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十一阿哥的目的便可想而知了。
富察家,禁卫军家族啊!
富察家的势力,太容易让人动心了。
十一阿哥是重生者,既然他想夺嫡,自然要想法设法得到富察家的支持,而得到富察家支持的最好的办法,便是娶富察家的女儿。
联姻,是亘古不变的最好结盟方式!
而她,很不幸,身为忠勇公傅恒唯一的女儿,是最佳人选、也是唯一人选。
因此在她明确表达拒绝之意后,十一阿哥才会恼羞成怒。
唉,头疼。
十一阿哥跟十二阿哥斗?她对那个正太实在没什么信心……
不过继后的战斗力还是很可观的,因此胜负还是未知之数。
但是……十一阿哥是重生者啊,他必定知道继后的把柄、了解继后的为人,十一阿哥跟继后对上,只怕赢面更高些。
而且十一阿哥丧母,乾隆对他的怜惜和喜爱明显更胜过中宫嫡出的十二阿哥!
若她坐山观虎斗,结局很有可能是让十一阿哥顺遂了心意。
既然如此,看样子她是不能坐等了。
盈玥摸着下巴,心中有了定计。
翌日,盈玥一早醒来,鼻子就堵了。o(╯□╰)o
郁闷,居然感冒了!
全都是十一阿哥害得!
便问侍女青杏:“十一阿哥走了吗?”
青杏点头:“天刚蒙蒙亮就走了,说是不想耽误了尚书房的课。公主怎么劝也劝不下来。”
盈玥暗道一声,那就好。
昨晚闹得那么僵,她暂时可不想跟十一阿哥打照面了。
边忙起床,梳妆更衣罢,便去嘉佑殿去向和嘉公主辞别跪安。
和嘉公主看向盈玥的目光,欲言又止,十一弟突然那样执意要回宫,片刻都不容易耽搁,必定是和月娘之间发生了什么。
和嘉知道自己不方便直接问,便用眼神暗示性地看了额驸福隆安一眼。
福隆安点头:“公主只管好好休息,我亲自送妹妹回府,会跟她好好谈谈的。”
和嘉微笑释然。
马车骨碌碌朝着忠勇公府平稳行驶而去,福隆安既为和硕额驸,享用马车也是与公主同一级别的朱轮车,因此车中十分宽敞,足以横放一张坐榻,坐榻上又铺了厚实的银青蟒缎条褥,软和得像是坐在了沙发上。
福隆安幽幽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盈玥拧了拧鼻子,道:“没什么,就是昨晚,十一阿哥对我表达了一下想娶我的意图而已。”
“咳咳!”福隆安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他素来知道自己妹妹言语无忌,可着实没想到连这种令所有女子都会害羞得无法言语的话题,自己妹妹却能这么淡然说出口!
盈玥拿着一块绢帕狠狠擤着鼻子,瓮声道:“而我很明确表达,我想嫁给十二阿哥,所以就闹翻了。”
“咳咳咳咳!!”福隆安一阵猛烈咳嗽,好似感冒了的人是他一般。
“我说月娘啊,你实在是太……”福隆安简直都找不出词汇来形容自己这个彪悍的妹妹了。
盈玥揉了揉通红的鼻尖,“二哥,这种事情,难道是可以虚与委蛇的吗?自然是要说明白的。”
福隆安无语凝噎:“可是月娘,十一阿哥既然对你有意,你为什么不……”
盈玥挑眉打断了福隆安的话:“对我有意?还是对富察家的权势有意?!二哥,你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福隆安黑线了,他承认月娘说得话很有道理,但是被十三岁的妹妹嘲笑幼稚,福隆安很生气:“没大没小!!”
盈玥耸了耸肩膀:“昨天十一阿哥没有揭穿我,为我那般遮掩。仅此而已,二哥便以为他是喜欢我吗?”
福隆安沉默了,“昨天的事情,十一阿哥也有错。而且为了这点小事,跟富察家结仇,不值得。”
“是啊,十一阿哥看似张扬不好相与,实则是个冷静权衡利弊之人。这样的人,心机太深,还是敬而远之地好。”盈玥冷静地道。
福隆安不禁叹了口气,“可是和嘉与十一阿哥姐弟感情十分要好,大有为你们撮合的意思。”
盈玥叹着气道:“我知道和嘉公主是好心,但也只能辜负她的好心了。”
福隆安揉了揉眉心,“就算你不喜欢十一阿哥,也没必要当着他面说你想嫁给十二阿哥啊,这不是故意气他么。”
盈玥耸了耸肩膀:“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说明白点比较好。”
福隆安问:“那十一阿哥放弃了吗?”
