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晚低头翻包找来找去都没找到,最后她尴尬地笑了笑:“我身份证没带,不过我不上网,我就进去找个人。”
这时恰好进来一群要开机子的年轻人。初晚见机两腿一拔就跑进去了。网管小哥盯着那团溜进去的身影:“诶,诶,你给我回来!”
初晚双手捏住书包带子寻找钟景,又想起她刚刚看见钟景上了楼的,于是她直接往二楼走去。
门是虚掩着的,初晚第一眼就认出他来了,那道高瘦且肩胛骨明显的身影。
钟景正戴耳机打游戏,初晚也不好打断他,拉一旁的椅子坐在一旁等他打完。
初晚悄悄打量他。钟景侧脸的线条凌厉,不说话时总给人一种很冷淡的感觉。可他平时与人相处时一幅懒散随意的样子,偶尔也开别人一两句玩笑。
可初晚觉得他其实骨子里是疏离,无法接近。
钟景这局游戏打得时间持久,他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对方不停地引诱他,一不注意就会掉进对方的陷阱里。
他伸手扯下一边的耳机:“去给我买瓶冰可乐来。”
钟景话音刚落,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九月的尾巴,天气转凉,他又懒得去澡堂洗澡,干脆在寝室的卫生间冲冷水澡,可一没注意,就感冒了。
初晚点头,不到一会儿就回来了。钟景目光直接看向屏幕,骨节分明的手指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着。
“给。”初晚递到桌子上。
“谢谢。”钟景说完之后视线一偏。桌子上放着一罐香蕉牛奶,上面还插好了吸管。
钟景伸出指尖去摸,挑了挑眉梢。啧,常温的。
旁边还放着两板药,一板绿色的,一板黄色的。
初晚一双杏眼东看西看,就是不敢去看钟景。最后架不住这种无声的拷问,她眼睛的关切没有半分假:“你不是感冒了吗?”
钟景心脏猛地一缩,他垂下眼没有说话。半晌,他抬头,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他说:“初晚,这招对我没用。”
“你还是不能进舞蹈社。”钟景直接了当地说,像一个无情的宣判者。
初晚有些无措地解释。她不擅长沟通,也表达不出自己的想法。她其实很想说,关心是真的,想进舞蹈社也是真的。
钟景把一旁的初晚晾在一边,又开始敲起键盘来。
初晚重新坐回那张椅子上,有好几个次,她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想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表达出来,可却说不出口。
钟景剧烈地咳嗽着,把腰躬成了一个弧度。他一边看着电脑,一边从裤袋里摸出一根烟。
他还没来得及点燃,就被一只白嫩的双手给抢了过去,掌心的温度擦过他指尖,温温软软的。
初晚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对人要善良,爱惜自己。她不能看着还在生病的钟景肆无忌惮地抽烟。
钟景觉得有些好笑,盯着眼前的初晚。他发现初晚头发很多,即使是扎了一个花苞头,两鬓的细碎的绒毛还是飞出来很多。
看起来毛茸茸的,让他想起了某种温顺的小动物。
“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钟景努力帮她回忆某些东西。
初晚耳根刷地一下变红了,她干脆不扭头不回答这个问题。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钟景好像打完了游戏,他抻了一下腰,精瘦的腰线一闪而过。
初晚耳根的红色刚下去又起来了。
钟景站起来,弯腰点击着鼠标。
初晚眼睛睁大,不知不觉就把肚子的腹诽腹说出来了:“虽然你心情不好,但你不能一直打游戏打到关门吧……”
“网吧不会关门,有通宵。”钟景淡淡地提醒她。
“那你也不能……”初晚胆子大起来。
她自顾自地说着,忽然,钟景一下子凑前来。
初晚身体僵住,浑身开始紧张起来。
“你别动。”钟景厉声说道。
初晚乖巧地不敢动弹,钟景越靠越近,他身上那股冷咧的味道与香烟交织在一起,让人愈发地呼吸困难。
她身边缠绕着钟景的气息,初晚甚至感觉他呼出来的热气喷到了她脖子上,感觉好痒。
“好了。”钟景把她头发的虫子弹开,迅速踩死。
之后又用纸巾把它包着扔进垃圾桶里。
钟景瞟了一眼还站得僵直的初晚,唇角弯起:“怎么被我碰一下,还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我都没嫌吃亏。”钟景一脸的坦然。
钟景弯腰收拾的时候,初晚瞥了他电脑一眼一怔。
电脑屏幕上的是什么?好像是二维建模?
