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还要卖个关子。
在一家商场里的餐厅吃了饭,吃完后沈苓拉他去了电子游乐场。杜宇才明白,她是想找个地方试试枪法,看看她在虚拟世界“学”到的枪法还在不在。
去到气.枪打气球的摊位前付了钱,沈苓端起气.枪,完全是标准的步.枪使用姿势,杜宇宛如又看见了那个女特工附体的她。
只听“噗噗噗”地一连串声响,一枪一个气球,挂气球的板子空了,摊主目瞪口呆,周围还吸引了十好几个路人围观,有人甚至出声赞叹:“美女好帅!”杜宇也颇感与有荣焉:这个好帅的美女是我女朋友!
沈苓却并不满意:“这枪太难使了。”
杜宇笑:“你已经弹无虚发了啊。还想要多好的成绩?”
沈苓指指板子:“可是气球这目标也太大了呀,根本没有挑战性。”
“好,回头我们去射击馆让你尽情发挥。”
摊主哭丧着脸把奖品抱给他们——三个大号毛绒玩具,一个长颈鹿,一个狮子和一个恐龙。
长颈鹿立在地上足有一人高,狮子和考拉每一个也能抵得过沈苓团起来的体积,怎么能抱着这三个玩意逛街?杜宇看着摊主那张死了爹一样的脸,就跟沈苓商量:“要不你挑一个留下来,其它的就还他好了。我看着玩具质量也一般,这里离我停车的地方还远,不值得为这些东西再跑一趟。”
沈苓瞥了一眼摊主:“要给也不给他。你不知道,刚才我看出来,那枪是被动过手脚的,准星都不正,要不是我练过,换了别人一个气球都难打到。他平时不知骗了多少人的钱,一整天也损失不了一个小玩具,一个骗钱的奸商有什么可怜的?”
杜宇也知道那些套路,只是单纯感觉自己毕竟比那“奸商”有钱的多,还要占人家便宜,好像挺不厚道的。
游乐场的门口正有一群小孩子在组织活动,沈苓把长颈鹿夹在腋下,招呼杜宇过去。看他一手抱着狮子一手抱着恐龙,沈苓很无厘头地想到了左青龙右白虎。问清对方是一家幼儿园来的,沈苓就把三个玩具都送给了带队的老师,算作他们对幼儿园的一点捐助。
看着老师笑得像朵花似的,连声道谢,杜宇意兴盎然地觉得,他们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劫富济贫”。
老师热情洋溢地邀请他俩跟孩子们一块儿做个游戏,沈苓本来没多喜欢小孩子,只是看在人家都叫她“美女阿姨”的份上,才答应了。
孩子们要演一段以“植物大战僵尸”为背景的小话剧,沈苓和杜宇就是帮他们做个背景。
沈苓戴上一顶做成向日葵样子的草帽,看着又漂亮又有童真趣味,杜宇暗暗赞叹了一番,给自己选了顶豌豆射手形状的棒球帽戴上。
“你的安全由我来守护,”杜宇像模像样地对向日葵沈苓说,挑了挑后脑勺上的三片叶子,“瞧,我还是加强版射手呢。”
看着沈苓脸上笑得很古怪,他还怕她会当着小孩子们就说出“你确实很能射”之类少儿不宜的话,没想到沈苓说出的却是:“挺好的,绿色很适合你。”
“……”杜宇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往脑袋上扣了顶绿帽子……顿时觉得脑袋有了千斤重。
小话剧才十多分钟,杜宇却熬得十分艰难。等到终于结束了,摘了帽子离开游乐场,沈苓还在笑个不停:“你上回那个袜子梗够我笑一年,这个绿帽梗我要留着明年笑。”
杜宇陪她并肩走在商业街上,暗暗哀叹自己终难摆脱在她面前做个傻瓜的命运,不过看了看她,他转而笑眯眯地说:“虽然很不吉利,好在我老婆是你,哪会有什么真去戴绿帽的风险啊,是吧?”
他还真是安全感十足呢,沈苓眸光晶亮地看看他,故意说:“你知道我在那些世界里留下的最大遗憾是什么吗?就是没有和林师兄暧昧一下。”
杜宇不可置信道:“你不是说真的吧?林露湘有那么好吗?他是演员,男女关系很随便的,就在追你之前不久,他还跟剧组里的一个配角女演员夜不归宿……”
“打住打住,”沈苓赶忙阻止他说下去,“我只是逗你玩的好吗?”艾玛,林师兄的美好形象都被他给毁了。
杜宇像个受委屈的小男孩,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我说的是事实。”
沈苓撩了他一眼,又“噗嗤”一声笑了。
杜宇蹙紧眉:“你又笑什么呀?”
沈苓把脸凑近他,小声说:“问你个问题,你还是处对吗?”
