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探听:“一个人跑?有什么事吗?”
姜进意味不明地笑起来:“估计是跟女人的事吧。”
苏离不禁多心:“他有女人?”
姜进瞧她反应笑道:“不跟女人,难不成跟山里的野熊?”
苏离没由来地认为这话不可信。
姜进见她面色黯下去,以为人家心底失落,又安慰道:“不过你也别丧气,他还没带女人回来睡过呢,你算是第一个。”
这话说的明显让人误会,苏离愣了愣,咬牙僵笑:“谢谢告知。”
“不谢。”姜进说到这儿调侃一句,“昨晚上的牛奶还好喝吗?”
苏离奇怪地瞥他一眼:“什么牛奶?”
姜进一副看透的样子:“别装了,他热好后端上去的,我都看到了。”
苏离对这句话寻思了会,又问:“什么时候?”
姜进摇头道:“看来你昨晚是真喝高了,停电了都不知道吧?”
苏离心中存疑,打住没再问。
她转而看向他右肩背起的猎/枪,换了话题:“冬天能打到猎物吗?”
姜进看出她对此好奇,将猎/枪拿下来放平,说:“看有什么呗。受保护的不让打,就拿小短腿练个手,运气好能烤只野兔吃。”
苏离连野兔都没亲眼见过,不能想象那种滋味。
“吃过兔肉吗?”姜进问她。
“没吃过。”苏离摇头过后又严正拒绝,“我不吃野货。”
“你那是没得吃。”姜进提起来一脸回味,“要是有机会,跟着我们打牙祭,保准你念到忘不了。”
苏离笑笑,不以为然。
另一边,警方已证实死者就是正在逃亡的强盗犯之一,此外经过现场及周边的痕迹信息检索,嫌疑犯极大可能是他的同伙,那两串慌乱逃离的脚印是最充分的证据。
时间已过去一天,犯人没抓到,却死了一个。
追踪案出现这种转折,在场的人都不禁抹一把汗。
凌曜跟徐警官聊了一阵,抽身往苏离这边的高坡地走来。
苏离视线一直瞅着那方,不禁挺直腰,直觉他有话要跟自己说。
但还未等凌曜走近,姜进不知怎么,突然靠近苏离拿手弹了下她的帽子顶。
苏离侧头不解:“怎么了?”
姜进一脸平静:“没事,看你头上有落叶。”
苏离无事般回过头去,凌曜已到了跟前,目光刚从她头顶上移回来。
苏离下意识抬手重新抚了一下,忽然间悟到什么,转头去看姜进,果真见人嘴角有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这坡地边压根没树,哪来的叶子。
不过是逢场给某人看的,苏离看出了这小把戏,嘴角一弯,居然没感到排斥。
凌曜像是目睹了场空气似的,神色自若地问她:“你刚跟老徐都说了什么?”
苏离反问:“我说什么?”
凌曜直接挑明:“他让你待会跟着一块去。”
“那好呀。”苏离冲他浅笑,“凌队长,上头都要求了,你不会拒绝吧?”
他此话并非明知故问,反而像是有意前来怼她:“以为在别人那儿耍了通嘴皮子,在我这就没后顾之忧了?”
苏离听出他话里意思,挑好听的保证道:“我既然跟你的车来,在这座山里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凌曜哼笑:“那我现在让你往东,有人送你回去。”
苏离:“……”
这人,真是软硬不吃。
转念一想,兴许别人看自己也有一面,是不知死活。
苏离并未退步,又听他提刚才的事:“说的是比唱的还好听,我让你待在车里,那现在站我面前的人是谁?”
“一个叫苏离的美女。”她很正经地答。
凌曜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一旁的姜进禁不住笑起来,拍了下前者的肩膀,说:“行了,不就多一双腿吗?”他说完又朝苏离道,“可记着别乱跑啊。”
苏离像是被反复叮嘱的小孩,点了点头。
姜进指给凌曜看,当和事佬的样子:“瞧瞧,好好说话就行,你就是表现得太严肃了,好歹昨天还挺热情地送了牛奶,记得对外来妹子要温柔点……”
姜进没意识到,他话才说一半,其余两人间的气氛就有些不太寻常,尤其是他队长那副不自然的脸色,但等他客套完,那股子尴尬劲又奇妙地消失了。
苏离联系起姜进前后说过的话,大致凑出点想法来,盯着面前的男人直白地看。
凌曜则将莫名的情绪撒到姜进身上:“没吃的堵不上你嘴是吧?”