那不是大二选了之后才开始学的吗?他这么快就决定好了动漫设计哪个方向吗?
“发什么呆,走了。”钟景声音清咧。
初晚回神,走的时候一把拿起桌子上的香蕉牛奶和药,跟在钟景后面。
钟景下去退卡的时候,网管小哥瞧见了后面的初晚,调侃道:“不是说好十分钟的吗?”
“这是我乡下的表妹,我阻止不了,非要来网吧见识一下。”钟景把卡递给他,神色自然地说道。
“……”
走出网吧后,天色渐渐暗下来,远处的街灯一盏接一盏亮起,飞蛾冲过去转瞬被燃断翅膀。
钟景微躬着腰,手捂上嘴边,咳嗽得剧烈。初晚皱眉:“你确定不吃药吗?”
钟景咳了一会儿开口,嗓子像是被打磨过的沙哑:“不用。”
“可是……”初晚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她的肚子冒出咕咕的声音,初晚立刻止声,一脸的尴尬。
“走吧,表妹,”钟景侧头揉了一下脖子,大步向前走。初晚只得跟上他的步伐。
钟景领她走进一条弯弯绕绕的巷子里,来到了一家小面馆。大门口前挂着一只红灯笼,原木做的店牌隐隐可见岁月的纹理。
老板四十来岁看起来很和善,一见钟景进来就冲厨房吆喝了一声:“还是跟以前一样吧,你旁边的这位小姑娘吃什么?”
钟景问她:“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初晚摇了摇头。
“她跟我一样,麻烦您了。”钟景有礼貌地说道。
老板又冲厨房了喊一声,音色十足:“两碗招牌。”
不到十分钟,服务员端了两碗牛肉面上来。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一阵响气。很简单的牛肉面,劲道十足面上面窝着鲜红的西红柿片。
初晚着这葵口喝了一口汤,开始就吃起面来。
钟景没什么食欲,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无聊之际,他看着眼前正在吃面的初晚。她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吃着面,卷曲的长睫毛弯成一把扇子,嘴巴一鼓一鼓的的,仿佛吃饭才是值得专注享受的事。
看得出,初晚吃得很开心,眉梢舒展开来,暖黄色的灯光斜斜地投射下来,鼻子上的那颗痣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初晚仿佛察觉到了钟景的注视,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他。钟景目光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轻轻咳嗽一声。
两人在学校门口分别时,初晚有些挣扎地晃了晃手里的药示意他。钟景从胸腔里发出哼的一声,对自己生病了这件事不愿意承认。
他还是没接。
初晚望着钟景的背影发呆,眼看他就快要与黑色的夜幕融为一体。初晚想起今天未能解决的事,咬了咬还是冲了上去。
钟景正疑心是不是自己幻听,就看见初晚冲到自己面前。钟景抬眼看她,发现她鼻尖上还沁着薄薄的一层汗。
钟景挑眉看她,等着她开口。
初晚轻轻呼了几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那个,能加下你微信吗……这次是我加。”
空气安静了一瞬。如果初晚没记错话,钟景的脸上笑容的弧度有点大,她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钟景抱着手臂凑到她面前,笑容轻佻,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第12章
初晚回寝室的时候,脸颊绯红,眼睛冒光。姚瑶大大咧咧地喊道:“这不会是跟钟景发生了什么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惹得还在卸妆的刘慧发出一声冷哼,紧接着就昂着头下楼去打水了。
初晚低声说:“瑶瑶,不是那样的。”
初晚仔细地把事情发生说了一遍,姚瑶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原来你那个不是少女怀春的表情,是觉得丢人啊。”姚瑶戳到她的痛处上。
初晚脸上刚下去的热度又要上来一点,她想起刚刚钟景脸上那种愉悦又带懒散的笑容,仿佛在报当初的微信之仇。
“瑶瑶……”初晚拖长声音。
“好,好,不逗你了啊,宝贝,”姚瑶收起玩笑的表情,“我来帮你想想办法。”
“反正你的目的就是想让钟景点头让你进舞蹈社是吧。”姚瑶问。
初晚拼命点头。
“那这中间你有没有被钟景的美色所你迷惑?”姚瑶继续发问。
初晚眼睛转了一圈,应该没有,最多就是钟景靠得太近时,她心跳会加快。
她心里想了一下,到现在她看见流川枫的海报心跳加速得更快呢。
所以不算,初晚继续点头。
姚瑶刚好拆了一张面膜,服帖地贴在脸上,听到初晚的回答笑得花枝乱颤,
“很好,钟景也有这一天。”姚瑶十分满意。
姚瑶继续给她出注意:“晚晚,我跟你说,钟景这人呢,从高中我就知道了,看起来笑嘻嘻的,其实骨子里傲得很,十分高冷,大多数妹子在他那吸了一股西伯利亚寒流之后就会退步。”
“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对于缠着他的人一向没什么辙,你烦着他就对了。”
姚瑶敷着面膜口齿不清地说。
初晚此时也拿不定主意,又比较相信姚瑶,她问:“怎么烦?”
