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晚发着心怦怦直跳的胸口,直叹钟景刚刚那个动作太帅了。
比赛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时,城大队配合默契,主要是以钟景和另一名篮球队队长为核心,他们主攻,其他人开路。就连谢泽凯都拿了一分。
时间浅浅划过,终于,城大队不负众望以四分之利摘去桂冠。
观众席上的人纷纷站起来鼓掌示意,场上的少年来回跑着,笑得意气风发。
钟景躺在地板上,看了一眼天。天空随着时间的变化被切从蓝色过渡为暗红色。
身上的汗不停地蒸发着,不是虚空的感觉,而是踏踏实实地感受到了脚下的土地。
钟景伸出手遮住脸,低低地笑出声。
忽然,队友们冲过来,把钟景和队长往上抛,大喊着“城大威武”。教练站在一群教师中间,看向正在玩闹的一群年轻人,嘴角带着自豪的笑意。
谢泽凯坐在篮球框底下,看着只是刚来校队没多久的钟景,只是打了一场而已,就成了队里的核心人物。刚才在最后关头,他也投了球进去,为什么没人看见?
而钟景的那句“蠢货”让谢泽凯的面容彻底沉了下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都不知道谢泽凯这三个字怎么写。
一群人闹过之后,开始各自收拾自己的东西。谢泽凯坐在原地一个人生闷气,也没有人来问他。
他抬头看过去,一个疏着花苞头的女生捧着外套和水一路小跑过去。
钟景接过水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愉悦溢在他的眉梢,女生仰头说话。他为了配合女生的高度,特意俯下身来认真倾听,姿态亲密。
殊不知,这一幕被心理不平衡和被嫉妒冲昏头脑的谢泽凯看在眼里。
“我去换衣服,”钟景把水递给初晚,“你在那个蓝色看台底下那里等我。”
初晚点了点头,朝看台那个方向走去。
天色越来越暗,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少。路灯拉起长长的影子,初晚盯着天边露出的仅有的一点白色发呆。
蓝色看台底下就是体育器材室,初晚等了一会儿便打算去找钟景。她刚想迈开步子时,发现后背一阵浓烈的男性气息在向她靠近,在离初晚脖子几厘米的地方,像个变态似的嗅了嗅。
初晚的感官本身就比别人敏感,身后有人做出这么恶心的动作,她的心猛地一惊,直觉想要向前走。
不料她被人狠狠地攥住胳膊,一张脸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有事找你。”
“你先放手。”初晚试图挣脱他。
对方冷笑一声,直接拽着她,一脚踢开了体育器材室的门。“砰”地一声,门被关上,因为太用力被震出了细碎的浮尘。
“你要干什么?”初晚不停地往后退,她轻微地瑟缩了一下,“操场那边有人,我一喊……”
“操场离这还是有点距离的,”谢泽凯不耐烦地打断她,“我只要五分钟。”
谢泽凯慢慢逼近她,一张脸在阴影下显得阴测测的,露出一个自以为很有魅力的笑容:“我就是想尝一下钟景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谢泽凯越靠越近,气息喷在她脸上,他身上不似钟景,即使运动过后身上也带着清咧干净的气息,一股浓重的腥味和汗臭味让初晚恶心得想吐。
在他有下一步动作时,初晚终于忍不住扭头干呕。谢泽凯止了下来,因为初晚这个动作他的脸涨成猪肝色,他咬牙切齿道:“你他妈……”
初晚不停地往后退,想要逃离他的桎梏。哪只谢泽凯那只咸猪手一把拦住她的腰,就要去亲她,她只能拼命闪躲。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体育器材室的门被关得紧紧的,窗户也是,只有缝隙漏出点点暗光。
恐惧再次涌上她的心头,初晚又想起了那个潮湿的阁楼,密封不透气的阁楼,女人“哒哒”的高跟鞋,男人挥动皮鞭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初晚的眼睛里蓄着泪水:“求求你。”
谢泽凯不管不顾,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就要亲上去时。
“砰”地一声,有人破门而来。
一阵旋疾的风冲过来,钟景三两步跨过来单手扒住谢泽凯的肩膀,重重地往旁边一甩。
谢泽凯被扔到地上,后脑勺重重地磕在身后的铁架子上。
