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们撬开门锁逃出,一路躲避着四处杀戮的TI狂人,一个朋友于前天被流弹击中死去,另一个也在今天上午被几个持刀狂人乱刀砍死,因遇到一对正常的中年夫妻持枪掩护,步澜才得以脱险,结果那对中年夫妇认出了他,妻子指着他悲愤大叫:“就是你,都是你设计的TI害死了我的儿子!你是撒旦,是魔鬼!”
若非丈夫及时阻拦,步澜已经死在了那个女人的枪下。
步澜明白这次灾难的主要责任本不在他,该负主责的那些人都已经死在升级晚会的现场,成了头一批炮灰,可谁也改变不了TI这款杀人软件最初是由他设计这个事实,如果没有他设计TI,或者说世上从来没有过他这个人,世界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毁灭世界的责任——即使只是间接责任,也不是一般人有力背负的。
此刻独自走在陌生的街道上,步澜被自责与绝望包裹着,已然万念俱灰。母亲早逝,父亲也于两年前过世,亲人都没了,朋友有的变成疯子不知所踪,有的则死在了疯子手下,步澜觉得世上再没什么人什么事值得自己为之活着,他这条命就该及早为世界陪葬。
自从那个丈夫强行拉走妻子撇下他走后,他就漫无目的地沿街走着,只等着再遇到一波杀戮狂人,就任由对方结束自己的性命。
身后传来脚步声,“嚓嚓”的,显得疲惫又沉重
步澜回过头,见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走了过来。
像他一样,她也是亚裔人种,有着细腻光滑的淡黄色皮肤。大概是从化装舞会上出来的,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是玛丽莲•梦露的经典打扮,只是本该穿着高跟鞋的脚上趿着两只不同的拖鞋,左脚是一只松糕底的女式凉拖,右脚是一只普通的塑胶家居拖鞋。
两只鞋一高一低,她又像是精疲力尽,脚步踉跄着,走得活像一具僵尸。
一个小时之前他就见过她,看样子她是一路跟着他来的,或许也是认出了他,认为他是罪魁祸首,所以想要杀他?不论她是个TI使用者还是正常人,现在的步澜都不觉得她会是来找他寻求庇护的。他觉得全世界还活着的人都只会想要杀了他。
越来越昏暗的天光之下,白裙女孩晃晃荡荡地步步走近,步澜逐渐看清,她的五官甜美俊俏,年纪还很轻,大概还不到二十岁。由于加强版的TI对脑部血流的作用,所有的使用者眉心的位置都会呈现一点淡淡的乌青色。她的眉心就带着这样的标志性颜色。
她果然是个TI的受害者,自己死在她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步澜这么想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着她走过来对自己动手。
就在女孩距离他仅剩下几步远的时候,路边的夹道里忽然传出一声大叫,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横向冲了出来,一举将女孩扑倒在地,双手去掐她的脖子。
男人身上的衣裤都破破烂烂,大腿上还有一处伤口正在淌着血,肩膀也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看着已经像是一具死尸,尽管如此,他依然不管不顾地攻击着女孩,TI狂人就是这样,即使自身已经濒临死亡,仍会用尽全力攻击他人。
步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听见女孩凄厉的呼救声才醒过神来。眼前虽说是两个TI狂人的“内讧”,可他仅凭着基本良知,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上前揪住那男人朝旁边一撇。男人摔了个跟头,哇哇暴叫着爬起身朝他冲过来。步澜本不擅长打架,说是文弱书生都不为过,但那男人身上有伤,折腾了四天后力量也是强弩之末,被步澜一脚踹在胸口,男人的身子朝后摔了出去,后脑“砰”地撞在墙上,跌倒下来不动了,也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步澜看得一阵伤感,说到底这人也是个TI受害者,要没有他设计的软件,这人也不会落到这地步。
他喘了两口粗气,转头去看那女孩,这一眼看过去,他脸上就轰然一热。
那身梦露式的礼服裙上身设计本就是性感风格,勉强遮住胸脯,里面又不能配内衣,刚与那男人一番挣扎,她套在脖子上的吊带断了,上半身几乎都没了遮挡,因裙摆滑到了腰际,她一对雪白修长的大腿也尽数露了出来,白色蕾丝的丁字裤遮不住多点东西。
呈现于步澜面前的几乎就是个裸女。偏她还像是昏过去了,闭着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步澜是个典型nerd,多年来沉迷于自己的学业和工作,虽然在性开放的美国长大,他还从未与女孩子有过亲密接触,面对这种场面只会手足无措。
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像是有不少人正吵吵嚷嚷地朝这边跑过来,步澜吃了一惊,两分钟前他还决定让下一个遇见的TI狂人结果了自己的性命,可眼前多了这样一个女孩,总不能把她丢给那些人去祸害。
他匆匆解下自己的衬衫盖到女孩身上,轻拍着她的脸呼唤:“醒醒,你快醒醒!”
