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卿王妃——月陌紫觞
时间:2018-10-08 09:48:51

  “是医者之心。”季琉璃不是什么大慈大悲之人,也不是什么菩萨转世,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不想辜负自己从奶奶那里继承的医术和医德。
  “璃儿,别再耽搁了。”耶律卿不想让季琉璃被后方树林的那群懂医之人私下议论,落下口实。“你该去树林了。”
  “嗯,我去了。”季琉璃点点头,站起了身,耶律卿已醒来,她也就不用记挂他的伤势了。
  一刻钟后,后方树林。
  十几棵大树下都分别有一个人在席地而坐纳凉,炽热的阳光让其中的一些人烦躁不已。
  十几人之中年纪最大的李军医正襟危坐,闭目养神,耐心地等待着季琉璃的来到。
  不过,其他人可没那么多闲情逸致在这闷热的树林中任蚊虫鼠蚁宰割。
  “这季大夫怎么还不来?”
  “就是,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他是有多了不起,让我们等那么久?”
  “对啊对啊,凭什么叫我们在这等那么久?”
  “甄穆兰,季大夫为什么还不来?”一个暴跳如雷的男子跳起来指着甄穆兰的鼻子。“一个小屁孩儿让我们这般等他,他纯粹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甄穆兰把自己的视线转向了男子的反方向,当作没听见男子的话,她不想多费唇舌,她相信叶哲和方天瑞能应付这个人。
  “我不等了,我要回营帐,一堆伤患等着换药呢。”暴跳如雷的男子显然是失了耐心,他想回营去!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谁不知道你一回去就会喝个酩酊大醉?”甄穆兰双手环抱在胸前,对男子冷嘲热讽,平日里尽看见他喝醉了后晃晃悠悠地身影,现在说给伤者换药,谁信?
  被戳中要害的男子脸色涨红,恼羞成怒地嚣张谩骂。“甄穆兰,别给你脸不要脸,我是军医,你就是个学徒,轮不到你来教训我,那小屁孩也不配让我纡尊降贵在这里等他。”
  “放肆!”叶哲的暴脾气跟着上来了,他心中尊崇的季大夫怎能被他说三道四?“再有喧哗者,我必割他的舌头。”
  “叶哲,适可而止,你太过了。”方天瑞伸出手拦住叶哲欲揍向那人的拳头,偏头看向那名暴跳如雷的男子。“季大夫有令,不准任何人离开这里。”
  男子就不明白了,这方天瑞是个斯文且懂事理的人,为何会帮着一个小屁孩?“方将士,你们为何会听一个小屁孩的话?”
  就在叶哲挣开方天瑞的手掌准备将那男子打个半死不活时,一道苍老而有力的话音响起。
  “这小神医怎么还没来啊?”李军医在身旁两棵树下的俩徒弟的搀扶下起了身,视线盯着军营的方向目不转睛。
  