他被弄得眼冒金星时,泡沫箱里的网球被撞倒跌落一地,荧光绿的网球从空中抛落,砸在谢泽凯鼻子上,肚子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钟景阴沉着脸,朝他的心窝用力地踹了一脚,疼得谢泽凯发出嚎叫。
“你他妈再动她试试。”钟景眼睛里像淬了冰一样,严寒且无情。
谢泽凯仅冒出一个“我” 字,钟景又踹了他一脚。
一想到,只要一想到他都舍不得碰,捧在心上,随时怕她受惊的小姑娘会受到这种期辱,他就不能再往下想。
钟景浑身上下散发着恐怖的气息,他赤红着双眼,抓起一旁的三角架就要去砸谢泽凯。
待在角落的初晚急忙冲过去抱住他的腰,声音温软:“我没事,我没事,他还没碰到我。”
钟景举在半空中的铁架子又扔到一边,发出哐当的声音。他面无表情地瞥了匍在地上的垃圾一眼,摸了摸初晚的头就要带他走。
谢泽凯盯着他们的离去的背影,恶狠狠地说:“你小子不要太嚣张,殴打学长,等我捅到学校去……”
钟景扯了扯嘴角,语气漫不经心:“你试试。”
趁着学校还没关门,钟景带初晚去了就近的便利店里,给她点了一杯热牛奶。
从出来到现在,初晚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愿意说话。牛奶好了,钟景端过去让她喝就喝,乖巧得不像话。
钟景看着她充满失措的眼睛,垂着脑袋,像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
他知道,初晚被吓坏了。
“对不起。”钟景伸手擦掉她嘴角的奶渍,动作轻柔。
因为他这句话,初晚小声地啜泣起来,到后来渐渐变得大声起来。坐在便利店里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朝这边看去,以为发生了什么。
钟景起身,站在初晚面前。初晚正趴在桌子上掉眼泪。他掰起初晚的脑袋,把她往怀里按。
初晚一把扯住钟景的风衣,埋在里面小声地哭起来,鼻涕眼泪糊在了他的衣服上。
十分钟后,初晚情绪渐渐恢复过来。她仰起头,鼻尖红红的,一脸愧疚地看着钟景胸前被她打湿的那块。
钟景一把捏住她的耳朵:“今天先放过你。”
喝完牛奶后,钟景又给她点了一份面,盯着初晚吃完才放心。
两人并肩走在回寝室的路上,钟景不知怎么又想起初晚待在体育器材室,小声哭泣,差点被人逼迫的事,那哭声让他的心一阵抽痛。
不管了,不能忍了。无论干什么,都要找个理由待在她身边,她是他的。
钟景忽然拦在她前面,迫使她停下脚步:“你信任我吗?”
“信任。”初晚想也没想就说到。
“我帮你,走出阴影,你能配合我吗?”钟景垂下眼皮。
“好,”初晚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我不想再看医生了。”
钟景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声音平静:“把你手机拿过来。”
第一步,他要把自己设为初晚的紧急联系人。
初晚乖乖把手机交给他,钟景划开屏幕,输入自己的号码,通讯录弹出他的名字,初晚给他的备注是——
备注:大魔王。
第42章
钟景料到初晚会往后缩,单手捧住她的脖子, 指腹上的一层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白嫩的皮肤。
初晚心底涌起一股战栗。
他的声音清哑迷人:“大魔王, 我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这个称呼。”
初晚以为他要亲上来, 忙撇头。谁知钟景摸在她脖子上的手快速转移了方向,直接贴在了她的后背。
钟景的指尖带着雾气的湿意, 她的背是滚烫的。
冷热交加。
初晚后背觉得难受, 身体反应却不配合他的意识, 后背不自觉地向后拱,想要温暖他的手。
钟景察觉到了她这个动作, 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初晚的声音软糯糯的,带着求饶:“你别这样……”
钟景这才把手收回, 将初晚送到了宿舍底下。
钟景回到寝室, 洗完澡后连头发都顾不得吹,就开电脑。
说真的, 今天让他动手, 钟景都觉得这个垃圾不配。
文明人该有文明人的解决方式。不给他点颜色瞧瞧, 这样的人, 还会继续吃屎。
第二天,校领导,包括上公共计算机课的每个同学屏幕都收到了谢泽凯偷拍学校女生照片, 甚至包括女教师穿短裙各个角度的照片, 还有他存在网盘里的各种视频。
校领导气得胡须直往上翘:“成何体统!”
