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年度的获奖者张艾喜上台揭晓谜底:“看见怀钧的新人们丰收而归,身为公司的一员,深感欣慰。现在我宣布,年度最佳专辑——麦芒,《浴火重生》。”
消息传到外面,场馆外驻守的粉丝炸翻了天,欢兴鼓舞,跳脚怒骂,几家欢喜几家愁。
麦芒成员三人上台领奖,背过致谢词后,张艾喜并没有下场,举起话筒接着道:“第一张专辑就获得年度大奖的歌手寥寥可数,按规矩要留台演出一场。在此之前,我想问问才华横溢的后辈们,在音乐的创作与制作过程中,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或遗憾呢?”
科小丰把奖杯递给韩矢,回答道:“有的。”
“嗯?”
“七月我们在签售会上即兴演唱过一首新歌,效果不够,不是很令人满意。”
“是词曲风格不合称么?”
“不是,是我们自身欠缺。”科小丰看向观众席,“然后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找到了拯救这首新歌的方法。”
灯光顺着她的手指打过去。
“未发布新曲《思想罪》,将在明年邀请守望队长姜逐合作演唱。”
科小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音响设备中传出:“姜队,大人不记小人嫌,肯不肯上台帮我个忙,让大家听个鲜。”
灯光聚在守望团这边不散,顿了一下,姜逐整理衣襟站起,掌声雷动,幕布放下。
然而伴奏让人稍微等了一会才响起,赵伏波乐不可支:“这一段根本没有彩排过,要是砸了,大概只能播广告救场了。”
魏璠不能理解:“你有必要这么祸害自家艺人?”
赵伏波扬下巴:“彩排视频糊弄完电视,现场呢?秘密排练了几个月,就是要厚积薄发的一个宣泄点,不成功便成仁,看造化了。”
魏璠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不打无准备的仗”,对赵伏波人为制造障碍的行为,基本认定为抽风。
但又无法忽视跨越障碍的人,在瞬间爆发的庞大生命力。
怀钧两大队长首次一起登台,气势轰翻全场,强到爆炸,如果不是“最佳现场”的奖项已经颁发,《思想罪》将载入有史以来现场最强之一。
铁栅栏道具被推开,刀枪嘶鸣,濛濛雨音,两人摘下耳返扔向观众席,并肩退场。
今年的黑马麦芒,与去年耀眼了整个夏季的守望,共同谱写十月份的最强音。
很快,这一段视频被歌迷单独剪出来,制成DVD,以燎原之势,在两家粉丝间炒起了绯闻。
虽然不乏“到底是哪家占了便宜”的争论与互贬,但由双方队长带头,化敌为友,人气短时间内达到质的飞跃。
盛典结束后,镜头在会场外拍粉丝花絮,赵伏波伸手把座机搬过来,打了个电话:“通稿可以发了,对,友谊长存的那篇,争取在亚翼音乐大奖上把下一年加封最佳男团女团奖项的决策给炒上去。”
魏璠:“你一早想好的?”
赵伏波挑眉,没说话。
“你这么做,这两个奖五年内原纪别想了,你这么逼原纪,到底为什么?”
赵伏波想了想:“有么?我没有逼迫任何人。”
“你连接捧起两个组合,怀钧持续升值,是很成功,可是过刚易折。”魏璠捏住她的手,“伏波,是时候收手了。”
赵伏波眉头轻轻一蹙:“那点小打小闹也叫成功?大家都是商人,应该不难看出我在进行一场天王巨星的成本投资吧,原彩旗想打断,尽管来。”
片刻,她缓缓笑道,“就看他有没有那个命了。”
第33章 求婚
魏璠还想劝,赵伏波已经中止了话题:“有没有近期时装周的新装,借我一套,我去趟会场。”
“都散场了,你去干什么?”虽是这么问,魏璠还是叫助理取来备用休闲装。
没得到回答,赵伏波蹲在地上,面对整整两排纯手工高跟鞋直皱眉:“皮鞋呢?穿高跟我脚疼。”
助理见机行事,立刻抱来四五盒平跟皮鞋,赵伏波试了一款尺码合称的,又撸魏璠袖子,解下一块金镶玉的表,扣到自己腕上:“回头让访风带给你。”
魏璠:“那是我外婆的嫁妆。”
赵伏波唔了一声:“听起来好贵,别是文物吧。”转而问助理,“有表吗?不用太贵,十几万的就行。”
魏璠叹气:“你戴吧戴吧,别打架把表磕了就行。”
说完有些嫌弃地捡开她换下的穷酸地摊货:“这些我帮你处理?”
