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跟我上楼。”
柳湘兰拿着一串钥匙,领着白露来到二楼东侧的一个房间,用了两把钥匙打开房门。
走进去发现是一个书房,足有四五十平米,布置得古朴大气,满满一整面墙的书籍,多宝格上摆放着玉质工艺品,每一件都相当精美。
办公桌的一角堆放着一叠文件,其中一本摊开放着,是一份地产竞标的标书,上面压着一只头部有些磨损的万宝龙金笔,看起来像是有人不久前还在这里办公。
柳湘兰慎重的环顾四周,走过去把书房的门锁上,然后弯腰在桌子下方拖出一只保险柜。因为靠着墙,保险柜低矮,位置隐蔽,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柳湘兰纤细的手指在保险柜的密码盘上戳了几下,就听到叮咚一声,保险柜的门开了,柳湘兰从里面捧出一只雕花紫檀木方盒,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
白露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好奇地问道:“这里面装着什么?”
柳湘兰表情严肃,缓缓地用手打开紫檀木方盒。
黑色天鹅绒的底布上,静静地躺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弥勒佛挂坠。
在认识煤老板万相杰之前,白露曾经有一段时间跟着一位珠宝商,此人相当圆滑精明,白露没从他手里弄到多少钱,不过倒是学到了不少珠宝玉器方面的知识。
她一看到这块翡翠,杏眸就瞬间亮了起来。
翡翠分为很多种类,其中最纯净的当属玻璃种。
玻璃种翡翠,看起来像抛过光的玻璃面,又像水晶一样通透清亮,透光性好,杂质极少,坚韧度高,质地纯正,表面透着淡淡的荧光。
玻璃种又分为多种颜色,其中最珍稀、也最昂贵的叫做帝王绿玻璃种。通体满绿的帝王绿玻璃种,是最顶级的收藏品。
因为自然界玻璃种帝王绿翡翠很少见,所以在珠宝收藏的市场上,属于有价无市的珍品。曾经有帝王绿玻璃种的项链,拍出过一亿多港币的天价。
白露参加过一次珠宝拍卖会上,亲眼看到一枚小小的帝王绿翡翠戒面,也拍出了两百多万港币的高价。
这一块翡翠弥勒佛,虽然还不到她的掌心大,但是成色绝佳,质地晶莹剔透,雕工非常细腻,看这样子很像是传说中的玻璃种帝王绿翡翠。
这么漂亮的艺术品,难免让人心动,白露情不自禁的凑近翡翠,端详了一会儿,问道:“我可以拿起来看看么?”
“可以。”
白露用拇指和食指小心地夹住翡翠,对着光源仔仔细细的查看。
只见这块翡翠通体翠绿,盈盈欲滴,玉色水润饱满,晶莹清透,没有一丝杂质,更神秘的是,翡翠的表面似乎流动着一层蓝绿色的荧光,宛如满月柔和的清辉,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天然灵韵。
柳湘兰看了白露一眼,轻轻的道:“其实我不太懂翡翠,但是他跟我说,这翡翠叫什么玻璃种帝王绿,是翡翠里面最高贵的品种。”
她刚才掂量了一下分量,这块翡翠的重量大概在四五十克,如果真的是玻璃种帝王绿,它的价值估计得有几千万。
白露把翡翠挂坠小心的放回盒中,问道:“这块翡翠从哪里来的?”
柳湘兰老老实实的摇头:“从哪里来的,我真的不知道,他没有说,是他有一次从香港出差带回来的。我看他很宝贝的样子,一直藏在这个保险柜里。”
白露心想,怪不得他们家的防盗有很多道,防盗门之后,大门有密码锁,进书房还要两把钥匙,保险柜有密码,估计在房子周围也有摄像头。
白露问道:“你说的帮我,就是指这个?”
柳湘兰点点头:“对,我之前也在网上查过,这种玻璃种帝王绿的翡翠,应该是很值钱的,你找个可靠的渠道把它卖掉,不就有钱还债了吗?”
白露皱着眉,这块翡翠如果真的是玻璃种帝王绿,卖掉了不但够还债,还能多出很多钱,但问题的关键是……
“这翡翠卖掉给我还债,你那个男人会同意吗?”
