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索尔，这位看上去不凶也不温柔，像个走错片场或者打酱油的，但人高马大拎着锤子往旁边一站，挺有威慑力，不容小觑。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神频频往空间门里瞥，还总流露出深深的渴望和委屈。
最后走出来的人是奇异博士。
这位一向以儒雅稳重示人的法师今天看上去有些不同寻常，他的肩膀上蹲着一只漂亮的纯.黑.色.猫咪，猫咪的脖子上系着一条翠绿色的方巾，这让它看上去像个高贵优雅的“小绅士”。
“喵！”猫咪忽然发出了软绵绵的叫声，它身姿轻盈地起跳，落在楼梯扶手上，速度飞快地窜上了楼。
索尔的目光一路追逐着猫咪的身影——原来他在意的是这只猫——他似乎也想跟上去，但刚迈开一步，就被奇异博士伸手拦住了。
奇异博士微微一笑：“让他去就行了。”
索尔很失落地哦了一声。
鉴于复联这几位的登场方式太特别，韦恩家这边愣了几秒钟才陆续反应过来，大家抽电棍的抽电棍，拔.枪的拔.枪（迪克大喊：“杰森！把你的枪放下！”杰森：“我不！对面都用粒子炮了，我拿把枪怎么了？”），没带武器的干脆一把抄起茶几边缘的花瓶（提姆：“芭芭拉，你把阿福最喜欢的花倒在地上了。”）……
总之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中。
布鲁斯单手扶额，感到头很疼，他一把抓住达米安握刀的手，将他已经拔.出半截的刀强行推回了鞘中，紧接着又警告地看了小儿子一眼。
达米安目光阴沉，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着，丝毫不掩饰自己汹涌的怒意，但他还是给了亲爹面子，乖乖坐回沙发里。
布鲁斯站起身，朝托尼走过去。
他的行动就像是某种信号，一时间其他瞎折腾的孩子们都不约而同地停手了。
“斯塔克，”布鲁斯斟酌着开口：“我——”
“不听不听，”托尼坚定地贯彻本来目标，掐准主题，完全不被其他因素影响：“把艾丽卡还给我，没得商量，赶紧！要不然我报警了！就说你们韦恩家非法囚禁优秀大学生。”
布鲁斯：“……”
巴基在旁边淡定地补了一刀：“我们拿到了罗宾给艾丽卡注射药剂致使她昏迷、并将其掳走的监控录像，请问去哪儿能投诉？正义联盟受理吗？不会徇私包庇吧？”
虚假的纯良皮被揭开一角，暴露出腹黑的本质，这位年近九十岁面容却仍然青春靓丽的二战老兵嘴角一弯，勾出个略显痞气的笑。
其他人朝达米安投去谴责的注视。
“我看到了他摇晃起来的尾巴。”芭芭拉小声对提姆说：“怪不得叫‘白狼’呢……果然是狼！”
提姆单手托腮：“呵……麻烦了。”
布鲁斯注视着托尼，片刻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斯塔克，她是我女儿。”
“呸，这话你自己都不信，”托尼嫌弃地撇撇嘴：“拿出证据来，你凭什么说她是你女儿，她长得跟你又不像！”
芭芭拉举起手：“我觉得挺像的。”
“小姑娘，你这么说艾丽卡的养父可就不同意了，”托尼呵呵一笑，话中暗含威胁：“那人脾气不太好，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他要是知道你们绑架了艾丽卡，这事就真没完了。”
听到“养父”这个词，达米安差点儿没气得跳起来，提姆和迪克见状，赶忙按住他让他别在这个时候闹，否则后续更不好处理了。
杰森不以为然：“她的养父是谁？”
不光蝙蝠家，就连索尔和奇异博士都好奇地看向了托尼，他们俩也是头一次听说艾丽卡还有个养父。
“不会是他自己吧？”索尔用大家都能听清楚的音量跟奇异博士说“悄悄话”。
托尼面无表情地踩了索尔一脚。
巴基笑眯眯地解释：“万磁王啊。”
所有人：？？？
跟他有什么关系！
艾丽卡在美国的新身份是x教授帮忙给办的，正好那时他刚刚又给万磁王找回来个亲闺女——一位名叫洛娜的十五岁女孩，能力跟万磁王类似，可以控制磁场，虽然年纪小，但霸气又酷炫，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快银差点儿跪下叫她姐——上户口的时候脑袋灵光一闪（杰森：我看是被驴给踢了），就把艾丽卡塞进万磁王那一家子里面去了，手快得托尼都没来得及反对，这事就办完了。
x教授还挺有理，他的说法是关系越详细，假身份越逼真，不容易被查出来。
其实就算被查了也没什么，那身份是合法的。
托尼问x教授万磁王同意了吗，得到的回答是“他为什么不同意，又不用他养。”
托尼发现这个逻辑很完美，无法反驳。
