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晓现在毕竟做了大胤的皇后,赛缇雅要与她同睡自然是于礼不合。但容晓一直把小黑当成了亲弟弟,又一直对他心中有愧,所以也想帮他看看这个看上去扮猪吃老虎的王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时天都亮了,虽然要补眠,但容晓还是先传了早膳给沐千寻和南诏王妃。她和赛缇雅因同处一殿,便一同用了早膳。
赛缇雅看上去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但打了一夜的麻将之后似乎精神还是异常得好。她睁着一双棕色的大眼睛,瞧着满桌的早膳道:“早就听国王说这中原的美食最为丰富,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容晓笑道:“如今西凉越发强盛,本宫听说西凉国王陛下早已开放西凉边境,允许各国到西凉来互通贸易。所以这样的中原美食,王后在西凉王度应该也能吃到吧。”
赛缇雅将一个翡翠水晶包塞进口里,塞得一张小脸都是鼓鼓的,她摇摇头,“那不一样,那些美食即使是用一样的配方做出来的,可是都带着大漠的味道,即使食材一样,吃起来却是如同大漠的烈酒和江南的温酒一般的差别了。”
她的样子看上去还很年轻,最多十四五岁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却很有见的,若没有一番阅历,是很难说出这番话的。
南宫楚在三国君主前来胤城的时候就跟她说过,小黑是在他们从宋城回到胤城的途中娶妻的,娶的是西凉王室宗亲之女。当时决定的很突然,甚至都没有昭告天下,也没有让新王后去双神庙,在月神和狼神面前接受加冕典礼,就这么将她给娶了。
正因为如此,容晓才对这个赛缇雅越发好奇。
用完早膳后容晓更加控制不住的一直打哈欠。那赛缇雅已经自顾自的躺到了她的床上,“皇后娘娘既然困了,那咱们便快些就寝吧。”
容晓和边上伺候她更衣的宫女都愣了愣。即使赛缇雅提出要和容晓同睡,她也以为只是睡在用一个殿中,并没有说还要她们睡同一张床吧。
即使都是女人,但彼此之间除了做了一夜的麻友,并未有多大交集。所以容晓并不愿意和她同塌而眠。
但她大大方方占了自己的床,又是客人,容晓不便将她把自己从床上黏下来,便准备去小萝卜头的偏殿中。今日小萝卜头也正好休学一天,她便也可以去陪陪他。
见她要走,塞缇雅拥被从床上坐起来,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双大大的眼睛在外面。
“皇后姐姐可是嫌弃塞缇雅是来自草原上的蛮夷之人,所以不愿和塞缇雅同睡么?塞缇雅却一直瞧着皇后姐姐十分亲切,就跟瞧着自家的阿姐一番。”
她都这样说了,容晓哪里还走得开?而且瞧着她那只小鹿般的大眼睛,连她一个女人看到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容晓走过去,也合衣躺了上去,“怎会?本宫只是想去瞧瞧小皇子。不过本宫委实乏了,还是先好生补个眠再说。”
她这凤床被南宫楚布置得特别舒适,尽管已经天亮,外面一层又一层的床帘拉下来,里面便全黑了,加上贴心的宫女点着有助睡眠的熏香,即使边上躺着一个陌生的女子,容晓还是控制不住汹涌的睡意一沾上床就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睁开眼时,发现那床帘已经被人拉开,因她这间屋子的采光条件一场好,都有些阳光渗到屋子来,使得她的眼睛有些刺眼。
她发现塞缇雅还在沉睡,她侧起身端详了塞缇雅片刻,她发现塞缇雅熟睡的样子比平时还要美上几分,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一点毛孔都看不到,也给她有些苍白的脸上增加了几分活力。
这样的女孩子,单从外表上来看与小黑是极为相配的。容晓叹口气,她但愿小黑与塞缇雅是真心相知相守相爱的,那小黑也不用年年岁岁孤独得坐在那个冰冷的王座之上。
小欢端着参汤进来,一见到容晓就要说话。容晓对她作了一个襟声的手势,披衣下了床。
小欢忍不住瞧了塞缇雅一眼,笑着低声道:“这位西凉王后的睡功可是要跟晓晓你媲美了,太阳都快下山了,她竟然还没醒。”
容晓走到外间去,“那帘子是谁拉开的?若不是有人拉开了床帘,被外面的阳光刺到眼,恐怕我自己也没有那么快醒来。”
小欢奇怪道:“那帘子不是晓晓你醒了以后自己拉开的么?皇后娘娘还在沉睡,这凤梧宫哪个宫女会大着胆子将床帘拉开?”
