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着这个年纪最多不超过十四岁的半大女孩,笑着说;“这位姑娘可愿与我共舞?”
“好啊。”初晴满口答应。
祁雅道;“男子会在七夕向喜欢的女子求婚,你和他跳舞就是答应要嫁给他。”
嫁给他?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啊,怎么肯能嫁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不过初晴受气氛感染,太想和他们一起跳舞,便满口答应下来,“可以啊,但是我不会跳舞……”不就是跳个舞嘛,这个少年一看就是中原人,她和他都不用遵循当地的风俗。
“没关系,我教你。”
于是,初晴跟着少年走出人群。不过跳了一会,在人群中爆出笑声中,她发现少年跳的舞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们的样子一定很滑稽吧?
“喂,你跳的是什么舞啊,他们都在笑你呢。”
“我只是和他们跳的不一样,他们都羡慕我。”
“你是不是中原人?”她问少年。
“嗯,你也是中原人,你身边的姑娘是西凉人,我说的没错吧?”
“真厉害,连这都看出来了。我们都是中原人,这个习俗不要当真了,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姐姐?”
“她挺有意思的,女扮男装,我虽然是中原人,但也可以入乡随俗,对她负责的。”少年倒很诚实。
初晴踩了他一脚,“她已经和我哥哥有婚约了,你可不能招惹他。”
“不娶就不娶,你也挺有意思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中原女孩,不如我为你负责吧。”
初晴白了他一眼,“想得美!”心里却也觉得这个少年很好玩。
第15章 依赖
一曲结束,初晴看了一眼天色,火光映着天幕,丝丝流云弥漫开,月亮时隐时现。她想着自己不能在这里留宿,心里却没有多少不舍,毕竟只要想来,她还是可以再来的。
“时辰应该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少年说;“我也该走了,”又随口问;“你家在哪里?我们可能顺路。”
“我家就在桐城。”
少年一笑,“我家也在桐城,正好顺路。”
“你经常到这里玩吗?”初晴又好奇地问。
少年道;“我偶尔出关,不过很少和当地人打交道,这类聚会还是第一次参加。”
“哦,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初晴眯着眼睛,笑吟吟地说;“怪不得当地的舞蹈让你跳得这么奇怪。”
少年“哼”了一声,不服气的反驳;“你跳的好看啊?”
“好像比你好一点点。”
“你看你自己当然好了,我看你跳的不如我呢。”少年嘴上不让人,心里并不生气,心想这小姑娘太有趣了。
说话间,两人回到人群中,人群里有几个人来到少年身边,说话的语气十分恭敬;“少爷,该回去了。”
祁雅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后悔不该和这个陌生人打交道,这个人还带了随从,来历一定不简单。她们的随从都在不远处的树林边。虽然这些随从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只怕那少年会纠缠不休,若一直跟着她们,迟早会查出什么来……
虽然他们顺路,祁雅不让少年跟着她们。拉着初晴上马,朝树林飞驰而去。到了树林边,与随从会和,却见少年和随从策马朝这边而来,很快到了他们面前。
祁雅拔出随身带的佩剑,随从亦拔出兵器,将她们护在中间。少年的随从嗅到危险的气息,也都亮出兵器。两路人都将对方当成了敌人,剑拔弩张,气氛异常紧张。
少年俊朗的脸上露出不悦之色,盯着祁雅,冷声道;“我说了只是顺路,姑娘这是何意,难道你们要去做见不得人的事,怕被别人看到么?”
是啊,这条路又不是他们的,祁雅自知理亏,何况她是秘密来到大周的,凡事都要低调。不过她必须要让对方生出畏惧,面前的少年绝不是省事的,只怕他真的会肆无忌惮的跟踪他们。
“你小子一看就不像好人,本姑娘只是警告你,别打歪主意,否则,后果自负!”她生硬地说。
少年也怒了,从小到大除了他父兄,还没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他还没开口,他的护卫呵斥道;“大胆刁民,你可知我们公子是谁!”
祁雅勾起嘴角,充满不屑于挑衅的意味;“是谁啊?”
