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给龚子途,申雅莉先温温柔柔地做了开场白:“是龚子途吗?我是申雅莉,从姜涵亮那里要到了你的电话号码呢。”
“喔。”没了后文。
“子途,我在音乐电视台看到你的表演,觉得你好帅啊,所以特别打电话来告诉你一声。”
“谢谢雅莉姐,不过你的声音怎么了?”
申雅莉呆了呆:“嗯?我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捏着嗓子说话?不舒服吗?”
除了申雅莉,全场所有主持人和嘉宾要么忍笑,要么无声爆笑,要么就是捂着嘴、浑身颤抖。申雅莉一头黑线,但还是坚强地继续演下去,可怜巴巴地说:“啊,好难过,子途不觉得这样会比较可爱吗?一点点都没有吗?”
“是在练习给动画片鸭子一类的动物配音吗?”
“我是在撒娇啊,撒娇,子途你怎么可以酱紫说人家啦!”
就在电话那边的无声长到大家都以为断线的时候,龚子途终于痛苦地说了一句:“雅莉姐,我还在跟蕴和打游戏,就先不跟你说了啊。”然后挂断了电话。
申雅莉做了一个扔话筒的动作,女汉子真面目暴露无遗:“蕴和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穿越空间到他那里和他打游戏了吗?!”
主持人快笑抽过去了:“公子兔长得这么美型却单身的重大谜题可解开了?人家是凭实力单身的。”
侯曼轩发现自己和所有人一样,都乐得哈哈笑出声来。
看完这个小片段,她又顺着相关视频,看了一些其它龚子途的综艺片段,发现他真是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是本色演出。
一个户外节目里,他、吴应、唐世宇一起打羽毛球,先是他和唐世宇打。两个大长腿门面打羽毛球原本是很养眼的画面,但时间持续得实在太短了,龚子途不会羽毛球,只会网球,总是把羽毛球扣在地上,不到一分钟就被淘汰出局。换吴应上以后,他和唐世宇打得都好又稳,他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跟着羽毛球摇脑袋,摇了4分42秒,摇得侯曼轩眼睛都花了,而那两个人还在老年人一般颇有耐心地一下下打着。意识到镜头对着自己,龚子途露出一脸中央电视台主持人的微笑:“手动字幕,十年后。”
看到这里,弹幕里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和“奶兔肯定上X站,野生字幕吐槽君哈哈哈哈哈”,侯曼轩也再一次跟着笑起来。
最后,吴应以一记非常漂亮的反手扣球击败了唐世宇。龚子途笑得眼睛都没了,从椅子上跳起来,在《We are the champions》音乐的伴奏下飞奔过去和吴应击掌,差点把吴应拍倒在地上,最后还做出了奥运会选手获胜时的动作和表情。本来这样已经很二了,节目组还更二地给他们弄了一个颁奖台。唐世宇和龚子途站在亚军、季军的位置,吴应站在冠军的位置,三个人身高居然没有差太多。然后,又出现了许多有意思的弹幕:
“这颁奖台,这腿长,感受到了节目组对应宝深深的恶意……”
“天啊世宇和奶兔的腿快比我都长了!”
“被两个门面夹在中间的感觉一定很销魂,抱走wuli可怜的应应。”
“表示BLAST门面只有世宇一个人,不服来辩。”
“唐世宇只是在BLAST-F算得上门面好吗?”
“世世天使桃花眼亲和力爆棚美颜盛世,龚子途下三白算个屁的门面。”
“卧槽智障,贵族兔就是眉眼最好看,你懂不懂美学啊,他如果不是秀长三白眼,怎么会给人昏昏欲睡高贵疏冷的感觉?海龟学霸气质容貌智商满分全团唯一门面不解释。”
“你才是智障,龚子途一点亲和力都没有,一点都get不到他的颜。世宇我妈都喜欢。”
“奶兔笑起来很暖的,你家唐某就是个师奶杀手,有什么好骄傲的。”
“前面两个唯毒你们有毒吧!一个团的有什么好撕的?要撕出去撕!”
“不喜欢毒唯,但认同兔子眉眼好看,西方人的眉骨,东方人的眼睛,我是包子粉都吃兔子的颜。当然世宇也很赞,可卖萌可霸气。”
侯曼轩撑着下巴,拖拽进度条,又回去看了看龚子途。原来他给人第一印象冷漠、叛逆又分外抓人眼球的原因是这一双眼睛啊。尤其是拍摄MV的时候,他很少笑,总是冷冷的样子,特别有气质。可是在私底下,他笑起来又很暖、很可爱……再看看身材,虽然他和唐世宇比例差不多,唐世宇的身板还比他厚实一些,他显得有一点点单薄,但他的肩更宽,怎么看都是他更好看吧。
于是,她也跟着发了个弹幕支持龚子途:“喜欢兔兔的颜,兔兔加油!早日回国!”
