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笑了,也不太说话了,再忙学生也会忙里偷闲让自己开心一下,课间说几句话江珃都不会去参与回话,她教室里的书桌已经被书堆满,脚边也都是卷子,她把自己隔绝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
回到家吃晚饭她就开始做作业,不再听那档广播节目,耳朵里塞的是英语听力。
那扇方格玻璃窗被她用书架子堵住了,上面一排排塞满了书,遮的密不透风。
一个多月下来,她瘦了五六斤,季芸仙心疼极了,明明江珃每顿要吃两大碗饭,可还是瘦了。
季芸仙劝她别太累,可江珃像变了个人,她说:“这时候不累以后就会后悔,我靠不了任何人,我只能靠自己,这是我目前唯一也并且应该做好的事情。”
至于爱情,爱情给她带了什么?学习的退步,痛苦的感觉,就连甜蜜也是提心吊胆的。
季芸仙都觉得自己快不认识她了,江珃已经疯魔了。
她跑去奶茶店找杨继沉,叽里咕噜把情况说了一通,杨继沉倒是很平静,靠在沙发上说:“这样的才是她。”
他的江珃应该是做什么都很努力,并且能做的好的女人。
他的江珃一向很聪明,也应该成为一个顶尖的人。
季芸仙拍了拍桌子道:“我觉得她受刺激了!沉哥!高考后你可别再惹她了,也不要再和别的女孩子好了,友谊也不行!不是我在背后说栀夏姐啊,栀夏姐那么漂亮,又一直是单身,一直跟着你,换做任何女孩都会遐想的,小珃没谈过恋爱,也是前阵子在我的逼问下她才承认喜欢你,她心思细又敏感,你得让她有安全感才行啊!”
江珃喜欢他这个事情杨继沉也是半个月前季芸仙告诉他的,那会江珃依旧很恍惚,季芸仙跟着张嘉凯来吃饭,兴冲冲的要找他算账,就这么把江珃的秘密捅了出去。
杨继沉乐的一夜没睡,又不好再去扰乱江珃,只能等。
杨继沉仿佛很有把握,不紧不慢的说:“你先操心操心你的学习吧。”
季芸仙:“……”
江珃后来再没管过江眉的事情,但在点点滴滴中总能察觉到一些变化,江眉整个人像活了过来一样,洗碗的时候会哼两句歌,也开始研究菜谱了,开始画眉涂口红了,气色和之前简直是两个人,红光满面的样子让她开起来年轻了十岁。
江珃从没见她这么开心过。
五月填志愿的时候,江珃拿着报选学校的册子和江眉商量,江珃说:“第一志愿就填华西吧。”
江眉认真的思虑后说:“你上次二模没考好,以防万一高考有失误,华西可能会挨不上,保险点填墨大吧。”
江珃看着她,颇有些吃惊。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女人心海底针。
江眉说:“你想去哪所学校?”
江珃翻了几页册子,低低的说:“我想离这里远一点。”
江眉眸光微动,似察觉到了什么,问道:“那华西你觉得考的上吗?”
