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刀疯刀鬼把选择权放在了关柊手里。
是走，还是留。
“我明白您的意思。”
良久，关柊轻声道，“但是汪大东不会成为下一个您，因为我和他是家人……只是家人。”
王土龙似乎并不在意关柊的这个答案，他只是照旧看着她。
“我的确喜欢汪大东，”关柊直起腰，抬眼与王土龙对视，用似乎很平静的面孔把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秘密揭开，“但我的生命中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喜欢’这种情绪，相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我完全可以忽略这种对我来说无足轻重的情绪。至于汪大东……我承认，可能我对他来说也很重要。”
“但是他才十六岁，十六岁的感情又能有多深刻呢？把我换做任何一个别的女生和他朝夕相处，他都会对对方产生那种感情。但就像他还会一封不落地收藏另一个女生一周两封的信件一样，就像他现在那么喜欢那个女生，最后还是会遇到另一个人一样。我和那个女生，都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她对汪大东的，还有汪大东对她的，那些隐秘而微妙的情感，不只是王土龙可以看出来，或许除了神经大条的当局者汪大东不懂以外，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感觉到了。但关柊并不打算再更进一步了，就像她打断a Chord的话一样，她会把这段感情永远地藏起来，永远不给汪大东发觉的机会。
关柊迟早要走，这一点毋庸置疑，或许她会停留得久一点，在汪大东身边待上十年二十年……反正她的身体是停滞的，只要努力多吃点东西，待久一点也没差。
而她要做的，就是守住这颗心，在汪大东身边老老实实地做一个观众。
王土龙摇摇头：“你做不到的。”
关柊神色平静：“我可以。”
“可是你自己都在质疑你自己，不然你为什么要同意转学呢？我是小苹果的校董，小苹果已经收到了你的档案。”
言下之意，是关柊不要再想从他那里拿走档案。
对面的关柊却突然吃吃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啦土龙叔，”关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根本就没有退学，我给小苹果交的那份档案是伪造的，我和芭乐中学的校长还有刀疯刀鬼一起……骗了你。”
王土龙楞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走。”
关柊不否认，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浓稠的黑夜：“我一直很清楚我的位置，您今天提到的问题，是我很早以前就考虑过的……但是我答应了汪大东，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离开终极一班。”
现在还不算是真正的‘万不得已’吧。
第120章 chapter120
关柊手机震了一下，拿起来看了一眼，对王土龙晃了晃：“汪大东已经到山下了，他来接我了。”
沿途她费劲记了半天的路，总算是没有白费。
王土龙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重重地拍了下大腿，一改刚才的样子，显得有些痞气：“啊到了最后，我这个反派当得竟然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年轻啊！真是年轻啊！”他嘴里嘀咕了串台语，关柊听不太懂，“我年轻的时候就是听我阿爸讲讲不听，现在后悔都没地方后悔去！”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脸上的担心不是作假，“你这个样子，我怕你们这些年轻人，最后要吃亏啊。”
“或许吧。但撞南墙的只会是我一个人，我不会让汪大东走到那一步的。”关柊向王土龙鞠了一躬，“我走了，谢谢您今晚的款待，还有您的关心和好意，您是一位值得尊敬和信任的长辈。再见。”
说罢，关柊没等王土龙点头同意，推开会客室的大门沿着长长的走廊下了楼，建筑群配合着山势，使得道路更加复杂，这也是关柊让汪大东不要上山，只在山下等她的原因。
她方向感一般，但幸好旁边有个很靠谱的田弘光。
就算是让王土龙知道田弘光的存在也无所谓，靠声音指路的田弘光干脆现出身形来，在关柊身侧和她一前一后地走着。
为了方便通车，山路还算平坦，树影稀疏，沿途的台灯一盏一盏点亮又一盏一盏熄灭，是土龙帮在护送他们前行。
“为什么……你会喜欢汪大东呢？”
关柊有些莫名地侧过头看了一眼突然发问的田弘光，轻笑一声：“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三八啦？”
田弘光有些窘迫：“没有我只是……”
“好啦，”关柊不再逗他，耸了耸肩，“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明明那个家伙又笨，不聪明，脾气又急，如果不是我拉着他，不知道还要闯多少祸出来。”
但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汪大东的呢。
和汪大东一起的回忆实在太多了，即使她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记忆都如此清晰，但还是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在王土龙那里说了那么多，说来说去还不是给自己找借口留在汪大东身边。
去年她搬去金龙阿嫲那里月余，也许那个时候她就已经隐隐约约察觉，所以才急于离开汪大东身边，那个时候她还有勇气离开，现在却似乎越来越优柔寡断。
“你真的是那么想汪大东的吗？”
关柊走神了，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田弘光却没打算再重复一遍，自顾自道：“你真的是小瞧他了。”
关柊眼神闪烁了一下，她大概是能从这句话猜出前一句话来的。
