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不死之瘴对她的影响，说白了，是在抑制她的某些情绪的同时，将那些潜藏在她心底的杀意和愤怒无限扩大。她会想要动手杀黄安琪和梦魇，都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对他们的确是有些不满的。
但当汪大东的铃声让她开始怀念，不生不死之瘴的效果渐渐退去，情绪回归原位后，原本被抑制的情绪倒像是被扩大了。
除怀念外，还有恐惧，焦虑，愧疚，爱等等。
虽然不想承认，但一旦被这些情绪支配，是很容易坏事的。
关柊略一犹豫，还是召唤了龙纹鏊，将它储存的不生不死之瘴打入身体，而后面无表情地用上位面无坚不摧的智能机，把断了镜腿的眼镜一点一点碾成粉末，看着粉末顺着下水道被冲走。
这个空间的下水道自然也是虚拟的，不知道粉末的最终去向是在哪里，不过就算梦魇察觉到不对也无妨，被上位面破坏的事物无论如何都不是金时空可以复原得了的。
说起来，虽然不生不死之瘴被她往外放得差不多了，但上古神兵的器灵还是始终陷入沉睡，一点回应都没有。
“用不上的时候整天叭叭叭，”关柊瞪了一眼锅子，最终只轻轻敲了个弹指，“用得上的时候干脆挺尸了。”
她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卧室多了扇关上的门。
这个套间本来是开放式的，哪里有什么门。
秉着努力把自己作死的理念，关柊砰砰砰敲门：“你好歹给我床被子吧？”
梦魇不理她，关柊若有所思：“……忘了你其实是英国人。”
她换了英语继续敲门：“A quilt,please!”
梦魇忍无可忍：“回头。”
沙发上正放着一床被子。
关柊刚把被子展开，又扯起嗓子喊：“And a pillow!”
她旁边又凭空出现了一只枕头。
关柊看着那个枕头，叹了口气，裹着被子在宽敞的沙发里打了个滚，把头埋到枕头里睡着了。
武裁所的目标不只是汪大东而已，后续动作仍在一步步进行。
先是某天早上，关柊例行去和雷克斯打招呼的时候发现无不见了。
“哎英国人！”她立刻回屋，质问梦魇，“无呢？”
梦魇不理她，关柊已经很适应了，驾轻就熟地换了种语言：“Where\'s wu？”
追根究底是中世纪英国贵族的梦魇对她的美式口音，而且还是不怎么标准的美式口音忍无可忍：“任务。”
关柊当然知道是任务，她略一回忆，想起原剧的剧情：“你想故技重施，用速还针控制王亚瑟和丁小雨？”
梦魇否认：“不是我。”
那给无派任务的就是黑龙了。
她不怎么担心王亚瑟和丁小雨，如果她没记错，无这次任务是没有成功的，更何况班里还有技安在。
梦魇让田弘光守着汪家，就是要看汪大东什么时候从有压制武力裁决所磁波装置的汪家出来。而田弘光至今一去不回，说明汪大东一直没有踏出汪家。
虽说她上次再次召唤龙纹鏊，兴许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汪大东或许会冲出了汪家，遭受被反制装置压制的速还针磁波更加猛烈地反弹。但梦魇就在她面前，如果梦魇不出手，关柊很肯定黑龙和几个武尸还不是技安刀疯刀鬼金龙阿嫲王土龙加在一起的对手。
如果她能依照这个思路想到用速还针是无意义的，那梦魇也能想到，但他还是看着黑龙派无去做了白工。
甚至做白工的不止是无。
关柊的早餐还没吃完，空间里就迎来了其他客人。
“黑龙……”
