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吉航空的其他人都聚拢来了。梁晋让他们注意安全，他有事先走了。刚一走，眼前出现一个神态狰狞的面具。
“我一会儿来找你。”
狰狞的面具一揭开，下面是一张媚而近妖的脸。
梁晋注视着那张脸，想起之前的话题：她说找到你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来找你。
第5章
梁晋说：“没功夫跟你玩游戏。”
尤珠珠盯着他的眼睛，强调，“我是认真的。”
梁晋不说话，绕过她，从她身边走过。很快他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李初一走过来，为刚才的事情向尤珠珠道谢。尤珠珠笑道：“不用谢，我也有事要你帮忙。”
李初一赶忙道：“尤机长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你们梁机长这是去什么地方？”她问。
刚才她对梁晋说她不会跟任何人打听他去哪里，她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他，一定要把他找到。还说她绝不会耍赖。但事实上，伦敦这么大，她不知他在什么地方，哪有那么容易找到他？她可没那么傻，说不打听就不打听。只要能找到他，耍赖又怎样？
李初一想了想，说：“早上的时候好像听机长提过，他应该是去国王十字站那边了。”
尤珠珠弯了弯唇，说：“谢了啊。”
她抬眼望了望，寻找陆飞和秦瀚他们。乘务长和陈香两个人正好过来，孙一凡站在不远处。
“我们接下来想去大本钟那边。机长你去吗？”乘务长说。
“我不去了。你们自己注意分寸，下了飞机你们做什么我都不管，但不能影响两天后的飞行。”尤珠珠说，“另外，跟陆飞和秦瀚他们也说一声。我有事也先走了。”
说完就转身，很快就没入人群中。
国王十字站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曾经历过□□袭击、大火等灾难，但一直是伦敦最繁忙的火车站。那里人山人海。
梁晋是来见父母的。父母住在苏格兰爱丁堡，他们出去旅游了一趟，路过伦敦，在国王十字站中转，乘车回苏格兰。中转这期间有五十多分钟的时间。
梁晋到火车站时，父母所在的列车还有十多分钟到。他和其他接人的人一样站在出站口。他比许多欧洲人的身材还高大，英俊的外貌配上冷淡的气质，站在人群之中很显眼。
十多分钟后，各种肤色的人从里面出来。梁晋的父母随着人流出现。二老下意识地注视着出站口的人。梁晋举起手挥了一下，梁父梁母很快发现了，立即加快步伐往外走。
尤珠珠到国王十字站时是在梁晋到达的十多分钟后，正是梁父梁母出站时。她猜测他是来接人的，因此一到这里就直接往出站口走。她的眼睛在出站口搜寻了一圈，很快就看到梁晋了。
她喜滋滋地朝梁晋走过去，刚到梁晋身边就听见一位中年女人喊“儿子”，梁晋回应了一声“妈、爸”。
“梁……”她刚要喊梁晋的名字，梁晋发现了她，眼神一冷。“晋”字卡在尤珠珠喉咙，没喊出声。
梁晋和父母走到了车站广场的一个相对人少的角落。二老只有五十多分种的中转时间，还要提前上车，所以他们没有走远。
尤珠珠跟在他们身后，站在人群之中。
二老和梁晋寒暄了几句，梁母说：“有女朋友了没？”
“没。”梁晋说。
“以为你从军飞转成民飞后会有大把的时间找女朋友，看来我还是想得太美好了。”梁母感叹说。
梁晋没说话。
站在一边的尤珠珠诧异不止，原来梁晋以前是军飞，他是从军飞转成民航飞行员的。那他为什么会从军飞转成民飞？
梁母一直在嘱咐梁晋，希望他早点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子，还嘱咐他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梁父偶尔附和几句。
二老的时间不多，说不了多少话，而且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些事。最后，梁晋催促，“该上车了。”
二老只好和梁晋道别。梁晋说了句“你们保重身体”，目送二老进站。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梁晋才四下里望。尤珠珠从人群中走出来，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他，问：“我在这。你是在找我吗？”