“能吧,我最近做了几套前几年的高考试卷,分数都很稳定,应该能考上。”
“那好,你自己斟酌。”
江珃第一志愿填了华西,去一个离墨城远远的地方,远离他。
江珃的情绪其实从来没瞒着江眉,江眉虽然不是全部了解,但大概还是知道的,郑锋提起才知道整个事情。
上次郑锋找过她之后,每天都来,一开始江眉把他关门外,不理不睬,但郑锋就在家门口站着,能一站站一上午,别人问起他会说:“追女人不花点功夫怎么行,这算得了什么。”
比起他们的经历,这点算什么。
江眉装作不在意但其实在偷偷听着动静。
那天郑锋走后,她冷静下来把他的话细细想了一遍,那时候是有个女孩喜欢他喜欢的发疯,她还为此遭到恶作剧,有人三天两头来整她,都是些弱智的把戏,后来郑锋把这事给解决了,江眉也不放心上,郑锋一向容易招蜂引蝶,爱慕他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江眉已经司空见惯。
可她不能接受的是他开始去接受那些女孩,去享受灯红酒绿的感觉。
那段时间他们莫名其妙开始吵架不和,两个人的生活方向不再一致,所以出现了矛盾,或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一个拼命想知道他有多爱她,一个渐渐失去耐心去说这些话,无理取闹是真的,误会重重是真的,太年轻了,不能互相体谅也是真的。
如果他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何必现在还要找她解释,何必到现在还没结婚,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偏偏盯着她。
就像郑锋说的,她可以去打听,打听他到底是不是没结过婚,在外面是个怎么样的情况。
但江眉还气他轻而易举的答应离婚,气的她父母相继去世。
这十几年来的苦他又知道多少,是说多少做多少都弥补不来的。
可她知道自己开始动容了,少了那层误会,看到他重新站在面前的时候江眉是又恨又爱。
她这辈子也就爱过他一个人。
江眉冷落了他好几天,但他站在门外总是乐呵呵的,精神好的很,几天下来,邻里都知道江眉有个追求者了。
又过了几天,郑锋一时嘴快,是自己是江珃的父亲。
这话传到卧病在床的孙婆婆耳朵里,气得老人家从床上跳起来,拽下自己的布鞋狠狠追着郑锋打,边打边骂道:“你个龟孙子!王八羔子!”
吓得江眉赶紧开门去劝阻,就这样郑锋和江眉有了点来往。
即使江眉不给他笑颜,不和他多说话,但郑锋自得其乐,帮着一起拖地做饭买菜,顺带还参观了江珃的房间。
郑锋瞧着那个书架很是好奇,“干嘛把窗户挡住?明明挪开了光线会好一点。”
江眉说:“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郑锋逛了一圈,在小床上坐下,问道:“什么时候让我正式的见见小珃?”
江眉淡淡道:“她快高考了,不能再分心了,之前我已经把她吓到了。”
“能分多少?她那么聪明。学校要报哪个?”
“她想去华西,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考上,前阵子成绩退步了很多。”
见江眉犹犹豫豫,郑锋说:“你想说什么就说,我能帮一把的一定帮。”
“不是。”江眉拉过椅子坐下,说:“我觉得她谈恋爱了。”
郑锋真的是虎躯一震。
江眉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些什么,“你知道?”
郑锋挠挠眉峰,说:“知道点吧,也是那天碰巧知道的。那小子就住你隔壁,你知道吗?”
江眉惊愕,“你是说隔壁那个租客?”
郑锋点点头,“那小子我认识,也是玩赛车的,技术是一等一的好,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傲,为了追小珃学校旁边开了奶茶店,我看也算有几分真心。”
江眉一下子坐起来,差点没站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郑锋说:“不过我看最近的情况,应该是吵架了,没事,先让小珃好好学习吧。”
江眉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
……
高考那两天烈日炎炎,六月多雨,第二天考试的下午突然下了一场大雨,瞬间清凉了起来。
考场外家长一等就是两小时,谁也不肯离开。
江眉在一棵树下等的时候在人群里看见了杨继沉,他和几个朋友站在一家文具店前在抽烟,说说笑笑。
这是江眉第一次好好打量他,就算是邻居,也不曾见过面,更别提他是玩赛车的了,那会江眉真的是烦透了这些人,压根想不到女儿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要说外貌,他长得高脸俊,没话说,可性格呢?听郑锋说是个很难弄的人,再想想江珃之前通红的眼睛,那样的人江珃哪得住吗?