这一条弹幕被淹没在了爆屏的几千条弹幕中,无人理睬,无人回应。她当了十多年明星,从未有机会追星,这还是第一次发现,喜欢一个有魅力又遥远的偶像,连和他对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和无数粉丝一起产生共鸣,原来是有些寂寞的。
她锁上手机屏幕,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现在的子途在哪里,在做什么呢?回来的时候,可能他们已经形同陌路了。这样也好,因为无法接触,所以不用抱有期望,所以觉得如释重负。以后减少和他的接触,默默当一个背后支持他的姐姐粉就好。
一觉睡醒来,她看到手机上有微信新消息提示。随手拉开一看,发现蓝色领带兔子头像右上角多了个红色的圈圈,消息预览是一张图片。她一下睡意全无,立即打开消息。
那是一张从滑雪场拍摄的雪山照,阳光把冰蓝色的山也涂抹成了金色。这满照片的阳光把侯曼轩的心窝都照得暖暖的。她秒回道:“去滑雪了吗?”
“嗯,我滑得很好的,以后可以教曼曼姐姐。”
“好啊。”
就这样,他们俩和好了,但龚子途的热情也消退了很多,不再像前两天那样频繁联系她,只是睡觉时发个晚安而已。这感觉反而比完全不联系还难过。
刚好第三天是平安夜,侯曼轩觉得不能继续闷在家里胡思乱想了,于是去鹤寿养老院忙了一整天。这之前,戚弘亦给她打过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过节。在中国,平安夜基本上可以和情人节划等号,他这么找她,应该是有所准备的。可是哪怕理智已经告诉她应该去见戚弘亦,感性上依然没做好准备。
直到晚上八点,龚子途才发了一条消息给她:“曼曼姐姐平安夜快乐,我正在家里准备今天晚上的大餐。姐姐在忙什么呢?”附图是满满一桌的火鸡、金沙包、大块芝士、蛋白饼干、烧牛仔肉、猪腿、布丁等等圣诞晚餐必备佳肴,还弄得有模有样的。
算了算时差,苏黎世还是下午,这孩子可真勤奋,也不知道会和谁一起过……不想了不想了。
侯曼轩回复说:“在鹤寿,今天我也没什么事。”
她一直在养老院忙到了晚上十点二十,等所有老人都睡了,连鹤寿的工作人员都劝她早些回去,她才筋疲力尽地换好衣服,开车回家。
路过一个广场,中间种了好大一棵圣诞树,但此地竟然无人问津。大概这里太偏僻,今天雪又太大,大部分年轻人喜欢在闹市区凑热闹,年纪大一些的都在家里没出来。她觉得自己和这棵树很有缘,都在这一天精心打扮过自己,但最后都是独自过完了这个原应与人相伴的节日。所以,她把车停在一边的停车场,然后下车走到广场中央。
雪下得那么大,除了偶尔吹过的夹雪花冷风会让她缩一下脖子,居然不怎么感到冷。她慢慢靠近圣诞树,发现上面已经有了厚厚的积雪。
这应该是她在国内看过最大的圣诞树了。她把它拍下来,发给龚子途看:“你看,这棵树好不好看?”
“好看,不过我觉得雪景更美。”
因为天冷,打字不利索,侯曼轩直接发了语音过去:“瑞士没下雪吗?”
