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就不会跟谁跑了。
他接过她手里的丝瓜,不小心碰到她软乎乎的手,有些惊奇……怎么会这么软!他们虽然孩子都有了,但却从未牵过手,顶多不小心触碰到一下,她就火速的避开。
刚开始他也想偷偷牵一下,但被她骂过两次“臭流.氓”后就再不敢碰了。
果然,女人怀了孩子,性子都要温和许多——他归咎于此。
“怎么手是绿油油的?”
曼青一愣,这才发现整个手掌心都是绿的,因为丝瓜还嫩,她舍不得削一层皮,只轻轻用刀刃刮,没想到那汁就染手上了。
“要打香皂麽?”
“嗯?”李曼青又愣了。
唐丰年心内发笑,面上却仍一本正经:“洗手要不要打香皂?”他也拿不准,因为她洗脸也不是每一次都打,有时候打有时候又不打,让一个直男来预测他老婆今天洗脸到底会不会打香皂……这真的是个世界难题。
他不知道,自己平时也不是这么纠结的性子,但对上.她,就是会不由自主的放小心,舍不得对她不认真。
“我自己洗吧,你要抢活干就好好干。”
她想抽.出手,但他貌似没怎么用力的大手,她却换了几个角度怎么也拿不出来。
似乎是不满她的“挣扎”,他用大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抚了两下,就像大人摸小孩子头顶一样,顺着发丝轻轻揉按……
李曼青不自在的红了脸,想要说他什么,又怕屋里的公婆听见,就瞪他一眼:“不用你帮我,我自己会洗。”
唐丰年第一次见她这种含羞带娇的眼神,眸光暗了暗,清了清喑哑的嗓子,二话不说就帮她洗手。先挫手掌,手背,再搓指尖,指缝,连指甲肉际也不放过,看着一双绿绿的小手被他洗得白白净净,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而他常年干活,手掌粗糙得很,每一次揉.搓都带来轻微的刮擦感,让她痒得快笑出来。只是毕竟有阅历的女人了,不能让他察觉自己异样,只绷着脸不出声。
于是,唐丰梅从厨房窗户里看出来,见嫂子“气鼓鼓”的,哥哥也“板着脸”帮她洗手……看来两人又闹不愉快了。
她叹口气,这种情形以前可没少见,她哥也不知是不会说话还是怎么的,总惹嫂子不开心。嫂子平时待她也挺和气的,怎么到她哥身上,就不那么好相处的样子?
*****
晚间,唐家人正吃着饭,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大家都奇怪:“这时候谁会来啊?”
老太太歇了碗筷,心神不宁,“怎么我这眼皮老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会不会是丰莲和丰菊那儿……”
李曼青曾看见她揉左眼,就宽她心:“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咱们家这是要有喜事了!”
果然,门口进来的是丰梅高中同学,叫孟玲玲,家住县城边另一个村,以前来找丰梅玩过。
那小姑娘先跟众人打过招呼,曼青忙去给她拿碗筷。
孟玲玲道:“曼青姐别忙了,我吃过才来的。”又问丰梅:“你去看了没?你考上啦!”
“啥?!”
“我就说你要去看了肯定会去找我的,果然……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上点心?我要有你这么好的成绩,巴不得一天去看十次八次呢!”孟玲玲恨铁不成钢,在她背上拍了两把。
李曼青迫不及待问:“我们家丰梅上啦?上了哪个学校,啥专业?”
所有人都热切的看着小姑娘,把她看得都害羞了,支吾道:“省城大学,还是地矿呢!她最想读的考上啦!”
众人大喜,他们老唐家终于要出个大学生了!
丰梅也激动得小脸通红,拉着孟玲玲的手都在颤抖。曼青知道她想亲自去看看,正好现在天也还没黑,就道:“想去就去吧,碗我来洗,记得看一眼就赶紧回来啊……对了,也瞧瞧芳菲,看她上了哪个学校。”学霸外甥女肯定是榜上有名的。
“玲玲,看了跟丰梅来我家啊,姐给你们炸洋芋吃!”
