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的樱树下,如出一辙的最美身姿,怀抱着一抹浅浅的红。那人的眼底映着朦胧的月痕,分辨不清到底那一份才是真心实意。
“哈哈哈,甚好、甚好,看来我不曾来迟。”
“诸君夜安,不知苏晓小姐何在?”
青年笑吟吟地开口。
第24章
这是苏晓的本丸第一次见到,苏晓与两位老人家口中的“别人家的三日月宗近”。
虽然早就清楚经时之政府的操作,由刀剑所化的付丧神不再具有唯一性,但西装青年与自家老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容貌,还是让他们稍稍有些好奇;再加上对方的姗姗来迟,一时之间竟无人作答。
五虎退的小老虎分别看了看如镜像般的二人,困惑似的耷拉下脑袋,开始用头厮磨主人的脚踝,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怕影响到旁人,五虎退连忙弯下腰将其抱起,摇头示意它们不要胡闹,但自己却也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一眼。
……跟三日月殿下,真的是一模一样呢。
(为了便于区分,筱筱家的爷爷是‘三日月宗近’,酥酥家的是‘三日月’)
被这微小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三日月宗近偏过头看了五虎退一眼。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外表年幼的付丧神点点头后,再度将视线移回苏晓所拥有的三日月身上,含笑开口,“还是三日月殿,又寻到了别的什么方法?”
三日月敛眉,袖中的手指微动。
的确,在这一场角力之中,急需援助的他们才是屈居劣势的一方,又有什么资本去计较这些小事?
“自然不是,殿下可是我等求之不得的贵客。”平静地接下话头,他侧过身子,极为优雅从容地做了个邀请的动作,瞧不出半分焦急;而深蓝衣摆飞旋之间,系在腰间的刀鞘与护甲碰撞,发出金属沉闷的响声,“还请殿下随我前来。”
三日月话音刚落,原本错落席地坐在大厅的刀剑男子们,便也悄然分散在本丸要害之处,无形中以内室为中心,布下了地网天罗,叫困在其中的人,插翅难飞。
明晃晃的警告。
三日月宗近见状也不恼,只是意味不明地发出感慨,“哦呀,这可真是隆重的欢迎。”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睡得香甜的阮枝筱。或许是因为本丸的温度较之空调房里稍稍偏高,见小姑娘的脸颊染上薄红,他便细心地为其除去了外套,把多余的衣物挂在臂弯处,随后才对三日月微一颔首,“劳驾带路。”
虽然事态紧急、氛围严肃,但大多数刀剑男子还是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下意识将视线挪到自家三日月身上,开始陷入深思。
——连穿衣服都要大伙轮流值班的“三日月宗近”,竟然会有主动服务别人的一天???还这么熟练???酥酥今天不小心捞到数珠丸了???
唯独平日常与三日月交流的石切丸,微微蹙起了眉头。
久居神社,他早已习惯了观察各型各色的信徒,并将其当做自己闲暇时的乐趣,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能力,但单就识人的眼光而论,却是一流的。而三日月与自己同属三条一派,也算得上熟识,另一位“三日月宗近”的这般举动,叫他微妙地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虽说付丧神会因为审神者不同的灵力、性格而有所改变,可三日月殿下……会如此地步吗?看来审神者对于刀剑男子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不过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石切丸并没有深究,毕竟现在更重要的,是苏晓灵力爆发的问题。和其他付丧神一样,他站在自己岗位上,手持刀剑、屏息凝神,等待前方不可预知的未来。
第25章
☆
(为了便于区分,这一章继续称呼筱筱家的爷爷“三日月宗近”,酥酥牌“三日月”)
☆
内室中,苏晓被平躺着置于被褥之上。
她看上去仿佛在做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眉头紧蹙,汗水让碎发黏着在面颊边缘,姣好的面容也因其痛苦挣扎的神情,而显得愈发脆弱,如同一枝摇摇欲坠的盛放桃华,惹人心生怜爱。
作为烛台切光忠的交班者,鹤丸国永则跪坐在苏晓身侧。
定定看着平日里嬉笑怒骂、鲜活元气的小姑娘,如今这幅被灵力折磨的可怜形容,青年却蓦地挑起了唇角。他将那些碎发绕至苏晓的耳后,也不嫌弃那些汗渍,指腹留恋在白皙的肌肤上,仿佛在透过皮肤,印刻到骨血当中。
“真是狼狈呀,酥酥?”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鹤丸国永点了点苏晓的鼻尖,金色的眸子含了些微不那么明晰的笑意,“要是现在你是醒着的,肯定要吓你一跳。”
随后,他伏下身去。
另一方面,访客跟随着指引者,也来到了目的地。
内室的门扉被一点点推开,藏匿于阴影的真相,便争先恐后地跳进来者的眼帘,将这间本丸最大的秘密展现于人前。作为见证之人,三日月宗近第一眼瞧见的,便是那位以鹤为名的白衣付丧神。
早就听见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直到三日月出声,鹤丸国永才不慌不忙地直起身子,看向了门口。一如画中诗中被传唱的风雅之物,除去璀璨夺目的灿金眼眸,他向来就是一身无暇的白,但眼下,这不染凡尘的鹤羽却被点上了一抹带着湿润的嫣红。
“唷、三日月殿下,有失远迎。”没有丝毫不自在的成分,白衣的付丧神坐在原地,只随意地摆了摆手,当做招呼。他瞧着对方怀里沉沉睡去的阮枝筱,意有所指,“香囊还好用吗?”
