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归途——君子以泽/天籁纸鸢
时间:2018-10-10 10:05:22

  两个人很久没说话,见面时间又极其短暂,再次在舞蹈室看见走进来的龚子途,侯曼轩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随后,音乐响起,他走过来,本来想捧住侯她的头,她退后一些,冷淡地说:“练习的时候可以省了。”
  龚子途点点头,接着后面的动作和她排练。他和她跳这支舞的时候,连在粉丝里都被评价为“太积极”。这一回更加变本加厉,每一个动作细节都带着明显的进攻意味,逼得她不由自主后退,差一点贴到了墙上。可是偏偏这种时候,舞蹈又有一个搂腰的动作。这个动作本来只是他把手轻轻搭在她腰上,轻灵地作为下一个抬手弯膝动作的缓冲,只要做做样子就好,但这一次,龚子途直接搂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的方向揽。
  差一点扑到他的怀里,她吓了一跳,按住他的胸口,声音微颤:“不是这样,力度太强了,你忘记舞步了?”对于这种肢体接触上微妙的改变,完全无法直接说出来。
  他和她站得很近,若无其事地说:“多练练就好了。”
  以前龚子途的耐心没有这么差,他最近是怎么了,是因为她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第二次练习,他又把她的腰揽过来,低头有些愤怒,有些伤心地说:“我做错了什么?”
  她回避了他的视线:“我不想聊工作以外的事。”
  “为什么不理我了?”
  “不想重复了。”
  “是因为吴应和Alisa那件……”
  “龚子途!”她挣脱了他,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什么事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既然没忘记舞步,那我们练习就到此为止吧。”
  她拿起衣服,转身就出去。
  刚才虽然没排练完,但侯曼轩从他起步动作察觉到他对这支舞还是非常熟练,那些多余的动作,就像他们之间多余的感情一样,是没必要任其发展的。她决定演出之前都不排练了,双人部分只要舞台上表演不出错就好,自己尽量在单人部分做一些提升。
  真正表演的时候,情况和她想得差不多,他表现得很娴熟,只是气氛很不好。这一回巡演,连粉丝们在网上对龚子途的评价都不是特别好。他们说,以前龚子途和侯曼轩那种宛如热恋的感觉消失了,龚子途像没休息好,全程一脸冷酷。连跳完退场时看上去都是一脸倦意,跟以前退场时依依不舍的样子截然不同。
  龚子途没有再纠缠侯曼轩,只是在最后一天演出他们共舞结束之前,他绝望地说:“……侯曼轩。”
  她抬头看着他。他眼神空洞,平静地说了最后一句话:“就这样了么。”
  可能是舞台灯光太刺眼的缘故,侯曼轩觉得眼睛有些湿润,有直接抱住他肆意流泪的冲动。但是,此刻的他近在咫尺,却和她一样,站在银色舞台之上,被千万双眼睛盯着。只要她没有放弃自己选择的人生,事实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所谓喜欢,其实是被美化过的词汇,它就是欲望。一个人可以对很多东西产生欲望,却很难珍惜自己已经拥有的一切。一个人在走向成功的路上,如果不懂控制自己的欲望,会跌得比无欲无求的人更惨。
  说到底,也不过是对龚子途产生了没有意义的欲望。
  心中是如此说服自己。可当龚子途放下轻抱她的手,最后看了她一眼,结束共舞离开的时候,她还是觉得一颗心被掏空了。
  表演结束的时候,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她对台下深深鞠了一个躬,再度抬起头的时候,红红的眼中有泪花闪烁,但她还是灿烂地笑着,大声对粉丝们喊道:“谢谢你们!我也爱你们!谢谢!”
  现场气氛很热闹,并没有人发现她那声嘶力竭的道谢声中,吞咽了多少泪水。
  侯曼轩,从来都不是一个幸运儿。从母亲去世那一年她就深刻感知了这一点。
  这个不知愁滋味的少年不是她第一个放弃的喜爱之物,也不是她生命中唯一的过客。她相信,离开了自己,还有很多很多优秀的“姐姐”愿意和他有一段美丽的开始,和毫无遗憾的结束。
 
 
第14章 
  回到后台,侯曼轩觉得无法再忍受现状了,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打电话给杨英赫,开门见山地说:“董事长,这次表演已经圆满结束了,以后可以取消龚子途和我的合作吗?”