两个小姑娘一面答应,一面跑出去。
“老婆子,去,把我的杨梅酒提来,我要跟丰年喝两杯。”
平时公公喝酒,婆婆都要念叨几句的,今天高兴得一反常态:“好!我也要喝两口!待会儿我要喝醉了,就得辛苦曼青收拾一下了。”
难得他们高兴,曼青也不劝阻,去厨房给他们炒了一盘花生米来。
老两口开始忆苦思甜,说以前自家在大平地怎么怎么受欺负了,吃了张三李四的什么亏了,被坑了些什么东西啦……估摸着都是老人的通病,唐丰年听得耳朵起茧,曼青却津津有味。
她只知道婆婆的娘家是罗有秀家,往日里逢年过节也不来往,却不知两家人还有那三亩田的纠葛……怪不得当年她跟着罗有秀在外面,从来没听他提起自己亲姑妈的事。
“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看不起咱们老唐家外来户,连我亲哥嫂都不是个东西……现在好了,我罗翠珍的闺女是大学生了!以后有工作了,气死他们!”
老太太喝了半盅酒,说话就随性多了。
唐德旺也难得的开口:“是啊,丰梅丫头可让咱们扬眉吐气了,不止她上大学,以后咱们孙儿男女也上,大学以后还有啥?反正什么最高就读到啥!”
曼青接嘴:“还有研究生,博士和博士后呢。”
“对,就是这些什么生什么士的,有多高就读多高!”
曼青笑起来,落日余晖里的公公难得的高扬着头颅,脸上是喝酒后的兴高采烈。这个农村汉子平时给她的印象就是木讷少言,跟婆婆比起来,不发火也不怎么表露情绪……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他的情绪。
其实,他也跟婆婆一样待她好。
殊不知,她在看别人,却也有人在看她呢。
唐丰年见她满目欢喜的看着父母,眼里是感激和钦佩……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她从来只会低着头吃自个儿的,顶多问到她了,才抬头说两句……以前的她像一只迷途的羔羊,离了母羊的庇护,被关到一个陌生的羊圈中,有害怕,有逃避……更多的是抗拒。
现在,她虽然还是羔羊,白白的,瘦瘦的,大眼睛水灵灵的,但……怎么说呢,仿佛是开始把这个羊圈当自己的家了。
嗯,这样挺好的,她人都是他的,心也得是他的。
两个小姑娘都听话得很,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怎么样?”曼青觉着自己比人家两个高考生还紧张了。
“我真上啦,芳菲也上啦,是首都的政法大学,法学系!”
别人不知道,曼青却是吓一跳!
乖乖,那可是真正的名牌重点大学啦,还是王牌专业,她那个小脑袋瓜里到底是怎么装下这么多东西的?不行,等她下次来了,她得好好问问她,都是怎么学的,以后也教教自己孩子。
大姑姐一家都心想事成了。
“这么厉害?那怕是状元了吧?”
“可不是,咱们县一中的状元了,县里肯定也是她第一!”丰梅也开心,又遗憾,“可惜她不在这儿,也不晓得啥时候才能知道消息。”
老太太打包票:“没事儿,明天或后天你大姐就要进城送菜了,我告诉她也一样的。到时候让芳菲来玩几天,你们好亲近亲近,以后她去首都了,可就不容易见面了。”
老太太虽没去过,但也知道首都城市那肯定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诶不行,我闺女考上大学了,咱们得回村办酒!给那些人瞧瞧……”见孟玲玲还在,老太太就没继续忆苦思甜。
曼青赶紧去厨房,刚才切好的土豆还泡在水里,她捞了小半盆出来沥水气。
“放着我来,你回房休息吧。”唐丰年接过盆,又道:“我提回的袋子里有个新枕头,晚上给你垫上。”他上次就注意到她偷偷捶后腰,问过矿上食堂大姐,都说肚子大腰受不住。
曼青一笑:“没事,就是要多动动,不然到时候不好生呢。你去帮我拔两根葱来,芫荽别摘了,玲玲不吃那东西。”
唐丰年一顿:“你怎么知道?”似乎是在期待什么,心头有点微热。
“她来玩过几次啊,聊天时也会提到啊,这么明显的事,怎么可能记错。”
“哦。”
男人面不改色出门,心头却有些不爽,她能记得不相干的人,人家不吃芫荽她都知道,那他……
为啥刚才桌上的蘸水里会有芫荽啊……他也不吃的。
农村孩子没那条件,一般都是有啥吃啥,葱姜蒜这些调料品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很少有不吃的。而唐丰年就是个异类,从小不吃芫荽和折耳根,刚开始连薄荷都不吃。
上辈子两人没啥交流,李曼青确实不知道他不吃芫荽,这一世,他没说过,唐家人也没提过,她也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所以,等曼青炸好洋芋,一回头,见男人不声不响站在身后时,还被吓了一跳:“葱洗好了没?”
