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你的努力和优秀是咱们有目共睹的。”杨琴说得滴水不漏,“我也只是举荐你,给个名额,和你一块儿上报上去的还有李姝她们几人,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要是再拒,可就是过于谦虚了。”
汤子期只好应承。
杨琴又说了几句,才笑盈盈地退了出去,和外面拐角处等着的周艳绮汇合了。
周艳绮老大的不乐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汤子期是您的亲侄女呢,这种好事也先紧着她。”
“你懂什么?”杨琴向来随和,难得疾言厉色,把周艳绮吓了一大跳。
她也回过些味儿来,迟疑:“……汤子期真的有些来头?那咱们那天见的那位……”
杨琴还气她的冥顽不灵,没好气:“你不听见了?她老公!”
周艳绮尴尬笑笑:“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杨琴才道:“杨教授的哥哥,北京武警总队那边的消防通讯站的,是个专管通讯指挥的、站长。有能力、学历高,资历也深,挺会做人的,家里也很有些底蕴。反正,你别再去惹人家就行,我看他们也不像斤斤计较的人。”
就怕她没事找事去惹人。
杨琴是个希望万事大吉的,虽然不大喜欢周艳绮,也不喜欢同事惹祸,好心又提点了几句:“杨教授别看斯斯文文,也不是个善茬,你就别再作死了。”
周艳绮脸色是真不好,可也不能不应。
鸡蛋碰石头,没必要。
之后几天,汤子期算是清净了一段时间。
因为工作繁忙,她有段时间没见俞北平了,都是微信联系,李姝和赵欢欢倒是把附近混了个便。李姝有个远房表哥在这边做服装生意,混得还不错,最近刚搭上线,很是接济了她一把。
现在,她算是她们三人里混得最好的了。
这日,她和赵欢欢敲响了她的办公门。
“进来。”
两人边进门边抱怨:“整栋大楼,就你和隔壁‘拼命三郎’的灯还亮着。”
汤子期只好搁下笔:“两位祖宗,有什么事吗?”
“叫谁祖宗呢你?”李姝瞪她,“出去玩,去不去?”
“李大小姐盛情,能不去吗?”汤子期收起了手里的文件,真怕整理得晚了,她会跳起来打自己一顿。
路上随便吃了点,又打了个车,一路绕三环开了很久。到了高架,路还堵上了。汤子期有点没耐心了,追问:“到底去哪儿啊?”
李姝说:“西甫开发了呀,以前一到晚儿八点,公交停、出租都不往那边开,现在几乎是昼夜的灯,咱们过去溜溜。”
汤子期纳罕:“你们没去过?你哥不带你整城逛过了?”
“跟他去有什么意思?咱们自己逛。”
到了西甫,车还往前面开,都过了站点了,汤子期才觉得不对劲了:“到底去哪儿啊?你别是想拐了我吧。”
“呸!卖你?能值几毛钱?”
“几个亿都不卖。”
“呸!”
“说正经的,到底上哪儿?给个底儿,太远的我可不去。”
“没多远,就前面。”
这一带边界不明显,过站都不用收费,边境上的娱乐行业还是很繁盛的,就是有时候不安全。不过,随着这两年特区的兴建和局势的明朗化,已经不像前几年那么乱了,只要不自己作死,基本不会出事。
汤子期不放心,给俞北平发了条短信:“我跟朋友去西甫那边了,可能要出境,跟你说一声,玩一会儿我就回去。”
李姝撇撇嘴:“夫管严啊你,真受不了。”
……
真到了这些繁华的商业街,汤子期又安了心。灯红酒绿、高楼林立,和境内也没差,就是差个边界。
不过这儿也有巡警,现在治安好着呢。真要说危险,哪儿哪儿没点儿危险呀?