第四十章 众人皆不识药草
 
  “小神医?”谩骂的男子一愣,啼笑皆非地看着李军医。“李军医,您老糊涂了吧?称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为神医?”
  难道会点医术就被称作神医?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屁孩,估计连药材都认不齐全吧。
  “是,我的毛没长齐,你的毛可齐得很。”刚巧将男子的话听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季琉璃玩耍着手中的青绿色植物,把植物送到了男子的面前来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猜猜这是什么?”
  “杂草呗。”男子没好气地回了季琉璃一句,眼前的少年郝然就是让他等了一个多时辰的小屁孩。“小屁孩,老子要回营帐了,你滚开。”
  季琉璃没有与男子计较,举高手中的青绿色植物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见。“有多少人认识我手中的药草?”
  在场懂医之人无不震惊,气氛变得近乎诡异。
  药草是什么东西?季琉璃手上拿着的不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吗?
  “药草?”
  “这是药草?”
  “不可能吧……”
  “药草是什么?我只知道药材。”
  “我也不清楚。”
  “你以为随手采来的杂草加个药字就可以治病救人?”那名辱骂季琉璃的男子对季琉璃的话不屑一顾。“小屁孩果然就是小屁孩,荒唐可笑至极。”
  药材都是由采买药材的专人从药材商人那里买来的,他们不用自己识药材。
  季琉璃扫了周围的人一圈,悦耳如黄鹂般的声音委实动人地将药草的药性透露给众人。“此药草味苦,性寒,主治肠胃不通,食欲不振之症,长期服用此草药可心生安宁,明眸,健听,减缓衰老。”
  李军医在听季琉璃说出药理的同时便想起了对应药效的药材。“小神医,您说这药草是……苦菜?”
  “李军医不愧为李军医,药理记得不错。”夸赞了李军医一句,季琉璃蹲下身子将脚边的药草连根挖出询问众人她手上的植物是什么。“这,又是什么?”
  “药草?”
  “不可能是药草,这草跟季大夫右手上拿的不一样,他右手上的才是药草。”
  “药草,是不是也跟药材一样有许多种类和药效?”
  “说的没错,药材确实分很多种类和药效,此草药味苦,性温,适量服用可治痢疾,腹泻,幻觉,发冷和发热。”季琉璃把手上刚采的药草的作用告知给他们。“若大量服用则会使人精神失常,疯狂疾跑。”
  林中一片静默,众人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其余懂医之人的表情,仍是犹豫要不要说出答案,他们不敢肯定季琉璃口中的药草是否和他们所知道的药材有共同之处。
  一个唯唯诺诺的男子上前一步,将心中的答案试探性地说出。“云实?”
  “对,就是云实。”季琉璃点点头,站上一块巨大平稳的石头上,严肃且郑重地众人。“我问你们,为何不知刚才的那株药草是苦菜?为何亦不知这株药草是云实?”
  先前暴跳如雷、谩骂季琉璃的男子见季琉璃振振有词的模样不像是在胡扯,对季琉璃的医术信了一分,但也就是一分罢了。
  “小神医,容老朽一句。”李军医比较了解药材方面的详情,遂给季琉璃解释了一番。“东临国学医之人在学医时只要学习辨识药材和熟记药理即可,而我们接触的药材都是由专门的人分配好后才带入军中以供使用。”
  “军中人数近五万,每天所需的药材数量极大,若有一天军中无药材可用……”季琉璃不想知道东临国的大夫是怎么学医的,她想知道的是,遇到无药可用的情况他们要如何处理?“你们要眼睁睁地看着伤者去死吗?”
  医者怎能不知道药草是药材的本体?
  这明显是对患者的生命不负责任!
  “在药材用完前我们向东临采购不就行了?”
  “再说了,我们身为医者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伤者去死?药材绝对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
  “愚蠢!”季琉璃训斥着众人的居安不思危,他们太过乐观,这会让他们丧失未雨绸缪的能力。
  “一介小儿,竟如此目无尊长。”先前叫嚣辱骂季琉璃的男子握紧拳头,这小屁孩儿的脾气是谁教出来的?“是谁允许你这般放肆?”
  季琉璃依旧无视男子的话语,情绪慷慨激昂又不失威严地教训着众人。“药材是上天恩赐之物,数量有限,况且,你们能保证东临的药材没有用完的一天?你们能保证运送药物的人会准时或者提前将药物送达军中?万一路上出个什么意外,伤兵们的下场会如何?你们想过没有?”
  “……”男子被季琉璃接二连三的疑问惊住了,季琉璃此人似乎并不是没本事,相反,本事越大的人才会思考的更多。
  被季琉璃怒斥的众人沉下眼眸,他们……从未这样深入思考问题。
  季大夫说的对啊。
  他们保证不了药材没有用完的一天,他们也保证不了药物运送途中的顺利,他们更保证不了在没有药材的情况下还能保证伤兵的安全。
  “小神医,您既识得药材。”李军医想让季琉璃将辨识药草的本领教给自己的三个徒弟,他老了,视线也模糊不清,实在是教不起他的三个徒弟了。“教教老朽这三个没用的小徒弟,收他们为徒吧?”
  “师父。”
  “师父。”
  “师父。”
  李军医的徒弟费涛、张齐家、武尚劲三人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师父,他们师父这是要把他们三人推给别人当徒弟?
  李军医欣慰地露出笑容,他有这样三个徒弟,是他一生的骄傲,但他老了,教不动他们了。“徒儿们,小神医是极有前途之人,跟着他,你们不吃亏。”
  “师父,我们不想离开您。”三个徒弟之中年龄最小的武尚劲不住抽噎着,仿佛正在经历生离死别一般。“师父,您自己多保重,我们就算拜小神医为师,也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我没说过要收徒弟,别擅作主张!”季琉璃向天翻了个白眼,这几个人会不会太自说自话了?她哪里说过她要收徒弟了?
  