看他把别人的男女关系随便这么随口拿来鄙视就知道了,他必定是把自己的洁身自好引以为荣呢。然而在很多现代人眼里,像他们这个年纪还是处,恐怕并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杜宇虎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说的就好像你不是似的。”她再如何在他面前像个小妖精,本质如何,他心里也是有底的。妖精的本性,她只呈现给过他一个人。
两个人眨巴着眼睛静静对视了几秒钟,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就像又得到了一个够笑一年的梗。
他们从那些世界里出来了,不再是那些小说里的角色,然而他们的爱情观一直都是那样,不会因为环境不同、年龄大了、或是身份变了就改变。
他们的内外条件都很好,却都年届三十也不曾越雷池一步,没有遇见对的人,就始终不愿屈就,不管时代风气怎么变,不管身边的人会不会把他们视作怪胎,他们都这么无怨无悔地坚持下来了。
他们早就知道,这方面他们是高度一致的。
杜宇忍不住携起她的手来,与她在步行商业街上并肩前行。一有肢体接触,两人就都会觉得怪怪的,他们之前是曾经亲密得不能再亲密了,可当时的身体根本不是现在的身体,对于此时身边那个身体,陌生感还是隐隐地存在着。
沈苓觉得有必要尽快把这种陌生感挤走,就把他的手拉下去,挽住了他的胳膊,笑着说:“情侣是应该这样逛街的,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杜宇还不大适应和她这么亲近,见手臂被她挽着,随着步调时不时就会蹭到她的胸脯一侧,他不禁浑身发僵,好像走路迈哪条腿都不合适了。沈苓同样不是很适应,但又很享受这种她主动、他不自在的状态,看着他满面通红、全身紧绷的样子,她就很嗨皮。谁让她生来就是他的小妖精呢。
迎面有一对年轻男女走过来,虽是并肩而行,却是低头玩着各自的手机,杜宇和沈苓一直避让到墙根去,才免于和那两人撞上。杜宇笑道:“好像现在最流行的逛街方式应该是那样才对。”
“切,你要是也那样走路都玩着手机不理我,我立马把你甩了。”沈苓将他的手臂挽得更紧,杜宇的身子也随之更僵了。
虽然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他们两个携手逛街竟然还是头一次。连在梅昭的那个世界里都不曾有过,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一点,都很有感慨,也都觉得甜蜜。
两人毫无目的地闲逛,有时有话说,有时没话说,不论有话没话,都不会觉得尴尬无聊,沈苓觉得,这就是情侣最美好的相处状态。
不知不觉就逛到了太阳西下,沈苓提议:“晚上咱们去夜店逛逛吧,我来北京十多年都还从来没去过夜店呢,你去过吗?”
杜宇迟疑道:“我先问一下,你说的夜店是指酒吧,不是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对吧?”
“……”沈苓已经得到上一个问题的答案了,“没错,我指的是酒吧。”
杜宇尴尬地笑了一下:“有个讲超市故事的电影就叫《夜店》嘛,所以我觉得确实有歧义。”他觉得要是她真邀他一起去逛超市,也没什么稀奇,所以歧义确实是有的。
沈苓有点难以置信:“你现实里没去过的话,在那些世界里也没去过?比如你是梅昭、或是步澜的时候,都没去过?”
他摇头:“林露湘去过,好像还经常去,我确实没去过。”
他真的是在每一个世界里都是个乖得不得了的乖孩子。当然,沈苓也是一样,两个乖孩子说起去酒吧玩,就像两个早恋的中学生学霸商量着“我们翘课去网吧打游戏怎么样”,一拍即合之余,也是既兴奋又胆怯。
简单地吃了晚饭,杜宇开车,由沈苓指路去找酒吧。
沈苓发现他的车竟然是辆白色路虎,就跟李朝阳开着撞他的那辆一样,不禁惊道:“你开着一辆这样的车,不觉得不吉利吗?”
杜宇其实也觉得来着:“呃,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换吗?”
沈苓不大习惯他的富人思维:“也不用换,去重新喷个漆就行了。”
等去到了三里屯酒吧一条街,杜宇不禁惊讶,这地方离她的公司和住处都那么近,她竟还一次都没去过。
沈苓苦笑解释:“同事们都常去,就我一次都没去过。不瞒你说,虽然理智上也知道那只是个娱乐场所,很多正经人也会去玩,可我观念里还是总觉得自己不该去,就好像……”
“好像一旦去过就变坏了是吧?”身为她的同类,杜宇怎么会没有同感?他笑着拉起她的手,“变坏这种事,就是适合两个胆小的好孩子一块儿做。”
天已经全黑了,各色霓虹灯都亮起来,酒吧一条街灯火辉煌。看着一个个敞开的门口,杜宇和沈苓真有点中学生学霸头次进网吧的赶脚,竟还各自做起心理建设:只不过是个娱乐场所,没什么可怕滴……
沈苓早就听同事们有过很多对周边酒吧的谈论,知道有的酒吧会坑人宰客,随随便便就能消费上万,两人躲开那些门口有人揽客的,挑了一间口碑还不错的酒吧进去。
一进门才知道,周末有活动,女士能免费。两人愈发觉得这不像个好地方,就像是故意要把良家女子诱惑进来再运走卖掉的黑寺庙。
等进了酒吧大堂,震耳欲聋的音乐就像给了他们当头一击,两人不约而同地心想:这果然不是个我会喜欢上的地方。
旋转昏暗的灯光之下,舞池里挤满了疯狂跳舞的人,大体看去,有的舞姿似乎还不错,但大多都只能称为群魔乱舞。沈苓和杜宇看着他们想的都是:这有什么好玩儿的?
