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避世,天底下还会有比大王村更适合的地方么?大概是南宫楚真的对村长失望了,才会下定决心从大王村离开。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南宫楚靠着自己的一双手,还造出一辆马车出来,说是这样离开大王村的时候,容晓坐在马车里也可以受些颠簸之苦,那之前从熊瞎子身上剥下来的皮一半容晓做了一件披风,一半则被南宫楚做成了马车垫子。
等一切准备妥当,距离容晓和那老人的一月之约还有几天,也就是说他们这番从大王村离开并不会遇到什么阻力。
许是怕遇到大王村的人,不知道要如何要跟他们交代,南宫楚决心连夜驾着马车离开。马车转动的时候,容晓掀开车帘再看了一眼夜色中的大王村,她本来想好好研究一下大王村的秘密,如今看来,既然他们要走,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马车带着他们行驶了五日,他们在一个叫永村的村子里落了脚。这里跟被大山包围着的大王村不同,一眼望去全是平原,良田里的稻子金黄一片,大片大片连在一起变成了金黄的稻海。
容晓对南宫楚道:“你知道么?我以前一直对一个叫稻城的地方特别向往,以为那跟这一样,全是金黄色的稻田。后来我终于去了才知道,稻城其实是压根没有稻子的,它位于几千米高的雪山上面,怎么可能会长稻子呢?”
南宫楚听了也感兴趣道:“几千米高的雪山,这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容晓略为得意道:“你自小生活在大山里,去过最远的地方恐怕就是那落和镇吧,以后有时间了,就应该把这天下的秀丽山河都走一遍。”
说着她有些感慨,这天下的秀丽山河本来都是属于他的。可是他却为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把这一切都抛下了,甚至是连自己熟悉的大王村也不能呆,而是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村子当了农夫。
幸好永村的村民都非常热情,他们花了几两银子,就买到了永村的几间空屋子和几亩良田,生计问题算是解决了。
那几间空屋子排成一排,因为许久没有人住,已经有些破旧了,所以容晓才能以那么低的价格买到。但这几间空屋子的好处就是边上挨着一个池塘,边上还种着一小丛竹子。有水有竹,也算是一个清雅之居了,所以容晓对于自己的新家甚为满意。至于那几间比较残破的屋子,她难道还没有办法将他们改造么?
他们将东西都收拾好,南宫楚便被永村的村长领着去登记入户和领地契,容晓便一个人在家收拾屋子。她选了位于中间最大的屋子作为了她和南宫楚的卧室,至于周边,她准备搭上篱笆将这几间屋子与外界隔离开来,还可以隔出一个院子,让他们的居住的地方更加有私密感。
容晓正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改造这几间屋子,忽听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朝她这里涌过来。
“楚娘子!楚娘子!”
容晓叹了口气,看来改造这屋子的头等大事就是要赶紧把那篱笆给围起来,若是有条件,直接砌道围墙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她刚感慨完,几个永村的年轻且活泼的媳妇便跑了过来,围着容晓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多遍,直到容晓不自然得咳了一声,她们才啧啧叹道:“都说咱们村子里来了一个神仙似的人,如今看来果真如此。我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样貌这样好的人。”
容晓再次咳了几声,她的样貌虽说还过得去,但绝担不起“神仙似的人”这样的美誉。
这几个年轻媳妇瞧着容晓连连咳嗽了几下,立刻关切道:“楚娘子可是病了?既然病了,那咱们便带楚娘子去看病吧,村里的那个孙大夫,医术就非常了得。我听说,他以前还是专门在皇宫里给皇帝皇后以及各位贵妃娘娘们治病的御医,到老了才解甲归田回到大王村来养老的呢。”
容晓没想到自己和南宫楚选了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来安家,也能遇到了不起的人物。
这几个年轻媳妇确实是热情的过头了,一下就真的要去扶容晓起来,看来是要准备往那孙大夫那带了。
容晓忙挣开她们,“我的身子还好得很,多谢姐姐们费心了。”
一个生养过的眼尖的媳妇瞧着容晓微微隆起的肚子,立刻了然道:“原来楚娘子是已经有了身子的人。有了身子的人确实是不能随便吃药,以免伤了腹中的胎儿。既然楚娘子有了身孕,咱们就不要再叨扰她了。只是只要来了永村的人,边都是永村全体村民的朋友。楚娘子且安心住着,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尽管来找姐姐便可。”
容晓谢过。这几个年轻媳妇便心满意足的陆续离开了。
南宫楚回来的时候,看到容晓正躺在床上睡觉,那床已经被她收拾好了,铺了他们特意从大王村带来的被褥,一张有些旧的老木床被她重新擦洗了一遍,洗掉了外面的灰尘,这床上也看上去也新了不少。她还用蚊纱帐将床都罩了起来,床沿上挂着许多串她从外面采来的串成一大串的野花,也算是形成了一个天然又带着清香的床帘。
将一张床改造成这样,她定是下了不少功夫的,所以现在才会困得睡了过去。
南宫楚轻轻将被子掀开,自己慢慢得躺上去,果然被子都是香的,跟她身上的香气一样。
他本想将她搂在怀里陪她一起好好睡个觉,没想到她一下就醒了,睡眼还是迷糊的,一副睁不开的样子,看上去非常可爱。
他发现容晓自从怀孕后皮肤变得比以前更光滑了,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白白水嫩的完全看不到一点瑕疵。肚子里的孩子也十分乖巧,并不像他以前见过的大王村别的孕妇怀孕的时候,那肚子里的孩子闹腾得简直要把自己的母亲脱掉一层皮。
这样美的妻子,这样乖巧的孩子,这便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他还求别的什么?