梁晋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往车站广场外走。
刚才他阻止她在他父母面前喊他时冷冷的眼神让尤珠珠有些失落。但她也能理解，他们并不熟悉，他不想自己的父母对他们的关系有任何误会。只不过他实在是有些冷漠。
“从朋友做起吧。”她越过人群，走到他身边，说。说完就走了。
不是商量，是宣布。
梁晋抬眼，她走入人群，很快走远。
接下来的两天尤珠珠在酒店里休息。临飞前一刻，她给梁晋发信息：我返回北城了，下一次也飞伦敦，你呢？
“不知道。”
飞行路线不一定每次都相同。飞行任务通常提前几天下达，有时候会临时派遣。不知梁晋是真不知道下次飞哪里还是故意不跟她说。但她和他飞行的时间不同，在伦敦停留的时间也不同，即使他们下次都飞伦敦也见不着面。
“如果再在伦敦相遇，我请你去看皇家芭蕾，或者莎士比亚戏剧，或者萧伯纳戏剧。”
尤珠珠又发了一条信息。
梁晋回：见不着。
尤珠珠撇了撇嘴。
*
飞行前的准备会议多了一例飞机坠毁事故警示。登机做仪表设备检查时大家更加仔细。尤珠珠还下飞机做了两次绕机检查。
旅客登机完毕。
尤珠珠坐在驾驶位上，指示：“陆飞，申请放行。”
得到放行许可，尤珠珠起动发动机。
“陆飞，申请滑行。”
塔台指示滑行线路。飞机在指定的路线滑行。
到跑道外，等待进跑道。
进入跑道，等待起飞许可。
最后，飞机从伦敦希斯罗机场起飞。几分钟后，飞机在高空平稳飞行。飞机上的广播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欢迎乘坐中国北航班机，我是本班机的机长。本次航班飞往中国北城，预计飞行时间十三小时二十五分钟。在旅途中，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助，请与我们联系。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第6章
飞机外面是浩瀚的云海。自动驾驶仪在飞机平稳飞行时启动。尤珠珠的双手得了空闲。
“机长，今天的路线更长一些。”坐在她右边的第一副驾陆飞说。
尤珠珠转头看了他一眼，“是的。我们比飞伦敦要多用四十一分钟。”
后面的二副秦瀚接话，“那么，到北城是晚上十二点半了。”
“晚上十一点过和十二点过也没多大差别。都那么晚了没有女孩愿意出来跟你约会。”陆飞说。
“约什么会？早到总该好些，可以多补瞌睡，至少还能节省燃油，是吧，机长？”
陆飞回头笑：“能节省多少？”
尤珠珠心算了一下，“今天要多用200多公斤的燃油。”
“别担心，燃油附加费足够，燃油也足够。”陆飞打趣。
三个人在驾驶舱闲聊。
仪表盘上的各项指示全是绿色，显示一切运行都正常。中途偶尔有地面管制的无线电语音指示，尤珠珠按照指示航行，并在系统里输入各种数据。
遇到气流时飞机稍稍有点颠簸。地面语音询问情况。陆飞刚要回答就有别的飞机飞行员抢话问上升高度。被占了频率，尤珠珠说了一句，“英语这么差怎么当上机长的？”
“他们那儿的英语是这样蹩脚。”秦瀚说。
等抢话的人不再说话尤珠珠亲自跟管制联系，说遇到气流，已安全通过。管制告知尤珠珠下一个地区管制的频率。语音联系结束。
陆飞和秦瀚又开始闲聊。
驾驶舱的门铃响起，尤珠珠喊“进”。
朱乘务长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菜单，问尤珠珠他们午餐要吃什么。
尤珠珠拿过菜单扫了一眼，点了一份牛排，又额外加了一句，“一杯鲜榨苹果汁，谢谢。”
“姜爆鸭。”
“炒面。”
陆飞和秦瀚也点了餐。
*
机长和副驾的食物是单独做的，和乘客们吃的东西不一样，这是为了防止吃了不合自己口味的食物而影响肠胃，继而影响飞行。
整个飞行要十三个多小时，尤珠珠吃完了午餐就让陆飞坐到了驾驶位，她去休息室午睡。长途飞行必须休息以保障飞行安全。
“好好休息，机长。”
“做个好梦！”
陆飞和秦瀚先后说道。
尤珠珠进了休息区，趴在床上。想了想梁晋，他这么冷淡，除了她会有人喜欢他吗？他曾是军飞，说明有颗爱国的心，那么爱人的心呢？这次相遇后也不知什么才能再见。
“我们梦里见吧。”想了一会儿，尤珠珠嘟噜了一句，闭上眼睛。
客舱里面的乘客们吃了午餐后大多也开始睡觉。极少数的人在看报纸、抱着平板玩游戏或看电影。
