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惊梦——僵尸嬷嬷
时间:2018-10-13 09:11:23

  “一会儿是多久?”
  “很快。”
  她点点头,转眼睡过去,连他什么时候出门也不知道。
  窗外下着雨,屋里更显静谧,突然电话铃响,许亦欢猛地惊醒,缓了好几秒才勉强起身,晕晕乎乎下床,跑到客厅接座机。
  “喂?”
  “喂?”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的声音:“岳阿姨?”
  许亦欢懵懵的:“你哪位?”
  对方听出那声音不是岳琴,自言自语道:“我打错了吗?”又问:“江铎在吗?”
  “他出去了。”许亦欢说:“你是哪位,待会儿我让他回你。”
  “我聂萱。”那边说:“麻烦你告诉江铎,我有事找他,务必回个电话。”
  “哦,好啊。”许亦欢记下。
  挂了话筒,她回到被窝,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聂萱,聂萱,是谁呢?不认识。找江铎干嘛?
  想着想着又睡着了。
  下午四点过,江铎把外婆接回家,许亦欢已经醒来,因为怕冷,一直待在床上玩手机,这时听见开门的动静,立刻翻身下床,出来和沈老太打招呼。
  “奶奶,新年好。”
  “亦欢啊,”沈老太和这个没有血缘的孙女不算亲近,当然也不算生疏,目光打量着,笑道:“江铎说你感冒了,我看你穿这么少,不感冒才怪。”
  许亦欢抱住胳膊笑:“没事,刚才睡了一觉,身上挺暖的。”
  沈老太转头问外孙:“你们中午吃的什么?”
  江铎放好雨伞进来:“没什么,随便吃了点儿。”
  老太太抽起袖子,把从乡下带来的土鸡抓到厨房:“今晚除夕,给你们炖鸡汤,再弄一桌好的。”
  许亦欢跟过去,趴在门边,见她从麻袋里拎出一只捆着双爪的母鸡,蔫蔫儿的,离开麻袋没多久就生龙活虎地站起来,“咕咕”直叫。“奶奶,”许亦欢迟疑:“是活着的鸡啊?”
  “对啊,”沈老太说:“待会儿给它放血,用开水烫烫,再拔毛、掏内脏,洗干净就可以下锅了。”
  “在这里?放血?”
  老太太回头看她,笑道:“哎哟,你们城里小姑娘太娇气了,杀只鸡也怕,要是在我们农村,看见杀猪杀牛,那还不吓晕过去?”
  许亦欢干干地扯扯嘴角,这时江铎走来靠在厨房门前,对他外婆说:“我妈也怕这个,现在大家都习惯去商场买处理好的,很少有人自己动手……倒不是怕。”就是亲眼看着一条生命在面前消逝,感觉怪怪的,当然,一会儿晚饭的时候还是会吃得很香。他知道许亦欢这样想。
  老太太却不以为然:“萱萱那丫头比你还小一岁,上次人家就站在边上,还帮我接血,可能干了!”
  江铎摇头笑了下,许亦欢茫然愣怔:“萱萱是谁?”
  “聂东叔叔的女儿。”
  “哦……”原来如此:“对了,她刚刚打来电话,说有事找你。”
  “什么事?”
  “不知道,”许亦欢掏出纸巾擤鼻涕,闷声提醒:“你给她回一个吧。”
  “嗯,一会儿再说。”
  许亦欢默不作声地扔掉纸巾,回头看看沈老太,悄悄伸手把江铎拉到房间,问:“你外婆说聂萱帮她放鸡血,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没听你提过?”
  江铎说:“前两个月外婆过生日,我和我妈回老家看她,聂叔叔开车送,聂萱也在。”
  许亦欢点头:“哦。”
  虽然家里只有三个人过年,但除夕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忙碌感,听着左邻右舍迎来送往,各家窗口透出麻将声、划拳声,还有小孩子的嬉闹声,天一黑,烟花崩裂,电视里春晚也开始热闹起来。
  约莫九点,许亦欢有些坐不住,问江铎:“要不要出去逛逛?”
  他把视线从电视屏幕转到她脸上:“外边很冷,你不是感冒了吗。”
  “可是我想放孔明灯。”
  江铎听她这样讲,想了想,掏出手机查看时间,然后转头告诉沈老太:“外婆,我们出去玩会儿。”
  老太太点头:“把钥匙带上,我很早睡的。”
  “好。”
  许亦欢拿起外套,戴好围巾,走到门口穿鞋。江铎跟在后面,伸手把她的头发从围巾里挽出来。
  下了楼,巷子里寒风吹着,果然很冷。
  这个时候无车可搭,店铺都关了门,长街空空荡荡,路灯在树影里若隐若现,两人沿街走到江边,逐渐走进热闹里,除夕夜,人们聚在这里狂欢。
  许亦欢挽着江铎的胳膊,正想告诉他前边有卖孔明灯的地方,这时听见有人喊了声:“江铎!”
