。
陆玲则还没到这样的境地，她不是真的嫁不出去，而是处在不上不下的尴尬局面，她能看上的人家，人家看不上她，看上她的人家，她又不怎么看得上。
还有就是，年轻小姑娘不懂事，一开始回绝地太强硬，吓跑了一些还不错的人家。回过头发现，这户人家其实还不错，与之类似的都不敢上门了。
曹氏请顾萝帮忙，就是想着她见识多人脉广，能给陆玲找户还算不错的人家。
“二嫂可还记得梓阳卿家？”卿家的情况比较复杂，不过条件是真的不错。
曹氏想了想，颔首道：“自然是记得的，当年三叔在梅花书院求学，可是借住在他们家？”
“正是。”顾萝点了点头，提到梓阳这个地方，她的心情有些复杂，“珊儿出生那年，她爹病得快不行了，还是二伯护送我和琮儿赶去梓阳的。”
“三叔福大命大，福报都在后头呢。”说到陆显去过梓阳，曹氏的记忆渐渐深刻了，“淮安郡丢了这么些年，卿家后来如何了？”
梓阳是淮安郡的郡治所在，曹氏记得陆显跟她提过，卿家是梓阳首富，家中富贵非常。
“卿大爷是个聪明人，早就看到宛州局势不稳，提前转移了部分家业到南方老家，虽然损失不小，倒也没有损了根基。”顾萝说起卿研，语气里全是钦佩。
宝元十七年之前，宛州的局势一片大好，左骁卫将军杨岳连战连捷，一口气收回了宛州十六个郡，就差最后的淮北郡和徐阳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