安静的机舱内忽然响起“啊”的一声尖叫。
正好巡逻的陈香赶紧循声跑过去。是头等舱，那里的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捂着肚子喘不过气来，看上去十分痛苦。中年妇女右边坐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人，陈香一到她就急忙拉着陈香的手臂，“请看看我妈妈！”
乘务组的人几乎都经过紧急医疗培训。陈香也不例外。但陈香看过后，无法确定是什么状况，她赶紧去叫乘务长。
朱乘务长过来，看了看情况，问那个妇女的女儿她妈妈是不是在生病。
年轻女人点头。
“药呢？”
“药……药忘带了。”
朱乘务长立即去告诉尤珠珠，问她该怎么办。
尤珠珠刚刚睡着就被吵醒，很不高兴。听乘务长报告完事情，尤珠珠让朱乘务长把客人的情绪稳定下来。
朱乘务长照尤珠珠的吩咐做，客人一脸痛苦，说忍不住疼。
“再不吃药会有严重的后遗症，飞机能先找个地方着陆吗？一切损失由我们一力承担。”年轻女人说。
朱乘务长让陈香去告诉尤珠珠。
“机长，怎么办？”陈香站在尤珠珠的面前问。
尤珠珠说：“你们继续安抚。”
陈香和乘务长安抚了一会儿，中年妇女还是痛苦。她的女儿极力要求尽快着陆，不然她妈妈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她一定会起诉本班机的所有机组人员，尤其是机长。
听了陈香的报告后，尤珠珠说：“不能提前着陆。”
“如果那人有什么事她女儿会起诉我们的，尤其是尤机长你。”陈香说。
“不用再说。”尤珠珠下了床，往驾驶舱走。
“机长，提前就近着陆有先例，长吉航空有机长也遇到飞行时病人忽然犯病的情况，为了乘客的生命安全，他提前降落着陆了。这个机长受到了乘客的真诚感谢，长吉航空公司也表扬了那名机长。”
尤珠珠毫不迟疑地说：“我不需要人感谢，飞机按计划飞行。”
说着，继续往驾驶舱走。
“可是，万一出事，她们真告我们的话……”
尤珠珠看着陈香，“不到万不得已，不迫降，你不懂？”
“但现在不是万不得已吗？”陈香皱眉。
“我是机长，由我判断。”
*
“陆飞，你去休息。”尤珠珠进了驾驶舱。
陆飞从驾驶位起身，回头问：“机长不再休息一会儿？你休息不到半个小时。”
“不了。”
“好像是客舱出事了？”陆飞又问。
尤珠珠在驾驶椅上坐下，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头等舱……头等舱坐着的人有……”秦瀚回忆名字。
“怎么？大人物？”尤珠珠的眼睛扫了扫仪表，随口问。
秦瀚想了想，说：“有个名字隐约听过。”
尤珠珠不以为然。
飞机按计划飞行。
*
晚上十二点半，飞机准时降落在北城机场。
旅客们依次下飞机。尤珠珠作为机长最后一个下。她拉着黑色的皮箱，抬头看，满天星星。
伦敦还是下午四点半。
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有一个小插曲，但平安到。
还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满天星空下，她穿着白色的制服，长发飘飘，脸上挂着笑容。
她自认为那个笑能迷死人。
第7章
机组其他人几乎都出去了，梁晋没有出门，在酒店的房间里坐着看书。他看的是一本关于军事的书。他刚刚翻了一页，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打开手机一看，最新一条消息是一张照片。他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手指上滑，看到前一条信息：有个小插曲，但平安到。像是关系亲密的人分别后报平安。他脑海里一下子涌出此刻的北京时间：晚上十二点半。
他看过信息后把手机重新放下，没有任何表示，继续看书。
窗外有响动，梁晋转头望向窗外，下雨了。雨不大。前几天伦敦下了大雨，雨水浸入到了地铁站，许多航班因大雨而延误。这几天天气较好。他回想了一下这几天BBC电视台的天气预报，没有雨。预报向来不是百分之百准确的，就像现在就下雨了，因此，到返航那天，还得预测分析。
梁晋起身稍稍关了窗，没有完全关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