  两人寻声望去,热闹里有个高挑的女孩撇下朋友大步走来,一头黑直长发,戴着大圆圈耳环,表情冷冷的,看着十分桀骜不驯。许亦欢有些讶异,因为她自己已经算高了,167公分,但这姑娘到了跟前竟然比她还高。
  “你怎么没给我回电话?”姑娘皱着眉,直盯着江铎。
  “不好意思,”他说:“忘了。”
  真忘了。
  许亦欢听着对话明白过来,眼前这位大长腿妹妹正是沈老太口中能干的萱萱。
  “你找我什么事?”江铎问。
  聂萱迅速往旁边扫了一眼,淡淡的,没有回话。
  许亦欢识趣地放开江铎的胳膊:“我去买孔明灯。”她说着,穿过马路,走向对街。
  江铎两手抄在口袋里:“说吧。”
  聂萱抬起下巴:“我就想问问岳阿姨是什么意思?她把我爸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欺负老实人是吧?”
  江铎一头雾水:“他们怎么了?不是去山里泡温泉了吗?”
  “哼,”聂萱冷笑:“泡哪门子温泉,我爸现在在家看春晚呢,至于你妈去了哪儿,和谁在一起,你问问不就知道了?”
  许亦欢买完孔明灯回来,发现聂萱已经离开,江铎正在打电话,脸色极其难看。
  “喂,”那边接通,他直接问:“妈,你现在在哪里?”
  不知岳琴回了什么,江铎的脸色愈发阴沉,拧着眉头一字一句:“你和谁在农家乐?”
  岳琴支支吾吾:“朋友啊,不是跟你说过吗……”
  连聂东的名字都不敢提,显然对那头也是瞒着,没让对方知道有聂东这个人。
  “你嘴里还有一句真话吗?”江铎只觉得荒唐至极:“为什么你非要和那个变态在一起?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一语落下,静了片刻,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懒散的声音:“江铎,”那人悠然轻笑:“大过年,你冲你妈吼什么?”
  他猛地震住,额角青筋突显,拳头握紧:“我妈呢?让她听电话!”
  “不行,”江岩慢条斯理:“你别把她吓着。”
  “让她接电话!”江铎几乎失控:“你离她远一点,别再阴魂不散地缠着她!”
  “我缠着她?”江岩失笑:“就算是吧,你管得着吗?还有,我是你爸,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江铎面色铁青,双眸晦暗:“我早就不当你是我爸了——你怎么还不死?”
  说完不等回答,他立刻挂断了电话。
 
 
第28章 
  许亦欢从未见过他这样。
  老实说, 有点吓到了。
  江铎肌肉紧绷, 瞳孔泛着血色,除了磅礴的愤怒以外,神情竟然还有几分彻骨的失望。
  许亦欢咬唇, 尝试着, 伸手抚摸他僵硬的背脊。
  “没事了, 别这么怄气。”
  江铎眼眶泛红, 双拳紧攥, 骨节泛白:“我恨不得他去死。”说着突然转过头,用力克制:“你知道吗, 有时我都嫌自己恶心, 只要想到我是那种人的儿子, 真恨不得抽干了血还给他!”
  许亦欢听得心脏突突直跳,缓缓深吸一口冷气, 胸腔里难受得厉害。
  “你是你, 他是他, 在我眼里你不是谁的儿子,就是江铎而已。”她轻轻抓住他的衣袖:“我很喜欢江铎,你也别讨厌他好吗?”
  少年脸色冰凉, 眉宇紧蹙, 他突然回握住许亦欢的手, 长久没有说话。
  “再过几个月就满十八了, ”许亦欢稍稍贴近, 将下巴搁在他肩头:“成年人不要那么意气用事, 而且明年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很快的,再忍忍。”
  江铎闭上眼,侧脸紧贴她的头发:“我发誓绝对不会变成江岩那种人,你相信我。”
  许亦欢轻声低语:“我一直都相信啊。”
  他抱着她不说话,过了很久,心里那股恨意慢慢平复下去。
  两个孩子漫无目的在外游荡,十二点过,灯火通明,烟花此起彼伏,他们放的天灯飘向很远的地方,不知会在哪里降落,也不知许的愿望能不能实现。管他呢,有期望总是好的。
  于此同时,在平奚隔壁的城市,某条街,某间小旅馆,某个幽暗的房间,岳琴醉酒,四肢瘫软,懵懵懂懂望着江岩。
  他靠在床头,电视屏幕跳跃的光影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英俊又颓靡。岳琴蹭过去:“你生气了?跟自己儿子生气?”
