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胎毒、毒蛊,若是仅有其中一种存在于一个人的体内,那她季琉璃是绝对有把握祛除胎毒和逼出毒蛊。
可眼下最最棘手的事情,是胎毒、蛊毒在南宫墨白的体内是起着相互牵制的作用,必须在为南宫墨白祛除胎毒的同时逼出毒蛊,否则南宫墨白……性命难保。
听出季琉璃话中的意思,顾隋远的心中七上八下,闷得发慌,却还是怀着侥幸的心理去询问季琉璃‘共存’的意思。“季大夫,您说的共存……”
“简而言之,就是南宫墨白体内同时存在两种毒。”季琉璃长吐一口气,借此来平复自己内心的波澜,待内心沉静下来后,季琉璃走到了南宫墨白的眼前。“我听邱老先生说,你的胎毒是在十七岁之前胎毒的复发次数是每年三次,后面我便猜测你十八岁开始是每三月发病一次,每次发病十到二十天。”
“没错。”南宫墨白点点头,他的发病次数确实如季大夫所说,在十八岁后增加了发病次数,发病时间也跟着延长了很多天。
“在为你把脉前我只以为你的胎毒发作次数增加和日益严重是因为你体内的胎毒是毒辣无比,把了脉后,我确定,你胎毒发作次数的增加是因为毒蛊已入体。”季琉璃顺手用南宫墨白被血渍弄脏的被褥擦拭着南宫墨白脸上的血渍,露出他毫无血色的面容。“蛊毒很好地压制住了胎毒的发作,胎毒也很好地压制住了毒蛊在你体内的活跃次数。”
“季大夫,你说的话不是自相矛盾吗?”南宫墨白理解不了季琉璃口中所说的话,既然毒蛊和胎毒是相互压制,又为何会导致他胎毒的发作次数?“既然毒蛊和胎毒互相压制,为何胎毒的发作次数会增加?”
“不,胎毒在毒蛊进入你体内后已经没有增加发作次数。”季琉璃很肯定地将她的思绪说了出来,自毒蛊进入南宫墨白体内之后,是完全压制住了胎毒的发作。“增加的发作次数与每次胎毒发作时延长的发病期都是因为毒蛊和胎毒二者相互抵抗所产生的,另外,若是没有毒蛊的存在,你恐怕活不过十八岁。”
南宫墨白费力地抬起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渍,自嘲地笑了笑。“难道有人为了不让我因胎毒发作而死才给我投放了毒蛊?”
他可想不出南稚国还有谁想让他多活几年呢……几乎全都巴不得他赶紧战死沙场。
或许是巧合,给他下毒蛊的那人不知道他南宫墨白身中胎毒,不想貂蝉蛊是能压制住他胎毒发作的好东西。
也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中了胎毒……还有谁知道呢?
多半是有人想让体弱多病、注定活不过十八岁的他再少活些日子吧。
第五十八章 剧毒玉佩有关联
那个对他下毒蛊的人,只怕是做梦都没想到,毒蛊在他的体内不但没有让他早死,反而让他苟延残喘地活到现在。
“或许,是有人为了不让你的胎毒太早被人发现,才给你下毒蛊。”季琉璃凑到南宫墨白的耳边将自己心中的猜想轻声告诉南宫墨白。“胎毒本就不容易被诊断,毒蛊又很好地隐藏了胎毒的存在。”
季琉璃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种事情不好声张。
尽管帐内的人不多,可她不确定帐内的人是否都是南宫墨白的心腹,这种主观上的臆测还是不方便随意说出吧。
南宫墨白没有控制自己的音量,把季琉璃的推测按照自己的理解方式重新梳理一遍。“你的意思是……给我下毒蛊的人,可能就是给我的母亲下毒,导致我中了胎毒的罪魁祸首?”
他知道季琉璃的顾虑,不过这帐内的几人是深得他信赖的人,所以就算让他们听到也无妨。
帐内的气氛一下子冷若冰霜,每个人的内心皆是沉重万分。
若真如季大夫所说,给将军下毒蛊之人是为了隐藏将军体内原有的胎毒,那么……将军中毒蛊之事,与给将军生母下毒导致将军中了胎毒之事,搞不好就是同一人所为。
再细论将军胎毒一事,将军生母当时的死因是难产、血崩,但将军的胎毒又是真实存在。
现下想想,将军生母难产、血崩的原因极可能是由于中毒引起的。
见南宫墨白直言不讳,季琉璃也打消了怕帐内人听到此事后会对南宫墨白不利的顾虑,直起了身子略有所思地看着南宫墨白。“你母亲是否是难产、血崩而死?”
南宫墨白微微一愣,没想到季琉璃会一猜即中。“你是如何得知?”
