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被吓了一跳,容晓只好上前帮他把扣子扣好。只是这家伙比南宫楚还要高,给他扣扣子自己都要稍稍踮起脚来。等终于帮他把扣子系好,再把衣服上的褶子扯平,戴上帽子,除了那两颗格格不入的獠牙,整体看上去还真是个王子的派头。
容晓十分满意,没有发现小黑看着她的视线越发温柔。等她踮起脚将小黑的帽子摆正时,他竟俯下头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容晓唬了一大跳,捂着脸怒道:“你干嘛亲我?”
小黑委屈的看着她,吃力的结巴道,“喜…喜欢…娘…”
容晓才松了一口气,这家伙的心智估计还是个孩子,亲她一口应该只是孩子表达对母亲的喜爱。
接下来的一天,小黑就开始继续黏着她,若是她走开一步,他就会马上发怒,甚至磨牙霍霍对着那些可怜的侍女侍从们。
容晓只能再次暗暗抹了一把辛酸泪,自作孽不可活啊。
幸好小黑在他的教育下,开始不再只以鲜血为食,只是他只对肉感兴趣,而且一定要是切成大块大块的肉,那些青菜他看都不看一眼,毕竟伦家是狼不是羊啊。
到了夜晚,西凉王族的祭祀终于开始了。虽然没有了昨夜那场壮观的流星雨,但星空依旧璀璨。只是看着周边都是打扮的珠光宝气,恨不得把所有的名贵珠宝都穿在身上的西凉王族们,容晓作为唯一的一个异族人,觉得自己很是格格不入。
祭祀月神狼神的地方就是南宫楚说的位于西凉王宫外的那石林中。这石林是西凉王都四方城的一道奇观。群峰高耸,密如刀丛,各式各样古怪的石柱布满了整个地面,有的像初生的竹笋,有的像雕凿精致的玉石华表,有的又像一根圆的柱子,还有一根石柱。
而在石林最低的地方,有一弯静卧在石峰包围中的月牙泉。泉水映着星空,碧光滢滢。而在月牙泉的正中间,则立着两座石峰,一座是月神,一座是狼神。
月神的美貌自不必说,虽是一尊石像,却也栩栩如生,仪态万方。但让容晓吃惊的是那尊狼神像,除了有狼的耳朵獠牙和尾巴,竟然是一座高大英俊的男神像。难怪南宫楚会说月神像和男神像看上去像是一对恋人。
盛装的西凉国王塔桑双手合十,对着月神和狼神分别行了一个双手合十大礼,才走到小黑面前,“王儿,你将这块神之眼亲手给狼神大人戴上,以谢他佑你平安归来。”
容晓低头一看,这神之眼原来是一块用水晶钻镶嵌的眼睛形状的蓝宝石。相传蓝宝石是太阳神阿波罗的圣石,因为通透的深蓝色而得到“天国圣石”的美称。
这样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却被不识货的小黑无情的拒绝了。
塔桑失望道:“王儿,你为何不要?若是得不到狼神大人的祝福和庇佑,你今后的人生还会继续多灾多难啊!”
容晓干笑:“国王陛下,可能王子他还不懂这些,我去跟他说。”
她将神之眼递到他手上,像哄孩子似的哄道:“小黑乖,将这个挂在那个跟你长得差不多的石像上,你以后就再也不会跟你的父王失散了。”
小黑接过神之眼,低头看了一会,却是突然对着容晓咧嘴灿烂一笑,然后就把它戴到了容晓的脖子上,还兴奋的拍手道:“娘…娘…好看…好看…”
塔桑脸色大变,急道:“王儿,狼神大人的神之眼怎么能随便给别人戴?快些摘下来!”
容晓虽然对这一看就能换许多金子的宝物垂涎,但也知道这是这个国家的圣物,不是她这等凡夫俗子能染指的。
她将神之眼从脖子上取下来,却在自己的手一不小心碰到那冰凉的蓝色宝石时,从上面突然发出了一道蓝光,蓝光迅速扩散将她和小黑两个人完全笼罩在一起。
仿佛感应到了神之眼发出来的蓝光,那月牙泉中的月神像和狼神像开始不断晃动,泉水开始咕噜咕噜冒泡像是要沸腾一般。由于这突如其来的激烈晃动,已经让站在泉水边上的好几个人都摔了进去,却是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容晓咂舌,这月牙泉的泉水竟然这么深么?若是这样,那这老国王为何还要小黑进去?