李姝第一个跳下来,拖起她的手就走:“吃东西还是先逛?我想买衣服。”
“当然是吃了,出来玩的,回去还大包小包拎着呢?”赵欢欢说。
李姝被她说得不好意思,打消了念头。
三人在就近一家排骨粥摊上坐下。地方是李姝挑的,因为人最多。她这人没什么见地,就是觉得人越多的就越好吃。
左右出来玩玩,汤子期和赵欢欢也没意见。
一人点了份招牌粥,又要了两个小碟,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从北地的风土聊到南地的人情。
“说起来,我倒是有很久没回过老家看我外婆了?”赵欢欢感慨。
“你不京城北地的?”汤子期纳罕,搁了勺子望向她。
赵欢欢说:“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忘记了?我说过的,我老家在南通,后来我爸工作调动,跟我大舅来了北京,再后来,我在南通上完学才和我妈一块儿过去。”
“……哦,记起来了。”汤子期讷讷点头。
“真记起来了?”赵欢欢斜眼瞥她,闷笑了一声。
汤子期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李姝给她们盘里一人塞了一个玉米馍馍:“别聊了,吃吧,吃完再逛逛就回去。这么晚了,别待外面。”
两人出奇一致地没反驳。
其实甭管是旅行还是瞎逛,去的地方多了,就知道地方都大同小异,看的无非是个新鲜的风景,娱乐什么的,也就那样了。
吃完后,三人挎了包沿着河岸边离开。
水里还有人在放花灯。
汤子期左手边就有个男孩子蹲在渡口,手里把着一盏兔子灯笼,兔子的耳朵似乎掉了,他正满头大汗鼓捣着,可奈何笨手笨脚,怎么都安不上.
身边一些小朋友都在看笑话,嘴里嚷着快啊快啊,还有个小女孩抹着眼泪哭道:“你骗人!”
男孩额头的汗更多了。
汤子期憋着笑,想起自己小时候和季峰他们玩闹的那段日子。到底是从小长大的情分,那是旁人不能比的。
虽然毕业后聚少离多,人也往天南海北去,可甭管过了多久,一见面,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又回瞬间回来了。
嬉笑怒骂,恣意青春。
只是,总有些人不在了,总有些人变了。
“这耳朵不能这么装。”旁边有人蹲下来,从那男孩的手里接过灯盏,低头开始拆卸,零件一个一个被卸下来,然后从零开始。
一开始,几个小朋友还有些紧张,过了会儿,眼睛却越来越亮。
“好了。”他把灯盏递过去,拍了拍那男孩的头,“有些东西,想要得到就必须先舍弃点儿什么,就像装这个、玩魔方。”
汤子期望过去,身体陡然一怔。
——只这一眼,她的目光就再也不能移开了。
夏夜的西甫没有白日的炎热,他身上还穿着长袖的白衬。分明只是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却好像沧海桑田。汤子期深深地望着他,感觉很陌生,好像自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身边的行人渐渐散了,跟着人流,去往更远的地方。
没几人留在这个灯火阑珊的地方。
杨述直起身,拍了拍有些酸麻的膝盖,回望过去,对她微笑:“看到我,很意外吗,子期?”
第063章 闯祸了
汤子期想过很多次再见杨述的情景, 骂他一顿, 或者暴揍他一顿、狠给几个耳光……真的见了,她却出奇地平静。
“好久不见,杨教授。”
杨述丝毫不介意她的冷淡:“最近过得好吗?”
“不好。”她的声音硬邦邦的。
杨述回头看向她。
汤子期对上他的目光,恶意地扯了扯唇角:“每天晚上, 我做梦都梦到陈珞。”
杨述没接话,不过表情挺平静,没有她意料中的逃避和狼狈。汤子期有些失望, 又有些不忿:“你可真够冷血的。”
杨述却道:“你对我又了解多少呢?”
汤子期说:“我不需要了解, 也没兴趣去了解你,我只知道,陈珞为了你落到这副田地,你却无动于衷。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有朋友, 也不配被人喜欢。”
他没有生气, 看着她的目光很宽容,笑了笑往前走去。
汤子期跺了跺脚,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憋闷。
见她没跟上,杨述还转身等她。
“走吧,我送你回去。”
汤子期在原地犟了会儿, 还是走了过去。李姝和赵欢欢这时候给她打来了电话,问她在哪儿。
汤子期说:“路上碰到个朋友,他说要送我回去。”
李姝松了口气:“那你们自己回去吧,我在这儿碰到我表哥了, 有点儿事情要谈,我们今晚不回去了。”
话音未落,电话就挂断了。
汤子期听着手机那边一连串的忙音,本来就不好的心情,顿时更加糟糕了。
“走吧。”杨述说。
汤子期收了手机,上了车。
窗外车水马龙,车内却一片沉静,犹如两个世界。杨述不开口,汤子期也不想搭理他,低头玩着手机。
可是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玩了三盘游戏,开场没十秒就被人给干了,气得她打开通讯,在广播里开骂。
对方被这架势吓到了,当碰见个疯子,灰溜溜退了。
杨述不经意瞥一眼,说:“还玩这个呢?”