柳湘兰似乎预料到她会这么问,眼里透出一丝冷意和坚决:“不管他同不同意,我已经决定这样做。”
柳湘兰握住白露的手,眼神饱含愧疚,带着深刻的感情:“露露,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你,最牵挂的人也是你。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这是真的,我在外面这些年,表面看过得风光,衣食无忧,还能住这么大的房子,但是,实际上,我心里面的苦,没人可以诉说。”
“我刚开始的确对他存了奢望,他总是跟我说,再等等就跟老婆离婚,然后娶我为妻。我信以为真,我等啊,等啊,等了十五年,还是没能等到。”
“我算是看透了,他根本就是在骗我,他根本没打算娶我,只是让我当个见不得光的情妇而已。”
“我年纪也渐渐大了,再过两年人老珠黄,只有被他抛弃的份儿,到时候我还能依靠谁?我在这个世上,只有你一个孩子,我不为你着想,还能为了谁?说得难听点,我哪天要是死了,至少还有个女儿能帮我送终,清明过节能给我烧个纸上个香。”
柳湘兰说着眼圈发红,眼泪就簌簌的掉下来,滚烫的泪滴落在白露的手背上,带来一丝灼热的温度。
白露心里百感交集,不过这样听来,柳湘兰的话倒是有点可信了。
如果柳湘兰什么都不图的帮她,白露反而还不放心,即使那是她的亲妈,但毕竟分离了十几年,母女情分几乎等于没有,凭什么突然对她那么好?
但是柳湘兰现在面临困境,年纪大了,那男人又不愿娶她,她要想下半辈子有个依靠,就只有投靠自己的女儿。
而这块天价翡翠,就是她的投名状。
第31章 心思
不可否认,柳湘兰的提议对于急需钱的白露,是充满了诱惑力的。
虽然白露可以把酒抵押给银行,拿着贷款去还高利贷,但是能不能贷到足够的金额还说不定。
即使贷款足够把债务还清,如此高额的贷款,意味着今后的很多年她都要为银行打工,酒的盈利空间被大大压缩,这对于野心勃勃一心赚钱的白露来说,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白露沉默的垂着眸,心里在盘计此事的风险和可行性。
柳湘兰也不急着催她,用真丝手帕擦干眼角的泪水,拿出妆盒补上了一点粉。
看出白露似乎犹豫不决的样子,柳湘兰安慰道:“你不用担心,这个房子里的监控我已经找人拆除了,只有小区门口有个监控头,但你坐在车里是看不到的。翡翠是我拿的,跟你没有关系,你就当不知道这个事情,即使万一有什么问题,你也不用背上责任。”
白露皱眉道:“即使我当做不知道,能撇清关系,但你呢?当他发现你偷拿了翡翠去卖钱,会不会把你送去警察局?毕竟这是他的财产,不经他的同意就拿去卖掉,他完全可以追究你的责任。”
柳湘兰冷冷一笑:“呵,追究我的责任?难不成他还能上法庭告我,让我去坐牢么?他要敢跟我撕破脸,我就豁出去,把他的事情都抖出来!我很了解他,他这个人最在意形象,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他对自己的名声看得可重了,所以他根本不敢在外面公开我和他的关系。”
柳湘兰满脸激愤和怨恨,继续说:“我跟了他十几年,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得到了什么?这块翡翠算作补偿我这么多年的青春损失费,也是应该的呀!”
白露郑重的问道:“所以,你真的打算跟他分了?”
“唉,我傻了十几年,现在才终于想明白了……露露,你说,我醒悟得是不是太晚了,我这一辈子是不是过得很失败?”
柳湘兰说到这里又红了眼睛,看来是被那个男人给伤到了,对他彻底死了心,又忍不住为自己不幸的命运而感到悲伤。
白露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只要你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就没有什么晚不晚的。人生的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你觉得过得好就足够了。与其依靠男人,不如自己独立起来,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
柳湘兰握住白露的手,欣慰的说道:“露露,我活了一把年纪,还不如你看得通透。以后我都听你的,咱们一起努力,日子一定能过得更好。”
尽管能看出那块翡翠的价值,但出于谨慎起见,白露还是专门请了专业人士给做了鉴定,以确认翡翠的精确价值。
白露找到以前合作过的一位业内著名的玉器鉴定师,带着他去了一趟别墅,给他展示了那块翡翠弥勒佛吊坠。
那位鉴定师给出的结论跟柳湘兰说的一致,这是一块上等的玻璃种帝王绿翡翠,市场估价大约在三千八百到四千三百万之间。
珠宝的价值往往随着市场行情和经济形势发生变化,因此最后出手能卖到什么价钱,还是要看跟买家谈的情况,急售的话可能会要有一点折价。不过,这么好的成色的玻璃种帝王绿,作为顶级收藏品,它的保值性很高,在市场上应该不愁没有买家。
鉴定师离开之后,柳湘兰将装着翡翠的檀木盒子放入包中,小心地抱在怀里,搭乘一辆专车,前往跟白露约好的银行。
白露对柳湘兰还是没有全盘的信任,柳湘兰大约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她主动提出,由她将翡翠从别墅带出来,存入银行保管箱,保管箱的钥匙交给白露,由她联系买家,尽快将翡翠出手。
白露对此没有异议,尽管她也知道,柳湘兰这种行为有不妥之处,但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她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走这条路,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清偿债务,摆脱苍行北这个恶魔的纠缠,同时也保住自己的资产。
白露虽然不认识她妈的情夫,但她知道当年如果没有这个男人蓄意勾引,她妈也不会义无反顾的抛夫弃女,跟着他私奔。一个会勾引有妇之夫、十几年来欺骗他妈的男人,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害得她自幼失去母亲,家庭破裂,受尽世态炎凉,这笔账也是时候讨回来了,因此这块翡翠拿了,白露并不觉得心虚理亏。
将翡翠存入银行保管箱之后,白露和柳湘兰离开银行,顺着林荫小路,一边聊一边慢慢地走回白露的店。
途中经过巴比伦,再一次巧遇从里面走出来的中介老刘。
“哟,白小姐!”老刘主动跟白露打招呼,瞥见旁边的柳湘兰,惊讶道,“这位是您的姐姐吗?你们俩姐妹长得好像,都这么漂亮!”