  江岩目不转睛地看着节目,手掌抚摸岳琴的脑袋,说:“他都不认我了,生什么气?”
  岳琴像猫儿似的靠在他胸前:“青春期的孩子都这样,叛逆起来六亲不认,你别跟他计较。”
  江岩说:“我不在乎他怎么想,只是有点后悔,当初不该让你生下这个孩子,如果不是为了他,我们也不至于躲来这里私会,跟偷情似的。”
  岳琴笑了,笑得有点酸涩:“你别这么说,江铎其实挺懂事的。”
  江岩勾起嘴角:“所以你为了他舍弃我嘛。”
  岳琴咬唇沉默,手指抠着他的衣裳:“明年他就要上大学了,我只是想等高考完再告诉他我们的事。”
  “可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江岩把岳琴从身上拉起来,在幽暗里凝视她的脸:“你想跟我在一起,就要正大光明的在一起,我不喜欢偷鸡摸狗像做贼一样,除非你觉得我见不得人,你是这样想的吗?”
  “没有……”岳琴忙摇头。
  江岩打量她,忽而一笑:“还是你觉得这样很刺激?嗯?”说着,他重新躺下去,胳膊枕在脑袋底下:“刺激是没错,但一次两次就够了,我不是你的玩具。”
  岳琴忙抓着他的胳膊:“我没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心里有多重视你……”
  “我当然知道,”江铎伸手摸她的脸,好似安抚,又似把玩:“正因为知道,我才愿意耐着性子配合你。”
  岳琴没说话。
  “离婚这几年我没有找过别的女人,你了解我的脾气。”江岩拍拍她的肩:“如果你实在顾忌太多,趁早说清楚,咱们谁也别耽误谁,对吧?”
  岳琴茫然睁着眼,好像被那话里的冷漠给吓到,也伤到了,鼻子一酸,垂下头抽噎了两声。
  江岩凑上前笑她:“怎么又哭了?像个小孩儿似的。”
  他说她像小孩儿似的。宠溺的言语让岳琴找回些许安全感,委屈紧跟着涌上来:“你明知道我不想离开你,还那么说……”
  江岩哭笑不得:“行,我错了。”
  说着把人揽进怀里揉捏安抚,又问:“对了,你怎么跟江铎扯谎的?说和朋友去山里泡温泉,还住农家乐,到底哪个朋友,他就这么信了?”
  岳琴略愣住,瞬间慌乱:“一个新朋友,你不认识。”
  “男的女的?”
  “女的。”
  “嗯。”江岩知道她从不跟他撒谎,那打颤的睫毛大概是因为羞涩吧,他并没有半分怀疑。
  岳琴避开他的目光,后背莫名渗出一层薄汗。
  两人在小旅馆待了几天,初五江岩开工,回去送货,岳琴也回到平奚,她第一时间给聂东打了个电话,约他见面。
  当时聂萱在旁边听着,无语冷笑:“爸,人家就是拿你当备胎而已,你别心存幻想了。”
  聂东说:“你不要管,我自己会处理。”
  聂萱挑眉:“我才不想管,就怕你被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呢。”
  聂东不理她,自顾整装收拾一番,擦亮皮鞋,换上过年新买的衣服,出门去见岳琴。
  初五的城南逐渐恢复它平日的烟火和热闹,旧城区有一股野蛮的生命力,人情世故,鱼龙混杂,在这里可以看见很多面孔,很多琐碎,美的丑的,缤纷上演。
  岳琴没有回家,直接去店里开门。聂东到的时候她正在打扫卫生,外套搭在一旁,毛衣袖子挽上去,拧了帕子,擦拭橱柜。
  她虽然长相普通,可就是越看越舒服,平淡的五官凑在圆润的脸上独有一种脆弱的特质,丰腴的身材更显得温柔娇媚,有趣的是她自己不知道,以为自己不美,所以更透出几分天真来。这样一张脸,这样的一个人,好像可以和她发生很多故事。
  如果她愿意的话,聂东想,他一定会倾尽所有博她欢心,让她快乐。
  不过终究这么想想罢了。她见他来,神情分明有些尴尬和为难,甚至怀着几分歉意,招呼说:“东哥,你进来坐吧。”
  他也难免局促,站到柜台前,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岳琴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活儿,抿了抿嘴:“我……我和江铎他爸爸谈过了,不管家里人同不同意,我们可能还是要复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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