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报信的人沉吟了半响道:“来使是曹操之女曹盼。”
孙权完全怔住了,只以为自己听岔了,“曹操之女曹盼?也是那个闹得益州沸沸扬扬的明心?”
“正是此女。听闻此次曹操南下,此女随军屡立战功,先取上庸郡,刘玄德大军被其追赶而上,被其与曹纯打得丢盔卸甲,赵子龙负伤,皆是此女所为。”
曹盼之名看样子是已经传了出来,孙权挑了挑眉,“难道曹操没儿子了,竟然拿女儿都当男儿用?”
因对曹盼知之甚少,孙权手下的人并不多言,“不过,听闻曹操此女长得极其出众。”
如今这世道啊,美人不少,能叫人人称赞的美人,那才是真美人。
“哦!此女既然敢入江东,难道我们还怕她不成?诸葛孔明何在?”孙权笑了笑将此事丢之,问起了被刘备派来江东的诸葛亮。
手下报了一个地方,孙权道:“将曹盼出使江东之事告诉诸葛孔明。这两位的关系匪浅,我倒想看看,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有些关系,孙权还是知道的,比如曹盼跟诸葛亮是夫妻。他手下的大将诸葛瑾是诸葛亮的嫡亲兄长呢。
很快消息传到了诸葛亮的耳边,恰好诸葛瑾与诸葛亮对坐,听着皱起眉头道:“你一生谨慎,怎么会犯下如此大过?”
指的无非是诸葛亮在未明曹盼身份之时却娶曹盼为妻之事。
若非如此,诸葛亮绝不会受两方猜疑。
诸葛亮道:“阿兄该考虑的是,她入江东来究竟意欲何为。”
根本不接诸葛瑾适才之言,诸葛瑾也知道,诸葛亮决定的事不管有多难都不会改变。
“听你话中之意,她到江东所图甚大?”诸葛瑾并未见过曹盼,不知曹盼为人如何,但是他还能信不过自个儿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吗?
“我到江东是代表刘皇叔联孙抗曹,江东之地,主战主和者所据一半,她之所图,必是分化江东内部。”诸葛亮很快就想明白了曹盼到来意欲何为。
诸葛瑾道:“就算她有这样的想法,她有这样的本事达到?”
显然是对于曹盼能力的不信,毕竟据他所知,曹盼不过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而已,哪怕能叫诸葛亮为她心动,也不代表她有那样的能力。
“上庸郡是百姓打开城门,与之里应外合而落入曹操之手的。”诸葛亮没有多说,只是提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诸葛瑾道:“不过区区一郡罢了,许是巧合。”
便是不信诸葛亮将曹盼视为大患的模样,诸葛亮并未多言,“阿兄不信,待她来时你便会知道。”
西鄂一事,可觊曹盼对于人心的掌控,再有上庸郡一事,长坂坡一役,旁人看不出曹盼的实力,诸葛亮这个枕边人却知道,曹盼,绝不能常人而定,有她一日,曹操如虎添翼!
曹盼轻车便骑,入江东之境时,听闻她只带了一百侍从而入,饶是孙权本对曹盼不以为然,也不禁赞一句好胆识。
故而,待曹盼临城时,她即以使节之名而入江东,孙权也命人迎之,此人正是鲁肃!
鲁肃是主战之人,面对曹盼的到来,那是十二万分的警惕,故而见之自以请命,代孙权来迎曹盼,是为了能够第一时间了解曹盼。
“不想竟是鲁大人亲迎,盼之幸也!”曹盼一身墨衣曲裙,端庄郑重,一见鲁肃便说破了鲁肃的身份,鲁肃看向曹盼,“曹娘子怎么知道正是肃来?”
曹盼道:“前来江东之前,孙侯帐下文臣武将,略有研究。”
倒是直言不讳啊,偏偏就是这样的直言不讳,让鲁肃更看不出曹盼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有心吓人?
“曹娘子请!”鲁肃客气地引着曹盼往前,曹盼道:“这是要往何处去?”
鲁肃抬眼看了曹盼,曹盼拿着一封信出来,“家父有一信令我亲手交到孙侯手中,这也是我此来江东的任务。”
可以说,鲁肃见过的人里,没有哪一个像曹盼一般一来就挑明要见孙权,鲁肃道:“还请曹娘子到驿站稍以歇息,肃这便去禀明我家主公,至于何时见曹娘子,但听主公吩咐。”
言外之意是鲁肃做不了主!曹盼道:“莫不是孙侯怕我一个小娘子,连见都不敢见我,所以托着鲁大人拖着我?眼下两方阵兵,眼看大战在即,孙侯若是不想见,便当我没来!”
说着转身就要走,鲁肃对于曹盼这完全不按套路的行事惊得不轻,连忙道:“曹娘子留步,我家主公绝无此意。”
曹盼转过头道:“那就请鲁大人前去请见孙侯,见,这便见,若不见,我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这封关系着江东存亡的信,就当从来没有过!”
