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家里的门铃就像是疯了一样地响了起来——
王自强的心重重一跳,他很是慌乱,这按门铃的人究竟是谁?难道是妻子,可妻子不是出差三天,这才第一天,怎么也不会现在回来,还是说有客人来做客?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每跳动一下,耳畔边边响起如同打雷般的轰鸣声,他的心越发地慌张了起来。
他想要忍着,但是那门铃声就像永远没有尽头,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生怕被门外的人听到,幸运的是家里头有猫眼,他隔着猫眼一看,脸霎时就白了——
猫眼那头的人他印象很深,正是里头被昏迷了的白若雨妈妈,她正在用砸门铃一样的姿势敲着那个不太中用的老旧门铃,满脸横肉的她看起来来势汹汹。
糟糕了!
王自强心乱如麻,他在大门口走来走去,一时间找不到处理的办法,冷汗淋漓的他决定当做没听到,可他正要背过身时,门口那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铁做的门隔音效果很差,外面的人说话又挺大声,所以只是这么一听,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只见门外不知何时又加入了一个人,是在他家楼上住的王大妈,丈夫是学校里头的教导主任。
“你在这按门铃干嘛,可别把人家家里头门弄坏了。”王大妈刚从外头送小孙子上学回来,她狐疑地打量着这个陌生来客,若不是对方哭丧着脸,她估计都马上喊保安了。
单静秋一看到这人,就像找到救世主一样一把牵住了对方的手臂,边哭边说:“我找王自强老师呢!我有急事,我知道他在家里头!”
“什么事啊?”王大妈虽然知道自己和这事情无关,还是忍不住地开口便问。
“我女儿在王老师家里头补习呢!”她压低了嗓音说,毕竟这年头补习被教育局知道了,可是要被抓的,“我老公晕倒了,家里钥匙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我们身上都没带钱,也没有医保卡身份证,这不正急着给我老公交钱办理住院吗?”她说得火急火燎的,一边说手还没从那门铃上放下,汗水和眼泪一起往下淌,任谁一眼看过来,都能看清楚她此刻是多着急。
王大妈一听,也跟着咋呼了起来,她手往自己腿上就是一拍:“哎哟,这事情可是急了,那可得赶快找小王,我记得他在家里头呢!他媳妇不在家,我今天中午还见着他出去买菜回来吃饭呢!”这虽然是个小区,可王大妈生生把它活成以前的大院子,对邻里之间的事情熟悉得不行,她一拍胸口,打下包票,“没事,你别着急,我有这个王自强电话,还有他媳妇电话,他们家可能是门铃坏了吧,我这就帮你打!”热心如她,已经从兜里头把手机掏了出来,眯着眼睛在电话本里头找起了人,正准备拨打出去。
站在里面的王自强几乎是快晕过去了,这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就连楼上的王大妈都来添乱呢?等等他要是说人出去了,没准她都能扯着这白若雨她妈妈到门口保卫室去问,越是紧急头脑动得越快,他一个健步去把自己的房门关上,然后又回到了门前,抹了一把汗,趁手机还没响起,一下开了门,一边开门还一边很是无奈地说着,“是谁啊,怎么这么个按门铃法,家里的门铃会坏的……诶,白妈妈、王大妈,你们俩怎么在这?”
不等单静秋说话,王大妈便插了嘴:“哎哟,自强,你可总算是出来了,成,你赶快开门让人家进去,人家家里头出急事,急着拿钥匙回家呢!我就不烦你了,我还要上楼做卫生呢!”她在单静秋的千感万谢下上了楼,心里头可别提多美了,总觉得自己帮了人。
王自强一把开着门,迎着人进来:“是这样的白妈妈,刚刚我肚子不舒服,在厕所蹲坑呢,你们家若雨,我在让她做考卷,这个是有时限的,所以她喊我说有门铃,我也叫她先继续做考卷,哪知道你们家里头出了急事。”
“王老师,没事的,我女儿在哪,我得找她拿钥匙。”单静秋抓着王自强的手,用了力气,对方吃痛地一抽气,可她四处张望,好像没看到一样,狠狠地留下了属于自己的两道印子。
王自强手疼得不行,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得先把单静秋摆平,他有些吃力地把单静秋推坐到沙发上,还好白妈妈还看着他是老师,没使劲,否则估计他把命豁出去,都推不过去,他故作严肃地说:“白妈妈,不管你多着急,你也要尊重我……”
“我尊重你,我怎么会不尊重你呢王老师,可我现在真的着急啊。”单静秋反手就是一握王自强的肩膀,她喊得挺大声,可她还是能从她的叫喊声中分辨出对方骨头关节咔嚓地响声。
“白妈妈,你这样以后我再也不欢迎若雨来我家补习了!”王自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转移注意力,他厉声道,“我们这是在模拟考试,高考的时候你再急也没有用!我不测试出她的真实水平,怎么样帮助她呢?她现在考这个成绩,你是要害她吗?”