少年皱了皱眉。
“我们公子就是……”随从正要说出他的身份,他忙大吼一声;“住口!”心里叹息他的属下都是没有脑子的,如果被父亲知道他偷跑到白玉关外玩,他挨罚不过是被关几天紧闭,他们这些跟着他却不约束他的属下最轻也要领几十军棍啊。
然,身为护卫的第一职责是保护主人的安全,其次就是接着主人的名号耀武扬威讨点好处博点存在感。那个被他吼了护卫内心只觉得无比冤枉委屈。
“哼,你以为本少爷对你们有兴趣么,不自量力!”少年冷笑,抛下这句十分高冷的话,扬鞭策马奔入林中,随从紧随其后。一行人很快在光线阴暗的林中消失了踪影。
回到桐城的客栈,祁雅和初晴以及随从都换上了中原人的打扮,一行人当晚就离开了桐城,连夜回到嵩山。
初晴没问过那个少年的名字,只觉得他是一个很有意思并不算坏的人,也许她和他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不过她也不觉得多遗憾。
又过了些日子,容御突然派人将初晴叫到书房,他告诉初晴,他即将动身前往白玉关,这一去少则半年,长则可能超过一年。在这段时间,嵩山也未必太平,她最好少出门,呆在王府才是最安全的。
自从祁雅来到王府,初晴就再没主动找过容御,突然听说他要去白玉关,心里既惊讶又不安,忍不住问;“御哥哥,你去白玉干做什么,为什么要离开这么久啊?”
容御道;“军务在身,祁彻联合八大部落发动叛乱。大周出兵支援,我要亲自到前线督战。”
初晴定定看着他,嘴微微张开,千言万语仿佛都哽在喉间,她的唇动了动,只低低说出一句;“你要保重。”
容御看着这个可能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叮嘱道;“这段时间你最好别出门,好好呆在府里。”
“哦。”初晴垂下眸子,也许他的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会让她不知所措,她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手指无措地攥着袖角。
容御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回去吧。”
她抬起眸子,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忐忑又舍不得,这样的情绪让她在这里多留一刻,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回房没多久,祁雅来向她辞行。容御今晚就要去军营,军队明早出发,祁雅要随容御同去。
这场仗倒打得十分顺利。不出几个月,西凉的叛军被消灭殆尽,祁彻率仅存的残兵败将逃入突厥,西凉国主讲祁彻以及八大部落在西凉的势力全部清除殆尽。
这几个月里初晴从没出过王府,她的心仿佛跟着容御到了前线,即便容御不叮嘱她,她也没有玩的心思。
这日,初晴靠在长椅上,百无聊赖的翻着书,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满脑子都在想容御什么时候回来。她听说大周军队打了胜仗,却不知容御什么时候回到嵩山。
只见一个侍女跑进来,开心的禀报道:“小姐,王爷回来了。”
御哥哥终于回来了!
初晴怔了怔,随即放下书,提着裙子飞奔出房间,风一样的速度朝容御的住处跑去。
她走进容御的房间里,只见容御已经换去一身的甲胄,身着广袖锦袍,沐浴在从窗外照进的阳光下,如从画中走出的谪仙。
初晴看的有些痴了,看到了他的人,她终于放心了。
容御摸摸她的头,笑着说;“半年不见,我们的初晴又长高了。”
初晴扬起笑脸,眼睛却一阵阵发酸,“祁雅姐姐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容御笑了笑,“原来你是来找她的。她回西凉了。”
可这根本没有区别,他们还是会成婚的……
熟悉的失落感重新涌上心头,初晴红着脸,努力攒出一丝微笑,“我还没见过御哥哥穿盔甲的样子呢,对了,西凉国主打算如何安置祁衡呢?”
容御笑道:“他在给父皇的奏折上详细解释了祁衡被祁彻派人劫走,九死一生逃出来的经过,父皇没有追究,现在祁衡已经是西凉的太子了。”
什么被劫持经过啊?都是编出来的,初晴长出一口气,又笑问:“那你什么时候娶雅姐姐过门啊?”
“这个……我也不确定。”容御对这门婚事谈不上反感,也没有太多的期盼,毕竟只是政治联姻。他担心的是,这世上没有永久的盟友,他不能保证他和西凉国主就没有因利益向左而决裂的时候,祁雅到底是西凉公主,并不可靠,初晴和祁雅太亲近并不是好事。
但他不打算现在和初晴说这些,等祁雅真的成了他的王妃,他会提醒初晴和她保持距离。
这这念头一闪而过,他又见初晴又在发呆,好像在想心事,转念又想,她已经十四岁了,这个年纪的女孩有心事也正常。
他眼中含着笑意,“没有别的事了?”