  “我的曼轩,为什么突发奇想?”电话那一头的杨英赫依然是气定神闲的。
  “因为我不想再被BLAST的粉丝讨论,也不想和他们捆绑炒作了。”
  “放心好了宝贝,你不会和Alisa一样的。你知道为什么吗?第一,你有大把歌迷,Alisa虽然是主唱,却只有粉丝。第二,确实龚子途如果传出这类八卦,情况会更严重,但我相信你的定力。你现在都如此嫌弃和他合作了,又怎么可能和他车震呢?你说这逻辑通不通。”
  非常不通!和龚子途车震是很诱惑人的事!
  心里虽然快爆炸了,但侯曼轩说话的语气还是冷酷的:“那咱们说点现实规划。BLAST现在是红遍半边天,但也很可能是一个昙花一现的偶像团体,你想要把我和他们绑定炒作多久?到他们没有商业价值吗?”
  “曼轩,女神是神,神都是高处不胜寒的。你适当接一下地气,是好事。”
  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看样子跟杨英赫的谈判失败了。结束通话后,她长叹一口气,转过身却看到了龚子途。糟了,他都听到了?她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那个,我不是有意的……”
  龚子途却一点也不生气,淡淡地说:“是否昙花一现无所谓,我本来就只是为了偶像才入演艺圈的。”
  之后,龚子途再也不主动联系侯曼轩了。除了偶尔会在公司碰到他,他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侯曼轩并不后悔,因为她知道,小孩子能付出多少热情,在承担责任的时候,就有多不知所措。掐断这一场三分钟热度的姐弟恋,对她、对龚子途,都是好事。尽管如此,她还是偶尔会想他。不得不说,他的长相、声音、性格,都实在太合她的胃口了。有时半夜脑内放飞自我的时候,她甚至有过荒诞的想法:也没必要如此一板一眼的,反正戚弘亦早劈腿那么多次,而且丝毫不介意她知道,那她也可以啃一把小鲜肉不是吗?车震有点太刺激了,但是牵牵小手,么么哒什么的,似乎还不错啊……其实车震也没什么不行吧,只要别被人发现……
  当然,这种妄想都只能持续到第二天醒来之前。然后再回想自己的想法,只想给自己一个耳光。简直要人格分裂了。
  两周后,就在她以为这一段暧昧已经要告一段落的一天,她在公司听见BLAST的成员讨论龚子途。
  唐世宇不可置信地说:“蕴和已经去看子途了?我去,通告刚结束就飞奔而去,好奇他以后谈恋爱了会对生病的女朋友这么好吗?”
  姜涵亮拍拍他的肩,分外语重心长的样子:“你是不是对女朋友这个词有什么误解?这兄弟俩是真的想相依为gay好吧,我们只要祝福他们白头偕老就好了。”
  唐世宇往后缩了一缩,眼睛瞪得圆圆的。
  侯曼轩只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是子途生病了?”
  姜涵亮无奈道:“是啊,从上次巡演回来这兔子状态就不是特别好,工作卖命得太夸张了,蔡哥都看出他脸色不好,叫他休息,但他当没听到。这不,上周拍过淋雨的舞蹈说话就有点鼻音,前天流了一早上鼻血,十一点过那会儿被抬进医院了,现在还没出来呢。”
  “我昨天晚上才去看过他,他还在病床上打手游,根本只是找个病倒的借口偷懒吧,哼。现在被你说得这么惨,怎么感觉有点像失恋了啊……”唐世宇摸摸下巴,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侯曼轩。侯曼轩心里一紧,正准备接受他的拷问,他却猛地一拍掌:“他和蕴和不会已经分手了吧!”
  接下来,唐世宇就被其他所有成员围起来暴打。
  龚子途住院两天,自己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光是想想那个场面,侯曼轩的心都快揪起来了。她向蔡俊明打听了龚子途所在的医院,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抵达病房前,蕴和刚好出来,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准备离开。看见侯曼轩,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说:“刚刚睡下了。”
  侯曼轩从房门玻璃窗上往里面看了看,龚子途正在睡觉。输液架的钩子上挂着两个已经输完的袋子,现在正在输最后一袋。她点点头:“现在他身体还好吗?听说他前天流了一个早上鼻血。”
  “没大问题,就是劳累过度上火,鼻腔内毛细血管裂开了,多休息几天就好。”蕴和顿了顿,“他这么难过,是因为姐姐不理他了呢。”
  侯曼轩怔了怔:“他都跟你说了?”