姜进不怕死地回:“是啊,我还想在这山里抓点野货吃呢。”
凌曜说着扭转话题:“办完事先。”
苏离眼看两男人不约而同走开去了,她自己却还没落实完,赶紧跟上那人高大的背影,叫唤道:“哎……你究竟让不让我跟着你们啊?”
他回头反问:“我不让,你会安分吗?”
苏离立刻笑了:“不会。”赶紧又改口,“会,如果你答应。”
凌曜手头正摸着姜进递给他的那把猎/枪,很慎重地拿在手上端倪,嘴里道:“说过什么话自己心里要记得。”
苏离一边看着他摆弄,一边试探道:“那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凌曜侧过头认真看她。
她想好了才郑重问:“今天早上那杯牛奶,不会是昨晚上那杯吧?”
周围人力繁忙,这边两人间的气氛却停顿了下。
凌曜收回视线:“……不是。”
她的目光跟随他游走:“那你昨天为什么……”
“没为什么。”他没听她讲完就打断,面不改色地答,“牛奶解醉鬼,怕你吐一床不好收拾。”
这男人,不仅软硬不吃,还挺不解风情。
苏离插兜侧过身去,眉头微挑:“那我的两件衣服,也是你收拾过的?”
她现在回忆起来,觉得实在可疑。
他微抬眼:“哪件衣服?”
“线衫和……”苏离咬唇,不知该不该说那两个字,干脆直接指出要害,“你昨晚上一定进我房间过了吧?”
凌曜似是被她点醒,突然勾唇一笑,眯着眼看她说:“想起来了,你是指那件包容性很大的防弹半身衣?”
一阵风吹来,苏离也顿悟过来,突然感觉胸口一凉,跟没穿似的。
第17章
17
行来的车子都弃在断路边, 留几个人善后, 其余的继续争分夺秒上路, 跟另一边的人接头。
追查队的男人个个身强体壮, 步子迈的急,连走半个小时都不带喘, 也不见停下来休息片刻。
纵使苏离平时没少光顾健身房,也不太能吃得消这山路间的连途跋涉。
雪虽然静止了, 但山风劲烈, 刮在脸上些微刺痛。
苏离搓了搓手,呼热了去捂脸。
横水沟下游水势缓流, 大面积结冰,雪覆在岸桥边, 厚厚的一层。
凌曜走在她稍前边, 偶尔回过头看她以及身边的人, 每当那时苏离都心有感应地低头看路, 去瞧有没有什么坑陷地。
如此往复几次, 她甚至怀疑对方是出于某种特有的关心。
她含掺着这种心思,又不能明确地去求证, 周围一帮心无旁骛的男人,连个出声的都没有,基本只打个谨慎行事的暗号,气氛在眼色暗示中变得格外紧迫。
苏离被带的不得不提神敏感起来, 耳边偶尔捕捉到山林中的细微动静, 都紧张地朝那瞄好几眼。
有人在她耳边低声道:“是小猎物。”
苏离回过头, 发现他正站在自己肩右边,不知什么时候慢下来的,似乎特意来解释。
“还要走多久?”她关心的是这个。
走的越久,说明离未知的危险越近。
凌曜给她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矗立的一座电塔,说:“那边绕过去,就是星河坡。”
苏离走得有些麻木,望过去点了点头,脚步稍微顿了一下。
“累了?”情况特殊,他语气倒不如先前那么硬,压低声音说话,带着一种别致的低柔。
她右脚趾头全纠结在一块儿,皱眉说:“鞋底好像湿了。”
凌曜低头看了眼,她的鞋面上扑了不少雪沙,走势也比较怪异。
眼下没有回路,他眉间显忧,问:“能坚持吗?”
苏离读书时候是长跑能手,耐力还是有的,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不想让人看扁。
她呼了口气,说:“你看我像是坚持不了的人吗?”