毕竟全世界都知道万磁王的孩子全是x教授拉扯大的。
托尼一口咬定布鲁斯没有证据能证明艾丽卡是他的女儿，这是恶劣的绑架行为，再不把人还给他，他就要不客气地动手抢了。
迪克心情复杂，他表示自己有一种对面仿佛在说‘我一通电话就有十个万磁王来你们家扔体育场’的错觉。
提姆拍了拍迪克的肩膀，现在还是错觉，如果继续耗下去，很可能就不是错觉而是事实了。
“所以说都怪你，如果不是你二话不说直接把艾丽卡药翻了扛回家，哪会这么麻烦。”杰森把锅扣在达米安的头上，他掐着嗓子小声嘀咕：“嘘～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这里有一只落单的艾丽卡！我们可以尝试捕捉她，慢慢地从后面接近，小心别发出任何声音……”
提姆陷入沉思：“我总觉得这段话很熟悉。”
迪克：“我也是，而且我竟然饿了。”
达米安被迪克捂着嘴不能说话，只能瞪眼表示抗.议。
芭芭拉满头黑线：“杰森，你是最过分的。”
经过慎重的思考，布鲁斯发现这事想要和平解决，似乎只有把艾丽卡交给托尼一种选项。
事发太突然，复联这边又来得太快，还是有备而来，反观布鲁斯，刚刚知道自己多了个女儿不到一个小时，具体情况都没了解，实在是太被动。
“算你识相。”托尼跟在布鲁斯身后去接人。
达米安忽然奋力挣扎起来，那股不顾一切的劲儿像极了濒临绝境即将失去所有的困兽，瞪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绝望而疯狂的光。
迪克被达米安的眼神吓住了，他和提姆两个人都差点儿没能按住他，还是旁边的芭芭拉帮了把手，才把他压回去。
“放开我！”达米安面露凶色，他狠狠一口咬住迪克的手指，含糊不清地说：“我——”
话刚起个头，达米安莫名感觉全身的力气一松，像被拔.掉塞子的水池里的水一般迅速流尽了，他意识涣散地摔进迪克怀里，不甘心地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杰森淡定地拔.出扎在达米安脖颈上的针.头，将已经空了的针管掰断成两截，扔进垃圾桶。
“看我干什么？”杰森一挑眉，理直气壮地拍拍手说道：“这是从他身上顺来的。”
提姆松了口气，对杰森竖起大拇指。
五分钟后，托尼抱着仍然处在昏睡中的艾丽卡走下楼梯。
艾丽卡的下巴抵在托尼的肩膀上，脑袋歪着靠住托尼的侧脸，两只手乖乖地搭着膝盖，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
洛基猫趴卧在艾丽卡的胸口处，尾巴轻快地扫来扫去。
看到这一幕，提姆无比庆幸杰森的先见之明——如果达米安还醒着，就他刚才那疯魔样，恐怕谁也控制不住他。
“希望之后不会有人因为这事来打扰她，”跨进空间门之前，托尼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布鲁斯一眼：“她明确表示过不愿意改变现有的生活——我知道你们不稀罕她，只是提前打个预防针而已，免得哪天忽然改了主意，那可就太麻烦了。”
说完，托尼懒得探究布鲁斯心情如何，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人了。
“告辞了。”巴基礼貌地笑了笑。
索尔追着洛基猫走了。
奇异博士撤掉空间门之前，还贼气人地说了句：“祝你们生活愉快。”
韦恩老宅里的气氛十分凝重。
迪克忧愁地凝视着在昏迷中都紧皱眉头的达米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他醒了之后怎么办？肯定会闹起来……”
“那也是他不对在先，”芭芭拉的脸颊微微鼓起，语气充满了不赞同：“怎么能用麻醉剂呢！斯塔克说的没错，这是绑架，你该庆幸他没报警。”
阿福端着托盘走过来，将咖啡发给每一个人。他其实并不赞同大家经常喝这种提神的东西，但今天情况特殊，也就不那么计较了。
“血样正在化验中，”阿福低声道：“大概明天早晨就能出结果了。”
“辛苦了，”布鲁斯的声音中透着一点疲惫，他用手撑住额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杰森？”
“我是今天，不，昨天才知道艾丽卡是他姐姐，”杰森的余光瞥见了墙角的座钟，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便改口了：“之前我一直以为他俩的关系是主仆……”
起风了，不一会儿又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落地玻璃窗上，凶狠得像是要凿穿这个世界。