江眉一想就觉得头疼,为什么小珃会走她的老路,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场雨下了三个小时就停了,学生们踩着水花从考场里出来,彻底摆脱高中,寒窗苦读的结果都写在了几张卷子上。
季芸仙拉着江珃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江珃走在路上轻飘飘的,好像整个人一下子空了一样。
雨过天晴,阳光刺眼,有的学生在哭有的在笑,江珃是木讷的。
一出学校的大门,季芸仙就朝张嘉凯他们招手,江珃和杨继沉对视了一眼,他的目光深深沉沉,里头带着笑意,像是在说,恭喜你毕业。
江珃和季芸仙打了个招呼头也不回的朝江眉走去,杨继沉当然没跟过来。
……
江珃在家睡了三天三夜,她突然变得很疲惫,窗外的夏光和繁花都与她无关,她这场仗打的太累了。
在第四天江珃接到季芸仙的电话,她说要去海边野营。
掰掰脚趾头都能知道同行的会有哪些人,江珃懒懒的拒绝了,她埋在被子里,忽然哭了起来。
不管她怎么不愿意,第二天季芸仙强行闯她家门,帮她梳妆打扮,硬是要把她拉过去,江珃对她一向没什么脾气,恹恹的,什么都不说。
季芸仙边弄边说:“你看看你,在家邋遢成什么样子啦,这还是我认识的可爱小仙女吗?咱们都考完了,可以自由自在的去玩了,你老闷在家里干什么?不要找这副模样啦,我保准你去了不后悔!”
江珃以为会和杨继沉他们一起去,没想到会和季芸仙坐公交车去。
她觉得失落,又厌烦这种失落。
达到海边时已经是傍晚,夕阳挂在海面上,余晖洒满整个海面,随着浮动的海浪而闪耀,江珃站在沙滩上望着夕阳纹丝不动,微风吹起她的裙摆,露出纤细白皙的两条腿。
她几乎不怎么穿裙子,可季芸仙说买的时候多买了一条,是条白色的蕾丝边的吊带中长裙,尺寸正好。
江珃心境微微开阔了点,胸口的那种闷郁感也没有了。
季芸仙招呼她,“来啊,在这边,小珃!”
江珃慢悠悠的走过去,在另外一边的沙滩附近,杨继沉他们已经在那儿了。
他们起了个火堆,还围着在烤鸡翅,江珃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杨继沉都看在眼里,笑笑,喝了口啤酒。
张嘉凯说:“今晚我们就住这儿,帐篷都搭好了,小珃,你喜欢哪个?”
张嘉凯指向东边,有蘑菇帐篷,有长颈鹿帐篷,有乌龟帐篷,等等。
江珃说:“随意吧。”
周树和贺群从老家赶来,一回来就赶上这么热闹的活动,兴奋的不得了,周树喊着要那个长颈鹿帐篷。
说笑几句间夕阳已经落下海平面,夜空中的繁星显现了出来,他们眼前的篝火燃烧的旺盛,映得每个人脸上都红彤彤的,海风吹来,丝毫不热,反而有种别样的风情。
江珃喝了几口饮料被季芸仙换了,换成了啤酒,她说:“我们毕业了,得喝酒庆祝!来,小珃,为我们以后的生活干杯!”
江珃叹口气,喝了,一喝就是一罐。
这群人中间不见徐栀夏,江珃觉得稀奇,酒精上头,多嘴了朝季芸仙问了句,季芸仙说:“她不想来啊,不来就不来呗,我还不想看见她呢。”
吃了几个烤鸡翅,周树振振有词的发表了一通毕业感言和贺词。
他说:“在这个秋风送爽,果实丰收的季节,我们迎来了一个崭新的生活,我们挥别过去,迎接未来,青春不止,永远十八,祝两位大美女永远美丽可爱,祝四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哐哐哐,啤酒罐都砸在了周树身上。
江珃双手微微握紧,瞥了眼杨继沉很快挪开。
杨继沉懒洋洋的靠着一个树桩,手里夹着香烟,燃着的烟头似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他几乎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江珃身上。
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好好看看她了,晚上不去她房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和张嘉凯说起来,杨继沉觉得自己这回是真的栽了,那算命先生回头得去送几份大礼。
热闹完周树又来了主意,说:“这夜空这么美丽,刚刚拉开帷幕,我们何不来点前|戏助助兴!”
“你想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