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憧了一会,就起身到桌边,正好上边摆着文房四宝,就提笔写了个房子,交给身边的丫头:
“按着上边的法子,先去煎药回来。”
见丫头走了,这才跟眼巴巴看着她的众人讲:
“要看父亲喝了药的反应,要是父亲喝完药能醒过来,那就没多大问题。
他身体年轻时吃了太多亏,近来又思虑过重,才……到时候我再按着他的情况开点补药,看能不能慢慢补过来。”
老太太听了这话点点头,一众人等着药熬好了,这才眼巴巴的给他灌了药。
贾代善喝了药却没什么反应,王氏见状正要排喧顾妩几句,就听老太太激动的声音:
“快,老太爷醒了,妩儿你过来快看看他怎么样了。”
顾妩忙上前又查看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
“父亲算是挺过来了,我再开个方子,让他按时吃了,只要不再殚精竭虑,慢慢的也能养过来。”
代善刚醒过来,眼神还涣散着,不甚清明的看了一圈,右手无力的朝空抓了抓,含含糊糊的叫了声:“栖霞!”就又睡过去。
老太太一听就老泪纵横,也不要丫头们扶着,忙坐到了床边,把自己的手塞进了他手里。
吩咐儿子媳妇们:“你们先下去吧,我陪陪你们父亲,妩儿别忘了等下让人把方子送过来。”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皆道:
“望母亲保重身体才是。”这才一起告退了。
待众人走了,老太太又抽噎了一会,才拿了帕子擦了满脸的泪水,笑了一声,这个老东西。
眼见着两人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了,她又何苦再耿耿于怀,正应了那句老话:年轻夫妻老来伴!
顾妩回了荣禧堂,一进去就感叹了句:“没想到老太太跟老太爷感情还挺好。”
林绪之笑笑解释:
“要不是他们感情好,我那个便宜娘也不会对贾赦那么心存不满,贾赦那位没了的老祖宗才是真绝色,她既然那么疼爱孙子,为什么就不能好好为他打算打算?”
顾妩听了这话想起红楼梦中贾母对贾宝玉的疼爱劲和种花好多老太太对孙子的溺爱,感慨的说:
“也不是不想多做打算吧,她们心里大概也明白自己做的过了,可人老了一偏心起来,哪管的住自己。
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教育自己儿女那么严格,可到了孙辈身上就溺爱成性,不知收敛的老人了。
人老了本来就容易心软,看着跟儿女相像的小脸蛋,哪里狠得下心来,而且老小孩老小孩,人一老就容易固执跟任性,别人越劝他们越不听,反正‘子不教父之过’,他们大概想着既然有父辈的教养,就可以无限满足孩子的要求了,没想到反而害了孩子。
你看着吧,现在老太爷在还好,要是老太爷走了,不管哪个生下个像他的孩子,老太太都能宠上天去。
你光看看她现在疼瑚儿跟琏儿的劲头,是不是比贾赦兄弟好的多。”
“这倒也是,那你还是多为老太爷费费心,他作用还真大些呢!
现在这位圣上可不像是个寿命短的,老太爷只要还在,这府里就永远都不会出事,而且有他在老太太也有人挟制,要不然她偏心起来,别人还真拿她没辙。
顾妩自然懂这个道理,喝了口茶才松口气:
“这我当然知道,我的医术没去乾元之前虽然空有理论,但其实并怎么不会用,后来修真的时候反而了解了很多药物。
由于修真可以内视,我对经脉,穴位,人体循环也很了解。
别看我现在只是低级医术顶端,这不过是因为没获得完整的传承,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学的碎罢了。
可在这世俗界绝对算是医术的顶端了,要是再加上些修真的手段跟灵泉水,我治不好的人别人也绝对没办法
老太爷只不过是因为早些年打仗留下过多的暗伤,又亏了身体,这些日子操心太过才倒下了,要是我好好调理,活个十年八年的绝对没问题,万一以后调理的好,怕二三十年也不在话下。”
林绪之这才点点头:
“这就好,你这次一出手,也算是把自己会医术的名声打出去了,这里以孝治天下,凭着你能为了老爷子苦学医术,还在太医都没法子的情况下治好了他,就没人能说你会医是自甘下贱,不管背后说怎么说,面上也都得敬着你。”
顾妩一听有些郁闷:
“学医明明是为了治病救人,到了封建社会反而成了不体面的职业,真是没天理。”
不过想想也是,我这些日子翻了翻各代史书,上溯到百家争鸣,医家初露头角,后来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其余诸家便慢慢没落了。
更何况现在没有只有中医,中医的理论虽然有几位大家总结,可还是不成体系,支离破碎的。
除了太医们还知道的多些,民间大多数医者都是一个人凭借一个祖传秘方就可以行走江湖,这种人能看好什么病实在很难说。
大多数医者也都是完全凭借的是经验积累,看死的人恐怕比看好的人还多。
好不容易看好一个,大家还往往归咎于鬼神,请巫婆神汉来祛邪除鬼的都比请大夫的多,甚至大多数会巫术的都是会点医术的。
而中医药方又往往都带着些神秘色彩,什么成对的原配蟋蟀,灶心土,特定时日的雨水做药引……也让人感到很神秘,而医生为了证明自己的医术高明,往往也喜欢用一些看似神秘其实无用的手法诊断治疗。
医巫不分家,在儒家为主流的社会里,不被打落尘埃才怪呢!