“没有呢,今天是晴天。在冬季,我还是喜欢雪天。”
“记得第一次和你跳舞那个晚上,好像雪也这么大。那天你可真抗冻,穿的是白衬……”她说到一半,就把手指往上一划,取消发送。
确实,她很怀念第一次和他共舞的晚上,也记得他穿着白衬衫王子般朝她走来的那一刻。
她多想让他知道她还记得那一个晚上的所有细节。
可是,怎么可以再让他知道她还记得?他现在说不定还跟秦露在一起呢。不管他是否对秦露还有感情,秦露是陪伴他的人。而自己只能在这里,陪着这棵树。
“我也喜欢雪天。”说完就取消发送了。还是暧昧。
“我好像不太喜欢雪天,我们俩无缘哦。”再度取消。前两天才闹过不愉快,现在哪怕她决定斩断二人的联系,也舍不得刻意把他推开。
“子途,你在做什么呢?我准备回家了,先不跟你聊了,你早些休息吧。”再度取消。舍不得道别。也不愿过没有他陪伴的后半夜。
发了七八条,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圣诞树发呆,任深黑夜空中旋转飘落的雪片覆盖了她的视线、她的睫毛。
这时,她又收到了龚子途的语音消息:“这棵圣诞树确实很漂亮,曼曼姐姐,你再走近一些拍一张清晰的给我可以吗?”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就像旁边有人,怕打扰到别人一样。
听到他声音的刹那,眼泪立刻充盈了眼眶。
他跟谁在一起呢?是秦露吗?算了,都不重要。她太想他了,想到只听听他的声音都感动得想落泪。
她擦掉眼泪,又回放了两次他的声音,便打开相机,朝圣诞树走近了几步,想从下往上把它框在镜头里。但是,她从相机里看到树下另一侧多了一个身影。她愣了愣,但还是用拇指和食指在手机屏幕上做了放大指令,镜头里的人也像有所感应,回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
雪下得太大,那个人穿着卡其色风衣和灰色高领毛衣,虽然瘦高,却有着模特般的太平洋宽肩,身影也随着雪花与灯光明明灭灭。
她只觉得自己产生幻觉了。可是,她又很怕幻觉会消失,只是盯着镜头看了半天,看见他朝着她的方向轻轻摆了摆手。
终于,侯曼轩放下了手机,直接看向树下的位置。
不是幻觉。龚子途真的站在那里。
“你……你回来了?”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但风雪声太大,他把手心放在耳朵后,将耳朵对着她,然后朝她大步走过来。
“好久不见,曼曼姐姐。”他在她面前停下,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大雪落在两个人的头发上,很快就滑落在肩头。龚子途没做发型,三七分蓬松刘海自然地落在凌厉的眉梢,风吹来时还会飘逸地颤动,低头看着她的眼神好温柔,看上去离她很近很近,近到像是可以共度一生的那个人一样。
“你不是还在瑞士吗?”侯曼轩惊讶于自己的情绪隐藏能力,说话声音还是如此稳。
“和你打完电话立刻就买票回来了。今天本来给你个惊喜的,但你忙成这样,今天都快过了。”说到这里,那双满满都是温柔的眼睛里多了三分不悦,“所以,最近你还是和戚弘亦在一起?”
“嗯。”
“打算和他和好了么。”
听他这个说法,好像是知道自己与戚弘亦曾经有过感情。侯曼轩本来好奇想问,但怕两个人之间有更加越界的对话,干脆点点头说:“……嗯,他是最适合我的人吧。”
“不错。”龚子途笑了笑,目光灰暗了几秒,又笑了起来,“挺好的。祝你们幸福。”
祝你幸福……这大概是最动听也是最果断的告别语了。他们之间还没开始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吧。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痕迹,甚至连当事人想证明他们有过什么都做不到。不过,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想到这里,侯曼轩释然了,微微一笑:“你也一样啊,祝你和秦露幸福。”
龚子途一副很无聊的样子:“我和她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知道她怎么找到我的,一直跟着我,甩都甩不掉,缠得我烦死了。”
“哈哈。”侯曼轩迎合他继续笑着,实际上,除了黑夜中他的轮廓什么都看不到。就连漫天飞舞的雪花都无法干扰她。
龚子途伸手接了一些雪,似乎也跟她一样,进入了舍不得却不得不做告别语的阶段:“既然你和男朋友发展得不错,那我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开始我还以为他强迫你呢。”
侯曼轩摇摇头,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范围内轻轻提起一口气:“不会的,弘亦对我很好。”她没有撒谎,都是事实,只是说出口有一点言不由衷。
子途,真的是很好的男孩子。可惜不属于她。
“曼曼姐姐的车就停在那附近吧?”龚子途看了看广场旁边的停车场,那里只有孤零零的三辆车。
“嗯。”
“那曼曼姐姐早点回去吧,你现在有男朋友,我就不送你了。要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吗?”
“不用,这里离我家很近的。”
龚子途笑得很灿烂,即便在夜晚也像天使一样:“那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话是这样说,他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只是站在原地,想目送她上车。想到这两天她都能在弹幕上跟粉丝一样对他各种表白,侯曼轩就觉得心里一阵难过,抬头看看他,小声喊道:“兔兔。”
“嗯?”他目光转向她,满眼认真。
她勉强笑了笑,不自觉地说道:“其实这两天,我有点想你。”
他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开口说了什么瞎话,怎么一看到本人就完全前功尽弃了?她赶紧摆摆手补充道:“啊,我的意思是,作为你的姐姐,很长时间没见到,我觉得有点不习……”
她在说什么鬼,这个回答太尴尬。那个特别强调的“姐姐”是真的尴尬。她还是赶紧住嘴回家吧。可是心里这么想,却控制不住那一份已经溢出来的、无可救药的思念。
“觉得不习惯。”她放弃了,不想再演了,只是垂下头去灰心丧气地做垂死挣扎,“但姐姐工作很忙,一个人也不寂寞,还是挺开心的,今天一天过得也很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