田弘光停下脚步：“汪大东在前面，我不能再往前走了。”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靠近山脚了。
关柊四处看了一下，终于隔着树影看见前方一个人影，田弘光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关柊朝着汪大东快步走了过去。
因为跑动，关柊气息有些不匀：“汪大东！”
汪大东倚着机车，看见她出现并不是很惊讶，把头盔交给她：“走吧。”
他这个反应让关柊始料未及，手里拿着头盔怔在原地，小心翼翼地问：“你在生气吗？”
汪大东撇开脸：“我没有。”
“你明明就在生气啊！”
她宁愿汪大东现在暴跳如雷，也不要他这么平静的样子。
“我只是在想，”汪大东的眼型更偏向桃花眼，但比桃花眼要更扁一些，他眼尾微微下垂，笑起来卧蚕很明显，不笑的时候却也会让人感觉过于严肃，譬如此时，“我真的太弱了，如果我足够强，你也没必要这样瞒着我偷偷离开。”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汪大东打断她：“如果你以后！”他情绪平稳下来，“如果你以后想去哪里又不能带着我，没必要这么麻烦，直接告诉我就好了，只要你能确保你是安全的，我不会阻碍你的。”
关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最终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汪大东看她应了，转过身去跨上机车发动车子。
关柊还抱着头盔站在原地：“汪大东。”
汪大东回头看她。
关柊回想着王土龙的样子：“你……会忘记我吗？”
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虽然王土龙极力想用他的不靠谱和半吊子掩饰他的内心，但当王土龙声音颤抖着说，想要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的时候，关柊的心里蔓延起一阵恐慌。
“……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关柊努力让这个问题不显得突兀，“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回去我的世界里，时间长了，记忆总会变淡的吧……你又不像我，我回到我的世界，还可以看到电视剧和那个演员，怎么样都有办法记住你的，但，你呢？”
“一样的啊，你在这里拍了那么多照片，我家里到处都有你的东西，想忘记也很难吧？”
“如果跟我有关的东西都会消失呢？”
她今天太奇怪了，汪大东蹙起眉：“关柊？”
“回答我！”
她声音里带了哭腔，要很努力的克制自己，才能让眼泪不至于掉下来。
关柊很害怕。
在汪大东的认知里，关柊和学校里的那些高中女生不一样，除了涉及到上位面的事情，她似乎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即使遇到再大的事情，也都可以从容不迫的去分析然后解决。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不会的。”汪大东自己的那些小情绪立刻消失，他拿走关柊手里的头盔，抬起手戴到她头上，又帮忙把下巴带扣好，“那我就每天回想一遍，不会忘记你的。”
这个答案，关柊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她似乎被安慰到了，至少眼泪止住了，但是转念一想，如果真的那样，不就真的成了下一个王土龙了。
机车迎着郊外的风往前驶去。
“……那多累啊。”关柊最终下定决心，在后座悄悄握紧汪大东的衣角，“你就，把我忘记就好了。”
风声太大，关柊的声音太轻微。
汪大东没有听到。
第121章 chapter121
汪大东雷克斯关柊齐齐消失的快半个月的时间里，拳头和大脑都没有的终极一班山中无老虎，猴子……不，宝三称霸王。
当然，是在煞姐看他还算顺眼的情况下。
越发无法无天的金宝三在意欲调戏煞姐后，终于让煞姐忍无可忍，出手把金宝三打到了墙角。
金宝三在墙角委屈地缩在一起，头冲着墙碎碎念：“现在你可以让我滚到墙角，但是我很快就不再是过去的我了！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会让全班刮目相看！”
他感觉到后背被人戳了戳，有人好奇道：“为什么啊宝三哥？”
金宝三没注意到刚才嘈杂的班级已经安静如鸡，他不耐烦地回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过几天你们就知道……关、关柊？你不是……”
“你是想说，我不是应该转学去小苹果了不是吗？”
墙头草如金宝三瞬间意识到自己干的事情被抓包了，咽了口唾沫，抱着关柊的胳膊就要蹭上去：“哎哟柊柊姐好久不见耶，宝三超想你的。”
“是吗？”汪大东揪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提溜到讲台上，“刚才你说要让全班刮目相看，你倒是说说看，你要怎么让大家刮目相看？”
金宝三看着站在面前久违的汪大东关柊还有今天来上课的田欣，左顾右盼道：“诶，这个……”
关柊看了一眼黑板上写着大大的‘田欣滚出终极一班’，叹了口气：“是准备靠出卖同学、给老师泼脏水换取加入黑社会走上‘人生巅峰’吗？”
煞姐感觉不对，从座位上站起来：“关柊，你什么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让他自己讲吧。金宝三我警告你，说实话。”
汪大东配合地扬起拳头。
金宝□□后几步，一下子撞到后面的黑板，咬了咬牙招了。
土龙帮在很早之前就联系上了金宝三，叮嘱他平时没事就盯着关柊，记录一下关柊的喜好和习惯。
至于公告栏的事情……虽然王土龙一直想要让关柊搬到土龙帮去，但他作为岛内黑社会第一把交椅，绝对不会狭隘到用几张照片来逼一个小姑娘退学，所以，其实是金宝三在听说全班要去pub后自我发挥了一下，王土龙顶多算是顺水推舟，让人给关柊递了个小苹果的宣传单。
关柊拿起板擦看着黑板：“这个字谁写的？挂了多久了？”
没人回答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