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有去新的咖啡店熟悉一下环境吗?”
突然,岑然问起了庄思雨新工作的事。
“它……就在那边。”
庄思雨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侧着脸静静看着窗外,岑然无法看清此时她眼底的神情,只是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隔着一条街道那唯一一家咖啡店,它的名字是“皇室咖啡”。
“看上去不错。”岑然将目光收回,又问她:“你什么时候去那里工作?”
“就……最近这几天吧。”
“我周末有时间过去找你。”岑然记下了那家咖啡店的名字,“这个地段比旧时光咖啡厅要好很多,在商业广场附近,”说到这里她又打趣道:“看来这家应该不会轻易倒闭。”
“是啊,即使整条商业街都不在了……它也会在。”
庄思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有一瞬的恍惚,语气轻飘飘的,轻到岑然几乎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只能隐约捕捉到几个关键字,大致能够被理解成:“对,这回我工作的地方大概能够稳定了。”
岑然为她感到高兴。
晚上回到家,当岑然又一次跟岑文华说起庄思雨的时候,岑文华已经对这个名字不再陌生。
她问她:“那个女孩知不知道咱们家里的情况?”
岑然摇头。她一直没有告诉过庄思雨,她的爸爸是秦建。当然,她也并非要故意隐瞒,只是两个人从来没有聊起过这些事。而平时在一起的种种细节告诉岑然,庄思雨甚至可能从没想过她会是“富家千金”。
不过,这些又有什么关系。
临睡前岑然整理了一下物品,突然她在自己的购物袋里看到了一个小包,上面系着一个粉色的丝带。她这才想起来,这是庄思雨的,她的包包背带断了不好拿,就先一并放在了她的袋子里,分别的时候她忘记了还给她。
岑然赶快把在充电的手机开机,果然收到了庄思雨的未接电话和信息——
“亲爱的,我的包包是不是落在你那了?”
岑然连忙回复她:“嗯嗯在的,没丢别担心。着急用吗?我明天给你送过去?”
“也不急,下次有时间咱们在见面的时候你帮我带上吧。”
“行。”
岑然想,这样正好。她想找时间去给这个包换一个新的背带再还给她。其实之前她就已经留意到这个包的背带已经磨损很严重了,她建议过她换一个,可是庄思雨说她舍不得这个陪了她很多年的包包,也舍不得花钱去换背带,就一直将就着这么用。
那天晚上岑然在网上搜了好几种背带的款式,想找到一个最合适的给它换上。透过没有拉帘子的窗户月光洒进来,岑然不自觉抬头,看见窗外的那一片波光粼粼的海上碎金。
原来,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而此时在同一片月光下,在同一个深夜里,庄思雨又在做什么?
她将平时扎成马尾辫的长发披散了下来,穿了仅仅遮住腿根的低胸包臀裙和十几厘米的高跟鞋,画了浓妆涂了烈焰红唇,这让她几乎认不出镜子里的人是自己。
庄思雨的眼角仍旧有些泛红,而在她对面王姐一边抽着烟一边审视着她:“打扮一下看着还行,一会儿进了包间,懂点眼色,这里面的客人你一个都得罪不起,知道么?”
客人。
皇室咖啡不过只是一个门面,在这咖啡店背后,实则是一个会员制的豪华会所。这家会所的所有客人都是会员,而会员不接受申请,只能被会所老板主动邀请。
在那一扇又一扇的包房门背后,是整个S市所有上流社会富家子弟,他们任意一个人所在的家族都绝不仅仅是“有钱”这两个肤浅的字可以概括的。那是另一种人生——普通人永远也想象不到、接触不到的人生。
王姐又强调了一遍:“千万得把客人伺候满意了,听到了吗?”