  “你觉得他有多在乎你,可能他真正在乎你的程度就会比你想的更多很多。”
  侯曼轩沉默不语,前两天那种轻松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和蕴和道别后,她推开门进入病房。
  龚子途本来体型就偏瘦,现在生病瘦了一大圈,脸只有巴掌大,血管分明的手背上还扎着针,看上去真的像一只被欺负过的小兔子。看见药水一滴滴落下,顺着胶管流入他的血管,侯曼轩只觉得每滴一下,都像冷冰冰地滴在了自己的心里。
  她悄悄搬了凳子坐在床边,看见他深黑的短发落在雪白的枕头上,衬得皮肤更加没有血色,忍不住伸手拨了拨他额间的发。但他睡得很轻,长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迷迷糊糊地说:“又想告诉我,你要离开我了么……”说完自嘲地轻哼一声,转过身去继续睡觉。
  七秒之后,他身体僵了一下,睁开眼,回头错愕地看向侯曼轩:“你怎么来了?”
  侯曼轩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微笑:“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继续睡吧。”
  但他已经毫无睡意了,直接晃晃脑袋,坐了起来:“你在这里,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侯曼轩佯装无事地笑了:“对了,我听说少哲身体也不是很好。怎么你们这小孩身体比我的还差,动不动就生病,好好养身体啊。 ”
  “对你来说,我和少哲是一类人吗?”
  “当然不是,我更了解小兔子。”
  “就这样?”
  “……嗯。”半晌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她歪了歪头,“怎么了?”
  他轻轻摇头:“没事,你能来探望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原本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我主动说话。如果是这样,多生几次病也挺好的。”
  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还说这种话,这死孩子是不是有点缺心眼?侯曼轩气得不得了,但看他笑的时候嘴唇都有些苍白,感觉内心的堡垒都被击垮了,只能无力地说:“你说说看,怎么会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是我说话太过分了对不对……小兔子,对不起。”
  然而,话音刚落,她已经被他单手抱住。
  “不要道歉,明明是我的错。不管和那个人是否相爱,你都是有男朋友的人。我还要做一些越界的事,是我让你为难了。以后,我们当朋友就好。”他闭着眼,平静地说道,“现在,就当是安慰病号,让我再抱你一会儿,好不好?”
  侯曼轩怔怔地看着前方。短暂的犹豫后,她终于点了点头。然后,龚子途拥抱她的力道加重了,像窒息后重获氧气般嗅着她长发间的气息。
  如此沉重的拥抱,让她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开始她觉得龚子途只是年少冲动,想玩玩暧昧,用热情换来姐姐的亲昵回应,如果能滚一下床单什么的就更好了。所以,放弃的时候她虽然有不舍,有心痛,却也觉得没什么好难过的。
  可是现在,她突然觉得,很可能不是暧昧。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侯曼轩打开手机一看,被吓了一跳,因为她收到了23个未接电话,除了一个是经纪人打的,其他全是戚弘亦打的。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戚弘亦很长时间都没有发作,让她差点忘了他还有这个习惯。她觉得背上有些发凉,吐了一口气,给他回了电话。
  “你终于知道回电话了?”戚弘亦的口吻非常不客气,又急又怒,听上去就像是刚结束一千米长跑一样。
  “刚才有点事没听到,怎么了?”
  “你都在做什么,跟谁在一起?”
  侯曼轩很有直接挂断电话的冲动,但给自己两秒冷静时间后,她选择继续说道:“我在医院看龚子途,他生病了。”
  戚弘亦听上去更怒了:“我就知道……呵呵,我就知道!”
  “你又发什么神经?”
  “我生病的时候,你有给我打过电话吗?小鲜肉生病,你就直接迫不及待跑过去看他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
  “等你处理好小鲜肉的事再说吧。”
  戚弘亦直接挂断了电话,看见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从通话转换到了一个钻戒品牌的官网,不耐烦地把屏幕锁定起来。他从自家阳台上走回卧室,双手撑着沙发靠背休息了一分钟,揉了揉眉心,大步走下楼去。有两个人坐在客厅等候他,阿姨才为他们换上新泡好的茶水。那是一对年龄差为九岁老夫少妻,但因为男方两鬓斑白,女方保养得当,依然很有妙龄女子的气息,让他们俩的年龄看上去像差了十九岁。他们是戚弘亦的父亲和继母。
  戚弘亦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温顺地说:“爸,对不起,刚才接了一下工作电话。”
  戚父端着茶水喝了一口,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机上的节目,但很显然并没有看进去:“工作电话需要回避我和你妈去接?”
  “只是不希望您跟张阿姨听我为工作琐事抱怨。”即便是在他们俩结婚这么多年、小儿子都满十八岁以后,戚弘亦还是无法管那个年轻漂亮但他分外讨厌的女人叫妈妈。可偏偏父亲从来没顾虑过他的感受,总是替他把“妈”叫得很顺口。
  戚父笑了笑,显然不信他的说辞,但也没再逼问:“最近你都在忙什么,还在当戏子么?”
  戚弘亦侧过头去,长长吐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最近刚拿了又一个最佳男主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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