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晓顾不上跟她说笑,只是问:“娘亲你且来告诉我们,我明明是在皇宫中为太上皇注入那祥龙玉珏的龙气想救醒他,却怎么会双双和阿楚来到这里,就像我们一起穿越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中去?”
阿月却突然反问她,“你知道这个世界里的阿楚,为何一出生就会被称为煞星,若不是他被他的养父救了,他甚至在出生的时候就要被他的父皇给处死了?”
容晓撇撇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个时候阿楚的父皇的名字也叫南宫云枫。娘亲大可以去问问他为何要狠心杀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阿月却郑重道:“只因这个世界的阿楚,确实是要灭亡大楚的人。但是大楚,不是大胤。只有他灭亡了大楚,重新建立了大胤,才能使现实生活中原本只有五百年国祚的大胤继续绵延下去,阿楚的父皇,自然也就能醒过来了。”
容晓讶道:“这样听上去,怎么好像有些荒诞?”
不,是非常之荒诞。
阿月道:“这就是祥龙玉珏的命定轨迹,你说它荒诞,其实是天命所然。这世界的太多东西,都不能用正常思维去判断,否则你和你娘,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了,更不会与阿楚产生任何交集。”
说完她的语气又开始变得不正经起来,“我本来安排阿楚的是一个克父克母克妻克子的天煞孤星的身份,这样他才会置之死地而后生,七情断绝,才能将大楚灭亡,建立了一个全新的朝代。按照我的设定,你们本来从落和镇离开回到大王村时,就会遇到大乱,为了逼迫阿楚回宫继承皇位,除了阿楚,大王村全部的村民,包括你和你肚子的孩子都会被皇帝派来的人杀死。谁知道还没等到那天,你竟然和阿楚离开了大王村,害我要重新设定再给你一个新的死法。”
容晓默了默,所以她现在和南宫楚就是两个活在剧本上的可怜人么?由着阿月这个万恶的编剧将他们的命运搓扁捏圆?
“娘亲,看在阿楚是你的儿子,我是你的儿媳妇,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孙子的份上,你就能不能让我们开心一点,让我活久一点么?至少也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再死,这样也可以给阿楚留个念想啊。”
阿月遗憾得拍了拍她的肩膀,“晓晓,你若是不死,并同时把你们未出生的孩子带走,阿楚怎么会因为遭遇无法承受的大创之后性情大变?如何会加重对这个时候的大楚皇帝的仇恨,建立了一个全新的大胤皇朝?你们怎么完成任务回到原来的世界去?现在死一死虐一虐,回去以后你跟阿楚想怎么腻歪就怎么腻歪,想生多少个孩子就能生多少个孩子?哦对了,在你临终的时候,你记得一定要跟阿楚说,你已经想好给肚子里孩子取了名字,叫阿胤。这样,他日他在推翻大楚时,才能给自己的新皇朝取名叫大胤。否则,若是跟之前一样,因为怀念你,给自己叫了一个念晓这么难听的年号,我定要亲自将他揪回来!”
容晓继续无语得默了默,这绝对不是南宫楚的亲妈,是一心要把他往死里虐的后妈。
南宫楚已经挑着担走过来,两个担里都装满了稻谷。阿月看了一会,自我满足道:“我这个儿子可真是好看,连当了农夫挑起胆子来的姿势都这么好看。”
南宫楚走到容晓身边,问她:“娘子怎地还站在这里?日头太大了,快回屋吧。”
容晓诧异得朝阿月看了一眼,阿月道:“只有你能看得到我,也只有你拥有完整的记忆。其实我本不想让你有这完整的记忆,只是你之前眼光太不好,一直看不上我这世界上一等一英俊的儿子,不得已,我才能让你恢复了以前的记忆。”
原来如此。那他们现在就完全处在一个被阿月操控着的二次元世界,而她现在要完成的任务,就是尽快去死,然后让南宫楚痛不欲生。
刚打定决心和南宫楚在这永村好好过日子的容晓,表示对这一设定非常不能接受。
她和南宫楚一起回到自己的小院中,南宫楚已经马不停蹄地将稻谷在院子里晒好,只要晒干了,便可以用棒槌将稻谷打下来了。
容晓瞧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由拿出帕子帮他擦干净,一边忍不住问:“阿楚,你现在的日子觉得开心么?你本不应该过这样平淡的日子的?”