汤子期正有气没地儿撒呢:“关你什么事?”
“随口一问。”
“那你可真是闲的。”
杨述说:“嘴巴别老这么不饶人,也就俞北平受得了你。”
“你什么意思?”她盯着他,大手一指,“停车!”
杨述没听。
她脾气上来,天王老子都要让步,直接开了保险带,手按保险栓上:“你停不停?”
他只好松油门,慢慢靠边停了。
车一停下,汤子期同一秒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直接朝前面走去。杨述追上去,去拉她的胳膊,汤子期不依:“你给我放开!”
“有话到了再说,上车。”
“你放不放?”
“汤子期——”
回应他的是个耳光。“啪”的一声,视野里都寂静下来。
杨述慢慢把偏转的头扭回来,难以置信地望向她,老半晌没说话。
她也在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眼底都是恨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情绪稍稍平复后,她冷笑说:“都说别跟着我了,你这不犯贱吗?”
……
汤子期没回住处,而是去了城西那边的边防站支队家属区。俞北平这段时间就暂住在这儿,临近山区,旁边是某部队驻地,地方很偏僻,打车从市中心过去还得开三十分钟的泥路。
俞北平一早就打过招呼,她一来,就有个小兵给她领路。这人话唠,嘴里机关枪似的叨叨不休。
“俞站长瞧着挺年轻的啊,怎么着,婚都结了啊?”
“他长得年轻,人不年轻了。”汤子期敷衍。
“怪不得,我瞧他怎么年纪轻轻肩上就扛了几颗星啊。他可是我的偶像,咱那地儿怎么说来着?人这辈子,就得找个偶像,那是前进的动力。”
“您还挺有追求的啊。”
认识汤子期的都知道,对待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一旦她用“您”这词替代,说明心情已经不好了,语气里多少有些讽刺意味。
可这人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愣是没听出来,又跟她兴致勃勃地聊起家乡的风土见闻,以及营地的日常琐事,嘴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拦都拦不住。
汤子期真想直接把耳朵堵上。
终于到了俞北平住的宿舍楼,他的嘴巴才闭上:“您自个儿上去吧,三楼,302室。”
汤子期如蒙大赦,随意摆了下手就上了楼。
她的脚步踏上三楼平台,还没敲门,门从里面开了。俞北平刚刚洗完头,发梢还在往下滴水,用毛巾歪着头擦拭,见了她,往后退了退,示意她进来。
汤子期掏出纸巾擦额头,到了客厅就一头歪到沙发里,打了个哈欠。
俞北平笑她:“你来我这儿,就是为了睡觉啊?”
“不行吗?”
“行,汤大小姐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我可没权利干涉。”
“我总觉得你话里有话。”她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瞬间从沙发里蹦起来,揽住他的脖子,把香喷喷的嘴唇递上去。
“我新买的口红,限量版,最火的白管少女色。来,给我瞅瞅,好不好看?”她目光闪亮地望着他,就等着他夸她。
俞北平的眼底隐约含笑,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抬一抬,状似认真地端详起来,过后还似模似样地点点头:“嗯,还挺好看的,很显气色。”
“呦,你还懂显气色啊。俞站长,是不是平日总给女孩子看这些啊?嘴巴这么能,瞧着就是个花花公子。”
俞北平简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汤大小姐。得,我就得捧着你。”
“你还不乐意啊?”
“怎么能?”他把她拦腰抱起来,掌心托住小屁股,放在手里掂了掂,“让我瞧瞧,最近胖了还是瘦了。”
“瘦了!”
“为什么呀?”
她大言不惭地说:“我工作辛苦呀。”
这么抱着,她也没比他高多少,双手还是牢牢抱住他的脖子,不时踢一下脚丫,拿脚尖搡搡他。
有时候,弄得他痒了,俞北平也就不放任他了:“嗳,适可而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