容晓愣了愣,那床帘如果不是被宫女拉开的,难道会是塞缇雅么?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能只是个人睡眠习惯罢了。容晓喝完参汤之后想了想还是对边上的一个宫女道:“还是去将西凉王后叫醒吧,睡得这么久到了夜里定也睡不着了。她看上去身子就不太好,若是日夜颠倒那对身子的伤害便会更大。”
那宫女应着进去了。
小欢瞧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晓晓,你现在的样子倒越来越像是一个皇后了。”
容晓叹了叹,“我虽对这个皇后当得并不太乐意,但在其位必须谋其政。若能做好就能尽量做好些,总不能拖了阿……陛下的后腿。”
这一番刚打探完,忽听刚被她打发进去叫醒塞缇雅的小宫女厉声惊道:“什么人?”
容晓赶紧跑过去,只见前面一道劲风闪过,快得让她都被这劲风刮得身子晃了晃,待恢复正常,那床上哪里还有塞缇雅的身影?
那小宫女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娘娘,奴婢方才瞧见了一个好可怕的鬼把西凉王后给掳走了。好可怕的鬼,惨白的脸,长长的舌头。”
容晓喝道:“胡说什么?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你们照顾好小皇子,我出去瞧瞧!”
说完她就提步从窗子里飞出,朝着那道劲风的方向追了出去。
如今南宫楚已经将整个皇宫的守卫布置得如同钢筋水桶一般,又因为她这个唐僧肉体质,怕她再遇到危险或者再被人惦记着去,在凤梧宫前的守卫更是比别的地方还要牢固许多倍。想不到即使是这样,还会有人闯入她这凤梧宫如入无人之境。
这人是在她的床上将塞缇雅掳走的,也许又是一个惦记着她这块唐僧肉的人,便错把塞缇雅当成了她。
但她一直追到御花园就再也感受不到那团劲风和塞缇雅的气息,想来已经跑远了,或者知道有人追过来,特意找了一个地方藏了起来。
她在御花园里正好瞧见沉烨带着一列禁卫军在巡逻。沉烨瞧着她就迎了过来,“晓晓……皇后娘娘怎会在此处?”
他和身后的禁卫军都要跪下来向她行礼。容晓一向把沉烨当做自己的兄长,受不起他的大礼,忙挥手让他们一起免了,才对沉烨道:“方才有一个很厉害的刺客闯进凤梧宫来,把西凉王后给掳走了。我追他追到了御花园,却再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大哥你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沉烨神色一紧,“跑到凤梧宫?可是冲着你去的?”
容晓忙道:“不管是冲着谁,塞缇雅毕竟是西凉的王后,现在她在凤梧宫被人绑走了,我们定然要想办法把她给救回来。”
沉烨点头:“你别慌,我现在就派人去找。只是陛下刚离宫,就有歹人闯进皇宫来,果真是居心叵测。”
南宫楚和其他三国君主到底去做什么,连容晓都不清楚,她问沉烨,沉烨也说不知。容晓心中更是狐疑,沉烨可是南宫楚一等一的心腹,他做什么事,沉烨岂会不知?
容晓回到凤梧宫中,就看到沐千寻已经在那里等着她。她一见到容晓就道:“南诏王妃不见了。”
容晓惊了惊,一个王后,一个王妃接连失踪,难道来人竟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冲着四国君主目前所谋的神神秘秘的事。
她瞧了沐千寻一眼,沐千寻却是很淡定道:“你且放心,她们两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才会轻易被人掳了去。想绑我我的人,还得尝尝我手里的九节鞭的滋味才行。”
容晓轻哼道:“瞧沐姐姐说这话一脸雀跃的表情,似乎很期待被绑一样。”
沐千寻道:“我只是很好奇自家男人在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事,若是真被绑了,岂不是不用现在这样被当作没用的妇人锁在这深宫里,只能靠打麻将过日子?”
如今是想打麻将都是四缺二了。容晓听着她说着“自家男人”说得这么自然,内心的八卦之火又在熊熊燃烧,她离沐千寻近一些,“沐姐姐,你且跟我说说,你和燕公子是如何破镜重圆的?”
沐千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现在不想说。”
容晓:“……”
沐千寻瞧着她一脸吃瘪的样子似乎特别开心,她道:“你如今做了皇后了,是否就多了许多顾虑,不敢如从前一般大胆了?”