“你先前呕吐的血液腥臭无比,还有一种很特殊的味道夹杂在你的血液中,证明你体内的胎毒毒性很强。”季琉璃在刚进南宫墨白营帐扯开南宫墨白的下颚闻到那股特殊的恶臭味时,便知道了南宫墨白生母所中的毒是什么。“按照你胎毒的发作情况再结合我的药理知识,你母亲所中的毒是……遗腹子。”
“遗腹子?”南宫墨白轻咬下唇,双手握紧,他今天是初次得知他早已亡故的母亲中过毒,只是这毒在不知不觉中已转移到他的身上了。
“遗腹子,是仅在女子妊娠期投放给该女子才能发挥毒性的一种毒药。”季琉璃用简单易懂的方式将寻常人难以理解的药理知识过渡给帐内的众人。“毒药会在母体的妊娠期中逐渐转移到腹中胎儿的身上,而长期被毒药浸淫的母体在生产时就会出现难产、血崩的现象。”
“嘣!”
南宫墨白握紧的双拳重重地砸在了身下的床榻木板上,他母亲的死不是意外,是人为!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忍耐。
被父皇无视,他忍了,是他无心朝政,父皇无法在他身上有所期许。
受手足辱骂,他也忍了,是他身子太弱,手足们瞧不起他这个濒死的兄弟。
遭派遣边境,他更是忍了,是他没有用处,父皇、手足们才会提议让他前往边境守护南稚国的和平,让他能在病故之前为南稚尽一点绵薄之力。
可是!
事到如今!
他得知了母亲不是死于意外,他的身子也不是天生病弱,均是被人设计暗算,他怎能再忍!
向来沉稳随和的南宫墨白被心中难以抑制的愤恨影响了头脑的思考能力,命令顾隋远将彻查此事。“隋远,咳咳咳,去查,给我查清楚!”
顾隋远是头一回见到如此不镇定的将军,可他顾隋远不能乱,他不能听显然已经没有理智的将军的命令。“将军,南稚国距离甚远,末将鞭长莫及,实在无能为力。”
“将军,顾副将所言甚是,况且,咱们也不知要从何查起啊。”汪财在一边替顾隋远解释了一句,现在去查,根本就毫无头绪,从何查起?
“难道……”季琉璃的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位置,抚摸着怀中坚硬的东西,她觉得……她怀中的东西会是一个绝佳的线索,肯定可以帮到南宫墨白。
“难道什么?”南宫墨白没有错过季琉璃的惊叹声,季大夫,好像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季琉璃犹豫片刻,右手探入怀中,拿出了怀中用黑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麒麟玉佩,掀开了黑巾。
……
“嘶。”顾隋远在看到了季琉璃手中的物件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东西怎么会在季琉璃的手上?
“我的玉佩!”南宫墨白下意识地伸手摸向了自己的枕下,发现空无一物后不免对季琉璃产生了怀疑。“说,玉佩为何会在你的手上!”
“地上挖的。”临危不乱的季琉璃无所畏惧地耸耸肩,她确实是在地上挖到这块玉佩的啊……偷偷挖的。
诡异的四个字让帐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安静下来,安静的有些诡异。
地上……挖的?
说是捡的他们还会相信一些,竟然说是挖的。
“季大夫,您是在何处挖的?”帐内唯一相信季琉璃的顾隋远询问季琉璃是在何处挖到此玉佩的,他与季琉璃相处的时间虽然只有从东临军营到南稚军营路途上的几天,但他知道,季大夫绝不会说谎的。
季琉璃偏着脑袋想了想那天挖东西的时辰,应该是晌午吧。“你放迷烟那天的晌午,我在东临军营后方的树林中看到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在埋什么东西,便在那两人埋好东西走了之后,把东西挖了出来。”
“你,知道玉佩是我的?”南宫墨白试探性地看着季琉璃,想要看清季琉璃是否有在说谎的痕迹。
在他说出‘我的玉佩’时,季琉璃没有任何反应,可见季琉璃对他说的话并不感到意外。
而且,能在方才将胎毒、‘遗腹子’、毒蛊一瞬间与在地上挖到的玉佩联想到一起,就说明季琉璃知道玉佩的主人是他南宫墨白。
这个东临来的季大夫,不简单啊!