白露对老刘的眼瘸表示十分无语,而柳湘兰被老刘无意的恭维逗得心花怒放,羞涩的笑道:“不是的啦,我是露露的母亲。”
“哦哦,失敬失敬!没想到白小姐的妈妈这么年轻!”
“哪里,您过奖了!”
白露打断他们的互相吹捧,问老刘:“怎么样,巴比伦找到买家了吗?”
“唉,别提了!”老刘一脸沮丧,“来看的人不少,有意向也有,但是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现金来,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卖出去呢。卖家也是急得不行,每天几通电话催我,还说只要能现金购买,价格可以商量的。白小姐,您真的不考虑下吗?这商铺啊,买到就是赚到的,我跟你打包票……”
老刘滔滔不绝的说着,柳湘兰忍不住打断他,问道:“你说的巴比伦,就是这一家餐厅吗?”
“夫人,不止这家餐厅,是这一栋楼,共三层,整栋出售。”
“这么大一栋楼,应该要很多钱?”
“报价是五千万,但如果你们能满足全现金交易,老刘争取帮你们再砍下去五百万,四千五百万就应该可以成交的!”
“这样呀,那我们考虑看看。”
柳湘兰和白露回到白露的店里,白露给她倒了一杯柠檬冰水。
下午顾客寥寥,生意十分清淡,柳湘兰喝了一口水,慢悠悠的道:“露露,我来了几次,你这个店里都没有什么客人。”
白露淡淡的说:“工作日的下午没人不是很正常么?酒本来也主要是晚上的生意。”
“虽然年轻人都喜欢去酒玩,但真正有消费力的人都是去高级餐厅消费的呀。”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拐弯抹角了。”
柳湘兰抬眼看了白露一眼,小声的建议道:“其实我是觉得,你与其经营这家不温不火的酒,不如换个更大更赚钱的铺子,比如那家巴比伦,我感觉就不错。”
白露深深的看了柳湘兰一眼,没有反驳她的话。
实际上,从得知翡翠价值的那一刻,她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之前只想着能够还清高利贷就行,现在却又有了新的思路。
柳湘兰从金主那边脱离,今后的生活来源就没有了,白露也要帮她谋划一下。
如果翡翠能卖到四千万左右,她拿现在的酒抵押贷款的钱,预计会在一千多万,两者相加,手里的流动资金就能有超过五千万,足够买下巴比伦了。
在买下巴比伦之后,再用巴比伦去贷款一千五百万,还清苍行北的高利贷,然后可以视经营情况,决定是卖掉梦里不知身是客,还清银行贷款,还是两个铺子同时保留,将一部分的面积出租给别人经营,收取租金。
“你的提议我也有在考虑,但是在这个之前,我们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做。”白露严肃的说道,“虽然你觉得他不会追究你私自拿走翡翠,但出于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做好两手准备。”
柳湘兰不解的问道:“什么两手准备?”
白露无语的看了看一脸天真的柳湘兰,说实话,她这个妈虽然比她年纪大两轮,但这些年来日子过得舒坦,就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社会阅历很浅,对人性的认知也不够深。
男人这种东西,实际上是很现实,也很冷血的。
当他宠着你的时候,可以甜言蜜语,愿意为你花钱,花好月圆,一切都很美好。然而当有一天,他发现你背叛他,要甩了他的时候,那就不好说了。
很多男人会在分手后,露出狰狞的面目,曾经的恩爱和宠溺,都变成了催命的符,翻脸无情的比比皆是。
柳湘兰认为她付出了十几年的青春和爱恋,足以换得一块天价翡翠,但那个男人也会这么认为吗?万一他不肯罢手,非要追查翡翠的下落呢?
白露虽然行事大胆,但也很谨慎,她做事习惯走一步,想三步,没有规划好的事情,她是不会轻易去做的。即使知道是在冒险,也要把风险控制在最低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