庄思雨咬着唇,点头。
王姐是过来人,她看得出对面的女孩在想什么。她掐灭了烟头,走过去拍了拍庄思雨的肩膀,“刚来难免有些紧张,习惯就好了。等你习惯以后,你就会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钱拿到手里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庄思雨不再说话,她攥着拳,几乎要将指甲嵌入掌心。
一切都会过去的……忍一忍,屈辱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过去。
她鼓起勇气,按耐住自己想要逃离的冲动,强迫自己和其他“公主们”一起走进包间。在走廊里她也见到了几个长相清秀的男子,制服下的他们身材高挑肌肉匀称,而透过半掩的门她看见那间包厢里坐着的是几个略微上了年纪却衣着华丽的贵妇。
“别东张西望的。”
庄思雨收回了目光,只默默低着头往前走。她有些不太习惯穿这么高的高跟鞋,所以走起路来有些别扭。
走进包厢的时候她几乎不敢抬头看——就像她在路过其他包厢的时候,她不敢去想那扇门后面究竟正在发生着什么,而那一切又是否即将发生在她的身上。
曾听一个姐妹说,越是有钱人越喜欢刺激,在那种事情上往往越变态。
“这个怎么老低着头啊。”
王姐伸出胳膊怼了一下庄思雨,示意她把头抬起来。庄思雨这才抬起头,让包房里的这些公子哥好好将她打量一番,如同在商店里浏览商品。
而正对着她的,是坐在沙发主位上的男人。在这一众纨绔子弟里,男人格外引人注目——他长了一张堪比偶像明星的俊美脸庞,若非是那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眼神,她甚至会怀疑他是这会所里的“包房少爷”。不过她不敢跟他对视,因为在她跟他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性的气息,那是一种很凌冽的气场,能够令她瞬间浑身发麻。
“来,太子爷您先挑。”
太子爷?
庄思雨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如果她没有记错,这S市的富家大少虽不少,但“太子”却不是谁都能叫的。那人这么称呼,难道他是……秦家的公子?
“别,祁少你先。”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因为是震动模式,所以当他发现的时候手机就已经响了一阵了,而等他准备接起的时候,那边却挂断了。
“抱歉,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这句,庄思雨就看见他走出了包厢。其余的人一个个神色暧昧,他们议论着他居然还要特意回拨过去,想必那个电话对他很重要。
否则的话,哪有什么事能令他如此在乎?
秦家在这S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个电话而已,他大可置之不理。
这些话他却是听不见了。他找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将号码拨过去,同时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显示是十二点十分。
她这么晚给他打电话还是头一次。
对方很快接通了,电话另一端传来那个他熟悉的温软甜美的声音——
“哥?你也还没睡呢?”
“岑然,”他叫她的名字,“你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木有骗你们,作者菌真的已经化身日更菌啦~
蟹蟹ai1tiara的地雷~
第18章
“岑然,”他叫她的名字,“你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嗯……不过其实也没什么事。”
“怎么了?”
“我在……看海。”岑然的声音软软的,“哥,你还记得么,小时候我第一次去你的房间,给你送草莓派,那天晚上的海和夜空也是这么美……你在给我弹钢琴,弹音乐盒里的那首曲子。”
“嗯,我记得。”
“那天是圣诞节,我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就……拨通了你的号码。你现在在忙吧?”
“不忙。”秦佑的喉结轻轻动了动:“一个老同学从国外回来,挺多年没见,我们几个在会所聚一聚。”
“那你会喝酒么?”
“大概……会。不过我已经很久没醉过了,会控制自己。”
“那,你忙。”那边岑然很乖巧地说:“我不打扰你了。”
“等下。”
“嗯?”
“……晚安。”
等秦佑打完这个电话回到包间,房里其他人已经左拥右抱high了起来。这些“包房公主”负责作陪让客人们尽兴,而客人若是看上了哪个,可以晚上带回去过夜,谓之“出台”。偶尔也会有一群人直接就在包厢里“玩大了”的情况,那些女人也只能配合,谁也不敢反抗,而这种情况下往往她们能够拿到一大笔“小费”。
不过秦佑回包厢的时候,里面的人还没有淫.乱到那个地步。刚回国的祁远霖算是今天的主角,他身边坐着那个一进包厢就一直低着头、一副紧张畏惧模样的女人。
但秦佑没有过多关注,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庄思雨此刻被祁远霖搂着,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身边的男人默默掐灭了手中的烟,微微俯身,她感觉到温热的气息从头上传来:“怎么,害怕?”