第五十九章 线索一个接一个
“知道啊。”季琉璃没有隐瞒南宫墨白的意思,爽快地将她是如何得知玉佩来历这件事儿告知了南宫墨白。“黑色方巾上绣了墨白二字,东临将军耶律卿说‘墨白’指的就是南宫墨白,玉佩的价值更是不可估量,所以最终确定,这块玉佩是你的所有物。”
季琉璃在南宫墨白面前不好唤耶律卿为‘卿哥哥’,故而直呼耶律卿的大名。
若是居心叵测之人知道了她与耶律卿之间还有‘拜把子’这一层关系,保不齐还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营帐内的顾隋远、汪财、封幽云、赵永桓确实都是对南宫墨白忠心耿耿的心腹,南稚将士对南稚将军披肝沥胆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奈何她季琉璃此次是顶着东临国军医的身份来到南稚国军营,她是他们南稚国敌对国的军医。
考虑到国与国之间的利害关系,尤其是正值交战期的两国,她绝不能擅自曝光自己和耶律卿的关系。
有些事情……不得不有所防备。
“这块玉佩应该是在我昏迷中被窃取的。”南宫墨白收回未在枕下寻到玉佩的那只手,彻底打消了对季琉璃的怀疑,但有一点,他很好奇。“你,为何会将玉佩与暗害我和我母亲的凶手联想到一起的?”
玉佩的丢失可能只是单纯的窃取案,这两件事儿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季大夫为何会把这两件事情关联在一起呢?
“主公。”季琉璃将脑海中一直盘旋不散的那个人说了出来,这个‘主公’,肯定就是这一系列事情的幕后主使人。“这个‘主公’,极有可能就是给你母亲下了‘遗腹子’之人,也极有可能,是朝你投放‘貂蝉蛊’之人。”
“主公?什么主公?”南宫墨白不明就里地看着季琉璃,对季琉璃提到的‘主公’是一头雾水,这‘主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主公……主公……”顾隋远在口中念叨着‘主公’二字,他觉得这俩字很是耳熟啊,貌似在什么地方听过……对了!前几天在偷袭东临军营的时候,江松临死前的最后两个字就是‘主公’啊。“我想起来了!”
被顾隋远的惊呼声吓了一大跳的汪财用手拍拍自己脆弱的小心肝儿,没好气地怒瞪着他。“你想起的最好是很重要的事情!”
“将军。”顾隋远无视了在自己身旁怒瞪自己的汪财,朝南宫墨白的床榻靠近了几步,神情严肃,有关江松的事情,必须得现在说了。“此次末将放迷烟、偷军医一举带上了咱们南稚的军医江松,怎料江松在迷烟的浓度上动了手脚。”
“就是这迷烟差点害得东临军营中的将士全军覆没?”学识渊博的南宫墨白一点就通,立马就想到了顾隋远刚才闭口不提的有关东临军营差点‘全军覆没’一事。
“是。”顾隋远将当时在东临国军营内发生的事情巨细无遗地讲述了一遍。“当时末将以为东临军营内的人都因为闭眼陷入昏睡就闯了进去,哪知与东临的将军撞个正着,后来季大夫走出来说咱们的迷烟险些害死东临所有士兵,江松想落荒而逃,又被东临其他将士挡住去路,在走投无路之下江松捡起地面的砍刀欲对季大夫不利,末将便看上了江松盘问幕后主使,没想到江松被暗器所杀,临终前说的最后两个字就是‘主公’二字。”
“还有。”季琉璃在顾隋远说完话后趁着南宫墨白未追问前补充道。“埋玉佩二人的对话里出现了‘主公’,说晚上将玉佩交给‘主公’,并提到‘主公’来无影去无踪,不过他二人不知道‘主公’为何人。”
“有这事儿?”顾隋远错愕不已地看向季琉璃,他没听季琉璃说过这事儿,初听‘主公’一词他还没有眉目,现下听季琉璃一说,这‘主公’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此事事关重大,汪财、封幽云、赵永桓三人齐齐地回头打量着后方的门帘处,提防着有人进入帐内或在帐外偷听。
“千真万确。“季琉璃郑重地点点头,‘主公’此人已经不仅仅与南宫墨白有关联了,‘主公’指使江松让东临‘全军覆没’这事儿不能轻易就算了。“我说出这件事儿不为别的,只希望你们能在追查到‘主公’的时候替我们东临报这‘一箭之仇’,虽然东临将士平安无事,可此人天理不容,罪该万死!”
东临军中数万人,‘主公’不管与南稚国和南宫墨白有多离谱的深仇大恨也不该把东临军营的众将士牵扯进来。
“将军……”汪财看向床榻上面色铁青的南宫墨白,他在听完季琉璃说的话之后便清楚‘主公’是打定主意想让南宫墨白不得安逸。
先不计较‘主公’让人偷将军的玉佩的用途是什么。
往严重了说,顾副将在免战期带领将士们偷袭东临军营的事儿,是可以让南宫墨白遭到周边各国的谴责与讨伐的导火线,更不要提东临是在南稚国副将军带领将士闯入东临军营时‘全军覆没’的,若真如此,那南宫墨白便必死无疑。
“季大夫,我不甘心就这么憋屈地死去。”南宫墨白闭上双眼,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滑下,落在了他的枕边,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请竭尽全力救我的命,哪怕我身上的毒不能祛除,也请延续我的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