“我,我不是……”单静秋有些慌张地摆了摆手,她露出了个茫然的神情,“可我急啊!”
“这样,我帮你进去拿钥匙,你在外面保持安静,等等若雨考完了我就把事情告诉她,咱们手机联系,这样怎么样?”王自强知道自己这回找的理由有点蹩脚,可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若是对方找点别的理由,他还能一下把对方赶走,可对方说的是学生的亲爹住院了,他还能说些什么,“我们就当这是一场正式的考试,你尊重我一下,可以吗?”
“好好好,那老师,你快点拿出来哦。”单静秋忙点了点头,她做得挺端正,目送着王自强不断回头监督她然后进了房,这一进房间还反手把门关上,若不是怕单静秋起疑心,没准他还会顺便锁门。
“若雨,你的钥匙放在哪里,你现在认真做题目,你妈丢了钥匙来拿一下,对你别吭声,手指一下就好了,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十五分钟了,你认真完成考卷。”王自强冲着躺在床上的白若雨便说,他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白若雨的口袋应该是没有东西,他慌忙蹲在地上,翻起了白若雨的书包,由于太过心急,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甚至连书包拉链都卡了其次,要他忍不住骂晦气。
“老师,你好了吗?”正当他找得慌张的时候,外头传来了白妈妈中气十足的问话声,他又是冷声回答,“马上了,请你安静,不要说话!”他甚至打算把书包直接提出去,可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单静秋欣赏了摄像头拍回来对方满身流汗的样子,她眯了眯眼,也轻手轻脚地压低了脚步,往门那边过去。
找到了,王自强总算在前面的一个暗兜里头找到了钥匙,他再度抹了抹汗水,喘着气站起了身,可一回头,他看到的便是推开门的白妈妈,对方脸上从茫然到不可置信,再到愤怒,也许是因为胖,这血气一下冲到了头顶,活生生涨红了整张脸。
“不是,白妈妈,你听我解释……”王自强这下装不出老师的样子了,他慌乱地摆着手想要解释,忽然一个健步跑过去,想要先把这门锁上,可他哪里想过,对方长着的这一身横肉是做什么吃的,平日里他也就搬搬作业、搬搬书,可对方是搬货搬梯子,力气哪里比得上。
“这就是考试,王老师,你是不是当我们没文化,特别笨,特别好欺负啊?”单静秋看到王自强自投罗网,居然还妄想关门,忍不住便挤着脸上的这一摊子肉,把脸一皱,然后一下抓着王自强的领子就把他提了起来。
王自强感觉到自己的脚有些悬空,领口勒得他脖颈喘不过气了,他只能抓着手使劲扯着自己的领子,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脚步正在移动,他往后一看,后头是床,他猜想对方要把自己丢到床上,稍微松了一口气,却万万没想到对方把自己高高一举,重重地丢在了地上,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关节都疯狂地疼痛了起来。
他还没痛完,就感觉眼前有一片阴影,那疯女人直接跪坐在他的身上,膝盖重重地砸在了他的某不可言说器官之上,这下他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什么手痛背痛,蜂拥而来的疼痛几乎要将他吞咽,他的眼角都生生地落下了泪来,他从未想过这种攻击,竟是如此之痛。
单静秋实时开着监测仪,以前这东西是用来给家人观察身体的,可现在这东西她是用来帮忙探测,有没有把这人打成内伤,至于另外一个东西,她另外有了办法对付,她可不想像是上辈子一样,最后老两口为了惩罚犯人,双双入了监狱。
她丝毫没给对方缓冲的机会,一下提起了王自强的领子:“王老师,我信任你,我相信你,才把我的孩子交到你的手上,你对我的孩子到底做了什么!”她说完话,不管王自强的身体被抬到半空,直接这么一松手,而身体的反作用力,再次让王自强的敏感部位发生了一点意外碰撞,要他恨不得打滚,可身上那白妈妈体重十足,被压着的他滚都滚不起来。
“白妈妈,我这什么都没做,这若雨她身体不舒服,就先休息,对,她就是先休息休息。”求生欲席卷了他,他语无伦次了起来,只希望对方能先行放他一马。
“你再说一遍?”听着他这话,白妈妈原本就红的脸似乎又红了一圈,她一把压住了他想要反抗的手,就是这么把身体的力气往上头一放,他就疼得根本停不下来,“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没什么本事,就卖卖东西,养活我的女儿,甚至也不像是你们一样,会读书会教书,但是谁欺负我女儿,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她说着话,手脚都用了力气,被沉沉压在下头的王自强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要爆了出来,痛到极致的时候,就连叫痛的力气都没有。
单静秋很是知道人的几个受力地方,她假意另一只脚攀爬,把原本就放在某微妙位置的膝盖作为支撑点,然后将另外一只脚的膝盖直接抵在王自强的小腿肉肉处,两只手更是没客气,直接往手臂上肉多的地方就是一使劲,清楚地能看到王自强头上如同下雨一般冒出的冷汗和反复变换的狰狞表情。
“我告诉你,今天的事情我们没完了!”单静秋已经把王自强料理得差不多了,再过头的话估计就要惹上一些刑事官司,她直接站了起身,然后一把把女儿的东西收到背包里头,然后将女儿一把背在身上,又一伸手就是直接把摄像机拿了过来,掏出里头的储存卡,她一只手护着身后没力气的女儿,一边高高在上地说道:“这储存卡我先拿走了,你同意不同意?”