容晓更加不悦道:“姐姐为何如此说?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还是我,都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雨,还有什么是我现在不敢做的。”
沐千寻道:“那便好。正好天快黑了,你今夜便和我去一个地方吧。”
容晓本来还想留在凤梧宫中守株待兔看看到底是何方歹人连一国之母都敢绑,不过沐千寻的话更加勾起了她的兴趣,按照她这话的意思,她应该也是知道那绑走西凉王后和南诏王妃的人的一些线索的。
晚上,沐千寻让她换好装,两人穿着夜行衣在大胤飞檐走壁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沐千寻要带着她去做飞贼。
最后,沐千寻却是在一处废宅前停了下来。
容晓怔了怔,这里竟然是沐府。能带自己来这里,看来沐千寻的记忆也完全恢复了。
三年前来这里时,这废宅被封条封住的大门上还歪歪扭扭的挂着一块蒙上了许多蜘蛛网,写着“沐府”二字的牌匾,如今再过来,那牌匾都没了。想来是终于掉了下来,便路过的人捡到了被抱回去当成柴火劈了烧了也不一定。
容晓站在沐千寻的身后,瞧着那斑驳的朱漆大门片刻,“这上面的封条没有了。”
沐千寻苦笑一声:“毕竟都过去了八年,再厉害的封条都会被挂掉吧。”
说着她上前将那门推开,想到这里一夜之间没了三百多条人命,它的地下还是是嗜血无数的圣衣教老巢。这沐千寻一打开门,容晓就觉得阴风阵阵的。
在沐千寻走进去时,容晓忽然开口道:“沐姐姐,当初虽然是如今的太上皇定了沐府的罪,当屠了沐府满门的,却是已经被阿楚覆灭的往生门。”
沐千寻淡淡开口道:“我知道,所以当年南宫韵被南宫楚以协同南宫冥谋逆的罪名判了流刑流放到凉州时,世人都认为他是受不了路途辛苦在路上病死的,其实他是被我杀死的。而且他不是被我一刀致命,我在他身上整整割了三百五十六刀,才让他慢慢的受尽痛苦死去。三百六十五刀,那是沐府上下三百六十五条人命,我让他这样死去,其实还是便宜了他!”
她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容晓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063 印度阿三
入了秋之后,夜风刮来本就觉得凉,而她们现在又是在一夜之间死了三百多个人的沐府废宅里面,那阴森森的感觉便更加强烈了。
容晓抱紧手臂,“沐姐姐,难道掳走南诏王妃和西凉王后的人会来这里?”
沐千寻道:“我自然也是不确定。回胤城后,我就来过这里祭拜先人,却发现了明显有人来过的迹象。如今沐府旧人几乎全部不在,那圣衣教又在宋城被南宫楚完全一锅端了,我实在是想象不到还有谁会来这里。”
原来是到这来守株待兔的,却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运气能等到那只兔子。
但容晓忘了,自己的运气不错。所以当容晓陪着沐千寻去了沐府祠堂,去祭拜沐府先祖时,很快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沐千寻朝容晓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便找了一个地方藏起来。
听脚步声,来的是两个人。前面一个人的步子听起来比较急,几乎是跑过来的。
那人走到了沐府先祖的灵位前,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容晓悄悄地看了一眼,来人浑身都披着一间黑色的斗篷,月光微弱看不清容颜,但从身形来看,此人应该是个女子。
另一个人跟了过来,站在那女子身后哼道:“你倒是还念着旧情。”
听到这声音,容晓浑身又似被惊雷劈过一般。
这男子的声音竟是雪中玉的。
她这个亲生父亲,果然是藏着许多秘密的。
那女子道:“本宫活了一世,无论是你还是燕家,或者是前朝太子,还是那个薄情寡义的南宫云枫,谁不是只是将本宫当成了一颗能增长你们势力的棋子。唯有沐府的人,是真心待本宫的。”
容晓又是一怔,这在胤城还能自称为“本宫”的,除了她自己这个半吊子皇后,剩下的便是南宫云枫的废皇后了。
前几日雪中玉就去废皇后的玉池宫被她抓个现形,如今看来,雪中玉果然跟废皇后纠葛不浅。
雪中玉冷笑一声:“可是皇后娘娘莫也忘了,当年也正是你,指使自己的亲生儿子韵王动用往生门的力量,屠了沐府满门。原来皇后娘娘就是这么对待唯一对自己好之人啊!”
沐千寻的拳头已经紧紧握起,若不是容晓抓住她的手,她的九节鞭恐怕已经朝废皇后挥了过去。
废皇后站起来,“什么皇后娘娘?那没出息的南宫云枫都为了阿月那女人禅位给她儿子南宫楚了,如今本宫,不,哀家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