容晓的眼睛睁了好久都睁不开,干脆将整个脑袋里埋在南宫楚怀里,嘴巴里迷糊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都办好了么?”
南宫楚点头道:“本来村长是说分给我们的那几亩良田是要等这一季稻子收割完之后再给我们的,但去拿地契田契的时候,村长怜悯我们是从外地漂泊过来的年轻夫妻,直接将这一季快成熟的稻子都直接分给我们。”
容晓笑了笑:“还有这么好的事?看来这永村的人也都是好人。”
说完这句话,她就心满意足得再次梦游周公去了,嘴巴里再说一些含糊不清的话,那便只能是梦话了。
这一觉两人都睡得特别香,等两人醒过来时,外面已经从天亮到天黑,又从天黑到天亮了。
两人瞧着从外面照过来的一轮朝阳,都不敢置信道:“我们这一觉到底是睡了多久?”
这一觉睡得久,也让二人精神饱满,用过早膳之后便开始继续收拾自己这几间小屋起来。
容晓好歹在现代炒了那么多次房,所以她在房屋改造上面都有惊人的天赋。
经过两人半月多的共同努力,几间破旧的小屋已经完全焕然一新,外面的篱笆也搭好了。容晓在篱笆处都洒下各色花种子,若等它们发芽开花爬满篱笆,这才是好看的时候。
那用篱笆隔出来的院子容晓也甚为满意,不仅将那几尾竹子纳入了其中,还按照之前容晓改造南宫楚在大王村的屋子的方式将院子好好休整了一番。南宫楚还在院子里做了一个美人榻,最适合怀孕后越发疲懒的她悠哉得半躺在美人榻上晒太阳。
他们将这屋子改造好之后,那些永村的年轻媳妇就更加喜欢来找容晓了,每次来,都要夸他们的屋子如何得漂亮,容晓如何如何的心灵手巧,就连容晓随意用花瓣晒出来的花茶,给她们一泡,都要被夸得赞不绝口了。
夸得太过,就连容晓这个一向有些小小虚荣心的人都受不了了。
容晓见一个媳妇聊天聊得唾沫横飞的,那茶杯因她的口水耗费过多早就空了,便默默得把她添上茶。
那媳妇感激得接过,因刚刚已经夸过容晓的花茶了,便夸着自己手上的茶杯道:“瞧着茶杯,色泽如此通透,一看就是上好的窑制品,这不会也是楚娘子你自己亲手烧的吧,我们的手跟楚娘子的这一双巧手比起来,简直就是一对鸡爪子,什么都做不好。”
容晓再次咳了一声,就算要硬夸她也不用把自己损得这么狠吧。
她对这媳妇道:“我还没有会烧窑的本事,这套茶杯,是李娘子送给我跟阿楚的礼物。赵娘子不妨去问问李娘子,这样精美的差距,是不是李娘子用自己精巧的手亲自烧出来的?”
一下李娘子和赵娘子全部尴尬了。
赵娘子笑了笑:“我也哪有这样的本事?只不过是之前我家那口子去市集上赶集带回来的,我这个粗人又不懂得喝茶。这茶具再好,也只能落在那里生灰。幸好楚娘子来了,楚娘子一看就是喜欢喝那些品味高雅的东西的人,所以这套茶杯放在楚娘子那才真是物有所值呢。”
李娘子立刻接着赵娘子的话题道:“就是,楚娘子说自己是从大山里出来的,我怎么都不相信?楚娘子这样好的相貌,若是说是那宫里的娘娘,也应该有人信吧。”
容晓扶扶额头,得,又开始硬夸了。
只是她发现李娘子话中的不对劲,“李娘子这般说,难道李娘子以前还见过宫里娘娘的容貌么?”