塔桑也被这震动晃得跌跌撞撞,一边急着对容晓道:“还请王妃先不要将神之眼摘下来!”
容晓听完赶紧把手拿开,很快那笼罩在她和小黑身上的蓝光消失了,月神像和狼神像也停止了晃动,泉水重新恢复了平静,那掉进泉水中不见的侍从也突然从泉水中爬了出来,只不过这时候的月牙泉泉水竟只到了他们腰部那个位置。
等一切恢复平静之后,塔桑盯着容晓看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道:“莫非这一切都是天意?可是你明明已经是楚王的王妃,难道还会是月神和狼神选中之人么?”
容晓怔了一怔,“什么?”
塔桑恢复了往常的和气样子,笑了笑:“既然神之眼与王妃有缘,还请王妃代为保管。只是这是西凉的圣物,也请王妃勿要遗失。”
容晓纳闷:“既是贵国圣物,我又怎可戴在自己脖子上招摇过市,还是还给国王陛下吧。”
她说着就要把它取下来,谁知小黑突然抓住她的手,还是如同孩童般烂漫一笑:“娘…娘…好看,戴着…戴着…”
塔桑看着他们,却是突然深深的叹口气。
神之眼没有戴在狼神像上,却是便宜了容晓挂在了她的脖子上,她也不知这次祭祀算不算失败了。但她回到西凉王宫后,但凡宫人看到她脖子上挂着神之眼,看到她的眼神马上就变了,也比先前恭敬了许多。
而且王宫中也没有听说今夜有什么大事发生,也不知道南宫楚要去拿他母亲的东西有没有成功。
回宫之后,塔桑还要单独召见容晓,小黑本也要缠着她跟着去,被她哄了好久,他才气鼓鼓的作罢。
这样去见塔桑自然是晚到了。塔桑倒是没有介意,只是笑道:“小儿似乎与王妃特别投缘。若是王妃不介意,可否在王妃与楚王离开西凉前,担任小王的太傅,教导小儿让他尽快融入常人的生活?”
容晓心道就你口中这个小儿的难缠劲,她想不答应也不行。
“若是国王陛下不嫌我见识浅陋,教不好王子。我自然是乐意至极。”
塔桑看了容晓身上的神之眼一眼,突然又问:“楚王在大胤颇负盛名,却不知他是何时与王妃成的婚?孤对此竟一无所知。”
果然来问了。
容晓干笑:“实不相瞒,我与楚王殿下并未完婚,只是有婚约在身。”
塔桑了然道:“难怪孤见王妃还梳着少女的发式。不过王妃请放心,西凉国民风开放,王妃即使与楚王有婚约在身,但与小儿亲近,也不会惹人非议的。还请王妃放心继续教导小儿。”
容晓继续干笑:“那是自然,毕竟小王子一直叫我娘,我们之间也只有母子情,定不会惹来闲话的。”
塔桑却是一愣,“母子情?”
容晓察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若她与小黑是母子情,小黑与老国王又是父子,这样岂不是间接说她和老国王是夫妻关系?呸!呸!
应付完国王之后,容晓回到她和南宫楚在王宫中的居所,国王的赏赐也跟着来了,都是名贵的珠宝首饰,随便抓一把就够她吃一辈子了。
南宫楚还装模作样的躺在床上养病,等赏赐的宫人退下之后,他从床上起俩,抓起一把宝石眯着桃花眼装作很认真的欣赏了一阵,“小财迷,你在这里倒是混得很开,但今天得到这么多赏赐,你怎么反倒变得矜持起来?还不将它们打包带回大胤去?”
容晓摸着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神之眼叹道:“王爷,你没听过拿人的手短么?今日那国王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像是…”
对着南宫楚后面的话她却难以启齿了。
南宫楚接着她的话道:“是不是像在看儿媳妇?”
容晓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猜的出,却也因他这样说莫名的开始心虚起来,“可我不想做他的儿媳妇。西凉的大漠草原风光虽好,但看久了也会觉得单调。还是大胤的名山大川,小桥流水,繁花似锦多姿多彩,耐看些。”
南宫楚走到她跟前,故意道:“可是他们这里还有金山银山,你也不要?”
容晓暗道金山银山姑奶奶当然喜欢,可是卖身契在你那,姑奶奶就怎么都逃不过你的五指山。
但她还是装作很真诚的感叹道:“金山银山,哪能比得上大胤的绿水青山?”