两人都觉得,他们来到这个环境,就像两个人类来了外星球,处处都与环境格格不入。可也总不能刚来就走,沈苓指指吧台,表示至少去尝尝人家的酒再说。她无数次听同事们说有些鸡尾酒还挺好喝的。
两人来到吧台,看着单子上的各样酒品眼花缭乱,一个留着小胡子、胳膊上有刺青的酒保为沈苓推荐了一款鸡尾酒,杜宇有心点一杯同样的,结果酒保说:“哥们,那是女士才喝的酒,像甜水似的,我来给你推荐一杯。”说着就倒了一杯酒给他。
杜宇知道自己酒量很不怎么样,还怕一不小心喝多了又要在沈苓面前丢丑,见酒保给他递过来的是小小的一个玻璃杯,才觉得放心了些。他却不知道,酒吧里向来是小杯才装烈酒。而酒保推荐给他的这杯口感绵柔,喝着也不觉得很烈,杜宇尝了一口觉得还能承受,随便两口就下去了半杯。
沈苓端着自己的杯子观赏,三角杯里装着浅绿色的液体,表面还有一层细密的白色泡沫,配着一颗樱桃,看着倒是蛮好看,她尝了一口,觉得甜丝丝的也挺好喝,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其中的酒精成分,只是在喝一杯饮料。
杜宇见到不远处有个卡座刚好空出来,就问沈苓:“要去那里坐吗?”
沈苓摇头:“那地方坐了要单收钱,很贵的。”
杜宇觉得这不算问题:“玩好就行了,不用考虑钱。”
沈苓还是摇头:“我相信我在这里连一个小时都呆不到,所以不需要花的钱还是省下为好。”
她不会因为他不差钱就随便花,杜宇真是觉得她处处都特别可心,忍不住笑眯眯地搭上她的肩膀说:“你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老婆。”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听着就像个醉鬼在撒酒疯呢?
正这时,那个卡座被人占了,一对男女相互拥吻着坐了上去,或许应该说是“倒”了上去,两人毫不顾忌周围人多眼杂,双手都在对方身上摩挲,那男人竟然还把一只手伸进女伴的衣服,从外面就可以清晰判断得出,他手掌决计是已经跟那女人的胸直接接触。
沈苓和杜宇就在两米远之外看得目瞪口呆,一齐心想:卧槽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沈苓一转脸见到杜宇手里的杯子已经空了,惊诧道:“哎呀你这么快就喝完了,不难受吗?”
杜宇就像被她这句话提了醒,忽然间就感到身体特别特别地难受起来,就像有只小动物正在肚子里死命折腾,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揉成了一团。他含糊说了句:“等我一下。”就赶紧捂住嘴朝洗手间冲去。
沈苓哭笑不得,可见这地方真的不适合他们来。忍不住又瞟了一眼那对热情洋溢的男女,她静静地避远了一点。
杜宇跑去卫生间里吐了一通,觉得自己丢人死了,才喝一杯酒就成了这样,果然在她面前他就摆脱不了丢人的命运。
吐完了他觉得身上有些发软,不想在她面前这么狼狈,就想缓缓神再出去。他背靠着洗脸台边的墙站着,拿着手机随手搜索有关夜店酒吧的一些“注意事项”。本来是想学习学习避免再丢人的,没想到看了一会儿,他就心惊肉跳起来。
放眼一看网上都是告诫女士去酒吧注意安全的帖子,什么舞池里到处都是咸猪手,什么不要让酒杯离开自己的视线、提防有人下迷药,什么小心出门醉倒被人“捡尸体”,甚至半夜被人扒光次日在草坪上赤身裸.体地醒来……杜宇觉得他和沈苓简直是来了个魔窟,尤其人家都提醒说,洁身自好的单身女性千万不要自己来,而他已经把她单独留在外面五分钟了!
杜宇赶忙出门去找她。刚一出洗手间的门,就隐约听见有争吵声夹杂在吵人的音乐里,好像就是沈苓的声音。他急慌慌地绕过一片卡座冲回到吧台跟前。
等他到了,只看见不远处两个男人正匆匆挤过跳舞的人群朝出口跑去,沈苓气呼呼地指着他们高声叫骂:“当我好欺负啊?姐在美国洛杉矶大街上杀过人!”
杜宇就像挨了一道天雷,拉住她问:“出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