女孩含糊呓语着,像是仍在呼救,一时醒不过来,步澜只好将她打横抱起,就近躲进了街边一道双开门里。
面前是个不大的门厅,靠墙有一排皮质长椅。步澜先将女孩放在长椅上,从门边找来一根拖把当做门闩插进门把手里,封住门,他闪身躲在一边,透过门上镶的玻璃朝外看着。
很快从街道对面跑过一群人,约有二十个左右,身上大多带着血污,看上去是后面的几个在挥舞着刀具追逐前面的人,也不知是TI狂人在追正常人,还是TI狂人在自相残杀。
见那些人自门口跑过去似乎没动静了,步澜朝玻璃门探过头去,想看看外面动静,冷不防一个白人胖子忽然出现在玻璃门外,朝里面探头探脑。
步澜吓了一跳,赶忙缩回身躲好。那个白人胖子身上染着不少血污,左手提着一把切肉刀,上面沾满半干的粘稠血迹,一看就知道不会是个正常人。步澜知道自己没有本事和这样一个白人壮汉正面抗衡,不由得担忧地回望了一眼长椅上的女孩。
“哐啷”一声,白人胖子推了一下玻璃门,被插在门里把手上的拖把吸引了注意。步澜心头打了个突,门上插了条拖把,不是正好告诉人家里面有人?这些TI杀人狂以虐杀为乐,如果发现没人就会走了,这下反倒麻烦了。
白人胖子果然看着玻璃里的拖把露出狞笑,那张带着络腮胡子的胖脸宛如恶鬼,在背光的光线之下显得格外狰狞骇人。
见他扬起刀柄准备砸玻璃,步澜急慌慌看向周围寻找能做武器的东西,这时却听门外传来一声惨叫,那个胖子“噗通”一声扑倒在了玻璃门上,一个穿条纹衫的男人一边举着棒球棒猛砸他的后脑,一边大声笑骂着:“死肥佬,我最讨厌肥佬,哈哈,去死吧!”
胖子早在挨了第二下之后就没再动也没再出声,穿条纹衫的男人却依旧不断抡着球棒猛砸,直砸得鲜血四溅,溅起的血都把玻璃门的下半截染污,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了手。
以步澜的医学常识,光是听声音就知道那胖子已被打得头骨碎裂,不成人形。这四天来已经见到了无数起类似的惨案,外面就是这样的炼狱,素不相识的人却像有着深仇大恨一般互相伤害。
步澜缩在墙角一动不动,身上微微战栗,既恐惧,又痛心。要是没有他设计的TI,这些人都还是正常人啊。
胖子的尸体把两扇玻璃门都压得朝里开了一道手掌宽的缝隙,好在穿条纹衫的男人并没留意门里,他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就扛上棒球棒,心满意足地走了。
胖子的血自门口缝隙静静地淌开,在灰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淌成一个暗红色的圆。
步澜又等了好一阵,才活动着发麻的双腿重新站起。城市已经在两天前就断电了,在这样的傍晚,室内就是一片昏暗。借着玻璃门照进的少许天光,他看清面前是座门厅,不远处是个售货柜台,周围墙上满满贴着各色电影海报,看样子这是座小型的电影院。
玻璃门上方有着一道卷帘门,步澜跳起来拉住拉环把卷帘门放下来。可放到一半,他又觉得屋内太黑了,就先去到柜台里翻找了一阵,拿到一个长柄手电筒,打亮以后才把剩下的卷帘门放到底,扣好了门锁。有了这层屏蔽,至少暂时不用担心外来攻击了。
女孩仍盖着他的衬衫躺在长椅上没动静,看着她,步澜觉得有些无奈。他只是凭着本能把她救了进来,还为了保护她才暂时重新拾回了求生之念,可惜她也是TI狂人之一,说不定等一会儿她醒了,就要来杀他了。
不管怎样,先活一会儿算一会儿吧。
步澜决定先确认一下环境是否安全。他拿着手电筒照亮,沿着门厅里侧的走廊朝里走去。
作为好莱坞的所在地,洛杉矶是全世界电影业最发达的地方,城内各类型电影院分布着许多。这座小型电影院一看就属于不景气的那类,四天前的那个晚上TI升级,所有人口集中的地方都成了屠宰场,不是尸体成堆血流成河,就是一把大火烧成灰烬。
这座电影院却没遭到多少破坏,步澜一间影厅一间影厅地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地上有一些垃圾和少许血迹之外,连尸体也没看见一具,足见事发当时这里并没多少人。而他进来时门却是开着的,很可能是当时有顾客或是影院员工发了疯,其他人就都匆忙逃出去了。
看起来这里可以暂时作为一个避难所。只是,他不确定外面长椅上那个“同伴”愿不愿意跟他一起避难。
确定了整座影院没有其他人,前后门也都已被封闭,步澜就顺着走廊朝门厅方向返回来,在经过一扇放映室的门口时,冷不防侧面一人扑了上来,将他扑进了放映室里。
手电筒掉在了地上,步澜后背抵住屋里一张长方木桌,刚想将面前的人推开,才看清对方就是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确切的说,她已经不算是“穿白裙子的女孩”了,那条破损的裙子不知被她丢在了哪里,当然盖在她身上的衬衫也不见了踪影,她身上仅仅还余下那一小片遮不住什么的蕾丝。
步澜看得浑身一僵,女孩却趁机推开他扶在她肩上的手,双臂揽住他的脖子,身体挂在他身上,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
“我要……给我,快,我要你。”她呼着灼热的气息在他耳边催促。
步澜脱了那件衬衫给她后,就裸着上身,这时被她直接贴到胸前,他瞬间浑身发了热,头脑也跟着眩晕起来,却还在依着专业习惯推想着:TI对人体的作用是刺激下丘脑,升级版过度刺激下丘脑外侧引发的是攻击行为,应该不是……性行为啊,难道,TI狂人的症状还包括性成瘾?
