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衍痛苦地咬住唇。
迟野眼眸血红,倏地低笑出声。
那时候,他都对她做了什么啊……
“小野。”初衍轻声叫他的名字。
迟野看着她,轻声说:“你不恨我吗?初衍,我恨不得杀了自己。”
一想到那些过去,他就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他早知道这些,或许,连再见她都觉得自己没资格,更别谈结婚。
初衍摇头:“我舍不得。”
她说着,走到他身前。
“可是,我真想和你有个孩子……”
他们的孩子,或许会有她的眼睛,他的鼻子,说不定,也会有和他们一样漂亮的蓝痣。她会好好爱这个孩子,它会平安长大,直到他们老去,死去。她啊,多么想要一个这样的孩子啊。
迟野红着眼,不停亲吻她的头发,她流泪的双眼。
“别哭……不要哭。”
他像要把她揉进骨血。
“我们可以再试试别的办法,不要哭。就算真的没有,孤儿院那么多孩子,每一个都是我们的孩子……”
初衍哭得浑身发抖。
迟野紧紧闭上眼,心仿佛撕裂般疼着。
她在他怀里哭到睡去,迟野把她抱上床。谁知一沾枕头,她又醒了。看着他红透的眼睛,疲倦的脸,初衍一阵心疼。
“我又让你难受了,是吗?”她轻声问。
迟野摇头,亲吻她的手指玉。
“小野,别问我恨不恨,你知道我……我只有你,我也只爱你。”她钻进他怀里,前所未有的脆弱。
“我也只有你。”他说玉。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是彼此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你不要怕,什么事我都陪着你……我们是一体的。”
他抱着她,不断地重复。
初衍点头。
迟野重新回到厨房,初衍把沙发上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仔细看完又一件件收好,最后把袋子放进衣柜里泽。
吃完饭,迟野问:“要不要去外面走走?”
初衍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点点头。
迟野揽着她下楼。
走到车库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说:“去狮山好不好?”
迟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停在车库旁,那辆他好久没开的红黑重机车。
风吹起她的长发,空气中有海的味道。
黑夜中,机车如同一道黑色的火焰。
巨大的轰鸣声里,初衍看到海,也看到狮山就在自己脚下。白天的心碎和绝望在此刻都远去,世界于是只剩下他泽。
心渐渐平静下来,初衍闭上眼。
她突然想到多年前。
潮湿的雨天,她和魏静躲在破旧的小KTV里醉生梦死。
魏静在笑,说自己即将跟热恋的男友奔向远方。那时,她还没被抛弃,也没有遭遇家暴。少女眼里都是热切的期盼,很亮,很美。
后来,魏静问:“那你呢,初衍,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时至今日,初衍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或许搪塞了几句,或许认真想过,却不知怎么说泽。
无论如何,现在,她只记得那时光影斑驳,耳边歌声极响,震得她灵魂都发颤。
那是首很老的歌,她听过无数遍。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
如果是现在再问一遍,初衍想,自己会说:
做一个简单快乐的人,一生平安健康,和他白头到老。
“一生之中兜兜转转那会看清楚
彷徨时我也试过独坐一角像是没协助
在某年那幼小的我
跌倒过几多几多落泪在雨夜滂沱
一生之中弯弯曲曲我也要走过
从合适有你有你伴给我热烈地拍和
像红日之火点燃真的我
结伴行千山也定能踏过
让晚风轻轻吹过
伴送着清幽花香像是在祝福你我
让晚星轻轻闪过
闪出你每个希冀如浪花快要展沾湿我
……”
(全文完)
第67章 番外
小澳哭了好久, 眼泪沾湿了大半片枕巾, 临睡去还瘪着小嘴,一副苦巴巴的委屈相。
初衍从他房里出来。客厅,老电影还未结束,初衍在地毯上坐下。开了瓶酒, 凉而涩的液体入喉,席卷回溯的是慵懒与惬意。
时针指向10,门口传来轻响。
迟野脱鞋的时候, 初衍取出酒杯, 倒好酒,坐在原处半眯着眼等他过来。
“他睡了?”