意料之外,又仿佛情理之中,没有急着回复鹤丸国永,三日月宗近的视线继而移到了苏晓身上。
此刻,这位都不清楚自己处境的年轻审神者,挣扎的神情已经稍有和缓,取而代之的,却是原本发白唇瓣上突兀的深粉。
这样么……借由□□完成的灵力交换?
看来他们差不多是到穷途末路的境地了。
“毕竟同出一人之手,想来效果应当同苏晓小姐并无二致。”
掌握着这场交易决定胜负的王牌,立于不败之地的三日月宗近微微一笑,态度柔和却半步不让地回馈了对方,但也没有过多纠缠。捏了捏阮枝筱的掌心,他淡淡道,“虽然还想同二位闲话片刻,可惜苏晓小姐似乎有些等不及了的样子。那就开始吧。”
鹤丸国永这才端正了神色。他退开几步,为三日月宗近留出足够的空间,却也在同时和三日月一左一右,站立在两侧,随时做好斩敌于刀下的准备。
但三日月宗近也没在意。
小心翼翼地把阮枝筱放在苏晓的身侧,在身后二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他将两位审神者的双手合握在一起,接着低下头,凑到阮枝筱的耳边,低语了些什么。
——骤变突生!
几乎就是在那一瞬间,苏晓体内蕴藏的、被压制了许久的磅礴灵力,突然汹涌而出,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实质物体,并以旋涡状的姿态经由叠交在一起的双手,席卷至阮枝筱体内。
甚至远不止是如此。
并没有肢体接触的鹤丸国永和三日月,也感觉到自身的灵力,在以可以感觉到的速度流逝;仿佛铁屑受到了磁铁的吸引,开始不可控制地被夺取。
而始作俑者,那个看上去柔弱不堪的小姑娘,却仍旧只是安详地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唇角微扬,是满足的笑。
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影响的三日月宗近,则再闲适不过得梳理她的发,弯起眼眸。
鹤丸国永现在,终于知道当初交谈时,三日月宗近口中的“主公的特殊体质”是什么了——政府中有记载,历史上出现过一种万中无一的特殊灵力者,自身不会产生灵力,却生来拥有“夺取周遭灵力”的天赋,包括其他灵力者、拥有灵力的存在、乃至自然。
他们是真正的宠儿,从诞生的那一刻,不需努力,就已经在不自知的情况下,通过捷径获取庞大的灵力。一旦成为审神者,便是王牌中的王牌,掌握碾压性的实力。
这种特殊体质,理应是政府所最渴求的,但只是由于数量实在太多稀少,实例屈指可数,渐渐的,也就被人淡忘,掩埋在厚厚史书中,隐匿无踪。
没想到三日月宗近的底牌会是这个,鹤丸国永惊讶的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至少有了阮枝筱,苏晓的灵力爆发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出现问题,给了他们谋划的时间。他眉眼舒展,斜着看向同伴,却发现对方眼神不对劲。
三日月微不可见地对鹤丸国永摇摇头,将视线重新投向三日月宗近,心中一凛。
他记得,根据记录,特殊灵力者的“掠夺天赋”是不分敌我的,不提像苏晓的正式审神者,就连付丧神也不能幸免,因而特殊灵力者常常都是独来独往,靠自身的强大应战迎敌。
像现在,时间一久,他和鹤丸国永的脸色都不免稍稍有些苍白,可那位三日月宗近却还依旧从容,没有任何灵力匮乏的症状。再加上,也是他一手打开了阮枝筱掠夺天赋的“开关”……
右手握紧了刀柄,三日月抿紧唇角,对这位捉摸不透的合作者,愈发戒备了起来。
不过好在这场“治疗”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在镇守外界的刀剑男子们出现骚乱之前,三日月和鹤丸国永就已经带着二人走出内室,宣布了苏晓无忧的好消息。
喜悦在本丸中发酵,三日月宗近也没有欣赏这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对为首的三日月打了声招呼,便准备离开,谁知却被鹤丸国永叫住。
“三日月殿,请留步。合作愉快,这就当是小小的谢礼好了。”
白衣的付丧神笑容满满地递过一个香囊。他快速扫了一眼面色红润的阮枝筱,仿佛不经意似的开口,“说起来,时之政府可真是过分呢,酥酥至少也这么大了,筱筱殿下却早早地就背上重责……贵方近来清除溯行军,可还顺心?”