南宫楚终于开心的大笑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挂在她脖子上的神之眼,“这个东西你尽管放心,本王不会让你戴在身上太久的。本王的女人,也不是他们用一件所谓的圣物就能套得住的。”
容晓脸一热,什么叫你的女人!
她问:“王爷找到阿月姑姑的东西了么?”
南宫楚又懒懒得往床上一躺,“还没有,不过还是那句话,是本王的,终究会是本王的。”
容晓听不得他这样自负的话。忽听外面有人敲门,“王妃娘娘,赤那小王子正在到处找王妃娘娘,还请王妃娘娘过去一趟。”
容晓哀叹,还真是不让她有喘气的时间了。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准备去开门,却感觉到身子一轻,是被南宫楚直接拦腰抱起。
他将容晓抱起来之后干净利落的把她往床上一扔,然后沉声道:“本王与王妃已经歇下了,谁也不见!”
守在外面的侍女虽然忌惮这大胤朝楚王殿下的声威,但更怕赤那王子愤怒的獠牙,那可是要吃人的。
她们还想继续请示,却见房间里传来容晓一声清透的尖叫,还有床板晃动的声音。这些侍女们呆在王宫常年服侍着宫中的贵人们,就算芸英未嫁也明白了这声尖叫意味着什么,当即个个红了脸,退下了。
等听到外面没了人,南宫楚才放开了掐在容晓小腰上的手,一边也在心里回味,这小腰看上去盈盈不足一握,捏起来的手感倒也不错。
容晓揉着自己的小腰怒道:“王爷,你好端端的掐我的腰做什么?”
南宫楚淡淡道:“看到有一只大蚊子。”
容晓:“…”
没有了小黑的打扰,自然是一夜好眠。但一早上他们就被外面的噪杂声给吵醒。
南宫楚睁开眼,带着起床气皱眉道:“谁在外面吵闹搅了本王好眠,将他们统统拉下去砍了!”
容晓哼道:“王爷,这可是在西凉国,不是在你的地盘。”
她推门出去,拉住一个匆匆跑过去的侍女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侍女哭丧着一张受惊过度的脸,“王宫中昨夜死人了,而且死了好几个人,都是被人吸干了血,浑身干瘪的如同干尸一般,太可怕了!”
容晓一怔,小黑明明已经被她调教得开始吃正常的食物,怎地又开始喝血来,而且还是人的鲜血?
她先去了小黑的房间,却发现他竟然不在,问伺候他的侍女,也都说小黑昨夜因容晓不来,生了气,把伺候的侍女全部赶了出来,再把自己关进了房里,谁知今早就发现不在房里,王宫里又出现了吸血事件。
她拉着那侍女,“你带我去看看死者。”
“如今你的胆子真是大,连死人都不怕了。”
南宫楚跟着她过来,见她火急火燎的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让他心里不由不爽,即使那个人是个心智不健全的狼人也不行。
容晓急道:“我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小黑是绝不可能会去吸血伤人的。”
看她这样维护那小子,南宫楚心里更不是滋味,哼道:“怎么这么肯定?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伙以鲜血为食,而且性格暴躁,只有你才能压的住他,所以本王才要时时点住他的穴道,怕他伤人。许是你昨夜没去找他,他发了狂才跑出去杀人的。”
容晓摇头:“不可能,这王宫里夜晚点满了夜明珠,亮如白昼。小黑怕那些珠光,是绝对不敢一个人出来,更不会去吸血杀人。”
那毛绒绒的家伙虽然总是缠着她缠得她有些烦,但这么多天他对唯独自己的依赖让她也做不到铁石心肠以待。
他叫她“娘”,只信赖她,她将他改造成人的样子,教他养成人的生活习惯,也许不知不觉间,她已在心里认定了这一段有些违和的母子情。
死的都是宫女,原本如花的容颜因为鲜血被吸干完全干瘪了下去,每个人脖子上都有两个深深的带血的牙印。
南宫楚蹲下来看了一阵,再站起来对容晓道:“你说得对,虽然看起来很像是小黑所为,但这些人确实不是被小黑所为。”
容晓惊喜道:“想不到王爷你还有当仵作的本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南宫楚淡淡道:“寻常小黑的饭量,吸干两只山鸡的鲜血就饱了。这里有四个宫女,每个人的血都被吸干。那小子,没这么大的饭量。”
容晓:“……”
这什么神推理逻辑,不过好像又有几分道理。
“这是有人嫁祸他,可是谁会有这样的功力把活人的鲜血直接抽干?”容晓说着突然一抖,“圣衣教?圣衣教的人也跟着我们到这西凉王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