“嗯,哭累了。”
迟野无奈地嘟囔一声,“又哭。”
他们俩不羁潇洒惯了,对这个小哭包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迟野在初衍旁边坐下。身上还带着酒气, 他脱下外套, 黑衬衫从裤子里扯出来一截,扣子开了两颗,要脱不脱。性感又勾人。
初衍踹他一脚,笑骂:“勾引谁呢。”
“你啊。”迟野抬起下巴,手顺势缠上她的肩膀, 吻跟着落下,辗转细尝她嘴里的酒。
初衍轻轻喘气,吊带裙从肩头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小澳说再也不想理你了, 过生日都不在,爸爸最讨厌了。”她不忘说。
迟野闷声笑:“他的话能信?一天不理我八百遍,游戏一开不是一样缠上来?”
话落,迟野把人从地毯上抱起来,往卧房走。
初衍捏他的下巴,“我听说,霍乐进去了?”
“嗯。”迟野冷笑一声:“迟早的事,他手脚不干净,坐几年牢都算轻的。”
初衍眉梢一挑:“那你呢?”
他把她放在床上,修长的手指剥落身上所有的衣料,两人赤身进浴室。
浴缸放满水。
初衍被他抱着深入。
他头发湿了,眼睛也雾蒙蒙的,哑声道:“我什么?”
他进得很深,初衍受不大住,咽下所有呻/吟咬住他的耳垂。好不容易得了喘息的机会,初衍才道:“他在海城那么多年,警察要拿证据不容易……你上个月那么忙,是不是……嗯?”
迟野一手护住她背后防止磕到,另一只手在她身上为所欲为。他黑眸很深,闻言低声笑出来,“他打过你的主意。”
“那么多年前的事儿……呃……”
“那也不行。”
他拥紧她,霸道而执拗:“你是我的。”
初衍大腿缠着他的腰,胸口剧烈起伏,情潮汹涌,一时说不出话来。
绵长的欢爱结束。迟野才开始给她洗澡,泡沫糊了两人一身。初衍最享受这个时候,倦懒地躺在他怀里,一动都不用动。
迟野抬起她的腿,手沿着纤细的小腿一路轻捏。她最近在上瑜伽课,腿部的肌肉紧实很多,手感差不多回到了之前当警察的时候。
迟野忽然说:“要不要给小澳报个班?”
初衍睁开眼,“学什么?”
“拳击之类的。”迟野放下她的腿,冲掉身上的泡沫,然后取过毛巾给她擦身体,“小澳性子太软,缺了点血气。”
初衍沉吟,“我明天问问他。”
迟野点头,把浴袍给她,自己潦草地擦了一下。
小澳今年五岁,是他们三年前从地震灾区领养的孩子,他的父母和其他亲人已经去世了。小澳有双像玻璃珠一样干净漂亮的眼睛,初衍第一次看到他,就有了要他的心思。
结婚四年了,她依旧没能有孩子。
不过幸好,他们有小澳。
小澳性格很柔软,又爱哭,有点像女孩子,唯一像男孩的地方是喜欢打游戏。而且,只喜欢跟迟野一起打……换成初衍都不行,特别执着。别看初衍和迟野在外人前一个比一个强势,在家里把小澳宠上了天,一句重话都没说过。两人自幼都亲情单薄,对待小澳时,总忍不住给他最好的。
睡前,迟野躺在床上处理邮件,听初衍在旁边说白天在孤儿院的事。
说到最后,她抱住他:“我和徐医生约了下周六。”
迟野垂眼,看到她的发顶,他吻了吻:“好,我跟你一起去。”
安静了一会儿,初衍轻声说:“要是这次还不行……就算了。”
四年。
来来回回,为了有一个孩子,她吃的苦也够多了。
迟野把平板放到一边,和初衍面对面躺下。
她的模样一点儿都没变,只是美丽的眼睛,此刻流露出几分哀愁。让他的心绞成一团。迟野握住她的手,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握着。
他手心的温度染上她的手,初衍闭上眼,缓声说:“是不是我太固执了?”
明明已经有了小澳,却还是贪心,想要这个世界上有个小孩,流着她和他共同的血。
吃药,打针,做手术……繁琐的流程早已熟稔于心,他们却一次都没有成功。
迟野揽紧她,低声说:“不是你固执。是这个孩子太想来到咱家,但它暂时迷路了。”
初衍笑起来。
“它如果一直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迟野亲了亲她的额头:“那我们委屈一点,下辈子再去找它。”
初衍问:“下辈子我还能找到你吗?”