处理就是扔了,赵伏波隔开她的手,阻止道:“别,七十四块五呢,才透过两次水,还能穿。”转头吩咐助理,“拿个袋子装一下。”
魏璠:“……”
魏璠:“你别用戴表的那只手碰衣服。”
表也是有尊严的。
盛典后的晚宴结束接近十一点,原纪彻头彻尾受了一肚子鸟气,汪文骏伙同醉醺醺的同事们边骂对头边去路边取车。
正起劲把赵家祖坟问候一遍,忽然被戳了腰,回神发现同事们都噤了声,不远处有个宝蓝西装的身影,正与一人在车边说话。
这个色儿的西装,今晚只有怀钧总经理在穿。
过了一会,赵访风离开原地去取车。
身边有个资深同行不确定道:“那位是……那是怀钧的赵董么?”
卡车车厢旁靠着刚才与她交谈的那个人,简练挺拔,锁骨上细细的银链闪着微光,高定休闲装,七分裤,黑皮鞋,袖子挽到肘部,腕上挂着一块金玉表。
去取车肯定要经过她,一行人踌躇不定:“要不要主动上前打招呼?”
几人磨磨蹭蹭走到五米之内,仍没拿定主意。
赵伏波早就看到他们一行人,微微扬眉,忽然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壳,再笔直向前对准他们,轻微有力的一个上扬。
“砰。”
那一个瞬间,所有人都有被霰弹枪射中的冲击感,行凶者望向他们,嘴角上扬。
没有傲慢,也不是贬低,像个十七八岁的青少年,拿水枪乱射行人,带着一点点的轻蔑,和满腹的玩笑。
接近十二点TVGM主办方才尽兴而归,宾客也三三两两离去。
守望与麦芒两队狠狠出了一把风头,又是近年刚出的后辈,在大牌云集的盛典晚宴上喝得脱不开身。
郑隗刚开始兴致勃勃,在赵访风离场后放开了喝闷酒,喝到散场已经站不稳步子,被楮沙白与姜逐架到车上,丁一双一头倒在后座上就开始睡,脂粉、酒精、酱醋乱七八糟的气味混杂在车内。
阿黄捏了捏鼻子,拿风油精往人中处点了一滴,踩下离合器。
开了一段路,一辆保姆车总是与他们并驾齐驱,一车人醉得没形,开进御苑才发现,楮沙白揉揉眼,隔空打招呼:“小丰你真是客气,送这么远。”
科小丰摇下车窗,探出半个头:“算不上,楮哥,以后就是邻居了。”
“……”
她们那车悠悠开到六号楼,成员们大包小包地往下搬行李箱。
第二天等众人酒醒,遛弯时撞见三个姑娘晨跑,这才明白昨晚所见不是一场梦。
午饭大家一窝蜂跑去麦芒的六号楼吃,公司既然有意把两个团都捧起来,那联络感情总是没错的,吃完参观了一下她们的新居,因为只有三个人,多余的房间改成健身房与台球室。
楮沙白坐在台球绿油油的桌面上,掂了掂球杆,以一个绝对外行的姿势戳球:“为什么改成这个运动室?你们谁会玩?”
三个姑娘统统举手。
楮沙白:“……那是应该改成这个。”
守望团五个人都对台球这项运动一窍不通,饭后娱乐改成掰手腕,科小丰拎了拎裤腿,大马金刀往凳上一坐:“来!今天我一挑五给你们看。”
“科队一威五!”孔春秋抱着吉他助阵。
“队长,我们队长呢,姜队上。”守望团这边也起哄。
三分钟后,楮沙白活动手腕上场:“到此为止了。”
又过了两分钟,正副队长接连惨败。换上最壮实的郑隗,才勉强拿下一城。
失了面子的楮沙白怒道:“小姜,衣服掀起来,露一下腹肌,我们不是没有力气好吗,小疯子你那个劲反人类。”
科小丰拾起一根台球杆,单腿曲起九十度,手握球杆两端架在腿上,猛地往下一掰,实木杆“刺啦”一声,断成两截:“楮哥,讲句老实话,腹肌谁都有,要比胸肌吗?”
丁一双“噗嗤”笑了出来。
恼羞成怒的楮副队,回去在每日训练表添上了俩小时健身时间。
万万没想到,立规矩的第二天,队长带头逃训。
“带小朱姐去吃冰淇淋了。”丁一双摇着腿,“冰淇淋和棒冰是一个东西吗?”
冰淇淋着实是个新鲜玩意,宣义今年夏天才在城北开了一家冰淇淋店,店名也起得很洋气,叫伊丽莎白,灯箱上全是花体英文。
入秋的天忽热忽冷,冰淇淋店的生意往淡季走,更把顾客当上帝。
朱定锦挑了半天,在橙子味和草莓味间摇摆不定,姜逐掏出皮夹付钱:“钱够的,都要吧?”