关柊被冷不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黑龙组吓了一跳，燕麦差点喷出来。
“你的魔功看起来又精进了很多，”她很快冷静下来打招呼，“你比上次见面更绿了一点耶。”
黑龙对关柊的记忆不太美妙，看着那双死鱼眼扫过来，关柊作缴械状：“相册我早还回去了。”
黑龙把眼睛撇开，看向梦魇，似乎有要事相商。
他刚要开口，又被关柊打断了：“都是斗篷，为什么他的有刺绣。”如此特殊的面料，显然不是市场可以买到的。
被问到的梦魇：“……问他自己。”
关柊对黑龙赞叹道：“想不到您这么心灵手巧。”
黑龙有心想掐死她，但关柊另有用途，只能把脸憋得更绿了一点：“不是我！”
这样吗？关柊冲着他身后，跟他一起回来的毒毁暗尊一一看过去。
真是铁汉柔情啊！
既然田弘光回来了，盯梢汪家就已经变得没有意义。汪大东虽然出了汪家大门，但黑龙还是没有完成任务，在他们即将得手之际，刀疯组织的狙击部队包围了他们。
与此同时，在终极一班动手的无也惨遭败北。王亚瑟在关键时刻拔下了锁剑石，借助剑魔的力量将无吓退。
对这一切，梦魇早有预见，情绪没什么起伏。
黑龙这次过来，是想要让梦魇出手助他。但这并不在梦魇和黑龙的协议范围内，很快被拒绝了。
所谓的协议，在那次对话中汪阿飘告知关柊，即是梦魇要黑龙寻找越来越多的武尸，而黑龙要梦魇助他完成天魔合。
两千年前是梦魇缩在别人的身体里，两千年后其他灵魂缩在他主导的身体里，也算是一种风水轮流转了。但汪阿飘和梦魇性质不同，梦魇和梅林同根同源同是身体的主人，而汪阿飘和梦魇争夺这具身体却不同，无论如何，汪阿飘才是身体真正的主人。
只是这一点，就足够梦魇忌惮。遇强则强的不只是身体更是灵魂，将汪阿飘压制到这种程度，梦魇到底牺牲了多少，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汪阿飘是一个定时炸.弹，梦魇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就一定是他笃定汪阿飘被消耗得差不多之时。在此之前，梦魇需要黑龙的帮助，才会有这个协议，只是黑龙不知道内情罢了。
不过，此时让关柊更在意的是，汪大东现在的状态应该很不好，终极一班离不开他，她必须想办法让汪大东的安下心来。
买卖没谈拢，黑龙带着四个武尸一同离开了，走时面色不愉。
关柊敲敲桌子：“英国人！回神啦！”
梦魇侧头：“干什么？”
“要过年了啊。”关柊兴致勃勃地讲，“忘了你是外国人了，是这样的，在太古时期，有个怪兽叫……”
这年过年早，进了新一年的一月，节日就变得非常拥挤，从元旦开始，腊八，小年，以及近在眼前的大年三十。
梦魇对幼儿园普及故事不感兴趣：“重点。”
“不想再吃这些了。”关柊把燕麦和速食产品推出去，“过年了，想吃肉。”
略一犹豫，关柊硬着头皮道：“……我想出去买点东西。”
这次梦魇却意外地好说话，他把斗篷丢给关柊，一挥手把她赶了出去。
关柊这次还是回来得很快：“还是没钱！”
还是那张卡，关柊长脑子了：“密码呢！”
梦魇咬牙：“没有。”
他没期待关柊会回来，黑龙在提及汪大东的时候她眼神里的担忧是藏不住的。
况且无论他怎么做，关柊也无法成为容器，不能为他所用，又奈何她不得，留聒噪的人类在武裁所只是个麻烦。
虽然他还是把斗篷给了关柊。
也叫人类的橘猫蹭着他的腿，午饭点到了，忙着向他讨要罐头。人类已经很久没有对他做过这样的行为了，猫是敏感的动物，有关柊在的时候，它更倾向于和攻击力弱的关柊待在一起。
趋利避害，人世间生物都是如此。