第四十一章 药材用尽不识草
 
  “小神医啊,老朽知道前几日是老朽的不对。”李军医以为季琉璃还在为前些天他说那速愈汤是被季琉璃占为己有的药方而生气。“可老朽这仨徒弟天赋异禀,跟着老夫实在是屈才了,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收下他们仨为徒吧。”
  他的仨徒弟在医药方面的天赋颇高,学习药理和号脉的时候也懂得举一反三,跟着他这个老头绝对是没有前途的。
  “我没记仇。”季琉璃早已将那不愉快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让她感到烦忧或者不愉快的事情一般不会在她的记忆中停留太久。
  “那您为何不远收下他们为徒?”李军医在想季琉璃是不是不想把辨识药草的本领传授给旁人。
  “我没有收徒的打算。”季琉璃她深知自己的年龄和经历尚浅,欠缺教导别人的资本与能力,遂不敢担当‘师父’这个重任。
  她并没有收徒的打算,她仅仅是想这些医者在无药材能用的情况下能利用周边的药草应急,多救几个是几个。“我是想把辨识药草的本领与你们所有人分享。”
  猜中第二株药草是云实的男子欣喜若狂地看着季琉璃,怯懦的模样不复存在。“季大夫,您的意思是您要将辨识药草的本领传授给我们?”
  “传授不传授的谈不上。”季琉璃跳下巨石,将手中的两株药草放在了巨石上她刚刚踩过的位置后看向了众人。“咱们是医者,医者之间理应互相交流,切磋医术。”
  “季大夫,您真是慷慨豁达,我等佩服。”
  “是啊是啊,可以跟季大夫学习辨识药草,我们真是三生有幸。”
  “季大夫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胸襟,惭愧惭愧。”
  对于季琉璃愿意将药草的辨识本领教给他们这件事儿,他们自是感激不尽,谁不想学谁就是傻子。
  这不,众人中果真有个傻子呢。
  “我不要你所谓的‘分享’!”辱骂季琉璃的那名男子高傲地扬起下巴抬起头,不假思索就拒绝了季琉璃的好意。
  让他跟一个小屁孩儿学辨识药草的本领还不如叫他去死来得容易些,尽管他的确是挺想学习药草的辨识。
  “‘分享’二字不代表你有权利拒绝我的分享,你必须接受我的分享,这是强制性的命令。”季琉璃看得出男子是个死要面子之人,那她就不给他拒绝的权利。“如若拒绝,军法处置。”
  “你!”火冒三丈的男子被季琉璃噎得说不出话来,唯有用指尖指着季琉璃的鼻尖以示自己的不满。
  “穆兰。”季琉璃朝站在附近的甄穆兰看过去。“他叫什么?”
  甄穆兰快步走到季琉璃面前,凑到她耳畔轻声细语地把那名谩骂者的姓名及身份告诉她。“季大夫,他叫唐麒,二十有五,是东临军中最年轻的军医。”
  “唐麒,还有你们!”季琉璃将双手背在身后,不苟言笑的表情让人望而生畏。“跟你们分享辨识药草的本领只是为了让你们能在关键的时候多救几个人。”
  被点到名的唐麒看着气势逼人的季琉璃出了神,一个十二三岁的瘦弱少年竟拥有这样令人俯首称臣的气魄,日后的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初到俗世的季琉璃不能读懂人心,她不知道唐麒内心对她的鄙夷和不屑不由地变成了肃然起敬。
  季琉璃身子虽小气势却大,她费力地仰起头看着均比她高出不少的众人。“我不希望你们在手边药草用完之时对着重伤的士兵和百姓们束手无策,若因此有人丧命,那你们便不是医者,而是个对伤患见死不救的畜牲。”
  世上最令医者痛心的事情不是用尽药材、药草也救不回一条人命,而是没有药材救治伤患导致其无辜枉死。
  一想到会有人因无药治病救伤而白白丧命,季琉璃忍不住悲从中来,这世上多几个会辨识药草的人就能减少一大部分伤患死亡的几率。
  她把辨识药草的本领教给别的医者,就相当于今后他们在没有药材时也可以用药草救回不少的伤患性命,她算是间接救了那些伤患的性命,何乐而不为?
  被季琉璃进行了一番言语教育的众医者如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学医多年来未学辨识药草之术,是他们疏忽了。
  “季大夫所言极是。”猜中第二株药草的男子对着季琉璃行了个弯腰大礼,上半身与地面几乎齐平。“严焕受教。”
  “季大夫,什么时候开始授课?”唐麒毕恭毕敬地随着严焕的举动一同向季琉璃行了个大礼,一改方才的乖戾脾性。
  季琉璃考虑到了伤患们需要换药,便将时间定在了每隔两日的现在这个时辰。“若无战事,每隔两日的此时在此地集合,不准任何懂医之人缺席。”
  在场除了方天瑞、叶哲二人仍然挺拔站立外,其余懂些药理医术的人均弯下腰朝季琉璃行大礼。“谨遵季大夫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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