言语间似乎带着一丝戏谑的味道。
庄思雨连忙摇头,可是心脏却已经快要跳出胸腔。他和她挨得如此之近,所以他一定能够感受到她此刻的慌乱。
于是祁远霖眼底的玩味就更深了。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诶哟祁少,你可别调戏人家了。一看这小妹妹就没有经验,你倒是引导引导人家啊。”
“引导”这个词一出,很多人笑得暧昧。
那天晚上的聚会凌晨三点才散场,大家都喝得比较多,秦佑是少数比较清醒的人。这种聚会对他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高档会所的意义并不是简单的放松压力或者发泄`欲望,而是更倾向于上层圈子里的人之间的社交往来,类似的还有赛车场这种地方。
聚会结束之后几个人各自打道回府,秦佑在上车时留意到祁远霖似乎带了那个女人上了车。匆匆一瞥他没有放在心上,这种事对于那些人来说并不罕见。
便也径自上车回了S大附近的私人公寓,这个晚上似乎一切平静。他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闪烁着两条来自岑然的语音消息,时间是三个小时前。
第一条消息几乎是静音,还以为是她不小心按错了,直到他听到第二条语音,女孩的声音甜甜的:“哥哥,你听,海浪的声音。”
秦佑忍不住勾起唇角,他重新听了第一条语音,将音量调整到最大,才只能听见一丝很细微的动静,如果不说的话很难辨认出那是海浪声,而且就那一丝动静也完全盖不过杂音。
但是,那很美好。
就像她一样。
岑然收到秦佑回复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了。她看了一眼手机,先注意到的是他的回复时间:凌晨三点十五。
这些人果然能折腾啊。
她给他发了条消息过去:“估计你还在补觉,我今天要去商贸城,修个包包的背带。”
却不料他很快回复了她:“重新买一个就好了。”
——“你竟然还没睡?”
——“我每天六点起床晨跑,习惯了。”
——“好习惯,不过晚上不要总那么晚了。包包不是我的,是我一个朋友的,上次我们出去的时候她落在我这里了。”
——“世代大街那边有一家店,专门做这些精巧的细活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么么啾。”
“……”
秦佑看着岑然发过来的卖萌表情,差一点手抖把手机掉到地上。
这边岑然点开秦佑发过来的地址,大致确定了一下路线。她对那家店有点印象,上一次跟庄思雨出去的时候她们好像有路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岑然带上庄思雨的包打车去了世代大街,手机开了导航找到了那家店。她跟店主说是秦佑介绍她来的,原本只是想让那师傅对这个包更上心一点,结果最后搞得人家一分钱都不肯收,这令她颇有些难为情,好像她是故意要占便宜似的。
不过总归是换上了新的背带,无论颜色还是材质都跟包包的风格很搭,而且店长还特意又送了一条备用的放在了侧兜里,算是额外附赠。
岑然拿着修好的包给庄思雨发了消息过去:“包包在我这里,给你送过去?”
师傅在修理的时候她留意到这里面有一些证件,猜测庄思雨可能会需要,她上次只是怕她麻烦才说不着急。
消息发过去了,庄思雨没有回复。
岑然等了一会儿,但庄思雨还是没有回。她心下有些疑惑,便一个电话打了过去。手机没有关机也没有占线,她拨过去以后通了,只是一直没有人接。
这……有点不对劲。
岑然认识庄思雨这么久,以她对她的了解,她平时在工作不能用手机的时候都会关机,如果她没有关机,就说明手机在身边,理论上不该出现联系不上的情况。
她又拨了两次,都拨通了,可是没有人接。
岑然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事,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亲自去了庄思雨租的房子那边。到了那栋小区她加快脚步赶往庄思雨住的那栋楼,这一路她的眼皮一直在跳。
她记得,她家是在六楼。
电梯坏掉了,岑然爬楼梯上了楼,而当她看到庄思雨家的大门居然没有关紧而是虚掩着一条缝的时候,她整个人脑子都“嗡”的一声,不祥的预感瞬间弥漫开来。
“思雨!”
岑然推门而入,却没有人回应。几十平米的房空间不大,所以岑然几乎没走几步就发现了在浴室中裸`着身子昏迷的庄思雨。
“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