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有那么一天,就等着挨枪子儿!”老苏说道:“这些话咱们俩今天就放这里了。只是之前我们做过的那些事情,能不能不予追究?”
“到此为止了,以前的今日之后就翻篇了。”我让他们放心,但是又说道:“如果犯事儿了,以前的就是数罪并罚。”
我们在一起随意聊着事情,老周如今也会说几句西洋话,我笑他十分的时髦,这个时候隔壁传来声音,很是闹腾,我让寄杉出去看看。
寄杉匆匆进来低下头对我说道:“隔壁有人叫了拂柳姑娘前来唱曲,不知什么缘故,惹恼了客人。她被磕伤了额角!那人还不依不饶,正打骂她。”
拂柳,我想起来了,之前京城的花魁,红得发紫。她就是个当红的明星,那个时候好歹也该为自己攒下一笔积蓄吧?。
“救命!”一个女子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我们这里,正是拂柳,我刚刚还在想是不是要管这趟子闲事儿,只是今日我在宴客,实在不想卷入这样的事情里,想要放弃,她便这般闯了进来。
我看她额头,嘴角都是淤青,很是可怜。砰一声,一个喝了横七竖八的混账东西,拿着鞭子走进来指着道:“我倒是要看看哪个不长眼色地敢管起你爷爷来了?”后面跟着一帮子脸色不善的男子。
户部的陪同人员立马拍桌子道:“放肆!”
“放肆什么放肆?哪里来的小白脸?在这里对你爷爷大呼小叫?这天下是谁打下的,你知道吗?是咱们不要命地打下来的。老子在战场上拼命的时候,你这小娘皮不知道在哪里喝奶呢!”那人拿着鞭子挑着户部的人,“把那个女人交出来!”。
拂柳在我身边,瑟瑟发抖,我拍了拍她的手道:“安心点!”围观群众多了,今天这个事情不能低调了,真正叫麻烦!
“一个女人,跟一群男人出来吃酒,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正经婆娘!”说着就要冲进来,抓我身边的拂柳:“老子给了钱,让她唱什么就得唱什么!她凭什么不唱?一个老表子而已!”
他说这话,我很想捂住额头,这种事情怎么就让我碰上呢?这个事情惩罚他,伤了军中人的心,不惩罚,伤的又是百姓的心。更何况我刚刚和老苏老周他们说好,若是违法,数罪并罚。我从桌上拿起酒杯泼在他脸上,道:“清醒清醒!”
“兄弟们,给我上!好好教教他们怎么做人!”那混蛋还不知收敛,直接冲进来砸。
我身边除了寄杉之外还有几个护卫,另外有几个暗卫,这些人也都是跟着常远出生入死的,比起这些老兵痞子自然要厉害,不多久高低立分。
“啊!”这一声响,方才领头的那个男子摔倒,“陆二哥!”他的人冲了过去,扶起那个人,发现他刚好摔下去摔在了一块碎瓷上,割到了脖子里的大动脉,血液喷涌。
拂柳尖叫一声,那抱着陆二哥的人,咬牙切齿地道:“给我等着!兄弟们给我叫人去!我要你血债血偿!”
我拍桌子,怒极反笑道:“你说,你是那个军的?说出来,叫你们的将领过来,我倒是要看看,我在这里好好宴客,你们不由分说闯进来抢人,闹出这么大的事端,打算怎么了法子?当兵的都这么嚣张跋扈,还让百姓怎么好好生活。身为军人职责就是保家卫国,谁给你们胆量这么为所欲为的。”
他抬着红眼眶子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如果是普通百姓呢?方才就被你们几个打死了?”我怒道。
“她是我们大民的皇后。瞎了你的狗眼!”有人在人群中说道。
“皇后?没有兄弟们流下的血,她能当上皇后?为了一个妓子出头,也配做皇后。”
人群让开了一条道儿,我看见前头的是常远的二舅,我站起来对着他先行礼道:“舅父!”
他还我一礼道:“娘娘!”
“将军,我们打下了江山,却连喝个酒都能把命丢了。我们当初流的血有什么用。”那个抱着陆二的人瞪着我说道。
二舅看着他问我:“敢问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舅父,今日老周和老苏来京,我在这里招待,这个女子,冲过来求救。他们冲过来要我放人,话语之间也是刚才这个口气,打下江山了就该享福了。还没等我决定,就冲进来乱砸!我原本想要让我的人收拾好了,找到相关的军中人员,没想到是您这里的!”我这里实话实说。
“是这样吗?”他问向那个人。
那人言道:“她护着那个女子,我们玩个女人没什么吧?出了钱的。”
“娘娘,可是这样?”
“没错!”