也怪不得在二十四民里落个‘仕农工商医卜道僧……’的下场。
害得她要找借口才敢说自己会医,才不算是“自甘堕落”。
林绪之看她郁闷的样子很好笑:“好了,反正我们也不是这里的人,你们那边当大夫不是挺体面吗?”
“哪里体面了,当大夫都要冒着生命危险的,要不是这几年就业好,你试试会不会有人想学?要不是这样,我当初也不会被系统骗了。”
顾妩看林绪之的神情有些危险,赶紧转了话风:
“不过能见你,还得感谢我学了医对不对。”
林绪之这才满意了,跟她提意见:
“这里就是有万般不好,却有个好处。”
“什么好处?”顾妩一时也有些好奇。
林绪之见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只盯着自己看,一手遮住她的眼睛一边说:
“上行下效,只要你能在医术上吃上足够多的利益,就有的是别人去争相效仿,一旦学了医的贵族们多了,医者的地位自然就慢慢提高了。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只要足够的利益,就有人为之心动。”
顾妩摇头摆脱了他的大手,顾不上问他干嘛捂自己的眼睛,若有所思的说:
“对啊,不光这方面,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几千年来女子被驯化,他们不也是使着这种手段?”
林绪之忍了几次,见她毫无所觉,就忽然扑上去抱住她。
顾妩正想事情呢,被他吓一跳,嗔怪道:“你要死啊,吓我一跳。”
林绪之无赖的亲她耳珠:
“我都阻止你了,你还勾引我,我不管……”
顾妩被他气笑了,这人从哪里学来的,简直是个无赖嘛!
第58章 红楼11
顾妩正歪躺着, 就听门外小丫头喊话:“老爷回来了。”
她听了就吩咐旁边伺候的裹衣:“既然他回来了, 你快去厨房传饭来, 忙了一天了, 肯定累了。”
裹衣挺可惜这话忙出去吩咐小丫头,转眼林绪之就进来了, 顾妩迎上去帮着把他的披风脱下, 一边问他:“跟他们相处的怎么样?没再受闲气吧!”
林绪之笑笑,一边过去净手一边答:“还是跟前些日子一样, 谁不服打服就是,谁能给我气受。”
自那天贾代善病倒,又被顾妩救了回来,他就不大再管府里的事。
又听大儿子委委屈屈的抱怨他文不成武不就, 连学医都学不过自家媳妇儿,不由满脸黑线的把他安排到西山大营里做个把总,免得整天没个正经事,又不用学医,再被外面的纨绔们勾搭到不好的地方去,又付诸萌态。
更何况他这半年表现好,一日日的好像变了一个人,安排到军营里一可以避免被人利用, 二也可以磨砺磨砺, 以前他不像话,现在晓事了或许还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林绪之长得好,面皮子又白净, 刚去的时候没少被人笑话“像个娘们”,后来他上擂台把满嘴胡吣的几个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军营里不像其他地方,崇强情节特别严重,其他人见他有这么靓的身手,不由眼前一亮。
一个个的每天就擎等着上擂台见识见识这位侯爷的手段,来挑战的层出不穷。
不过几日的功夫,居然也就声明远播了,得了不好汉子们的敬重。
因此除了每天要教训教训这群不听话的兔崽子,竟混的如鱼得水。
贾代善听了亲兵们禀告还有些不信,等觉得自己身子好些了就坐车去那里看了看。
远远就看到原本纨绔无能的大儿子被众多军士抛高欢呼,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来是其他小队的队长不服前来挑战,被大儿子打服了。
而这位小队长别说在这西山大营,就是在整个军中都是有名的骁勇,他看着儿子志得意满的样子,不由也与有荣焉起来,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林绪之去了军营不过三两月的功夫,就凭着一身功夫跟豁达的脾性站稳了脚跟,还一举击败了其余几人,升了副千总。
顾妩也没闲着,除了去梨香院请安给贾代善诊脉开方子,每日还得打理家事,不过因着这几月设下了明确的规章制度,众人只要照做就好,反而比以前齐便很多。
只转眼就到了年关,为了一应事物,她就又得忙起来了。
“今天东府领了春祭恩赏,让人过来回了老太太老太爷,我看了看那金锞子,样式还挺全的,梅花式的,海棠式的,笔锭如意的 , 也有八宝联春的,挺还好看。”
林绪之擦了手听她这么说,不由问她:“噢,那个是御赐的,多半是要封存起来,你要是喜欢,要我去外边多给你打一些,你装到空间里,喜欢就拿出来看看。”
“好啊,不用多,每个花样的我都要。”
说话间饭就来了,两人挥退了下人吃起来,吃着吃着她忽然想起来今天为老太爷诊脉的时候他说要给贾瑚跟贾珠开蒙,就提了提。
林绪之一顿,这才问她:
“要不直接让他们岳父那边开蒙?我打听说因为顾家献方有功,得了嘉奖,岳父又是个人精子,趁机乞了骸骨,辞了太子太师的职位,现在只在家里教儿孙们读书,等闲不出门的。
应该不会再牵扯到那里边去了,论起学问来,这满朝也没比顾家更好的了,何必再去找别人?