第60章 救世只为你(二)
性冲动是在性激素和内外环境刺激的共同作用下, 对性行为的渴望与冲动, 常伴有生殖器官的充血以及心理上的激动和欣快,是生理和心理的综合反应。在性腺功能低下、体力极度疲惫或疾病困扰、情绪极度消沉、感情不融洽、精神受挫折等情况下, 性冲动就不易产生。
步澜的主攻专业是神经医学, 对各类人体神经反应都有所研究,根据所知的上述理论, 他认为以自己今天“情绪极度消沉”而且“精神受到挫折”的状况, 绝不应该对那个女孩的性挑逗发生回应,换言之,他绝不应该有心情在这种情形之下和一个头回见面的女孩干那种事!
可惜临到关头,所有专业知识都不管用了。
她完全就像个失控的性成瘾患者, 除了身体的挑逗, 还不断说着露骨的挑逗言语, 令步澜听得面红耳赤外加晕头转向,理智很快溃不成军。
一连串的念头在脑中接连闪过:反正都到了世界末日谁都没有几天活头为什么不能放纵自己这一回?反正是她那么想要,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帮她缓解痛苦吧?同学同事里那么多人都可以随手找女孩来做这种事,我又有什么不可以……
这只是一开始, 很快脑子里就什么想法都没了,潜意识里只觉得她的身体格外诱人,好像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渴望着与她亲近, 满足她, 也是满足自己。而且好像……她本就该是他的,自己和她亲近顺理成章,不是什么值得抗拒的事。
结果从对方主动变成了他主动。世界末日开启后第四天的晚上, 在一个不知名的电影院放映室里,他把一个头次见面的女孩按在长桌上,结束了自己的处男生涯。
步澜觉得荒诞透顶,原先上中学时,他很看不起那些才十几岁就和女同学随便搞在一起的男同学们,现在才发觉,自己原来比人家还禽兽。想必人家临到这样的情境之下也不会有那份心情吧?
完事之后,步澜系好腰带,背靠着门框喘息,看着躺在长桌上同样喘息不止的女孩,他冒出一个荒诞又古怪的念头:大概现在她也舒服一点了。
性成瘾症在被满足之后确实可以获得一阵平静,没想到做这种事也能算是救人了呢。步澜仍旧想不明白,TI作用竟然还可以加重性成瘾症?这实在有点违背他的专业常识。
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TI刺激下丘脑引发攻击行为的同时,也会降低人体的自控能力,患有性成瘾症的患者失去自控能力,大概就会是她这样的症状吧?
他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沈苓。”
“你是华裔?”
“嗯。”沈苓也懒得去管原主记忆了,反正认识她的人都已死光了,身份名字都可以由她瞎编。
步澜一瞥眼间,忽然发现了点不对劲的东西。他凑上前来,抓起掉在桌下的她那条蕾丝丁字裤,见到上面赫然沾着些鲜红的血迹,这东西刚才明明还是白的,没有血,他再朝沈苓身上看去,果然见到她大腿上也有着血迹。
“你是处女?”他惊奇问道。
沈苓被硬邦邦的桌子硌得肩背生疼,支撑着坐起身道:“有什么奇怪?”
处女这种事,当了太多次也没什么爽的。这感觉她再也不想尝试了。
“这么说,你不是性成瘾症?”步澜愈发觉得匪夷所思,“成瘾症是通过刺激中枢神经获得兴奋或愉快感而形成的。你是处女,没做过的事,怎可能会成瘾?”
“没做过的事就不会成瘾?”沈苓挠了挠头,被他的专业描述绕得有些头晕。她只知道自从TI升级开始之后,她就有着强烈的欲.望想来找他做这事,到底是什么原理,她一点也不懂。
这事她该算是做过还没做过?应该还是算做过吧,正因为做过,有着渴望,才会对他馋的不得了,但这个身体确实又是没做过,什么中枢神经,什么刺激,又该怎么算?
她提出质疑:“没做过也可以幻想啊,对幻想的事成瘾就不可能吗?外面那些人也没杀过人,现在还不是在杀?”
“这不是一回事,”步澜摇头,“升级版TI可以阻断人体下丘脑的自控能力,也就是大幅降低了人的理智,使得原始冲动爆发出来。暴力和性.欲虽然都属于原始冲动,但暴力是靠大脑控制,性.欲不是,性.欲是由激素引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