“吃不下。”
“吃不下给我。”
朱定锦一手端一碗,走到窗边的两人桌坐下,老板一边洗杯子一边目不转睛看六寸老电视机,上面正在重播昨天TVGM的现场。
朱定锦咬着勺子瞄电视,姜逐伸手挡她视线:“你别看。”
“都没蹲过你现场。”朱定锦摘掉他口罩,喂了他一口冰淇淋。
姜逐双臂交叠在桌上,下巴垫在手臂上,等舌头上的冰坨渐渐化了,轻轻问:“明年应该有一场演唱会,你来不来?”
“没钱买票。”
“给你留。最前排的。”
又被喂一口。
六寸电视屏幕被里面雪白的闪光灯吞没,人影闪烁,渐渐模糊。
瓜分完两碗冰淇淋,姜逐戴上口罩,与浑然不觉的老板道别,随朱定锦去了超市。
朱定锦将清单给他,兵分两路去购置用品。
她挑了些护手霜,拎着篮子左顾右盼,见姜逐提着单子上的清洁用品,在“宴宾客”的专柜前停留了好一会。
“宴宾客”是白酒的牌子,铝盒包装,很上得了台面,与名字相称,这种酒的用武之地就是各类饭局,不适合私自小酌。
朱定锦觉得奇怪:“你买酒?做什么?”
姜逐掩饰地转身:“没有,就看看。”
朱定锦狐疑地瞅他。
姜逐抿着嘴眼神飘移好一会。
“我老家地方偏,不怎么认外面的证,还是循着老一套,办过酒席,就是成了。”
“酒席要提前几个月准备……”
“你今年过年……跟我回去吗?”
这段话又隐晦又颠三倒四,像隐藏在棉花团里的一根蛛丝,欲绽不绽。
但有什么亮光在朱定锦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脱口而出猜想。
“你刚才那个,是求婚吧?”
姜逐条件反射道:“不是正式的!”
猜中了,朱定锦一头磕在货品架上:“你还想求几次啊?”
“我怕你不同意……准备了十次。”
“……”朱定锦无言以对,“我要是十次都不同意呢?”
姜逐似乎没想到这个可能性:“不……不会吧。”
又拉住她的手,软软的,暖暖的,轻轻晃了晃:“不会的吧?”
他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忐忑与忧虑,不见未来,完完整整停留在此刻,在海天尽头,四目相对。
人在做选择时,总会遭遇相对论,好比现在,时间切片,水滴凝固。
朱定锦环顾一圈,四周仍保留瞬间停滞的熙熙攘攘,新增的坚果竖起买一送一活动牌,蚝油降价的黄色商标,电风扇上系着毛边布条,儿童区卖不出去的掉色芭比……
抹掉闪光灯的惨白,也只剩下柴米油盐。
时间解冻,重新流动。
于是她轻轻应道:“嗯,不会的。”
大约就是那么一个契机,在不经意的一粟之隙,宇宙大爆炸,而后渐渐凝固成令人神往的美丽星云。
脑内十万个炽热奇点坍缩的姜逐不知道自己如何归来,回来推开门,立刻遭到了兄弟们的迫击炮式追问。
楮沙白起先只是指责他带头逃训,姜逐一言不发,坐到沙发上,拿垫子蒙住脸。
众人愣了:“这是怎么了?”
阿黄连忙端来凉白开,姜逐放到脸上降温了好一会,才隐约透露了某个惊世骇俗的新闻。
“……”
暴风雨前的宁静中,迫击炮们开始填装弹药。
半分钟后,楮沙白的攻击尤为猛烈且富有想象力。
“你在超市求婚?我的亲哥,你怎么不拿把二胡去马路牙子上拉一首婚礼进行曲呢?”
郑隗还乐呵呵道:“这主意不错,带个破碗,还能把礼钱赚了。”
“烟花呢?蛋糕呢?香槟呢?戒指呢?”楮沙白一脸不忍直视,“你就提着锅铲,推着厕纸清洁球,把婚求了?小朱还答应了?她没打你是真爱啊兄弟!”
姜逐抱着头,耳根通红,独自高烧到脑袋冒烟。
唯二有女朋友的郭会徽煞有其事道:“姜哥,你应该把TVGM的现场气势用在求婚上面,比较有魄力,佳荔来,我们给姜哥演示一遍。”
说着解开衣服纽扣,抹了两把头发,摆出偶像剧的气质,一手按在墙壁上,捏住孟佳荔的下巴,深情款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