说着扬着那信竟要撕,旁的话便罢了,但那一句关系着江东存亡之言。鲁肃赶紧的阻止,“且慢,小娘子且慢,且慢!你稍候,肃这便去见我家主公,一来一回两刻钟,必给小娘子一个答复。”
“那我就等鲁大人两刻钟,两刻钟后,鲁大人不来,那我就告辞了!”曹盼与鲁肃微微一笑,鲁肃根本不敢再拿曹盼当寻常的小娘子看,作一揖立刻翻身上马,急急地奔去。
“小娘子唬人真有一套!”此次曹盼前来江东,周不疑被曹盼留在了上庸郡,秦无倒是缠着非跟着曹盼不可,虽然曹盼不知秦无何意,但这人是个外受内攻的,脑子武力都不缺,曹盼不介意这样一个得力的人跟着!
“慎言!”曹盼淡淡地说了一句,秦无朝着曹盼一笑,那绝美的受脸啊,似是在蛊惑着曹盼,曹盼摇了摇头,“如此美人,若是能叫人为你倾之江山那才是你的本事。”
也是提醒秦无,她对秦无的脸没反应。虽然她喜欢看美人,但是有毒的美人啊,欣赏之余更多的是警惕,如对秦无。
“小娘子当是喜好皮囊者,何以不喜于我?”秦无一副哀怨地看向曹盼,像是在控诉着曹盼。
曹盼道:“我怕你像这般看着我时,同时一刀捅进我的心口。”
从见到秦无的第一眼曹盼就浑身警惕,故而哪怕她再看人脸,那也没有松懈过对秦无的防备。
秦无微微含唇,“小娘子既然怕,为何还要留我?”
“开刃的剑握在手上都会伤到自己,不是还有很多人都留着?”曹盼这样的回答,秦无嘴角的笑意不减,“秦家若没有小娘子,许是我这辈子都杀不了那老贼。”
曹盼点了点头,“也是,凭你一人之力,哪怕你把秦家搅得天翻地覆,杀了秦未也得把自己的小命搭上。毕竟,弑父,哪怕你父犯下弥天大罪,当儿子的就是不能怪他,大义灭亲,亦为族人所弃!”
“所以,小娘子既帮我报了我想报的仇,还是让他那样的死法,小娘子于我恩。”秦无接过话说了一句。
“最难得的是,小娘子是个聪明人。生于乱世,我已不为秦家所容,我需要找一个聪明的主公。”秦无继续地说。
“哪怕小娘子是女的,比起这世上的男人都要有趣多了。够聪明,也够狠,定了目标,就会一往无前。那么多无用的女人小娘子都不曾舍弃,想必,如果小娘子收下了我,将来,我也是不必担心会被舍弃的。”秦无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
“周元直会是你的贤臣,他能为了你安顿后勤,我愿做你手中的一把剑,一把斩尽你的阻碍,所向披靡的剑。”秦无对自己的定位原就与周不疑不同,有了一个周不疑,再多一个周不疑于曹盼没有太多的意义,所以,曹盼需要的是另一种人。
曹盼眯了眼看着秦无,秦无浅浅地笑着,目光流露的坚定,表明了他很清楚作为一把剑会走什么样的路。
“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纵以为谋,为剑者,杀戮罢了。”曹盼终究还是提醒了一句,秦无道:“我原本就是一个浑身带着丑陋出生的人,哪怕这张脸长得再好看,也掩盖不了我是个奸、生子!”
“我回到秦家,他们每个个看着的目光都充满了鄙视,好像我是一个多脏的人。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这种肮脏,相反,我要记得他们的那些眼神,让我自己不断地强大,早晚有一天,我要站在他们仰望不及的高度,让他们看着我,哪怕我不靠秦家,我也可以让他们跪在我的脚下,一辈子都要跪着看我。”
秦无的声音一直都很轻,透着对于自己的鄙视,对于那些看不起他,侮辱他的人那种恨。
“那并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脏。”曹盼很认真的说,这一切的错,都是秦未的,不是秦无的。
秦无听着笑了,“我先生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我没有错,错的是那老贼,他毁了我阿娘的一生,也毁了我的一生。但是,这个世上觉得我没错的人,至今为止并不多!”
显然曹盼是其中之一,恰恰曹盼又表现得强大,聪明,还能不受他的迷惑,像这样的人,纵然是女儿之身,亲眼见到曹盼在上庸郡的所作所为,秦无也决定要追随曹盼。
“我并不喜欢死亡,如果你可以保证辨清黑白,往后,你与元直一般。”秦无的心里住着一个吃人的兽,曹盼并不希望秦无最后控制不住自己,那么,从一开始她就要管住他。
“诺!”如果,曹盼收下他的要求是让他控制住他内心的澎湃的杀意,他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想加更吗?哈哈!
第147章 请天子亲至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听到了急急的马蹄传来,却是鲁肃来了!