他不出声,递上一把青翠欲滴的小葱。
曼青接过,放砧板上“叨叨叨”开始切开。因为觉着他有点奇怪,趁切葱时候还转头看了他两眼。
唐丰年那心都提起来:就不怕切到手麽?他哪里还顾得上闹别扭,赶紧过去接过她的菜刀。怎么女人切菜可以不用看的吗?
“我来切吧,你看洋芋是不是焦了。”
曼青果然又去看洋芋,锅底上是有几块焦了,炸的金黄焦香,她还更喜欢吃呢!不过怕上火,也只能放心里想想罢了。
等她回过神来,看着砧板上前后不一样的小葱……她切的细细碎碎的,他切的得有一寸长……这葱是佐料啊,又不是要炒肉!
她忘了他从小就没做过饭。
“酒不喝了?”怎么跟门神似的站我身后。
“嗯。”
“怎么不喝了,爸还没喝够呢,你再陪陪他呗。”
唐丰年皱着眉: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她以前最讨厌自己喝酒的。
“我不吃。”
“哦……不吃啥?”
“不吃芫荽。”他就当她是不知道,先告诉她一次,以后,如果她还记不住……他会狠狠“收拾”她的!自个儿男人的事都记不住,记外人倒是准。
“好,知道了,快进去吧。”说着也端了洋芋进屋。
两个小姑娘都还没吃过呢,才吃一块就赞不绝口。
“嗯,好吃,曼青姐怎么想到的,真好吃!”
“我嫂子可厉害呢,会的可多了,还会做面包呢,以后你也来我家吃面包!”
孟玲玲刚答应完,又有些伤感:“都不知道能不能继续读呢,大专我妈怕是不会让我读,可费钱了,还不包分配。”
原来她只考上省城一所大专的会计专业。
曼青忙安慰她:“放心吧,你妈肯定会让你读的,会计可吃香了,不包分配也没事,自己找工作也好找,工资还高呢!”
几人说笑几句,天就黑了,老人不放心让孟玲玲一个人回去,让唐丰年送送她。
李曼青见丰梅争着去洗刷,她也乐得轻松,洗漱好就躺床上去。这几天天天在外头卖洋芋,已经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了,才八点半呢,就呵欠连天。
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身旁有人躺下。
“回来了?送到家了没?”
“嗯。”
“那就好,快睡吧。”说着,她就翻了个身,面朝唐丰年侧躺着。
唐丰年已经被她“调.教”成习惯了,每次睡前都要洗刷干净。今天也不例外,头发还是潮的,他就急慌慌跑进屋了。曼青一转身就闻到股洗发香波的味儿,清香得很,瞬间就清醒过来。
“还洗头了啊。”说着自然而然伸手摸了把,“怎么还是湿的,等擦干再睡。”
唐丰年不动。
曼青只得起身,从柜子里翻出她作浴巾用的大毛巾,“来,我给你擦,快坐起来。”
唐丰年依然不动。
李曼青就去拉他。没想到还一拉就轻轻松松拉起来了,不止起来了,还顺势一把搂住她脖子,嘴巴凑在她耳朵上。
呼出的气热乎乎的,也不知道是喝酒的关系,还是天太热,李曼青觉着她耳朵要烧起来了。赶紧红着脸推他:“把头抬起来,还擦不擦头发了?”
“不擦。”说着拱她耳朵。
有什么软软的热热的触感,她耳朵愈发红了,那一圈又硬又刺的胡茬,摩得她耳朵发痒,连带着左颊一片都烧起来。
“你……你别胡闹……不擦……”下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因为他拱了耳朵不算,又拱到脖子上去了。有短又硬的头发戳在脖子上,不疼,却痒。
“快别胡闹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男人没声音。
她依然只穿他的衬衣当睡衣,仿佛月上轻纱,朦胧又魅惑……他却觉得碍事极了,恨不得一把扯下去。想着,脑袋越拱越往下,呼吸渐渐粗重起来,曼青想要推他,手才碰到他灼热的皮肤,就吓得缩回来。
“还站得住麽?”他喑哑着嗓子。
“确实……有点儿站不……啊!”话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打横抱起。
“快放我下去……你儿子恐高!”她那么大个肚子,总觉着害怕,一百多斤呢,万一他抱不住怎么办?失了手可不是好玩的。
他不止不放,还使坏的故意轻轻动了一下:“嗯,重了。”其实双臂绷紧了,一点儿也不敢放松,故意动一下,装作是在“颠”……挺幼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