至于家学,还是算了吧,敬哥还在,我刚袭了爵就对家学下手,也太打组长的脸了。”
顾妩想了想,那天贾琏百日宴的时候顾家男女都来了人,女眷来的是原身的娘跟嫂子,可正好贾代善出事,她也没机会多聊。
不过在记忆里这顾家里教育孩子的确很有一手,而且顾老爷子也是有名的大儒,不然也不会被圣上赐给太子做老师。
于是点了点头:“好,晚上你去请安的时候跟老太爷说说,我看也不错。
老太太说我虽然管过几年家,可独自处理春祭的事有着不稳当,她今年先打理了,让我学着,我答应了。”
“这样也好,老太太这方面还是懂得多,你多学学以后也能用的上。”
说到这里想了想,压低声音说:
“这几个月你出去就出去了,近来我看有些不对劲。
各家的宴会能推就推了,就说老太爷又有些不好,你要看着。
王氏挺着个大肚子也作不出什么夭,你们就放放心心的在府里待着,我看挣前程的时候要到了。”
顾妩一听这话忙问他:“看样子那位终于憋不住了?”
“快了,我看现在这位未必不知道上面那位等着他犯错呢!
可一个逼得坐不住了,想殊死一搏。一个打的是守株待兔的主意,太子怕要不好了……
他恐怕也知道大厦将倾,不然也不会任由忽然把身边的人能打发的都打发了,顾家也沾了这个光,再晚一步,恐怕就下不了船了。”
“那你是猜到那个人了?”她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差不多,按你给我讲的年龄行事,也大概能知道是哪个了,而且我也不用刻意讨好,只要关键时候救他们一命,比什么都强,何况有老太爷在前边顶着,你就安心吧!”
“我倒没什么不放心的,反正你鬼心眼子比谁都多。”
林绪之一听她这话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咯吱她:“好啊你个小坏蛋,居然敢说我坏话,要不是下午我还得去点卯,看我怎么收拾你。”
……
两人闹了一通,林绪之心满意足的走了,顾妩被他没皮没脸的欺负了一顿。
她脸皮薄,被顾妈妈裹衣几个戏谑的眼神看恼了,啐了看热闹的几个人,让她们撤了残羹剩饭,这才红着脸去老太太那里看她怎么安排春祭。
日子就这么忙忙乱乱的过了,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日了,顾妩接了各个庄头的禀贴跟账目,她看了看,见跟她暗查的账目没什么出入就收了起来,召见了各处的庄头。
各处除了进项,都还献了一些特产土仪。
这些人一进来下人就唱送进来的东西:“ 大鹿三十只,獐子五十只,狍子五十只,暹猪二十个,汤猪二十个,龙猪二十个,野猪二十个,家腊猪二十个,野羊二十个,青羊二十个,家汤羊二十个,家风羊二十个,鲟鳇鱼二个,各色杂鱼二百斤,活鸡,鸭,鹅各二百只,风鸡、鸭、鹅二百只,野鸡,兔子各二百对,熊掌二十对,鹿筋二十斤,海参五十斤,鹿舌五十条,牛舌五十条,蛏干二十斤,榛、松、桃、杏穰各二口袋,大对虾五十对,干虾二百斤,银霜炭上等选用一千斤,中等二千斤,柴炭三万斤,御田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杂色粱谷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各色干菜一车,外卖粱谷,牲口各项之银共折银二千五百两。外门下孝敬哥儿姐儿顽意:活鹿两对,活白兔四对,黑兔四对,活锦鸡两对,西洋鸭两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