盈玥摇头:“他的目的是富察家的权势,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福隆安蹙眉。
第一三九章、御前认罪
院墙边儿上,假山嶙峋,五六株枝干遒劲的绿蕊白梅正当初开,一股子沁人心脾的冷冽袭来,直叫人心旷神怡。
梅树旁边有一栋梅亭,依假山而建,甚是精美。
早已下人在梅亭中烧上了红泥小火炉,煮上了一壶梅花酒。咏絮早已跑进亭子里烤火,手里捧着玉钟,喝着热乎乎的酒暖身。
绿蕊白梅的清幽沁人融入了酒里,闻着便叫人愈醉。盈玥提着裙袂,笑着走进梅亭,“你倒是着急,这么快就喝上了!”
咏絮捧着白玉酒盅,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用梨花白煮绿蕊白梅,这个味道倒是甚好。”
盈玥笑着端起一盏,轻轻一抿,热酒入喉,梨香与梅香交汇,当真是清香可口。盈玥微微颔首,“的确别有一番味道。”
咏絮笑眯眯道:“那这几株绿蕊白梅就不刨了,以后留着煮梅花酒也是极好的。”
盈玥:……你果然是个吃货。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到了跟前,“福晋,贝子爷回来了!”
咏絮正品着梅花酒,一脸惬意轻松:“回来就回来呗,正好让他也过来喝一杯。”
盈玥却面露疑惑之色:“这会子时辰尚早……”年底衙门又素来忙碌……
小太监道:“皇上也来了!”
咏絮露出惊讶之色:“郭罗玛法驾到了?可告诉老侧福晋了?”
小太监飞快点头。
咏絮二话不说放下酒盅,拢了拢斗篷,飞快道:“赶紧前头引路!”
盈玥心下一喜,本来还打算等二哥消息呢,没想到今儿来看望咏絮,乾隆陛下便来了!
便赶忙跟着咏絮,一同接驾去。
不过没想到,人还没走出后花园,便见乾隆陛下与绵恩正朝这边走来,祖孙说笑惬意,伊尔根觉罗氏老侧福晋陪同在侧,甚少插话。
“咏絮给郭罗玛法请安!”
“皇上万福金安。”
二人盈盈行礼。
乾隆陛下瞅了一眼眼前这个蹲跪下去的雪球状物,不由噗嗤笑了:“絮丫头穿得也太臃肿了些吧?”
咏絮郁闷地撅了撅鼻子,起身上前两步:“郭罗玛法,是月娘非要拉我出来赏梅,天这么冷,我自然多穿几件衣服了!”
乾隆陛下这才注意到一旁身着雪青色丹桂缠枝斗篷的盈玥,盈玥今儿穿的素净,雪青的颜色与雪色相差无几,斗篷的风毛是极北雪狐毛,白绒绒扑在鸭蛋圆的小脸上,分外显得温柔娇软。
乾隆仔细打量了她已经张开了的眉眼,“月娘也长大了啊。”
咏絮笑嘻嘻道:“可不是呢,月娘都十三了,汗阿玛明年可要给她指个好婚事才成。”
盈玥郁闷了:你丫的能不能不提这个?
绵恩笑看着自己表妹福晋,明明脱了衣裳,是那样腰身纤纤,居然能把自己裹成球状!绵恩忙握住咏絮的手,还好是温热的,他笑着道:“怎么身上有一股梅花酒的味道。”
咏絮低声啐了句“狗鼻子”,然后笑着道:“我跟月娘正在梅亭煮酒赏梅呢。”
绵恩笑着点头:“原来如此。”
咏絮笑着道:“用梨花白煮绿蕊白梅,味道出奇得契合,郭罗玛法要不要也尝尝?”
乾隆陛下微微颔首:“难得你这丫头有这份雅兴,朕自是不该辜负。”
咏絮小脸微涨,今日赏梅,可是月娘的主意……
盈玥腹诽,咏絮就是个惫懒丫头,跟“雅”字绝对是不沾边的。
梅亭小巧,一下子多了乾隆陛下和绵恩两个大男人外加伊尔根觉罗氏老侧福晋,便多少有些拥挤,因此太监侍从只得侍立外头。
咏絮兴致勃勃亲自动手煮酒斟酒,圆滚滚辗转腾挪,那叫一个麻利勤快。
盈玥她怎么感觉,梅亭拥挤的主要责任在咏絮啊……o(n_n)o
咏絮便奉了热酒给乾隆陛下,眼睛里满是期待。
乾隆闻着那梅香,不由微微颔首,旋即一口饮尽,不由称赞:“的确别有一番味道!”