天地之间一片迷茫。
客厅里的大灯熄灭了，只留下几盏昏黄的小夜灯，杰森捧着温热的咖啡杯，眯起眼睛进入回忆，一点点讲述着他所知道的与艾丽卡有关的一切。
“我就不该让她去，看看，遇上蛇精病了吧？”
托尼坐在艾丽卡的床前，帮她掖好翘起的被角，奇异博士检查后表示艾丽卡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但托尼还是不太放心，一定要在旁边陪一会儿。
“做了那么多小心心，自己就不知道带一个在身上？傻得冒泡。”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这点，但这是客观事实，”奇异博士清清嗓子：“卡牌之书自带防御系统，但前提必须是艾丽卡觉察到恶意或认定某人的行为会对她造成伤害。罗宾没被防到，只有一种可能性，艾丽卡不认为他会伤害她。”
“她当然会相信那个小兔崽子，要不然她怎么会去哥谭？”托尼讽刺地笑了一声：“之前各种推拒，后面听到罗宾受伤的消息，立马就答应了，我真不该拿这件事去试探她……自作孽。”
“别总把锅往自己身上扣，”巴基叹道：“你也是想帮她，有些事不能一直逃避，总要去解决。”
“逃避又怎么样，”托尼闷闷地说：“我不信她老老实实待在纽约，某些人还敢光明正大找上门来。”
奇异博士小声哼唧：“flag。”
艾丽卡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开始托尼把她摆成了平躺的姿势，但这还没过去几分钟，她就自动蜷缩成了一个球，眉头还渐渐皱起来了。
极度不安的睡姿，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梦里是一望无际的山川，镜头渐渐拉近，露出了建造在绝壁上的宫殿。
刺客联盟的大本营。
八岁的艾丽卡像一只轻盈的小鸟般贴在绝壁上，她身上没带任何防护，全靠四肢的力量支撑。
右手边半米的位置是一扇窗台，微微开了一条用来透气的缝隙，对话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身体各项指标都远超其他新生儿……就是他了……我给他起名达米安。”
“……”
“还是自然生长吗……艾丽卡就是……但这太慢了……好吧……那就让他的思维成熟得更早一些……”
“……要谨慎，这次不能重蹈覆辙……”
“艾丽卡那孩子可惜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艾丽卡一直屏气凝神，假装自己不存在，尽量完全和自然融为一体。
直到听到了下一句话，年幼的她心神大震，差点儿松开手跌下深渊——
塔利亚问：“那要处理掉她吗？不听话的刀，即便锻成了也是残次品，会割手的。”
“那要看你怎么用，”雷霄奥古声音低沉地笑了：“留着吧，好歹当宝贝养了这么多年，说丢就丢，也太无情了。送给达米安，让他当个玩具，消遣也好。”
感谢悬崖绝壁间呼啸而过的山风，将艾丽卡急促的、无法压抑的剧烈呼吸声尽数吞下，裹挟着飘远了。
嘴唇被咬得出血，腥甜气息在口腔里疯狂弥漫，可能有泪水从眼眶里掉下来过，但最后也都被风吹走了。
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异类的下场。
不做母亲的乖宝宝，就会被处理掉。
难过吗？难过。
妥协吗？绝不。
已经学会思考的娃娃，宁愿粉身碎骨，也不会甘心再被抽掉灵魂，做回任人摆布的玩偶。
艾丽卡沿着原路爬了回去，四肢沉重得仿佛灌满了铅，但她的心却变得无比轻盈，挣脱束缚，一直往上飞。
钻进窗户里之前，她最后回头看了眼碧蓝的天空。
总有一天……
艾丽卡是被憋醒的，她感觉有一万只大象在她的胸口跳踢踏舞，踩得她根本喘不上气，很快就要气绝身亡。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双手胡乱挥舞，抓住了趴在胸口的毛茸茸的一团，泄愤似的揉乱了他柔顺的毛。
“洛基·奥丁森！”艾丽卡怒道：“别趴我身上！你长胖了！让你少吃点肉多运动你不听——”
艾丽卡忽然意识到她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洛基猫垂着脑袋看艾丽卡，他的耳朵尖尖竖起，尾巴停止摆动，眼中充满惊讶，还有一点点不易觉察的烦躁，但却并没有半分即将恢复自由的喜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