“没事,没事了。”初晴慌乱地摇摇头,“你一定累了吧,我不打扰你休息了。”说完,她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人间四月,万物蓬勃,天地一片锦绣。
王府的花园里,桃花灼灼怒放,树下,少女手持长剑,一身轻装更衬得身姿曼妙,剑光如电,没有瞬间停滞,细枝携着花朵簌簌落下,催生一滴豆蔻,阳光融融落下,天地芳泽,似少女的心事幻化而成。
远处的少年几乎看的痴了,少女遥遥向他望来,他亦对她微笑,朝她走过去。
少女停止了舞剑,眼中并无笑意,待他走到面前,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他,“你好像不是府上的人。”
少年定定看着她,脑海中突然闪出一段记忆,不禁惊喜道;“是你!”
初晴也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耳熟,只听少年又问;“去年七夕你是不是和你姐姐出白玉关了?”
听他提到去年七夕,初晴终于想起来了,黑如夜色的大眼睛里闪出一抹欢喜的光,“原来是你啊。”
少年笑着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你一定不是侍女,我听说秦王有一个义妹,就是你吧?”
初晴点点头,想到御哥哥即将成亲,心情又回到刚才舞剑时那般空落落的难受。
少年深深看着她,觉得她比去年更好看了,眼睛里的光又黯了下去,似乎有心事,不禁问;“看你刚才舞剑,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初晴摇摇头,“没有不开心,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你是御哥哥的朋友吗?”
“在下姓薄名轩,随父亲来此赴宴。”薄轩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眯着的眼睛里带着顽皮的笑意。
初晴有些诧异,她知道容御今日在府中设宴,邀请的都是立下战功的将领。“你姓薄,那令尊一定是显德公,薄大将军了?”
薄桓的父亲是当朝太后的兄长,几年前在京城去世,薄桓以嫡长子的身份继承爵位爵位。初晴对能征善战的将领都十分敬重,知道这个不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少年竟是名将之子,对他也有些刮目相看。
“是啊。”薄轩得意洋洋的说。
初晴想到容御,心神又有些恍惚。薄轩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笑嘻嘻的说;“小孩子有太多心事不好,你是不是想家了?”
初晴没好气的说;“我都十四岁了,才不是小孩子,你几岁?”
“我比你大两岁,对了,我只知道你姓洛,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看着少年比阳光还灿烂的笑脸,努力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个人,对少年甜甜一笑;“我叫初晴。”
少年凑过来,“初晴,你的那个姐姐在府上吗,她真的是未来的秦王妃?”
“是啊,”初晴翻了一个白眼,“至于她在不在府里都不管你的事吧?你小子可别想打歪主意。”
薄轩有些委屈,摆手道;“我只是随便问问,纯粹好奇而已。”
少女黑色的眸子在阳光下闪出星子般璀璨的光芒,薄轩只觉心跳加快。
他突然想起一事,收敛去玩世不恭的神情,人真的说:“你想过回京城吗?我听说洛大人去年初被调回京城做侍郎,他的长女如今是宫里的贤妃,如果你回京城,他们一家会照顾你的。”
父亲告诚过他们兄弟,薄氏和三皇子之间只有公事,没有私交。初晴虽是洛家的女儿,却也是三皇子的义妹。如果初晴不能和三皇子划清界限,父亲大概也不会允许他们亲近的。
而初晴完全不知道薄轩在想什么,听他提到“洛大人”三个字,还以为说的是自己的父亲。可听他说完,却知道他说的并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堂伯洛启明,她心里多少有些羡慕。
“我只盼着爹爹能早些回京,”她叹了口气,“官场上的事我不能做主,我只希望能早点见到父亲,我已经八年没见他了。”
“洛大人不是已经……”薄轩惊讶的看着她,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难道她还不知道?
初晴一把抓住他,急切的问;“你是不是有我父亲的消息,你知道什么,快告诉我啊!”
薄轩摇摇头,“洛大人在八年前被调去岭南了,你不知道吗?”
初晴失望的放开他,“我知道啊,父亲在岭南做知州,我给他写过信,却一直没收到回信。”
薄轩在心里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安慰她道;“从嵩山到岭南最快也要走半年吧,信寄丢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别太担心了。”
初晴黯然说道:“御哥哥也是这么说的。再过几年,我会去岭南找父亲的。御哥哥说我还太小,他公务忙,又不放心让别人带我走那么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