然而，出乎梦魇预料，人类的罐头吃了没有一半，它的注意力就又被别的东西吸引走了，一颗圆滚滚的圆白菜滚到它脚边，人类被吓了一跳，炸了毛对着圆白菜哈气。
关柊两手拎着一大堆不同东西回来了。东西太多，有点狼狈，那个不慎脱手的圆白菜就是例证。
“英国人！”关柊蹲在地上，仰头，致力于向外国友人科普中华传统美食，“知道火锅吗，hot pot！”
好像她离开这段时间，真的是去买些年货一样。
放她走还不肯走，关柊留在这里是别有居心的，这一点简直昭然若揭。
留下她一定是个祸患，梦魇渐渐动了杀心。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赶上这一年的尾巴了吧。
祝大家新年快乐。
还有就是两件事。
1.boss死了不代表完结，钱莱冶、那个女人和世界本质的主线还没有捋清，完结应该在寒假时期。
2.接下来又到了期末周，开始不定期缘更的状态了哦！
第198章 chapter198
不过这杀意只是一闪而过，梦魇放任黑龙做白工，但不会让自己做无谓的事情。
关柊将他态度的转变尽收眼底，倒是有些失望。
梦魇转而看向地上乱七八糟堆着的食材：“去见了谁？”
关柊把斗篷脱下来，回答得也很随意：“同学。”
紧跟着她就自己补充了：“是宝三——金龙阿嫲的孙子。终极一班里，也只有他会没事就在菜市场乱晃了。”
好像遇到金宝三只是个简单的偶遇而已。
尽管事实上，靠手环的定位，几乎在她刚刚离开这个空间，金龙阿嫲就带着金宝三找上了她，因为一些金龙阿嫲觉得或许关柊只想让她自己知道的事情。
梦魇听了没说什么，也不知道信了几分。
东西都被扔到地上了，关柊手里还提着的就格外明显。
盛着水的塑料袋里，有着大大斑斓鱼尾的孔雀鱼恣意地游着，是常见又好养的观赏鱼。
梦魇看着鱼似乎有些出神，不过只是一瞬即逝，他不太买账，不耐烦道：“会死。”
“不死才怪，”关柊走到已经闲置很久的鱼缸前，“水。”
梦魇不配合。
“……water？”
梦魇大概真的有奇怪的英语情节，面前的鱼缸眨眼间注满了水，关柊伸手探了一下，果不其然水温和室温相差无几，虽不至于冷到刺骨，但还是太凉了些。
“你以前买的，和这个，”关柊提起手里的塑料袋，“都是热带的鱼，你这里太冷了。”
她高二的时候就偶然发现过梦魇每周都带着人类去逛观赏鱼店的事情，和老板娘打听了一下，根据梦魇每周的购买清单，不难猜出梦魇是个养鱼的苦手。也不知道人类是怎么跟着他活下来的。
养鱼，绿植，还有猫。
这个空间无比真实地变换的云朵，按时升起和落下的太阳，夜晚车辆的鸣笛声，以及梦魇那个对于人类来说无比可怕的计划。
室温渐渐升高，水温也不再冰冷，关柊买的七条小孔雀鱼在硕大的鱼缸里显得有些滑稽。
“对你来说，”关柊看着鱼在鱼缸里游动，借着反光看见后面梦魇在玻璃上有几分扭曲的身影，她并不惮于激怒梦魇，并有心想要试探他的底线，“你更希望自己是什么？”
尽管他的所作所为始终站在人类的对面，但这又并不妨碍他矛盾地向往着人间的烟火气。
关柊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不待梦魇回应，她就擅自下了结论：“你其实很喜欢金时空吧。”
梦魇讥笑一声。
“错了，我只是讨厌魔界。”
这个答案让关柊有几分错愕：“……魔界，为什么？”
梦魇的视线慢慢移向门口，门外。
曾经让关柊陷入崩溃孤寂的，浓重的黑暗。那种黑暗超越了关柊语言可以形容的极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