一直都比舌灿莲花还要健谈的李娘子脸色却突然变了变,随即讪讪笑道:“楚娘子可别胡说,我一个山野存妇,如何能遇到那高贵的宫里的娘娘?”
这个话题起了之后,这些年轻媳妇也不缠着容晓那么久了,个个坐了一会就陆续离开。容晓却已然觉得不对劲,难道她和南宫楚精心选的用来避世的这个永村,也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047 克父克母克妻克子的天煞孤星
这日南宫楚特意起了个大早,拿着镰刀说要把分给他们的那几亩田的已经成熟的稻子割了。容晓本来想同他前去,但南宫楚认真道:“娘子如今有孕在身,怎可做那些粗活?那些活交给为夫来就好了。”
说着他就换了一身适合下地干活的短衫子,拿着镰刀风风火火地便出去了。
容晓一人躺在床上也睡不着,想着南宫楚是空着肚子出去的,干脆起床去厨房蒸了一笼包子给他做早膳。等做好之后,她便提着食盒往田间走去。一方面是她怕南宫楚饿着急着给他送饭,另一方面是她非常好奇南宫楚这个以前一直高高在上甚至还当了皇帝的人,如今却下地割稻子会是怎么样的画面?
若是有趣她还可以画下来,等回到了现实生活中将这幅画拿去民间拍卖,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还顺便能给南宫楚这个大胤康乾帝挣得一个好名声。
一面想着她已到了田野间,却见南宫楚站在田中,那田里的稻子却全部割完了。
容晓惊叹道:“阿楚你的动作好快,这么多稻子竟这么快就被你割完了?”
南宫楚摇头:“我刚来的时候我们田里的稻子就已经被割得只剩下一小块,却不知何人竟在暗中帮助我们?”
容晓这下才真是觉得这个永村不一般了,无论是村长村民们对他们热情的有些过分的态度,还是一路无论做什么事都顺风顺水,就像暗中有个人在帮着他们,夸张点就四个字,如有神助。
她虽这样想着,嘴上仍然无所谓得笑道:“或许是我们遇到了一个田螺姑娘呢,先来用过早膳吧。”
她先将一块湿巾递给他给他擦手,又将包子和茶壶拿出来,用茶壶里的东西将茶杯倒满。
南宫楚一向最喜欢吃她蒸得包子,正一边吃着一边去拿茶杯,却是愣了一下,“这茶杯里怎么不是茶,这些黄黄的东西是什么?”
容晓道:“早上喝茶会对你的胃不好,这是我用黄豆磨出来的豆浆,早膳配着包子吃,再合适不过了。”
“豆浆?”南宫楚从未听过这两个字,不禁叹道,“娘子你脑中怎么总能想到这么多新鲜玩意?”
他拿着杯子喝了一口,容晓问:“好喝么?”
南宫楚点头:“好喝,竟完全没有豆子的那股生味。”
容晓笑道:“既然你喜欢喝的话,那我以后每日早上都磨给你喝,从大王村带过来的豆子还有好多,还可以磨不少豆浆呢。”
听到了“大王村”三个字,南宫楚的神情瞬间黯淡了下去。容晓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忙问:“阿楚,你可是想大王村的村民了?”
南宫楚笑了笑:“既然都已经决定出来了,那想着也没用。这日头越来越大,娘子有着身孕便不要在田里呆着了,快些回去吧,等我将这田里的稻子收一收,便回去陪你。”
古代没有收割机这种玩意,割了稻子之后都是捆回家中,用棒槌将稻谷打了下来,若是稻子少一点也没什么,如今他们有这么几亩地,那也是一个相当大的工程了。
容晓想着能不能做出一个打稻机出来,这对于如今生产条件相对落后的农耕时代来说,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发明了。她正在想着打稻机的原理,忽然看到一个女子从他们屋子前的池塘经过。
这村子里的女子都是和她现在一样穿着粗布麻衣,这女子穿着一身白裙,那料子也绝不是以永村村民的经济条件来说能穿得起的。
想着来永村这些天的经历,容晓想着这突然出现的女子说不定就是那个田螺姑娘。
想着她已快步走过去,到那女子身后,也不管是不是礼貌,直接就在她肩上拍了拍。
那女子很自然的回头,容晓瞧着她一脸笑嘻嘻的熟悉模样,惊道:“娘亲!”
此女子竟是南宫楚的亲生母亲,阿月。
阿月饶有兴致地瞧着容晓一身粗布麻衣,腰间围着围裙,头上戴着头巾,一副地地道道的农妇的打扮,不由笑得更加开心,“不错,我方才站在田里看我儿子割稻子看得津津有味,现在又见你这么一副打扮,你们的强大的适应能力真是大大超出我的预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