凌曜捉见她眼中浮上来的底气,轻笑了下,说:“也是,你要是撑不住,那就是在打你这个招牌记者的脸了。”
苏离心底啧一声,又给他添上一词,睚眦必报。
星河坡名字好听,但坡形不太平整,比较陡,间或有缓坡,种了一半林木。
这块儿地方大,望过去一片宽阔,紧随着脚印走,很快进了繁茂竹林。林间杂树盛多,越往里走越让人迷茫,有错失方向的感觉。
凌曜带头到前面领路,但路并不好走,得抓着竹棒子才能避免滑脚。
苏离全程不与人搭话,但擅于捕捉旁人说话的点,一来二去也听出些情况。
他们此刻与山外边的人接线,眼看目的地就要汇合,但抢劫犯仍是没出现半个人影。
姜进跟在苏离边上走,顾自揣测:“这前一个死,后头难保不再死一个。”
苏离想起刚才在山谷里的情形,说:“你不往好点想吗?”
姜进早已认定:“听过一句话没?人为财死。”
苏离问:“那这些财还在他们身上?”
“肯定揣兜里逃着。”
苏离摇头:“不是自己的,抢来有什么用,里面又不能花。”
姜进跟着感慨:“所以人都有侥幸心理,想着万一成功了呢,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成不成功。你说是不是?”
这番话说到苏离心坎里去了,是啊,父亲在时,也是那样的人,但即便成功那么多次,也会有一次失败让人无法挽回,甚至还背上了罪名。
交易毒资这样的污蔑,她早晚要为他洗清。
下星河坡的时候,大伙儿都有些失望,显然是扑空了。
正当郁闷不解的时候,前方接头的人过来了,当面报了一个消息,说是刚不久前山里有人办喜事,一大辆婚车去流池镇的路上没有阻拦。
徐警官心头正窝火,一听劈头给了个训:“当时怎么不给拦着?”
接头人小心翼翼道:“那帮结婚的赶着去讨彩头,人多气势大,说是半路停了要得晦气,又坚持他们都是自己人,怎么说都不肯配合。”
徐警官沉住气,问:“那派人跟了吗?”
“有,直接跟到人家里。”
徐警官暂时稳住,说:“有问题就要盯,让跟着的人仔细辨认下。”
有手下急眼问:“如果不是,那我们现在难道走错路了?”
凌曜沉默良久,到这时站出来说:“不用担心判断错误,一路过来都是有利的逃跑方向,问题就出在这个婚车队上。”
苏离不禁想:那这些人不是傻子吗,引狼入室都没发现?
接头的人似乎认可凌曜的话,点头道:“当时我们只是象征性地拦了一下,因为怕真有犯人会劫人质,就没有坚持,而且……”
徐警官:“而且什么?”
“而且这时机出现的时间刚刚好,现在看来在这山里没有别的人了。”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不敢做判断。
就在这时,又一条重要线索进来。
通过警民联讯,有人上报办婚事那家今天收到一笔彩礼,是一串大黄金链子,来人据说是远房亲戚,特意来道喜的,目前就坐在随行的婚车上。
徐警官随即问:“确认了没?”
“确认了。”那边万分肯定道,“人和项链都确认了,都说没看错。”
下一刻,徐警官挂了电话,又打给另外一方,一边走一边指派任务。
苏离见又要前行,赶紧跟上去,却被凌曜抓住胳膊,道:“我们几个就别去了。”
她不解:“为什么不用去?”
他似乎早有定夺:“去的人多,别给添乱,他们能抓到。”
苏离原以为在山中就能顺利将人抓捕,如今虽然终于有了眉目,但听上去也不让人省心。
她问:“你的意思是我们不用管这事了?”
“嗯。”
她回头看了看,不大想走原路,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他看出她的不情愿,说:“我们也下去,但是不跟他们走一块。”
他指的是警察。
苏离有些困惑,想着来是你自个来的,一开始有目的性,现在却又中途退出。
但她并未多言,现在自己就像个跟班,人生地不熟,只能听他的。
姜进调侃道:“你想去拍个大新闻吧,别去了,保不齐有生命危险,咱躲着吧,相信警察会抓到人的。”
苏离倒不惦记这个,她看了看时间,一晃已过五点,收了手上的相机问:“我们怎么回啊?”
姜进提议:“叫辆顺风车吧。”
凌曜指了个方向让他们跟着:“下去再说。”
一行三人跟追查队分道走,抵达流池镇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