“我——”王自强想要反抗,可对方的脚已经重重地踩在了他的腿上,他下半身的疼痛还没有结束,又得抱着腿滚来滚去,而且现在对方身上还背着个白若雨,简直是重上加重,要他险些晕厥过去,“拿走,你拿走!”他哑着声音便说,在心中庆幸,还好上一任的储存卡他早就收了起来,这张卡还是下午刚换上去的,只有今天下午白若雨躺在床上的一点儿片段,就连他放迷药都没有拍进去,他庆幸极了,可还没笑出来,又被对方踩了一脚。
“我都给你了,你还踩我做什么?”他用力抱着左腿,痛不欲生地喊道。
单静秋笑了:“踩你这种贱人,还需要理由吗?”她伸出脚又补了两脚,“踩你这烂泥里头长出来的乌龟王八蛋,天生没屁眼的东西,身子上头多长那两根破烂货就觉得自己多比别人有本事,就踩你话多,有理由了,这回可以踩了吧?”她都快出门了,还是没忍住,又回头来冒着对方杀人的眼神给了两脚,“没理由,我也踩!”然后扬长而去。
这没读书的人就是没文化,骂人也没难听,王自强在心中暗骂,可无论怎么骂都缓解不了他剧烈的疼痛。
他痛——
第176章 受害者有罪(三)
盛夏的午后炎热异常, 只有在郁郁葱葱的绿树阴影之下,才能稍微找点遮蔽的地方, 不知隐藏在何处的蝉反复鸣叫,把人的心也撩动得烦闷了起来。
单静秋背着女儿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两人紧贴在一起的位置已经全都是汗水,虽然阻挡不了由于热气蒸腾而引发的流汗,可她的步子倒是还挺轻快, 毕竟身上的女儿还挺轻。
“哎, 这什么情况?”小区门口的保安挺负责,一看到这刚进去的女人背着个小女孩出去就有些慌张, 这新闻里头最近可常报, 什么拐卖人口的,不会被她现场就抓到了一个吧?
单静秋知道保安只是关心,便也解释了起来:“哎,是这样的,这是我女儿, 她来老师家补习, 结果身体不舒服有点发烧, 老师特地喊我来的, 我现在打算被她回家呢!”她挤着笑脸,“哎, 谢谢关心啊!”
保安想搭把手,被单静秋拒绝了,倒也没继续往前凑, 只是问了一声:“你这是从哪里出来的?”
“王自强,王自强老师,他是我女儿的高中数学老师!”单静秋自是有话直说,她可没打算给王自强隐瞒什么补习的事实,若不是担心事情在女儿醒来之前就传遍了周边,她是肯定要好好地闹一场的,可现在女儿既然还在昏迷中,那一切还是等女儿醒了,和她谈一谈再说。
保安打量了下对方,又回忆起刚刚对方急匆匆进小区的样子,心里头稍微放下了心,“成,那你路上注意点。”说完了话,他便也重新回到保安亭里头,继续看起了他新买的杂志。
她脸上带着笑,一刻没落下,脚步飞快,很快就背着女儿到家里头去,遇到几个关系不错的邻居好奇地抛来目光打量,她镇定自若地便和他们说:“孩子这是人不太舒服,在发烧,就让她在背上先睡一会。”这么解释完毕后,便顺顺利利地到了家。
一到家,她就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挪到了床上,躺在床上的白若雨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若不是胸口上下起伏,几乎要让人以为这孩子已经不在人世,这也让单静秋对于那个混球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单静秋一接电话,电话的那头是隔壁奶茶店的老板小李,他身处的环境有些嘈杂,所以他只能扯着嗓子说话:“喂,单姐吗?诶,我送白大哥来医院了,医院说白大哥可能是中暑了,吊点儿吊瓶不用住院,晚点醒了就能回家了,我和您说一声,别着急。”
“小李,谢谢你了,多亏有你,否则我今天真是忙到头晕眼花,我这不现在才到家里头,正在找证件呢!”单静秋从房间走了出去,虚掩上了房门,冲着电话那头笑吟吟地便说。
“没事,没事。”身处医院走廊的小李豁达一笑,明明对面没人,还摆了摆手,活像是有人能看见一样,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狠狠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忙说,“对了单姐,看我这猪脑子,我和白大哥现在在这个市第一医院急诊科这边,然后钱我先给付了,你等下过来的路上千万别着急,这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