南宫楚笑了笑,“有娘子一直陪在我身边,我的日子怎么会平淡?若是有一天娘子离开了我,我的人生才是真正的索然无味呢。”
容晓叹口气,这个世界的南宫楚是如此美好,可残酷的使命却偏偏要打碎他,容晓突然有些恨阿月起来,回头一看,看到阿月正大大方方得吃着她刚做好的一盒桂花糕,吃完便心满意足对容晓道:“过几日你们就会遇到一场大难,你且好好准备一下。”
容晓握紧拳头,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最终命运,她突然对什么都没有兴趣起来,看着这个由他们一起建造起来的小院,她更产生了深深的不舍。
无论是上辈子的现代社会还是这辈子,她一直都在追求住一个又大又舒适的豪宅,但却没有一个住处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农家小院给她带来的幸福感那么强烈。
容晓不知道阿月口中的那个大难是不是就是她要死了,她干脆连续几日都缠着南宫楚,也不让他去干农活,就说自己肚子难受的厉害,必须由他陪着。
一听到她肚子不舒服了,南宫楚立刻就紧张了,便日日陪着她。他这个时候的厨艺也是一天比一天进步,每天变着法子给容晓做各种补汤,这才几天,大难没有等到,容晓腰上脸上又圆了一圈。
一日那些年轻媳妇又来找容晓说话,容晓现在大概明白这些年轻媳妇一直对她这么热情也是阿月安排的,她便连应付都懒得应付,每次她们来,她都是漫不经心得坐着嗑着瓜子。
这些年轻媳妇似乎根本看不出容晓的脸色,依旧缠着她喋喋不休的说话。那话最多的李娘子瞧着容晓又隆起一点的肚子道:“楚娘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生下的孩子定也会非常有福气。可不像有些没福之人,生下一个灾星出来,那还真是倒了大霉。”
容晓听到“灾星”二字心神微动,“灾星?什么灾星?”
李娘子见容晓终于肯理她,更加兴奋道:“楚娘子整日呆在家里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我也是因为我家那口子经常去外面拉货才得来的消息。听说在离咱们这几百里的地方有一个大王村,这个村子里的人住在大山脚下,听说整个村子都古古怪怪的。原来他们竟全都是犯了大罪的朝廷钦犯,所以跑到了大山里避世隐居。结果还是被官府的人知道了,前日官府派兵来围剿这个大王村,直接将里面的村民全部给处死了。据说他们之所以会败露,就是因为收养了一个灾星,那灾星恩将仇报,不仅从大王村出走,还将大王村的秘密泄露给了官府,这才给大王村的人带来了没顶之灾。”
身后传来重物砸地的巨响,众讨论得热火朝天加上惊呆了的容晓都吓了一跳。她们纷纷回头一看,却是一块水桶粗的大木头被南宫楚掉在了地上,而那大木头明显砸到了南宫楚的脚。
南宫楚的脸色一片惨白,容晓忙跑过去心疼道:“傻子,怎么木头掉下来也不知道躲一躲?这么重得木头砸下来,你这双脚也要废了吧!”
☆、048 天花(一更)
这些年轻媳妇瞧着他们这种阵势,便象征性的安慰了南宫楚几句,就都识趣的离开了。
南宫楚自己弯腰将那块大圆木头搬起来,见容晓一副心疼焦急的样子,便宽慰道:“娘子放心,这木头并未砸到我的脚。”
容晓看到他的鞋子那里并未渗出血迹,这才放下心来,却见他脸色仍是不好看,心知他定是听到了方才那几个年轻媳妇的谈话,便道:“大王村的事,其实与你无关,你并不是灾星。”
南宫楚闭上眼,一行泪就滚了下来,“娘子,我要回一趟大王村,祭拜乡亲们。”
容晓本想和他同去,却被他委婉劝下了。容晓知道一是他担心自己怀有身孕不便奔波,二是大王村的村民一直是他最亲的亲人,这巨大的悲恸,即使她是他的妻子,也需要让他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容晓帮他准备好干粮,送他上马车时叮嘱他道:“你处理好乡亲们的后事后就早些回来,不要忘了,你的妻子还有你的孩子都在家里等你。”
送南宫楚离开之后,容晓发现阿月正坐在他们的院子里。她淡淡道:“娘亲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倒是真狠得下心,一下就把他最亲近的大王村给灭了。”
阿月不以为然道:“若不速战速决,你们如何能完成任务快些离开这里?你莫要跟我说你已经喜欢上这里的农家生活了?”
容晓不说话,看那样子就算是默认了。阿月啧啧两声,“了不得了不得,我不过是利用那祥龙玉珏之光为你们编织了这么一场幻境,你们竟还沉迷在这幻境中不可自拔了。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让你们在这永村的日子过得如此舒坦,什么都把你们打点好。”
说着她就拿了一颗丹药给容晓,“你且服下这个。”
容晓低头瞧了一下,“这是毒药?”