“不用找,”迟野低声说:“我会来找你。”
“你要怎么找我?”
迟野呵笑出声:“这还不简单?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这一生只为你心动,下辈子自然也是。
**
小澳说,想学钢琴。
并且表示对拳击格斗毫无兴趣。
初衍行动迅速,当天下午就给他找了个钢琴老师。晚上迟野回家,发现客厅多了台大家伙。
小萝卜头似的小澳,一本正经坐在琴凳旁的地板上,皱着眉头研究琴谱。
迟野:“……”
初衍从厨房探头出来,看到迟野一脸无语的表情,止不住笑,戳他的腰:“你儿子跟你简直是两个世界的。”
迟野斜觑她一眼:“跟你就是?”
初衍默默闭嘴。
行,他俩都算野蛮人。
小澳很专注,头也不抬一下,直到迟野走到他边上。迟野看着他手里那本琴谱就头大,单手把小孩扛到肩上:“走——打游戏了。”
小澳叽里呱啦乱叫一通,大意是我不要我要弹琴你别打扰我!
迟野哪管他,简单粗暴地塞过去一个游戏手柄。
小澳顿时安静了。
……嗯。打会儿游戏也不是不行。
**
徐医生说,这次成功的几率很大。
做完取卵手术的下午,两人没有回檀院的家,转而去了那间小公寓。这里已经成了他们的秘密空间。
落地窗边被他放了一个摇椅。
午后阳光极好,初衍躺在他身上,昏昏欲睡。
迟野有一下没一下地捏她的耳朵,下巴,偶尔玩她的长发。粘人得不行,玩着玩着又吻到一起去。
……就跟没开过荤一样容易激动。
初衍不知不觉睡着了。
迟野一寸寸吻着她,虔诚而温柔。然后和她一同睡去。
睡着前,迟野想:
喂,小家伙。
再找不到回家的路,咱们就真的只好下辈子再见啦。
我太心疼,实在舍不得再让她吃苦了。
一点都不行。就算是因为你,也不可以了。
**
次年四月。
初衍生下一个女儿。
兜兜转转。
小家伙终于找到路啦。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就到这里完结啦。
第68章 还是番外
十八岁时的初衍绝不会想到, 自己有一天会结婚, 生小孩,过上平凡而安定的生活。世界是这样的大,有人拼命,就有人躺平。一部分人极力想要摆脱平凡, 一部分人甘于平凡,也有一些人,穷极一生都渴求平凡。大多数人唾手可得的, 是他们一生都在追逐的生活。
初衍和迟野, 无疑是第三类人。
和迟野结婚后,初衍做了很多会让过去的自己嗤之以鼻的事情,却乐此不疲。享受爱情,享受家庭,安稳而美好。
不过, 家里有个极不稳定的如同不□□般的存在……当然不是小澳, 是他们的女儿,礼礼。
基于遗传基因的强大,礼礼从小就展现出了过人的破坏力。从小玩具到大件家具,没有一个是她拆不了的。如果小澳像平静内敛的湖泊,那礼礼无疑是一座不定时喷发的活火山。爱使坏, 脾气臭,性格阴晴不定……这位小朋友算是把两位家长的坏毛病占了个全。
迟野是不会教训她的,初衍也是有了礼礼后才发现这人是隐藏的女儿奴……面对这小野猴子似的女儿,他一次脸都没冷过。于是教育礼礼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到了……小澳身上。没错, 初衍也对女儿没办法。
礼礼长得很好,眉宇间的□□像极了初衍。这也是迟野没办法对她冷脸的主要原因之一。
仗着爸爸的宠爱妈妈的不作为,礼礼愈发无法无天。
不过,她还是有命门。那就是小澳。
上小学一年级,礼礼和同桌打架了。
彼时小澳六年级,所以当他放学到一年级找礼礼时,看到的就是被老师拎到办公室门口罚站一脸不服的小猴子。礼礼辫子都散开了,一张小脸脏兮兮的,嘴里叽里咕噜在说什么,站在她旁边的小男孩不停地哭,模样比她更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