“那把这个女人让他们带走,这件事情就算了了。”二舅这么说道。
“娘娘!”拂柳跪向我。
我定了定看向二舅,如果今日让他带走拂柳,就是代表着新的朝廷会向军中退让,之前我总觉得跟外祖家是一家,如今看来这里也有利益纠葛,所以我说道:“舅舅,事情要分个曲直。这群人叫了歌姬来唱曲,天下初定,军中是否允许叫歌姬,还没有规矩。也就算了,但是唱曲就是唱曲,但是不能打人。这个就是他们错了,还一言不合就打不相干的人,这当兵的和土匪有什么区别?如今您要带走这个女子做什么?她曲唱完了,就该回去了。若说有什么需要,应该是赔她脸上的这些看伤的费用吧?”
“你一个妇人,懂什么?陛下把你宠地没边了,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这些都是跟着你外祖出生入死的兄弟,今天要不是你在这里,定然要血债血偿,我带走这个罪魁祸首算什么?”他怒喝道。
“将军!”那群当兵的跪下。
“将军,都是一家人,何必呢?娘娘,您也没那么较真,一点点小事情伤了自己人的和气。”老周出来打圆场道。
我拧在那里说道:“舅舅的心可以理解,方才我还对着老周和老苏说道,他们都是跟着陛下一起从南边出来的,正是因为他们都算是咱们的心腹,所以他们更加要做表率。不能做丝毫违法的事情,否则他们违法了,天下人看到的是我们没有带好自己的兵。更何况血债血偿这个事情,从何说起?地上的这些破盆烂碗都是他们自己过来砸的,人也是他自己嗑上去的。”
“你这么咄咄逼人,是想干什么?市井出来的女人果然没有教养!”他居然指责到我的身份上来。
我跪了下来对着他道:“您是长辈,我不与您争执,但是这个人,我不能让您带走!”
“好,好!我跟你去你男人面前辩个分明,我倒是要看看,到底他还有没有血性,有了你这个女人还要不要北边的这些兄弟!”二舅这样说。
我抬头对着他说:“天下的百姓都是陛下的子民,他爱天下每一个百姓,谁他都不愿丢。他希望自己的兄弟跟他一样,愿意用双手守护天下的百姓。”
“伶牙俐齿!你给我等着,我们走!”
我目送他离开,从地上起来,老周和老苏过来跟我说道:“娘娘,您这是何必?”
拂柳姑娘悲戚着对我道:“拂柳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寄杉,将拂柳交给京城知府。”
第145章
这事情里透着古怪, 我急匆匆地回家,常远一身中衣, 散着发, 已经洗好澡了,抱着小丫头坐在腿上,让她在桌上乱图乱画, 见我回来问道:“回来啦?聊得如何?”
我坐下来道:“今天这事儿, 难办了!”接着就把整个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听,我说道:“这事儿也太奇怪了, 方才我在路上细细想了觉得不太对劲啊!论说他们冲着我来,也不对,他们怎么知道是我的行程,毕竟我临时改到晚上吃饭的。”
他拍了拍小丫头道:“宝贝儿, 跟妹妹一起去找杏花姑姑。阿爹和阿娘商量事儿!”
两个丫头走出去, 他拉着我道:“走,沐浴去!边沐浴边说事情。”
我想对他说出了这等事情还有心情?指不定立马就有人上门了。他到好拉着我进了内室,还破天荒地帮我拿好了衣服,自己搬了张小板凳坐下。这是个什么节奏?好吧!我洗,又不是没看过,脸皮这东西可有可无, 就这么着,我进了浴池。
“我这个二舅啊, 是能力太差,心气太大。被人一挑唆就能上人当。其实他一直认为我是借了孟家的力打下的江山。甚至他觉得是外祖将他们孟家的衣钵传给了我这个外姓人, 而没有给孟家的子孙,这个天下应该是孟家的。”常远边说,边坐在浴池边上,把腿伸进浴池里,挑起水溅到我这里,还顺带踩一下我的肚子,我骂道:“干嘛呢?神经病!”
“他肯定没有少在下属面前发牢骚,你以为他那些下属不认识你啊?刚好看见,所以就借题发挥,想要让你,顺便让我明白,这天下是谁打下来的。”说就说,他这身体就滑了下来,到我身边来,都洗好澡了,还来动手动脚。
“正经点,先说事情!”我提醒他,他那舅父就是说地我跟个祸国妖姬似的,偏生他还这个时候用这等行径来证明,我对他确实有妖姬的吸引力。
“挺正经的,没什么好说的,他要这么觉得,跟他说一百遍也是没用。”他这么说,让我觉得确实如此,比如我让他正经点,他能正经吗?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弄不好军中就有想法了。到时候就麻烦了!毕竟西南还没有完全安定,这个时候如果军中哗变,如何控制。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我跟他说道,希望他别糊涂了才好。
他咬着我的脖子,热气喷我脸上道:“看来今天的枪决还是没有让他们有一点点的警醒。没关系,这件事情好解决。”
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我看看他,他看看我,他想了一下,从浴池里爬起来,用浴巾裹了出去开门。我趁着他不在快速地洗了洗,今夜可能会有幺蛾子,不能任由着他胡闹。常远已经把门给关了,他过来将我一把抱起,哎呦,明明我是以历代贤后为榜样,勤俭持家爱国,这会儿感觉自己就是苏妲己再世了,都这么些年了,有那么饥渴吗?