阿月笑道:“这是慢性毒药,你吃了之后要数月之后才会慢慢毒发,而且毒发的时候就跟睡着了一样,不会给你带来太多痛苦。你也莫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往好的方面的想一想,若是在这幻境中阿楚能亲生经历一番失去你的痛苦,待回到现实中他才能更加珍惜你。你不知道,自他登上帝位之后,他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大臣就天天上奏劝他充盈后宫,想进各种法子想将自家女儿往后宫里塞进来。”
她见容晓接过了丹药,又继续道:“我以后不会在你们幻境中出现了。晓晓,记住娘亲的话,你们现在不过是在幻境中,你切勿把这里的经历当真,早点解脱,对你,对阿楚,对整个大胤,都是好事。”
阿月走后,容晓瞧着手上的丹药,她本想把丹药放进口中,却还是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将丹药捏在指尖摩挲着,只要她一用力,这颗丹药就会被捏成粉碎,那她也不用死,可以长长久久得陪着南宫楚。
可是正如阿月所说,她现在和南宫楚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假的幻境而已。
最终这颗带毒的丹药没有被容晓吃掉,也没有被毁掉,而是被她精心收藏起来。
容晓一人在小院里呆了几日,那几个年轻媳妇不知道是不是阿月改变了自己的安排,也没再像以前有事没事就来缠着她说话,她难得过上了几天清静的日子,闲暇之余便继续研究那打稻机。
没了南宫楚的帮忙,她发现自己一双手也是很巧的,捣腾了七八日,一个粗糙版打稻机还真的被她做出来了。她将一捆已经晒干的稻穗放进打稻机的齿轮中,再用脚踩一踩,虽然磕磕绊绊,但真的能将手上的这一捆稻穗的稻子利落的全部打下来。
感慨自己是个天才的容晓继续抱起一捆稻谷踩起来,就这么忙活了小半个时辰,那打稻机装稻谷的机箱里已经装满了一箱的稻谷。
她这边踩稻谷机的声音发出来的比较大,不知不觉就吸引了五六个十岁左右孩童趴在篱笆上围观。容晓摸着自己有些酸痛的老腰,如今才几个月身孕,干会农活就腰酸得不行了。
她见那几个孩童看她这打稻机看得十分出神,不由眼睛一亮,打开门道:“你们想玩一下那个吗?”
几个孩子想了一会,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
容晓让他们进来,一人给了两块糖吃,对他们道:“这打稻机比较小,一次只能站一个人,你们若是想玩,便手上抓着稻穗,一个一个来吧。”
孩子们见又有的吃又有的玩,自然兴高采烈的答应了。容晓则坐在南宫楚给她搭的美人塌上悠哉得乘凉,她发现这农村的孩子果然都是实干派,这五六个小孩轮番上阵,那打出来的稻谷已经装了好几大袋了。
但孩子们体力有限,玩了一阵就说没力气了。容晓也不勉强他们,除了每人给他们抓了一把糖,还抓了一把铜钱给他们。
几个孩子头一回见到这么多钱,马上开心道:“姐姐,我们明天还可以来吗?”
容晓摸摸其中一个孩子的头,“当然可以,只是要吃饱肚子才来哦,也要跟你们的娘亲说一声,否则你们的娘亲会担心的。”
说完她抬头往远方望了望,南宫楚去大王村也快十天时间了,按理说他应该差不多快回来,她现在也担心他。
她现在怀孕还不到三个月,胎相没有完全稳定下来,这到了夜里也睡得浅,若是有南宫楚陪着她还好些,现在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即使睡下了也是各种梦靥不断。
这日她又睡得不安稳,折腾到天快亮才勉勉强强睡得着,但没过多久就被外面猛烈得“砰砰砰”声给吵醒。
容晓皱皱眉,从床上起来,还是把落雪握在手里,走到院子里,看到篱笆外站着的是经常来她家的年轻媳妇之一的孟娘子。
她边上还站着一个汉子,看来是她的相公,那汉子怀里还抱着一个耸拉着小脸的小孩。容晓认得,这是白日来给她打稻谷的孩子之一。
容晓打开门,那孟娘子一下就冲进来,站在容晓面前厉声质问,“楚娘子,我自认为一向对你不薄,每次体谅你年纪轻轻就离乡背井的来到这里,所以想着能帮你一些是一些。可你为何要恩将仇报,害我的儿子?”
还没睡醒的容晓被她这几声嚎弄得更加晕了晕,“你说什么?我好端端的为何要害你的儿子?”
孟娘子一下把小孩的裤脚袖子卷起,那原本晒得黑漆漆的手臂和小腿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可怖红疹子。容晓瞧着这些红疹子就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那孟娘子更加生气,“你躲什么?我家牛娃回来起就一直昏昏沉沉的,发着高烧,问了他去了哪里,他只说在你这里玩了半天。你莫不是有病之人,所以把什么脏病都传给了我儿子?”
容晓被她这话激怒,“今日来我这玩的小孩不止这牛娃一个,若我这里真的有问题,那么生出这些红疹的孩子又怎么只有牛娃一个?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家牛娃得的是天花,这种病非常危险,而且传染性极高,你最好赶紧将他隔离起来,否则很快你们也会被传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