谎言,彻头彻尾的谎言。真正的审神者早就被传唤去了时之政府所在的世界,怎么还可能留在这里自由自在地生活?更别提于此世清除溯行军一说。
但就是这样连“骗局”都称不上的假话,三日月宗近却平静地点了点头,甚至礼节性的道了谢。
——啊,果然。
在那人离开之后,鹤丸国永看着三日月,露出了玩味的微笑,有些掩不住的兴奋,“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三日月宗近并不知道时之政府的存在,很可能也不了解他们压制苏晓灵力的真正原因,只是发现苏晓的灵力外泄以及他们的紧张,所以才在漫展上提出交易。
但作为与时之政府契约的付丧神,所有的信息早在被“唤醒”的那一刻,就会自动涌入脑海中。
失败的例子,迄今未见。
鹤丸国永转头看向大多静默沉思的同伴,食指竖在唇上,金色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儿,轻声细语着揭露真相的冰山一角。
“看来那位三日月殿下,和我们,‘不一样’哦。”
第26章
梦见自己吃了一顿满汉全席,那种满足感还十分真实地保留了下来,因而阮枝筱今天起床的时候,格外恋恋不舍。
当早起专用的“火情警报”手机闹铃响起,她却连手都不想伸出来,只是紧了紧陪伴自己七年之久的小熊抱枕,脑袋往被子里一缩,反倒更加蜷了起来,又被软软白白如云朵是的被褥裹着,简直是一只懒洋洋的小蚕宝宝。
好在恼人的夺命连环铃也没响多久,就仿佛被阮枝筱延伸出来的意念所操控似的,实现了天下所有懒癌隔空关手机的美好愿望。
然后阮枝筱幸福地重新舒展开身体,继续回应周公的热情。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毕竟也不累,只是舍不得这次的好梦所以想多赖一会儿床,没有丝毫挣扎地,她蹭的一下从被窝里坐起来,睁开眼睛看向放着手机的床头柜,果不其然就正正迎上了一双失去镜片遮掩后,好看得愈发丧心病狂的眼睛。
“早上好呀,筱筱。”
三日月宗近完全没有私闯少女闺房,且少女只凌乱地穿着膝盖以上小睡裙的紧张感。一身宽松又舒适的家居套装,十分的清爽闲适,他将刚刚关闭闹铃的手机放回原处,弯下腰来,揉了揉阮枝筱乱成一团的发顶,“不多睡一下吗?”
昨天她竟然没有锁门吗????
……哦、对了,好像是要给爷爷拿睡衣,把门打开之后,不小心睡着了。
然而还没有忘记床底下那本罪恶的ALL三明的福利本,顶住让人手足无措的羞耻感,阮枝筱冷漠脸推开三日月宗近,不想和他搭话,并向他施展转移话题大法,“我要洗漱了,爷爷先出去。”
面对小主公不堪一击的强硬姿态,三日月宗近也没有揭穿。他笑着点了点头,便十分配合地离开,还极为细心地代为合上了卧室的门。
于是话音刚落就开始担心自己口吻是不是太强硬的阮枝筱,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三日月宗近消失在门后的背影。
这么安静?生气了?
又好像没有。
从来没有跟家人以外的成年(或者说千年老妖精)男子相处过,再加上审神者与付丧神、玩家与游戏角色的种种复杂设定,阮枝筱其实对如何同三日月宗近交流,十分苦手。她唯一能够庆幸的,大概就是对方在某种程度上,对自己近乎是千依百顺的纵容溺爱,包括任性。
可能刘婶都不一定会做得如此直白露骨。
但是酥酥家的三明爷爷和姥爷就不是这个样子的啊……酥酥和她的刀剑男子,更像是朋友一样的关系呢?是她哪里做得不对吗?
重重地叹了口气,阮枝筱从床上爬下来,打算回头跟苏晓取取经。虽然对方不管看上去还是实际上,都是一个加量不加价的傻白甜,但至少人家刀男人比较多,说不准磨着磨着,集腋成裘,也堆出了一笔经验呢。
打开衣橱,踮起脚尖把挂在上面的家居小裙子摘下来,视线却在不经意时被角落中一闪一闪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她匍匐在地上伸手去探,拿起来发现竟是昨天鹤丸国永送给自家爷爷的小瓶子。
昨天爷爷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掉在这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