学校的人对此觉得毛骨悚然。平时谢泽凯仗着自己是学长,借机对学妹们动手动脚。她们也只能忍气吞声,这件事一出, 才觉得不对劲。
议论声掀起一层又一层,群起激浪,纷纷要声讨谢泽凯。
谢泽凯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学校为了不让这件事情扩大完成恶劣影响。对谢泽凯记了一个大过,并予劝退休学一段时间,回家自我反笙。
谢泽凯灰溜溜逃走的那天,刚好下完了一场大雨。来玩经过的学生骑着自行车溅了他一身泥巴,却大气也不敢坑。
江山川一行人站在阳台上目送他远去。
顾深亮叹道:“景哥,你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烽火戏诸侯,只为博得妲己一笑。”顾深亮笑嘻嘻插科打诨。
不知道是那个字眼触动了钟景的神经,他给了顾深亮后脑勺一掌:“会不会用词?”
“嘿嘿,我错了。”顾深亮求饶。
江山川挑眉:“你干的?”
“作茧自缚。”钟景冷哼一声。
钟景处理完这些事情,就去图书馆找资料,泡在里面不出来。
室友都以为钟景洗心革面,想要和班上的学霸争奖学金了。钟景懒得反驳他们。
他有尝试给自己信任的一位朋友打电话,对方是个心理医生,给了他四个字——顺其自然,为所当为。
后来钟景才了解到肢体障碍症,他认为可以实行的方法有两种。
因为幼儿时期所经历的某些创伤,造成了患者极度缺乏安全感,从而与社交脱轨。
实际是对方非常渴望与人交流,接触,但克服不了这层障碍,就会产生焦虑,恐惧的心理。
肢体接触障碍症也是亲密关系恐惧症的另一种称呼。
初晚就是这样,想要亲近别人,却害怕做不到。
一是脱敏疗法,也就是森田疗法。从初晚患病时,她母亲就一直强调她是生病的,这等于给她下了暗示。森田了法就讲究得就是顺其自然,把病人当成正常人。
不要让对方产生自己是病人的心理,不强调消除病症为目的,而讲究从泥泞中出来,然后再慢慢接触,最后不治而愈。
二是还原场景。有点类似于创伤应激障碍症的后期治疗,还原当时的场景,克服心理障碍,再走出来。
钟景选了第一种,他不舍得让初晚哭,哪怕只是哭一声,也足以让他心软。
周一上的泥塑课为了训练他们的美感和美学。
班上几十个人来到泥塑坊一脸的兴奋,老师给大家讲了制作方法后,让学生自由组合完成一组作品。
作品形式不限,风格不限。
老师话音刚落,大家就坐下来跃跃欲试。
顾深亮还没开始捏,鼻子上糊了一层土,惹得人捧腹大笑。
初晚以为她会姚瑶一组,没想到姚瑶根本就是个重色轻友的主,一转眼间溜到了江山川那边。
初晚叹了一口气,费力地把泥土盆端到脚下。
“初晚,过来。”钟景冲她抬了抬下巴。
“你想捏什么?”钟景问她。
初晚围着蓝色的围裙,今天戴了一顶可爱的小红帽,衬得五官小小的,活像个管道工。
“俄罗斯套娃!”初晚脱口而出。她很想要那种可爱的小摆件,放在桌子上一定很好看。
钟景发出一声嗤笑:“我看你就挺像俄罗斯套娃的。”
……
“你要给我做吗?”初晚的眼睛亮晶晶的。
钟景把工具划拉到前面,头也不抬:“想得倒挺美。”
“一起做。”钟景补充了一句。
钟景探手摸了一下底下的土,感觉不够粘,加了一勺蜂蜜和棉絮后,大力揉了一下。
白色的强光照耀下,这捧泥土细腻又充满粘性。
第一步是制子儿,钟景眼神鼓励动手。
有美术功底的人捏起泥塑来根本不是难事,包括半路出家的初晚。
眼看一捧泥土就在手中成型时,初晚抬眼看向钟景,十分激动。
初晚垂下眼睫继续捏着,忽然,一双大手裹住她。钟景的手掌宽大,掌心有淡淡的一层茧,碰起来有一种粗糙的舒适感。
她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不敢动弹。以前钟景都是攥她手腕,这么接触,还是第一次。
“继续捏,俄罗斯套娃的胳膊不用那么长的。”钟景转移她的注意力。
“哦。”初晚果然把心思投到了眼前的泥塑上。
接下来的翻模、脱胎都是两个人共同完成的。两人合作完成一个东西,这期间,难免有肢体接触。
有时是钟景后背不小心碰到她,有时是初晚会下意识地扯住他的胳膊求驻。
初晚渐渐适应他的存在,好在她稍微有丁点不适应的时候,钟景就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最后着色是彩绘,两人各自挑了一个娃娃,喷上颜色。
着好色的套娃在阳光下散发着鲜艳的色泽。一上午,终于大功告成,憨态可掬的套娃出现了。
初晚眼睛闪着亮光:“我们一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