她从小到大没有烦过人,不知道怎么去做。
“当然是刷存在感呀,我到时会帮助你的。”姚瑶恨铁不成钢地说。
说完她自己叹了一口气,姚瑶彻底把面膜揭下来:“还是你好,不为情所动,一心只有自己的舞蹈事业。”
“不像我,我……我感觉我有点喜欢江山川。”姚瑶声音变低。
初晚好似听出了一丝害羞的味道。
谁知姚瑶下一秒像点了□□一般:“他就是个油盐不进的朽木,除了跟钟景混在一起,就是一心扑在他的动漫设计上,都魂穿了。”
“电脑有我美吗?”姚瑶有些气愤。
“没有。”初晚举双手发誓。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姚瑶拉着初晚和钟景几个男生坐在同一排的座位。
初晚顶着好几个女生无声的谴责,硬着头皮坐到钟景旁边。
钟景倒没什么感觉,因为他全程都把脑袋埋进胳膊里,也没看见初晚。
初晚只得拿出课本来,准备随便看看。
旁边传来姚瑶娇俏的声音:“江同学好巧哦,我们纸巾都用得同一个牌子的。”
姚瑶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心,心,相,印,哦。”
“小超市只卖这一个牌子,不特么都一样吗?”江山川看着她,用手指了指前排桌子,“全班心连心。”
“不懂风情。”姚瑶轻哼了一声。
早自习,其他同学读英语或者练习普通话的读书声朗朗上口,而钟景一路睡到下早自习,一动也不动。
下课铃响过了有五分钟,初晚拿笔轻轻地戳了钟景一下。
没反应,他又戳了一下。
钟景昨晚干活熬夜困得不行,第二天简直是闭着眼睛起来上早自习的。
钟景的起床气有点重,加上这会儿他以为是顾深亮又来教育他了。
“顾深亮,你要不要试一下被揍的滋味。”钟景的嗓音沙哑。
他抬起来头,胡乱地拨了一下头发,眼睛里的戾气吓人。
“你要吃早餐吗?”初晚的声音像浸在水里般干净。
钟景一愣,视线转过去发现是初晚,穿着白色棉质裙子,端正地坐在她旁边。
长袖挽上,露出一截干净的手腕。
“吃吗?”初晚把饼干和牛奶推过去。
钟景眉宇间的暴躁之气还未散开,刚想发火生生地给压住了。
他喉结上下滚了一下,眼神还是带着初醒的漠然。
“不是,景哥没有吃早餐的习惯。”顾深亮刚好打完水回来,笑嘻嘻地就要去拿。
钟景笑笑地看着顾深亮,小眼镜感到发凉,他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但是从今天起,景哥就有了吃早餐的习惯。”
上课铃声响,老师端着大茶缸子进来上课。一讲到关于设计的概念,基本上所有人都昏昏欲睡。
初晚恨不得往用两支笔撑住自己的眼睛。
她偷偷看了一眼钟景,发现他撑着手肘,侧对着她,好像睡着课。
钟景的手臂因为撑脑袋这个动作而绷紧,显得肌肉匀实。
初晚忽然有点好奇他不会跳舞?
台上的老师看着台下睡倒一片的同学,拍了几下桌子,大茶缸子的水都被他震出去了。
老师打算拿一个人开刀,他眼睛一眯,钟景的个子比较高又坐在中间,老师一眼就瞄准了这个看起来睡着了的同学。
坐这么好的位置却睡觉。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顺数第五排从右数第六个穿黑色衣服的男生,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老师吼了几句,台下几个同学清醒了几分。
之前老头在多媒体上放了一段动画,初晚刚刚在想钟景的事,只听到了一点。
“你来过回答一下,刚才放的那个视频是什么制作方法?”
钟景不紧不慢地站起来,他眼睛一眯,在想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答出了探究的眼神又多了,答不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