不约而同的止住了说话的意思,曹盼迎着鲁肃,鲁肃已经下马奔于曹盼,“曹娘子请随肃往,我家主公已经等着小娘子了!”
“有劳!”一来一回都没到两刻钟,鲁肃办事效率果真不错。
曹盼上马,秦无在后,燕舞紧随,胡本与静姝居于左右,形成了护卫曹盼的阵势,鲁肃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一暗,此女不可小觊。
有鲁肃引见,曹盼在他的带路下一路行至孙权于江东的行宫,一眼望去,守卫森严,想到孙策之死,怪不得守卫如此严密。
秦无也同样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鲁肃已经再次道:“曹小娘子请!”
这语气比一开始见到曹盼时不要好得太多,曹盼面带微笑,目不斜视地与鲁肃一同进入,到那大殿之上,正面坐着一个威严的郎君,在其之下,有一个俊美郎君,曹盼立刻想到了周瑜!
“主公,曹娘子到。”鲁肃先是上前与孙权作一揖而报曹盼之名。
一声嗤笑,“曹贼无子否?竟然连女儿都用上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况论男女?”曹盼回了一句,孙权一直合着眼,听到曹盼这一句睁开了眼,曹盼也才见一礼,“见过孙侯。”
抬起头来,小脸也叫孙权看得一清二楚,孙权眼中一闪而过惊艳,本以为曹盼之美名不过是虚传罢了,毕竟曹操长的什么模样他是知道的。
曹盼之容貌,纵连江东最负美名的二乔亦稍逊三分,而她尚未长成。
孙权惊叹过后,“曹娘子请坐!”
鲁肃听到这话便知孙权见到曹盼这张脸后降了三分戒心,心下有些急。
人已经给曹盼拿了蒲团来,曹盼作一揖而道:“谢过孙侯。”
“曹公让小娘子此来江东,不知所为何事啊?”孙权见曹盼彬彬有礼,便也露出了善意而问曹盼。
“我父奉天子之命平定各州,荆州已臣服,此来江东,是代家父问孙侯一句,孙侯意欲何为?”曹盼含笑而说。
直白之言让孙权一顿,曹盼继续道:“孙侯之父曾有言,永为汉臣,不知孙侯对令父之言又有何想法?”
这么接二连三的问题丢了出来,孙权眉头跳了跳,而那头鲁肃反问道:“小娘子是代曹公问于我家主公?”
“然也!”曹盼答之,而又道:“我父自奉天子于许都,奉天子之令而伐各路诸侯,意为天子平定各州,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今荆州已定,我父率军将临江东,故以问之,孙侯是汉臣否?天子之令,孙侯是听还是不听?”
“小娘子所问,有一样瑜也想问一问小娘子。所谓天子之言,当真就是天子之言?”一身白衣的周瑜接话而反问。
曹盼道:“周大都督之意无非是指我父假传天子之诏?”
“曹公挟天子而令诸侯,天下谁人不知?”周瑜如此而道,一旁的人都附和地直点头,认同周瑜所言。
曹盼道:“挟?诸位莫不是忘了,当今天子自董卓之乱后过的是什么日子,而我父自迎天子至许都之后,过的又什么日子?何以诸位不念我父救驾之情,口口声声只道我父挟天子而令诸侯?我父代传天子之令,诸位只道我父假传天子之令?何以分辨真假?”
“若要辨之真假,让天子亲至于我江东传令,我们必将奉之!”孙权突然说了一句,曹盼看向孙权道:“孙侯之言不虚?”
孙权不能明白曹盼的眼睛怎么就亮了,但他说出口的话,岂会骗人,颔首与曹盼道:“只不知,曹公是否愿意让天子到我江东来,我与曹公一般,愿奉天子!”
这些年来,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哪怕都知道天子无实权,不过是曹操的傀儡而已,但是,恰恰就是那么一个傀儡在,让他们一个个不能堂而皇之的撕破脸,只恐引得天下群起而攻之。
曹操一直稳稳地把持着天子,又怎么会舍得将天子送到江东来传一句。
“说的极是,若是天子能到江东来,令我们听之从之,我等即为汉臣,必听君令。”又一附和着说,曹盼道:“诸位之言,盼已知。既如此,这封信,那便等天子来后,再由天子与孙侯宣读。”
再次将那信拿起来,鲁肃刚刚就是被这一封信吓得急急地赶来见孙权,孙权也才会在第一时间见曹盼的!
没想到曹盼连曹操的信都没有送到孙权手里,又似是得了孙权的一句承诺一般,孙权也罢,鲁肃也罢,皆是一个激灵。
同时看向曹盼,难不成曹盼还真能把天子弄过来不成?事情跟他们猜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孙侯之意,盼已明了,容我回程禀明家父,必如孙侯所愿,到时,还请孙侯勿忘自己方才所言。”曹盼作一揖,既是要告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