咏絮笑迷了眼,连忙再度添满了酒盅,笑吟吟递向了老侧福晋。
老侧福晋怔怔看着那温热的酒盅,恍惚了片刻,才赶忙伸手接了过来,儿子成婚的时候,她没那个福气喝上儿媳妇的敬茶,没想到今儿却得了一杯敬酒。
咏絮嫩声催促:“额娘快尝尝,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盈玥看在眼里,心知肚明。老侧福晋出身再高贵,终究只是安定亲王的侧室,算不得正经婆婆。咏絮与绵恩成婚,接他过来主持内务,已经是极大的尊重了。
因此即使没有晨昏定省,老侧福晋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品着这杯酒,老侧福晋心里别提多熨帖了,她笑容灿烂称赞道:“这梅花酒煮得甚好,咏絮这孩子当真是心灵手巧。”
咏絮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都通红了,“额娘过奖了。何况拿梨花白煮白梅其实是月娘的主意。”
老侧福晋笑着打量了娴静侍立一旁的盈玥一眼,道:“富察格格自然也是蕙质兰心,不知将来谁有福气娶回家。”
咏絮笑嘻嘻道:“这就要问郭罗玛法了!”咏絮好奇的眼睛亮晶晶看着乾隆陛下。
乾隆笑着打趣道:“你这丫头倒是替人家心急了!”说着,乾隆摆手道:“这件事急也没用,朕还没考虑好呢!”
盈玥微微松了一口气,若是乾隆陛下已经拿定主意,那她就不用折腾,等圣旨就是了。只要乾隆还没下定主意,她还有机会。
乾隆笑着看了盈玥一眼:“朕记得你从前像咏絮一般活泼,怎的年岁渐大,却愈发跟个闷葫芦似的了。”
盈玥扯了扯嘴角:“奴才只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伊尔根觉罗老侧福晋道:“小时候自然是活泼些的好,富察格格大了,的确是愈发娴静温婉了。”
听了这话,咏絮嘟嘴了:“额娘这是嫌弃我话多么?”
伊尔根觉罗老侧福晋笑呵呵道:“怎么会呢?自打咏絮嫁给绵恩,我就觉得像多个女儿,别提多美了。”
咏絮立刻咧嘴笑了,两排小白牙整整齐齐露了出来。
笑不露齿这种事情,跟咏絮素来没有一毛钱关系。
盈玥暗自打量着乾隆陛下似乎心情甚好,今日……是个难得的机会,便屈膝道:“其实,奴才是犯下大错,才不敢多言的。”
听了这话,乾隆搁下手里的玉钟,露出疑惑之色:“哦?你一个闺阁丫头,还能犯下什么大过错不成?”乾隆自然有些不信。
盈玥咬牙,便退出窄小的梅亭,端端正正跪在了外头的青石路上,道:“皇上想必也知道,日前十一阿哥坠马磕伤了额头。”
乾隆神色一凛,伊尔根觉罗侧福晋见状也不敢说笑了,忙起身立在一侧。
咏絮露出不安之色:“十一舅舅摔伤,关月娘什么事?!”
盈玥垂下头道:“皇上,其实十一阿哥并不是不小心摔伤的,是奴才用石头击中了马腿弯,十一阿哥才被从马背上甩了下来,撞伤了额头。”
咏絮大惊失色:“月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乾隆脸色一沉,“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打伤永瑆的马?”
第一四〇章、尽人事、听天命
盈玥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乾隆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便忙解释道:“那日奴才前去和嘉公主府探视,午后出府门,正遇上十一阿哥策马而来,十一阿哥突然出手抢走了奴才手上的一幅画。奴才一时气愤,才顺手抓了一块石头扔了出去,没想到竟打中了马腿弯要害,惊了马,害得十一阿哥摔下了马背。”
听了这番解释,乾隆脸色一黑:“是什么样的画,竟会叫永瑆光天化日之下抢夺?!”
盈玥忙道:“回皇上,是唐寅的《秋风纨扇图》。”
乾隆神色一变,永瑆的确素来最喜欢唐寅的画,但是这孩子竟然当街抢夺富察家格格的画……
盈玥忙解释道:“皇上,十一阿哥应该只是想借去观摩,他一把抽走画轴的时候,的确说了一句,让奴才给他瞧瞧的。”
乾隆脸色再度黑了,这跟抢有什么分别?!
咏絮见自己皇外祖父脸色不妙,急忙目色示意绵恩。
绵恩忙躬身道:“汗玛法,十一叔只是年少冲动些,才导致这样的误会。十一叔既然事后没有告状,可见是已经与富察格格和解,既然如此……”既然如此,您老人家就睁一只眼闭只眼吧。
乾隆重重哼了一声,“富察丫头,既然已经跟永瑆和解,今日为何要向朕认罪?”
盈玥垂下头,低声道:“皇上一直厚爱富察家,奴才近日来心中忐忑不已,觉得不该瞒着您,所以特意认罪。”说着,她忙磕了头,“还请皇上降罪。”
乾隆脸色和缓了不少,“你这丫头倒是有几分忠纯之心。”说着,乾隆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不过是小孩子间玩闹,你们既然都已经握手言和,朕又何必不近人情!好了,起来吧。”