“没什么比好好睡一觉更为重要的事情!”他说的睡觉就是睡觉的意思?嗯,该干地都干完了,就呼啦啦地睡着了。心真特么大!
我半宿没睡,等醒来已经天大亮,他已经起床出去了。我听杏花儿说道:“爷让我跟您说,今天就在家里,别出去了。有些事情要等,等他溃烂出来才行!”
“我能叫人进来吗?”我问,这人也真是,我什么时候瞒着他,他倒好,一幅胸有成竹,却什么都不跟我说。
“您尽快叫,没事儿!”
“帮我把寄槐给叫过来!”我说道,无论什么时候寄槐还是我最合适的打探处理棘手事情的人选。如今他领着常远的禁卫军,手里掌握着三万的兵马。
寄槐索性把听雨也带了过来,听雨说道:“奶奶,我才把孩子们放进学里,您就来传?是怎么了?”
我把事情说了,寄槐坐下道:“既然爷让您安心睡觉,您就安心睡,让您在家休息,您就在家休着。放心,这么点事情翻不起浪来!”
“那你告诉我,如今是怎么样了?”
“北军里面昨晚闹了一宿,说连陛下的面都没见,说要为死去的兄弟讨个说法。爷说,就是要让他们闹腾,闹地越厉害越好!”寄槐跟我说道:“奶奶,这次他们闹到您身上,是自己撞到了刀口上。咱们爷为什么要昨天杀那么多贪官,原本就是想给他们一些警告。但是这群人没眼力见啊!真真是作死!”
我拧了拧眉心道:“不管怎么说,那是他的外祖家,是舅舅!怎么说也是他外祖和舅舅们流汗流血才有的今天。要是寒了老人家的心,别说其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母亲。”
“奶奶既然这么怕事儿,为什么昨天还要那样强硬的回舅老爷?”寄槐问我。
我对着他看道:“不是怕事儿,是这件事情关系到他最亲的亲人。他自幼丧母是外祖一家护着他长大的。如果因此两家生分自然不好。昨日我那样是为了维护他的权威,自然不能退让。按照我的想法,他昨晚应该找他二舅好好聊聊,防止事态的发展。”
“奶奶,您放心!爷这是想要让大家伙儿彻底放心。”
这一个两个的神神叨叨,偏偏大营里传过来声浪越来越大,常远劝我说道:“这么大的动静就是没什么事,真正有威胁的那肯定是风平浪静的,咱们在南方的时候天天装孙子,你不记得了?三日后让你明分晓。”好吧,我只能信他,认为他是在憋大招。
三日之后,一大清早,常远和我一起骑马出城,直接去了西山大营。舅父的军队回来之后也是驻扎在那里。我和他直接去了舅父的那里,二舅他黑着脸出来,看见常远皱着眉头说道:“如今已经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大位,你也用不着把我这个舅父放在眼里了,几日请见都不见,既然不见,就不要见了。”
“我登基虽然草了些!但终究是登基了!你说这些话?”常远冷着脸看着他的舅父:“你眼里还有君臣之别吗?今日我面前,你这样嚣张,难怪那日燕娘要给你下跪,他是我的皇后,是御妻。”
“原来她的目无尊长是你给惯的。常远,很好!你如今是不把我放眼里了是吧?怎么想要学前朝,飞鸟尽良弓藏了?我告诉你,你还没这个能耐!”二舅越说越不像话。
常远走到他面前,贴着他的耳朵说道:“二舅,今日要是明白了君臣之分,还好说,如果不明白!有些事情,就不好说了!”他脸色骤冷。
“你待怎样?”他二舅说道,这句话出来气势就弱了。我从来不知道常远有这么肃杀的一面。常远把手按在他二舅的肩上,不知道是使劲了呢?还是没使劲儿。
他二舅就这么跪了下去,他看着在地上的二舅道:“这就对了!有时候要多用用脑子多想想!带上你的人,跟我过去!”一直对封建社会的君臣关系不在意的我,突然才发现这东西居然如此有用。
“什么人?”
“你那些闹事的人,想带多少,带多少!”常远说道,“我今天给他们机会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